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啸城差一点就伸出手抱他了,不过硬生生地止住了冲动,提醒自己不能心软,小不忍则乱大谋,若不让这小子吃点苦头,谁知道将来
还闹出什么事来气死自己。
眼泪落下来之前,南云一把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第十章
漫无目的地在池塘边转悠,南云看着粼粼碧水,真有一头扎进去的冲动。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不仅是韩啸城冷若冰霜的态度,更让他恐惧的是,自己这颗不受控制、被对方一言一行所牵动的心。
习惯了被人捧在手心里,视若珍宝的大少爷,突然被当成抹布一样丢在一边,这怎能不让他委屈又愤怒?
如果是早些时候,他巴不得韩啸城腻了丢开他,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自己开始喜欢上那厮的时候,突然给他这么一个晴天霹雳?
难道是报应他游戏花丛,负尽真心?还是报复他十年前恶语伤人?
南云后悔得要命,如果时光能逆转,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认识韩啸城。
正在自怨自艾的当口,那条不识趣的黑狗汪汪叫着跑了过来,南云抹了一把眼泪,烦得要命,一脚踹了过去:「滚一边去,少来烦大爷
我!」
黑子被惹火了,狂吠着朝他扑了过来,南云这回连逃跑都懒得,闭上眼大叫:「畜生!你这狗东西来咬死老子算了!」
没想到那狗儿虽然来势汹汹,倒没在他身上下嘴,而是低头拱拱他的鞋子,摇着尾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果然,会叫的狗不咬,会咬的狗不叫,像那个姓韩的,出其不意,咬得他遍体鳞伤。南云坐在草地上,那条狗又过来舔他的手,痒痒的
感觉让南云破涕为笑,摸摸黑子光滑的毛,想到韩啸城,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是夜,他虽然矛盾了许久,左右挣扎,终于还是怕那人会恩断情绝,南云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洗得香喷喷,然后委屈兮兮地去找韩
啸城。
进了门,那人二话不说,把他带到床上去。
南云柔顺地任他脱光衣服,然后翻了个身,俯卧在床上。
他不想看见韩啸城的脸,怕那冷漠的神情再度刺得他心如刀绞。
把脸埋入锦被中,胸口的疼痛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更加灼人,南云双手抓着被单,放松身体,等待对方无情的掠夺。
韩啸城火热的唇舌流连在他的肩背,大手极温柔地抚弄他的身体,南云咬住牙,拼命抑止着冲到喉咙口的呻吟,低声喘息。
无论是抚吻还是进入,都小心翼翼地生怕弄伤了他,南云闭上眼睛,痛苦地摇头,像是承受不了这样柔情似水的交欢,耳廓滑过男人火
热的气息,夹杂着男人似有似无的喘息:「南云……」
像一团烈火,无休止地灼烧着他的心,强烈的快感与疼痛交织在一起,南云发出一声低鸣,眼泪流了下来。
完事之后,韩啸城习惯地搂着他的腰,南云却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默默地下床穿衣,脸上是一片认命的哀伤,什么话都没说,撑着疲
惫的身体离开。
韩啸城没有挽留他,抚摸着枕上湿冷的泪痕,这回是下了狠心放长线钓大鱼,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就这样,两人较上了劲,夜里火热缠绵,白天相见不相识。
看到南云精神越来越差,往日里神采飞扬的样子全没了,韩啸城又是心疼又是不舍,在床上愈加温柔,却吊得南云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想亲近他又怕被伤害的可怜模样 , 让人怎么看怎么冲动。
差不多到了该收网的时候,没过多久,他的好友秦戎和陈茂生到落云山庄观赏初绽的荷花,分别带来了季君陵和白小蕊,韩啸城热情款
待,在湖心的凉亭中摆了酒菜,又把南云拉来作陪。
秦戎和季君陵这一对欢喜冤家在席间也不忘斗嘴,一个是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一个是出身贫寒后来金榜题名的清高书呆子。
若说以前南云对季君陵还有几分兴趣,现下早没了那份心思,连见了白小蕊那样清雅秀丽的人都起不了调笑之心,只顾低着头喝闷酒。
从他们交谈中,才知道这白小蕊出身梨园,容貌身段唱腔俱是一流,惹得无数王孙公子趋之若骛,可是谁知道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戏
子竟是性烈入火的硬骨头,唱了这许多年,也没人能占了他的便宜,后来与性格豪爽的陈茂生情投意合,厮守在一起,成了一对羡煞旁
人的神仙眷侣。
他们五个相谈甚欢,有意无意把南云晾到一边,只除了那白小蕊性格温柔体贴,偶尔不忘与南云寒暄几句,可是南公子正沉浸在满腹忧
伤中,对美人也是爱搭不理。
籍着侍女给他斟酒的片刻偷看了一眼韩啸城,南云又低下头,满心酸楚。
相比白小蕊的温柔体贴,季君陵光耀门楣,他南云怎么看都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难怪韩啸城会……嫌弃自
己。
南云一口酒咽下去,喉咙发疼,只觉得那灼热的酒液一路烧下去,钻心地疼,他不敢抬头,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生怕一抬头就看到了那
人鄙夷的眼神。
这副可怜模样让一旁冷眼旁观的秦戎起了逗弄之心,故意大声说:「啸城,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操心操心终身大事了,用不用兄弟做个
媒给你订一门亲事,给咱们落云山庄娶个当家主母?」
南云听得浑身透凉,脸色煞白,僵僵地抬起头来,迷茫地看着他们,韩啸城唇角勾起,带出几分笑意,懒洋洋地说:「这有什么急的,
我是个粗人,怕怠慢了人家姑娘。」
南云暗中松了口气,脸色和缓了不少。
「此言差矣。」秦戎还不死心,道,「你可知扬州城多少大户人家想把女儿嫁给你?光找我托媒的就好几户,啸城你一表人才,家业又
大,为人又正直宽厚,哪个瞎了眼的才不知道惜福。」
他正直个屁!南云暗中腹谤,竖起耳朵听韩啸城的回答,那厮抿了一口酒,悠然道:「听起来似乎颇有趣。」
南云手上的酒盅没拿稳,咚地一声掉在桌上,他眼圈泛红,又怨又怕地盯着韩啸城,后者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依然不置可否地笑。
那秦戎来了劲头,拉着韩啸城不停地讲:「城北杜老爷昨天还找我来着,他家小姐芳龄二八,端庄贤淑,容貌一等一,还有城南曲家的
姑娘……」
南云很想抄起桌上的蹄膀堵住秦戎的嘴,或者堵住韩啸城的耳朵也是一样,他心惊胆战地听着那边喋喋不休地给他男人介绍亲事,禁不
住浑身发抖,悄悄扯扯韩啸城的衣袖,惊惶失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韩啸城理也不理会他,径自和秦戎碰了碰杯,笑道:「我在扬州人生地不熟的,偏劳兄弟们了。」
南云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眼神又悲伤又绝望,让旁人看了都心酸,他脸色苍白地站起身来,又看了韩啸城一眼,扭头跑
了出去。
亭子里片刻静默,齐刷刷地看着南云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白小蕊叹了口气,柔声道:「韩爷,南公子怕是动了真心。」
连季君陵都啧啧称奇,道:「我道他多嚣张呢,原来也有被气得掉泪的时候。」
秦戎哈哈大笑:「可算替我这书呆子出了口气,啸城,快去安抚安抚吧。省得你家里这个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韩啸城朝他们拱拱手,笑道:「那你们慢聊,我先失陪了。」
慢条斯理地上楼,推门进屋,发现南云把自己从头到脚蒙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呜呜哭着。
韩啸城坐在床边,心疼地叹了口气,拍拍鼓成一个包的被子,道:「南云,出来。」
南云哪里肯出来见他,被子卷的更是密不透风,韩啸城爬上床,硬是把被子从他身上剥开,看南云一张俊脸憋得通红,泪水流了满脸,
嘴唇咬破了,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偏还是一脸倔强,死命地拍打他伸过去的手。
「南云!」他喝了一声,成功地把南云吓到,连滚待爬地缩到床角去,瑟瑟发抖。
韩啸城捏住他的下巴,逼他抬头看着自己,低声问:「你在闹什么脾气?」
南云咬着牙不肯说话,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着他,韩啸城邪邪一笑,道:「不说是吧,我有半分让你开口。」
话音未落,他就合身扑了上来,压住挣动不停的南云,「嗤啦」一声撕开他的衣裳,南云吓得面无人色,惊叫:「住手!畜生!我恨你
!」
扭打中,南云再也忍不住,哇得一声大哭出来,对韩啸城拳打脚踢,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你这个……畜生……把小爷害成这样……
又晾到一边……我恨不得杀了你……」
「你杀吧。」韩啸城一只手抚上他的腰侧,喘息声中饱含欲念,南云用力推他,哭闹着说:「我不要了……我欠你的早还清了……呜呜
……」
岂止是身体,连心都被侵占了,他赔了个彻底,这人还要逼他到什么地步?!
「还清?你一辈子也别想!」韩啸城压住他踢打不已的双腿,低头啃咬他的颈项,南云哭得打嗝,哀声道:「我不要再和你做这种事了
,我宁愿挨鞭子,宁愿做苦力赔你……韩啸城……你放过我吧……」
胸口疼痛得快要裂开,南云哭得悲恸欲绝,形象全无,以往的风流潇洒荡然无存。
韩啸城把他搂到怀里,轻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我哪舍得放开你?」
「你舍不得个屁!」南云带着哭腔骂他,双手像溺水的人一样紧紧抓着他,「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韩啸城一下下亲吻他的脸颊,声音带着几分笑意,问:「谁让你不巧跟了我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明明是你设下圈套害我。」南云哽咽道,我不干了,你再逼我,我就一刀捅了你!」
「你舍得?」韩啸城故意用自己精壮的身体蹭他,南云恨得咬牙,一巴掌搧了过来,骂道:「畜生,你除了这档子事还会做什么?」
韩啸城冷哼一声,反问道:「你我的关系,除了这当子事,还能有什么?」
南云稍稍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哭哭啼啼道:「我真后悔认识你……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呜呜……淹死也好过现在这样……生不如
死……」
看他哭成这样实在是可怜,韩啸城也不逼他了,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珠,柔声问:「南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鬼才……」南云浑身一震,泪水涟涟地瞪着他,自暴自弃地大喊:「是!你得意了吧?!就有我这种瞎了眼的蠢货,你这样待我我还
喜欢上你……」
心已经碎了,不在乎被多踏上几脚,他倒希望韩啸城再狠一点,让他彻底死心。
「我待你怎样?」韩啸城捧住他的脸,眼神尽是宠溺,道:「你也知道这种真心被人践踏的滋味了?小没良心的,我一心一意地待你,
你还跑出去勾三搭四。」
南云听得愣住了,嘴巴一张一合,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叫道:「你骗人!你只有一颗黑心,哪来的真心!」
「我看你确实是瞎了眼。」韩啸城给他一颗爆栗,斥道:「你自己想想我待你如何?哼,我可没有背着你出去勾搭别人。」
他又没有真勾搭成功,这人怎么老揪着不放?南云扁扁嘴,低喃道:「你老是欺负我……」
「欺负?」韩啸城不怀好意地摸摸他的屁股,道:「你不是也挺享受的?」
这个精虫入脑的混蛋!
南云一肘子杠开他,道:「你以前没有,以后就有了,姓秦的不是张罗着要给你提亲吗?」
「我又没答应。」韩啸城像牛皮糖一样贴上来,嬉皮笑脸道:「能让你吃醋吃成这样,为夫真是惊喜交加。」
「你想气死我?」南云泄愤似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小口,小声嘀咕,「鬼才吃你的醋,也不想想你这种没人要的蛮子,也值得小爷吃醋?
」
「是是是,自是比不上南云公子风流倜傥,到处沾花惹草。」韩啸城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脸上又没了笑容,像是想起什么窝火的事。
南云对着他左看右看,突然灵机一动,小声问:「你前些天一直阴阳怪气的,难道也是在吃醋?」
韩啸城脸上有几分不自在,不肯承认,只顾着低着头亲吻他。
南云浑身发抖,揪着他的衣襟,颤声问:「你对我是真心的?」
他难以置信,特别是经过那么冷漠的相处之后,这男人不仅心胸狭窄,还醋坛子不离手,可把他害苦了。
「我不是早就说过吗?」韩啸城缠绵地吮吻着他的双唇,把南公子亲得气喘吁吁,「你一直装在我心里,十年了……」
火热的唇又落了下来,南云张开嘴,含住男人探进来的舌头,鼻腔里发出嗯嗯的声音,身体弓起,双手环上他的颈项。
跌落谷底的心绪霎时飞上云端,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地,舒服得忘乎所以。
亲了个尽兴,南云的脾气收敛了不少,乖乖地窝在他怀里,小声问:「你不会娶妻吧?」
「娶。」韩啸城盯着他一瞬间变得惊惧交加的神情,身体挤入他双腿之间,笑道:「你嫁,我就娶。」
「你这个恶棍。」南云虚惊一场,咬牙切齿地扒这他不放,「都是你,签什么卖身契,害的小爷想走也走不了……」
你以前又不是没跑过,还嘴硬!韩啸城推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给他看:「你瞧这是什么?」
南云定睛一瞧,正是当时韩啸城骗他签下的卖身契,他屈起腿坐在床上,冷哼一声,讽道:「就会拿这个来压我,你也不嫌丢人。」
韩啸城拈着那张纸凑到烛火前,几下烧个灰烬,他拍拍巴掌,对上南云瞠目结舌的神情,悠然道:「现在我把它烧了,你又恢复了自由
之身,是否要跟我分道扬镳?」
南云呆愣了许久,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为难得要命,韩啸城在床边坐下,逼问道:「南云,你是否打算和我一刀两断?」
南云咽了口口水,说:「你要是一辈子不娶老婆,一辈子对我言听计从,俯首帖耳,小爷我就委屈委屈,要了你这个无人问津的蛮子。
」
「你脸皮还真是厚。」韩啸城笑道,「我若答应你呢?你又给我什么保证?」
南云抬起下巴,答道:「我自然是对你管教养卫,你还想要什么保证?小爷肯委身与你就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韩啸城大笑,道:「哪用得着三辈子?我只花了十年就把你弄到手了。」
南云恼羞成怒,扑过来掐他,韩啸城顺势接住他,反压在床上,收起玩笑的神情,正色道:「以后,你若再感贼性不死,见色起心,我
可绝不会轻饶你。」
「哦?」南云挑起眼角看他,摆出一副滚刀肉的架势,问:「我倒想知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韩啸城笑得让人毛骨悚然,道:「若被我捉到,就把你捆在床上,把你蹂躏到只剩一口气,半个月下不了床。」
被他这下流的话语激起阵阵战栗,南云有点惧怕地往他身上贴了贴,小声说:「不会的,我只想要你……别人就算美若天仙我也不想多
看一眼……」
被他柔软的气息撩动得心里发痒,韩啸城丢下今天来访的客人们,把衣衫不整的南云彻底剥光,压在身下,问:「真的只想要我?」
南云不老实地扭来扭去,爪子探入他的衣裳,低喘道:「要……」
前嫌冰释,他对这男人又爱又恨,被压抑了许久的热情尽数爆发,南云啃咬着对方的颈项,灵巧的舌头一下一下舔过肌肤,撩拨得韩啸
城欲火焚身,两个人搂抱着滚到床里去,连床帷都来不及放下,就陷入疯狂的火热爱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