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他们兄弟俩呢?」飞天扯着平舟的袖子:「天城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回来?」
「长这么大,头次出远门,肯定想多玩会儿。」
行云一笑:「我还记得丹丹说,要去当年我教你剑法的天城高塔上去玩,哪有这么快回来的?再说,有人护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飞天怔怔托着腮:「我是太想他们了。」
平舟笑着抚抚他的头发:「是你太闷了吧。」
飞天忽然灵机一动,翻身坐了起来:「辉月也该批完奏折了,问问他几时回来。行云行云,我说样东西,你去给我做做,回来咱们一起
解闷。」
行云睁大眼:「什么东西?」
飞天抓抓耳朵,笑了笑:「那个,反正是好玩的!给我纸笔我画图样给你,挺好做的一点儿不难,而且还很好玩!」
琉璃灯明,薰香袅袅。
飞天翻过牌看了一眼,丧气地拍了出去:「白板。」
真气闷。明明辉月他们三个从来没有玩过麻将,规则还是他刚才教的,可是竟然都这么无师自通,摸牌比他熟练得多,根本不用翻过来
看花色,摸着就打,简直就是自来熟。
「三条。」
「碰,一条。」
「九条。」
「东风。」
「二饼。」
「吃,七条。」
「胡。」行云得意洋洋一推牌:「谢了啊。」
辉月笑笑,旁边站的侍从机灵的掏筹码。
没道理啊!以前总是打过,有经验。
可是推牌到现在,竟然一次也没胡过牌!
没天理!
稀里唪啦的洗牌,辉月一个眼色,身后的侍女立即伶俐的捧上碗盏:「大人喝口汤歇歇,奴婢替您叠牌。」
飞天嗯了一声,端着玉碗,看着眼前的情景,行云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白玉似的手臂,平舟斯文的多,辉月不动声色。
就他最投入,所以也失望得不得了。
喝一口汤,皱皱眉头。
总觉得……眼前的情景有些熟悉……
好像在梦里见过似的。
飞天搔搔头,放下碗来继续打他的麻将。
末了数数筹码,自己有进有出不算蚀本,一手遮在唇上打了个呵欠。
平舟一推牌:「夜深了,玩了大半天,你也早点睡。」
飞天点点头,是有点累了。
觉得不太舒服,肚子胀胀的,看看一边的侍女手上还托着碗盏,飞天恍然想起自己今晚喝下的补汤汤水着实不少。
「要不要去方便?」行云讨好的笑:「我抱你去。」
飞天瞪着眼;「不用!我能找着门!」
平舟语气温柔:「不是为这个,天黑路看不清,一道去好作伴。再说,他一晚上坐着也没动动……」他捋捋袖子:「我也一起去。」
平舟说话总让人觉得……嗯,合情合理,听着就舒服。
辉月笑笑,看人收拾桌子,捧起茶来轻轻啜了一口。
飞天突然俏皮的笑笑,扯扯他袖子:「要不要一块儿去啊? 」
辉月捏捏他脸颊:「行了,快去吧。回来洗漱早些睡,今天玩得太久了,坐了这么半天也不累?」
飞天笑笑,突然想起件事来:「这么晚了你回去睡么?要不,一起在这里歇吧。」
辉月美眸流转,嘴角带着个兴味的笑容:「是么?你想我留下?」
飞天嘻嘻一笑,转身出去。行云一步一跟,样子活像看守小鸡的母鸡。
平舟回眸一扫,一言不发。辉月一笑,继续用碗盖拨着茶叶片。
洗漱的时候,身上恨不能有八只手一起上来服侍。飞天不耐烦,接着打呵欠:「行行,擦擦就行了。」
行云捏着几粒瓜子儿在一边喝闲茶。平舟坐在床边翻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看。辉月抬头看了一眼:「好了,早些睡。」
飞天嗯了一声,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行云丢下瓜子壳儿,拍拍手站起来:「你站那儿别动,我抱你上床。」
平舟轻轻咳嗽了一声,把书合了起来。
飞天咬咬嘴唇:「不用,我难道连上床都不会啊?」
辉月抬手打散了头发,向后倚在绵垫上:「都早点歇着吧。」
行云手抱上了飞天的腰,看看平舟,又看看辉月:「今天……嗯,应该是轮我吧?」
平舟一笑:「你记错了,前天是你,今天不是。」
行云哦了一声,脸上半点难堪的表情都没有:「挺晚了,我在这儿窝一晚上就行……那个,辉月,你不走么?」
辉月懒懒地伸腰,美态不可逼视:「飞飞想我留下来,我总不好让他不开心。」
飞天困倦已极,摸到了床边,身子一扑,平舟伸手一托,将他稳稳的放在锦褥上,摆正枕头,拉过薄被替他盖好。
「总算又过一天。」
三个人一齐坐在床边盯着那个已经入睡的人看。
「真不安分,每天都得找点事情给他做。」
行云轻声问:「丹丹他们要回来了吧?」
平舟嗯了一声。
「他们回来分分心,飞飞应该能安分不少。」辉月的手轻轻抚过他披泄在枕上的银发:「应该是顺当,气色也不错。不早了,随便窝一
夜吧。」
行云笑笑,踢掉鞋子,从飞天脚边爬进床里,往枕上一躺:「好,我就睡这儿了。」
平舟笑笑,和辉月对望了一眼:「好久没下棋了,要不要走一盘?」
辉月点点头。
寝殿里的灯盏熄了大半,平舟与辉月盘膝坐在床榻一边,小方桌上摆着棋枰,起手落子都轻盈无声。
飞天翻了个身,枕在行云的肩上。行云眼睛动了动,睁开眼微微偏头看他一眼,一手慢慢拉起有滑落的薄被替他盖好。
平舟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异动,转腕舒臂,轻轻落子。
琉璃盏内的香烛气息静静弥散。积了一下午的雨,终于淅淅沥沥,由小而大。
雨声,风声,侵袭不到这帝宫的一角。
「可能……」辉月拈着一粒棋子,良久未落:「是你。」
平舟抬起头来,有些微惊讶:「怎么说?」
辉月一笑:「或许是直觉。」
平舟垂下眼看着棋局:「或许吧,这谁也说不准。」
长夜无边,细雨润物。
又是一个黎明悄悄的来到了。
「爹爹,我们要有妹妹了么?」丹丹趴在床前,被严厉警告过不许上床,不许去压触飞天,他现在十足规矩:「什么时候能看到妹妹?
」
生生乖巧的坐在旁边削一颗水果。
飞天摸摸生生的头发:「外面好玩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生生一笑不答。
丹丹扯着飞天的袖子摇晃:「爹爹,说呀,告诉我啊。」
飞飞笑得有些不自在。
这个,这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他居然又……
平时在孩子跟前,他和平舟、行云、辉月他们是一样的,现在却突然被孩子也当成弱势一方保护照顾起来,心中说不出的古怪。
「爹爹吃。」生生把削好的水果递到唇边,飞天有些不好意思。
二儿子抿嘴笑,大有乃父之风:「不酸的,我刚才尝过果皮。」
飞天咬了一口:「你们也吃,别光看着我啊。」
丹丹试探着伸手:「爹,妹妹在什么地方,我能不能摸一下?」
飞天别别扭扭:「应该……摸不到吧。现在只是一团气在我身体里,再过些天会从我身体里脱离出来,凝结成卵……然后再过八、九个
月,蛋中会有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出来。」
丹丹眉一皱:「我已经有弟弟了,我只要妹妹。爹你不可以生弟弟,一定要妹妹才行。」
飞天有些哭笑不得,还没开口说性别不是由他决定,生生在一旁微微一笑:「是啊,爹,我已经有弟弟了,还是生个妹妹吧。」
丹丹立刻跳了起来:「喂,你哪有弟弟,你别想造反啊你!」
生生一笑:「先化人形的可是我。」
丹丹立刻说:「先破壳的是我!」
「你哪里有老大的样子?你现在会写你自己的名字么?」
「你的剑法可也不怎么样……」
飞天抚头呻吟,老天,这个话题是个永恒的争议。
「喂,你们不许吵。」行云一手一个抱住儿子:「让爹爹多休息。」
生生低了一下头,忽然说:「爹,当年我们也是这样出生的么?」
飞天搔头:「嗯,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行云摇头看他。
这个糊涂的家伙,这样做人爹爹,也无怪丹丹、生生都不怕他。
「喂……我说……」飞天的手指死死扣住辉月的手腕:「我上次明明不疼……这次怎么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辉月轻声安慰:「上次你体质不好,平舟他们用药茶把你弄昏了过去。这回是你自己说要看这过程的,忍一下,不会太久的。」
飞天满脸涨得通红:「拜托,我还是昏过去的好……我哪知道会这么别扭……」
身上一条布丝儿也没有,堪称得上是标准的一丝不挂……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辉月、平舟、行云都睁大眼睛看着他。
平时裸裎相对,什么事也做过……那是一回事。
可是现在没穿衣服被三个人同时盯着看……这是另一回事啊!
幸好儿子不在跟前,不然他的脸非得烧起来不可!
这会儿他眼睛东瞟西瞟看上看下,就是不敢看辉月他们三个是什么表情什么眼神,真是……尴尬得要死。
平时亲热的时候,没怎么认真去想过其他……明明亲热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和他们有不同。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种应该……
飞天脑子里一团糊涂,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些什么想表达什么。
反正,被六只漂亮的明眸盯着自己光着的身体看,他就是别扭!
幸好没别人在。
平舟的手指按在他耳后的穴上慢慢度气进来,柔声说:「你养会儿神,还要再等等……」
「我那个……要不我先把衣服穿上?」飞天试着说。
行云咯咯笑:「行了你,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都老皮老肉的了,现在害什么臊啊。」
飞天瞪他一眼,骚孔雀没点贞操观。
唔,好像这样说他不太公平。
他的这种不羁和风流相,也只有在自己这里才露出来……出去了还是很要面子很光彩的行云殿下……
「唔……」飞天闭起眼,一声呻吟压抑不住。
全身的真力都胡乱冲撞运转,这……上次也是这样么?这倒不像,不像要分割出一部分的感觉,倒像是有一次行功岔道要走火入魔似的
。
「平舟……」
「没事的,别担心,上次我一个人守着你,生生和丹丹都平平安安的降生。这次我们三个都在,你一点儿也不用担心的。」
飞天咬咬牙,倒……不是担心。
他就是觉得别扭!他一个大男人——这么说不确切,好吧,一条人形的龙,要生孩子……本来就够难堪。不穿衣服被情人们一起盯着看
……难堪加倍。
幸好没让丹丹他们进来,不然以后在孩子面前更没威严!
「那个……」哆嗦着睁开眼:「从哪里……那个?」这个生字他实在是说不出来。
平舟轻轻笑了,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不要慌,我们都在,再等一等就好了。」
温和的声音多少抚平一些不安。
飞天闭上眼,按着他所说的,尽量的放松身体,什么也不想……
乱行的真气渐渐归束在一起,在胸腹间暖暖汇聚。
手脚一丝力气也没有,飞天的眼皮颤抖,心中忐忑,还是睁开眼看自己的身体。
全身都浸在清澈的泉水中,辉月他们三个人身上仅着单衫,湿了水紧贴在身上……嗯,基本上想看到的都可以看到……
从两手的腕脉处,辉月和行云一左一右握住他,灵气源源不绝输进他的体内。
平舟的手指离开了他的颈后,虚悬在他胸口处,然后慢慢向下抚。
体内的真力像是被他的手吸附,聚在一处,随着他的手势高低而游走。
平舟抬眼看他,嘴角有微微的笑意,掌心贴在了他的小腹。
温凉的皮肤贴上那灼热的掌心,飞天轻轻抖了一下。
体内的真气像是也被熨热,越来越鼓胀。
飞天眨了下眼,清清楚楚看到平舟的手指在他皮肤上划过。
凉热交织的感觉,飞天猛地打个寒噤,盈满的真力像是被刀划了一道口子,从平舟手指划过的地方一下子倾泄出去。
淡淡的莹紫色从他身体释放出来,在水中弥散。
平舟双掌虚拢,将那紫色的雾霭密密包拢,一丝也没有逸出。
飞天睁圆了眼睛,看着那紫色弥漫成团的圆形,颜色越来越浓重,形状也越来越清晰。
平舟神情凝重,辉月与行云也都一声不响。
看那团紫色的烟雾在水中荡漾,飞天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个……这个就是他的孩子?
当初丹丹生生他们也是这样子诞育的?
一团烟,再凝结成一个蛋?
飞天用力想抬起身看个清楚,可是四肢沉重地像是灌满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不止是身体,头也晕得厉害。用力眨眼还是看不清楚,眼前紫色的朦胧一片。
「……没事吧……」
似近似远的声音,行云说:「飞飞……他只是灵力消耗的太厉害……上次也是一样……」
不,他其实不想睡着。
明明是想把这整个过程看清楚看明白的……可是所有的声音都渐渐远离。
「……还好么?」
「喂,让我抱……」
「……小声些,别吵醒了他……」
飞天睁开眼的时候,听到的就是杂乱无序的这些声音。
丹丹坐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一个东西,椭圆的,很有质感……有些毛毛的刺刺的有棱有角坑洼不平……
怎么看怎么好像……是……一颗……凤梨!
飞天吓出一身冷汗,哑着嗓子问:「丹丹,你……」
「爹醒了?」丹丹惊喜交集,提高声音喊:「舟爹爹,快来,我爹他醒过来了!」
飞天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手上,眨眼又眨眼,越眨越觉得不对:「怎么,怎么我这次……」
平舟与行云奔进来的时候,飞天抖得像筛糠:「平、平舟!」
「飞天,怎么了?」平舟一手握住他的脉门,一手探到他的额上:「哪里不舒服!」
飞天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这次,怎么……这个蛋怎么会长得像一颗凤梨啊?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平舟愣住,行云也愣住,丹丹把手里那个椭圆的,有棱有刺长着绿叶儿的东西抱近了递给飞天:「爹,这就是凤梨啊,你要不要吃?」
行云的嘴角有些一抽一抽的,平舟倒是平静,只是眼中也满是笑意:「飞天,丹丹是拿着一颗凤梨.还没什么好怀疑的。」
飞天石化,呆滞地看看忍笑忍得无比辛苦的行云,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平舟。
「嗯,那个……」飞天嘴角也有点要抽搐……这丢人真是丢大了!
平舟坐在床边,笑得温存无限:「你是问孩子?回头看一看。」
飞天愣愣的回头。
一颗淡紫色的龙蛋,静静卧在枕边的一堆纱绢里,飞天的手指轻轻在蛋壳上蹭了一下,温热光滑,薄薄的蛋壳下是暖暖的液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