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魂————可怜的风雪

作者:可怜的风雪  录入:04-17

我不知道是否该恨逸,毕竟是他背叛了成,但逸却坚持说是成欺骗了逸,逸说自己只不过是报复罢了!
从玉虚观回到皇宫的路上,我张着无声的嘴巴,用唇型向逸传递着成曾问过的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只会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是由我来问你们这句话,为什么,你在威远将军府那么轻易地将自己交给成安。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的做着无谓的牺牲
,为什么成安将你从我身边用那么卑鄙的方式夺走,为什么你会对他动了情,为什么,你会如此残忍的说出那般伤人的话,就算是成安的授意,为什么你会任他随意摆布!”逸反问着发不出声音的我,好似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你误会的太深!”我的唇又动了动,声音依旧是空白,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说话了,因为随行的太医诊断:白绫的力道伤到了经脉,我的残生将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只能发出犹如动物的哀鸣。
“误会!”逸冷笑着,“我没有误会,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秋魂,也许你不知道,那夜,你被困威远将军府,与他翻云覆雨时,我就在你窗外的廊下看着、听着,若不是被二哥拦着,我早冲进去,将他碎尸万段了,可是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是晋王,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晋王,连皇上也惧他三分的晋王,我是不是很没用啊!秋魂,你瞧不起我吧,我懦弱、我无能,连我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逸嘤嘤地哭着,我却无法安慰他,因为我的心很乱,很杂,为何逸会出现在威远将军府,为何逸和皇上又会同时出现
,逸与皇上看来是友非敌,又怎会入宫行刺,既然逸早知道成对我有意,又怎会屈居在成手下近半年之久!
逸哭了半晌,方才止住,“秋魂,你是不是很想知道真相?”我点点头,丝毫不掩饰内心的焦灼。
“其实,很简单,这是皇兄设下的连环记,本来荣妃只是思弟心切,招你进宫,小住数日,以慰姐弟之情,却不料,阴差阳错让你遇到吕成安,还被他~~~~,我知道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主,既然你被他看上就决没有逃脱之理,果然他自恃大权在握,胁迫二哥下旨,令你出家为道,好拆散你我二人,好称了他的心意,我们当时一点胜算也没有只能将你送入虎口!”逸浑身轻颤着,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而后的事,你也知道,我入宫行刺,关入天牢,成安以权易命,我又成为他的心腹掌管兵部。唯一你不知道的就是这一切都是二哥事先安排好的,二哥早就看出他假仁假义的面目,知道他极力在拉拢我,毕竟当日我也是显赫一时的监国,若是有我从旁协助,何愁他谋朝篡位的阴谋不成。他一直都知道你是我的致命弱点,就三番四次地借你的手来打击我,使我依附于他,我知道你是迫于无奈,而我也只能将计就计!这次你差点殒命升仙台,也是他的阴谋,想借就你为由,行逼宫之实,秋魂,你怎么也料不到,弹劾你淫乱悖天的,不是别人正是吕成安,哼!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出二哥竟让我看了他的密奏折子,而他还以为能借你被杀为由让我拼死为他效力,替他铲除二哥,真是可笑之极!”他笑着,阴冷、无常,好似看透世间百态一般。
不对,却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但直觉告诉我逸的话中有我参不透的地方,我极力地想找出那一丝痕迹,却每每在触到它的一瞬,又消失不见。
我精疲力竭,却无个头绪,我努力说服自己相信逸的话,这样我会好受许多,但屡屡无效。而我的头脑中时刻回映着成死时的那张面孔,和那把沾血的清锋将我快要逼上绝境。
“秋魂,还不快谢过皇恩!”逸在我耳边一声清喝,把我从沉思中惊醒。
抬头看见内侍擎着玉壶站在面前,向我谄媚,“兴国公,这可是外邦进贡的‘绯色天均’,堪称酒中极品,平日里万岁爷可宝贝的紧呢,今个赏赐您和平王爷,可算是天大的殊荣!”
我起身,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逸也随之站起来歌功颂德了一番,并替我谢过恩赏。
他举杯向我们遥敬,做臣子的自当是受宠若惊,忙山呼万岁,一饮而尽。
苦笑着,咽下这杯如血的‘绯色天均’,没有辛辣,没有甘甜,有的只是无尽的苦涩和难奈的郁闷,胸中一股指天灭地的怨气冲上心头。看着那些媚笑着向我敬酒的文武大臣,我厌恶之极,逸替我饮下大部分敬来的琼酿,可此时欲求一醉的我却并不领情,闷着头一杯杯的海饮着,看着摇摇晃唤的逸,我眼前一片模糊,与他一同醉倒在这御宴上~~~~~~
夜半睡的正酣,朦胧中听得有人唤我,本想不欲理睬,可那道声音愈来愈急,如同催魂,我无奈只得睁眼,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没有半个人影,仔细听听,那声音却也绝了踪迹。
腹中如火烧一般,低咒一声,摸索着下了床,想找些冷茶来缓缓干渴生烟的喉咙。
捧住茶壶,一阵牛饮,感觉好了许多,却再无睡意,推开房门,一轮皎月悬于天际,借着月光,我看清四周的廊柱上皆雕龙画凤,再仔细观瞧这个错落有致的院落,仿佛来过,却不记得是个什么所在。意欲找人询问,却发觉此处连个人影也不见。
信步在回廊里前行,却听得左侧的花厅隐有人声,不禁循声而至,推开房门依旧是一团漆黑,我轻唤一声,却无人答话,那声音此时却异常清晰,喘息和带着欲望的叫嚣令我面红耳赤,知道自己差点坏了别人的好事,正欲退了出来,却猛然听见房中传出一声娇呼:“逸,再快些,再快些!”那声音娇媚无比,仿佛人间灵音,但
我却熟的不能再熟,那是——姐姐。
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努力的想使自己快些离开,双腿却不由自主向内堂走去,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人已是站在距床榻不足五尺的桌前,颤抖着打亮了屋内的宫灯。
“啊!“我尖叫着,却迅速捣住嘴,发出如野兽般的哀鸣。
红纱帐内,两个交缠的人儿,还沉溺于无尽的欲海之中,对这突如其来叫声,坏了兴致,扭动的身躯渐渐停下。
“是哪个奴才在那里,还不快滚!”娇音骤然厉起,帐内伸出嫩藕一般的玉臂,抓起床前小几上的香炉,顺势丢了过来,我看着它飞起,砸在我的额角,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回荡在这冷冷的夜色中。
门突然被撞开,“娘娘,出什么事了?”几个小黄门急匆匆赶来,生怕有所怠慢。
“啊!国舅爷,哦~~~兴国公,你你,怎么都是血!”望着我满面血污,显然吓坏了他们,“快,快叫太医来看看!”
“娘娘,出了何事?是不是有刺客!”小黄门有些慌张,可帐内的人儿却未再答腔。
“娘娘,娘娘~~~~”急急的又唤了多声,仍就无声,他们显然怕了,“有刺客!”未及我阻止,他们便大叫着冲了出去。
御林军如从天降,霎时间将小院围的水泄不通,还不时有人高叫着“凤鸣宫!凤鸣宫!”向这里赶来。
“陛下驾到!”一声高叫过后,门被大敞着,一时涌进十数名内侍。
他稳稳地走了进来,在看到我的一刹,变的有些踉跄,“还不传太医!”他咆哮着,一把扯下黄袍一角,死死地按在我的伤口上。
“荣妃!难道不来接驾么!”声音平淡不惊,却有着浑然天成的气势。
“陛下!臣妾抱恙在身,还请陛下见谅才好!”娇滴滴,颤巍巍,却含着一丝恐惧。
“是么!”冷笑着,一挥手。四名内侍冲上前去,撕开暖帐,将荣妃拖了出来。她云鬓歪斜,面如芙蓉,一派风流态度。
他微笑着,审视打量着他的爱妃,“告诉朕,那床榻之人是谁?”
荣妃也微笑着,“那是我心爱之人!”
他点点头,“很好!心爱之人自当好好珍惜!将朕的青玉箱取来,将那人好好收起,放在荣妃房中。”看着逸裹着锦被扔进那口密不透风的玉匣,听着那落锁的清脆声,我闭上了眼睛,嘴里苦的发涩,却没有半滴眼泪,我知道那玉匣就是逸此生最后的归宿。
抱着我,他准备离开,荣妃却横在面前,“陛下,难道忘了您的承诺么?”
“爱妃,莫不是想要朕履约不成!”他冷笑,“难道,你以为现在这副样子能够母仪天下不成?真是可笑之极!”
“果然如我所料!”荣妃笑容更甚,“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做皇后,也不稀罕做什么皇后!”
“哦?”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荣妃,好象有了兴趣。
“陛下好奇我若不是贪图正宫之主的虚名,又为何要答应你今晚之约,是么?”
“不!”他笑的开心,“朕知道。”
“你知道?”荣妃失色,“你知道些什么?”
“朕知道你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朕自当成全你与他!你瞧这个青玉箱可是朕为送你的贺礼哦!放心,从此再无人与你挣抢,好好守着你心爱之人,伴其终老吧!”他大笑着,迈出凤鸣宫的大门。身后传出荣妃撕心裂腹的吼叫和哭喊声。
晕沉沉睡了一日,想了一日,安静了一日,大笑了一日,其实就只有一日。
夜总是悄然无息的潜了来,烛焰摇动,默默的坐在他身侧,静静的品磨着他的智慧,成、逸、荣妃、我无一不是他手中的棋子,成,在死的那一瞬间,已经洞悉事情的始末,因而成问他的最后一句话。“他知道么?”答案是我不知道,所以成走的安详,因为他知道我爱他;逸很可悲,明知是连环计,却忘记把自己算做最后一环,也许不知道真相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荣妃娘娘,天真可笑的女人,自以为与那人有了个互利的约定,却不知自己的私心恰恰害死自己一生的挚爱,又是可悲之极,不过最终她得到了逸,难道不是么?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孽障,在他们都落幕之后,为何还要留我一人在此长袖擅舞,累了,乏了,何时是个尽头~~~
躺在他怀里,承受着的体温,却依旧遍体生寒,他吻着我,轻柔的如同细雨拂面,缓缓的挑起我的激情,与他共赴巫山云雨。紧紧地拥着我,细细在耳边低喃,“秋魂,你终于属于我了,是我一个人的。永远永远!什么成安、逸安、清风、明月,凡是碰过你的人都得死,你,燕秋魂只属于我一人!”
我仰视着这个令我痴迷的男人,依旧为他癫狂,对他倾心,但我知道那不是爱,我,燕秋魂不爱他!永远永远不爱他!
缓缓挣开他的束缚,为他掖好被角,轻轻印下一吻,我也该走了。
吩咐着小黄门备车,看着他们迟疑的目光,我祭出了法宝,那串玉琉璃——如朕亲临,想想他对我竟也是出奇的好呢!悄然无息,我飘出了皇宫,一路畅通无阻。
站在升仙台上,意外的发现今夜玉盘当空,月明如昼。我一袭白衣,溶于天地之间,细细品味这未竟的人生,已无可恋,甩甩衣袖,抖落了一身的枷锁桎梏,顿觉轻盈无比,远处突然闪出一条火龙急急往这厢游动,想必是发现了吧,看着那首当其冲的一身明黄,我微微一笑,何必如此执着,只是徒增烦恼,不过,那已与我无关了。
感受着那如梦的夜风,轻轻纵身一跃,我便飘于天地之间了,耳边隐隐传来一阵歌声: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人生自是长恨水长东。
望着近在咫尺的明月,忽然忆起,今日原是中秋佳节,我的生辰,亦是我的死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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