子美看到了。
"啪!"的一声脆响,秀看得傻住了。父皇面无表情的看着丽妃那含泪的笑容,冷冰冰的再次扫去了一个巴掌,打在了丽妃的另半张脸上
!丽妃尖叫着,捂住了双颊,不解的看向父皇,泪在眼中翻滚着,这才终于明白了害怕。这个男人,好狠的心肠呵!
"你当不当他是你生的,于朕无谓。朕只想你明白,他们是这大乐皇朝的主子,也是你的主子,除了朕,任何人都没有教训他们的资格
。"父皇如是说道,挥挥手,示意服侍丽妃的人将丽妃带走,便再也没冲她看上一眼。丽妃没再敢做声,只是哭得好不伤心的在宫女太
监的簇拥下离开了。
丽妃走了,可父皇却还在。虽说父皇的出现总算是维护了他们,可秀见识过了父皇的毫不留情与心狠手辣,此刻对于父皇就更是害怕了
。父皇看着他与子美,突然就缓缓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父......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秀口里喊着请安的话,却害怕的抱着一直没有反应的子美,不住的后退。
"被朕抛弃的孩子......!"秀看着父皇缓缓的在他与子美的身前俯下身子,伸出手,在他的脸上轻轻一拍!
"几次见你,总是盯着朕的这只右眼看......!红的,觉得好看么?"父皇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就和刚刚对丽妃时
的表情一样!秀害怕的看着父亲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靠近的脸。点了点头,又猛的摇头......
"宫里头有很多关于朕的传言吧!你信了哪一个呢?想知道真相么!"父皇顿了顿,见他怕的连动也不敢,就又说道:"朕就给你们一个
恨朕的理由!"父皇说着,手离开了秀的脸,直起了身子!
"朕的眼睛,是小时候被朕的皇娘一个耳光打充了血,然后,直至今日,就再没变回来了......!在这宫里,被抛弃,是很平常的事情
,习惯了就好了......!"之前每一次看自己的父皇,父皇的身影总像是笼罩在了云雾里头,太过艳丽的模样,总叫人不敢正视!这是
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清楚了父皇的脸,真的很美,美得不象是存在这世上的人,但是,却没有了灵魂......
秀知道,子美听见了父皇的话。因为,父皇说那些话的时候,子美僵硬了好半天的身子终于轻轻颤抖了起来。他的肩头都湿了,子美一
定是在哭吧!就连秀自己也不知不觉间泪流了满面,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泪也弄湿了子美的肩头。而父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
开了......!
那时候的他,有些东西似懂非懂的,只是突然间觉得,父皇那红色琉璃般的眼珠子,其实也并不那么令人害怕......
004
隐约记得,那是没几天后的事情,丽妃死了!据说,从挨了父皇的巴掌那天起,丽妃就开始有了小产的征兆。于是,就在隔了几天后,
丽妃终于早产了,身子本就虚弱,加上惊怕受气,丽妃生完孩子,便接着出大红,最终药石不治。
丽妃一死,丽妃宫据说没几天就给清空了。子美本就没同丽妃住在同一个园子,只是从此,就不必再时常往丽妃宫去请安了。几个哥哥
对于丽妃的死并无多少惦记,三哥哥还说子美这回儿都可以清闲了,丽妃一死,子美就不必再受丽妃摆布,那可不是天大的好事么?话
虽是这么说的,可子美竟从那天起,没再往学堂来上课。而他们那刚出生不久的七弟,说是二哥哥在他出生的当天就给接去了自己宫里
。二哥哥是祭师,身份地位特殊,他说的话虽然未必是权威,却极少有人敢不从的。虽然不是很明白二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二哥
哥决定了要这么做,总不会有人胆敢说一句不行,就是父皇也未必会阻止。而原因方面,二哥哥不说的,哥哥们也都不会去问。
已经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了,办完了丽妃的丧事,子美也休养得差不多了吧!子美总这么不来上课,秀就发觉自己总在担心子美。丽妃
好坏也是子美的皇娘,子美没了娘,一定是很伤心的吧!可前些时候丽妃新丧,不是他们房里头的事,而且他们皇子身份矜贵,是轻易
不得沾染这类场合的,都得避闲避讳。那时候去看望子美,总归不是时候。如今事情也过了好些天,他私下悄悄去看子美,应该不会有
事吧!毕竟,谁会在意他这么个无关轻重的人物!
然而,当一日傍晚他来到子美的园子门口时,那负责通报传话的太监看着他,竟意外的没了往日的威风,反而是满面的感动。仿佛他的
到来,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那太监正是当初得罪了他,刚巧被三哥哥撞见,然后给拉下去打了顿扳子的王太监。虽看他当时候嚣张
,没怎么将他放在眼里,可看如今他为了子美颇为伤神的模样,总归他是挺照顾子美,是真心里维护着他的。
"唉!"王太监重重的叹着气,对他说道:"宫里头的人心啊!也就是这么着了,能有谁不图个高墙靠的?想当初丽娘娘在时,小殿下园
子里,有哪天是没个送礼请安的人的?这如今没了能讨好的主,人啊!就都不来了!五殿下,您能来可总算是帮了奴才个大忙了,您可
知道,咱小主子这些日子可有多么叫人心疼。"王太监说着,又是一番眼泪。
"按说主子和娘娘本是不亲近的,主子人不识得圆滑,娘娘也常不喜欢他,可是瞧主子那听话劲儿,奴才可是知道,主子是尽了力气在
讨好娘娘的。只是娘娘心思全给了皇上,到主子那儿就没剩下多少了。如今娘娘没了,主子往后,也不知能靠着谁?"
"公公!你那话,是说子美病了么?"秀一路听着王太监的牢骚,一边也担心起子美的情况。
"病是没病,奴才也说不明白。说是病了,可御医没断出什么不妥当的,说是没病,可看主子那模样,哪像是没病的模样?照奴才看啊
!怕是娘娘不在了,连主子也给怠慢了!。"王太监又是一声叹气。
"子美怎么了?"
"主子已经多日不言语了,这也不算什么,本来主子人就不大说话。可前些时候仿佛是已经不伤心了,说要上学堂。可是主子半天也迈
不开步子,那模样像是找不着门了,好容易把主子给扶出了房门口,主子就一直站着不走,催了他几句,主子居然问奴才,他在何处?
您瞧瞧,这还不是病糊涂了的人才会说的话么?这情形好些时日了,主子人也变得古怪,走起路来总是跌跌撞撞的,不时总受伤,怪叫
人可怜!也就不敢轻易放了主子去学堂,主子那模样,哪像是出得去门的!"
听了王太监的描述,子美那样的反应确实是奇怪了些。秀正思索着待会儿见了子美,要同他说些什么安慰话儿的时候,王太监却已经停
下了脚步。
"主子!"王太监一声尖叫,突的奔了出去。
只见园子回廊围绕着的那片空荡荡的院子,子美一身白色睡袍挺直了站在院子中间,衣摆都长长的拖在了地上,叫子美看起来就仿若一
缕幽魂。
"主子!您怎么出来了?怎么袍子也没披上就给跑出来了,您身子不爽,不能乱跑啊!是哪个奴才值的守,这般疏忽了主子,连主子出
来了也没给跟着!"王太监颇为紧张的前后检查着子美!
子美神情呆滞的转头,看了看王太监,好半天才仿佛认出了是谁!"王公公?"
"主子!总算还好,总算还好,还认得奴才......!"王太监听到子美喊他,连泪都感动出来了。连忙环住了子美那单薄瘦小的身子,心
疼不已的拍抚着。
"子美!"秀看见子美那仿佛失了魂的模样,心都揪紧了,连忙跑到了子美跟前。"啊!主子,您看看,这是谁来看您了!"王太监收拾了
心情,松开了子美,将他轻轻带到了秀的面前。子美呆呆的看着秀,好半天脸色才微微有了变化,他微微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没说,
然后缓缓向秀伸出了手。秀连忙接住了子美的手,子美眼睛一闭,就靠进了秀的怀里,久久也不肯抬头。秀抚着子美的头,带着他,就
着地面坐了下来。
"子美!怎么了?和哥哥说说话好不好?"秀在靠在子美耳边,轻轻哄着。子美没有动静,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抱住了秀一般。
"秀......!我看不清楚,不认得路了......"终于子美轻轻吐出了秀的名字,喃喃了些话儿,然后就又安静了。子美脸上有着明显疲倦
的痕迹,也不知道这么些日子来,他睡得好不好?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两人就坐了一日,待到秀也疲倦睡着时,已经入夜了。由于两人抱得太紧,王太监并不想吵醒那已经是极度疲倦
的六殿下,于是轻轻招来了服侍的人,将两人一同抱上了床,让两人睡在了一起。
那时的秀,并没有发觉子美那略微异常的症状,对他的日常行为会有什么影响。直到很多年以后的某一天,他才了解,原来子美从那时
候开始,就不大认得了方向。子美脸上,总带着淡淡迷惑的表情,也许是丽妃死后,那原本存在于他心中的疑惑,一直得不到解析,于
是遮迷了他的双目,便再也辩不清方向了......
005
二哥哥是他们大乐皇朝的祭师,除了平日里时常呆在祭坛念经,通晓阴阳以及各种奇门异术外,他祭天祈福时的"飞仙御剑舞",则是他
们大乐的一项惊天绝技。说到"飞仙御剑舞",要练就这门绝技,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对于练习者的身形亦有严格的要求。若是练
习者达不到少年应有的纤细高挑身形,便不适合练习。因此二哥哥开始练习"飞仙御剑舞",是从九岁开始,到十六岁时,已经整整练了
七年。
然而,曾经问及二哥哥,他是否他们大乐皇朝"飞仙御剑舞"跳得最好的人时,二哥哥竟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便带着一种崇敬非常的神
情说道:"父皇,才是 ‘飞仙御剑舞'的最高境界。"二哥哥的话,叫兄弟们都极为震惊。谁也没想过,父皇平素那般威仪严肃,仿若冰
雕一般清冷高洁的架势,年轻时居然也跳过祭天舞。
可是,祭天舞不应该是祭师才会跳的么?父皇不曾做过祭师,为何却要由他来跳祭天舞呢?原因,就连二哥哥也不知道。而为什么二哥
哥会知道父皇跳过祭天舞?二哥哥颇神秘的笑了,说他曾经看过父皇的舞姿。那恍若天外飞仙般,缥缈的腾飞姿态,以及父皇舞剑时,
那恍如隔世般冷艳决绝的神情,像极那冷眼对世的谪仙。看过的人,大概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吧!二哥哥的舞,秀每一年的祭典或是礼
典上都有机会得见,而听了二哥哥的话后,秀就一直向往起能得一见父皇的舞姿!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奢望!
二哥哥十六岁那年,三哥哥和四哥哥也该十五了。按说到了哥哥们的那个年纪,都该谙熟情欲滋味了。因为早在他们满十岁的时候,宫
里头的内侍舍人就已开始教导他们初解情事。虽然并非让他们真正完全的与宫中女子行闺房之事,但舍人们对他们所做的事情,也是无
法搬到台面上讲的。秀是血祭的牺牲,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事情,只是断断续续从那向来喜欢粘着他的六弟子美口中有所了解。当然不必
明说,秀之所以会知道,还缘于他让不善言语表达的子美,对他所做的亲身示范。那些隐私秘密的示范动作,曾经让他惊吓连连,连着
两天,一想起子美所做的事情,秀就全身躁热,几乎小便失禁。
就是在三哥哥与四哥哥满十五,过生辰那天,从来与三哥哥都只是小打小闹,并不会真的发真火四哥哥,居然在下了早课,即将各自回
宫的时候,狠狠的给了三哥哥一个耳光,然后便仿佛气得全身发抖的骂了三哥哥一句"无耻!",便匆匆转身离去。当时候秀和几位兄弟
都不禁为之惊诧了,而挨了四哥哥耳光的三哥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捂着被打红的半边脸蛋,笑得邪魅非常,好不开心。
"如皇,你和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我从来没见过娇这么生气的。"大哥拉住了想要离开的三哥哥,想要问个明白。三哥哥回头,意味
暧昧的上下看了看大哥。笑道:"哥哥莫不是担心我又欺负着娇了?"
"如皇!我并不只是担心娇,我也担心你啊!你与娇向来同进同出,不曾像今日如此。想是你与他有什么误会,哥哥可代为开解。咱们
是兄弟,怎能彼此间留有解不开的矛盾?"大哥从十五岁开始,便得父皇允许,进入朝堂参与朝政。如今三哥哥与四哥哥满了十五,也
将在不久之后开始参政。十七岁的大哥,神采翩翩,眉目间多了抹成熟的味道,早在些许年前,便已吸引了众多皇族女子的目光。他们
兄弟年纪本也相近,身形自然也相去不远。四位兄长站在一起时,自然看起来分外整齐协调,不分轩轾。加上哥哥们都容貌出众非常,
若是同时出现,叫人看着都不禁要停止了呼吸。只有秀与子美年纪尚算是较小的,可是发育也毕竟是良好,十三四岁的年纪,对于生活
在宫中的他们,也已经是正茂年华的时候。比较宫外的孩子,他们的思想里,已经渗透了许多寻常人想都不敢想象的东西。
"呵呵!大哥啊!还是你疼我呢!可是,你若当真是关心咱们兄弟情谊,你也该明白我这一次对娇所做的,可是在帮他。"
"你......娇他做什么了?"大哥向来是个稳重沉着的人,可是每每面对三哥哥,人就变得温吞迟疑,说话总是斟辞酌字,小心翼翼,生
怕说错了什么字眼,招惹了三哥哥那不甚稳定的脾性。毕竟,三哥哥不比四哥哥的讲道理,该是惹了他生气时他未必生气,该是讨他开
心时,他却未必会开心。三哥哥的心思着实复杂,从来都大出人们的意料,没有人能够琢磨得清楚的。若是让三哥哥看出了别人是在揣
测他的心思,反会是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只听得大哥的声音有些迟疑,三哥哥的脸色登时就凉了下来。
三哥哥冷冷的看着大哥,勾起嘴唇笑笑。"大哥还是想知道我对娇做了什么吧!直问着便好,咱可是兄弟,你这般口气对我说话,生分
了!"
"皇!别闹了!"大哥轻轻斥了一声,别开了目光。那一声轻斥,全无威慑力,倒更多的是无奈与懊恼。
"今儿不是我和娇的生日么,昨母后那边给我们院里送来个孪童,说是轮着伺候我们兄弟用的。那孩子模样倒是标致得很,要他一人伺
候我们两个,母后的意思就是不想我们太过沉溺,彼此制约着。这我本是无甚所谓的,可谁知道当夜里那孩子伺候娇的时候,连娇那衿
贵身子也没见着,就给娇一剑砍了。哥哥说,我该是不该生气的?"三哥哥说着,意味不明的瞅着大哥的脸色。
"所以......?"大哥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苍白。
"娇那人也是的,从以前就那般不识情趣。不就是叫个内侍给碰碰身子么,又不是叫他做什么龌龊事情,每次都像遭人强迫般往我房里
逃。反弄到如今,连个孪童也不敢碰了。他当他是在为谁守节的节妇么?哥哥不是要问昨夜里的事情么?那孩子叫娇给砍了,我心里头
火的不舒坦,想着是时候给娇一个教训了,便干脆让娇来熄了那把火罗!现在回想起来,娇在床上还真是生涩得叫人生恨。"
"皇!"大哥再听不下去了,看着身边两个弟弟听得似懂非懂的表情,急忙打断了三哥哥的话。"娇是你亲弟弟。你......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