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雉弹动着手指,脑中快速计算起自己的利弊得失,虽说早就发觉救韩陵一条小命,势必要将自己推入非常糟糕的境地,但如果让韩大门主就这样迫逍遥随了心愿,只怕他会变得更加郁闷。
权衡再三,已经处于被动的白雉白郎中放宽心胸,虽说这情况是顺着形势非面对不可的憋屈,却也不妨碍在其中捞点好处,找点乐子。
白郎中的心态立刻摆得非常正确,也开始打算从漩涡中心的韩大门主身上再揩点油水,争取达到不亏本甚至略有盈余的目的。
日夜兼程地赶路,虽说肯定在毒发前赶不到重门势力范围,却也缩短了不少距离。
而这样的行进方法,使得黑衣杀手们的陷阱都来不及布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重门马队狂飙而去。
至于路上妄图用武力拦截的就更加凄凉,一路上重门众护卫累积的郁闷怨气都在此刻爆发,黑衣杀手们亲身体验到了江湖上享誉盛名的重门铁卫的手段,牛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不过这些黑衣杀手确实难缠,啧,想抓个活口逼供都难得很。」白雉颇为唏嘘,周遭众人看到他神出鬼没的冒出来,都禁不住抽出随身兵刃,一脸见鬼的表情。
「唉唉,别激动,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白雉的安抚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令宛若惊弓之鸟的众人浑身一颤,呼啦啦一下子摆出战斗阵形,将马车围在中间。
经过前段日子白雉撒药将所有人折腾得欲仙欲死之后,原本因为他试图并且已经成功侮辱到韩陵的这件事,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死人郎中是个不折不扣的淫贼」这件事上,到了现在,所蒙蔽的双眼终于清明了,此刻也真切的认识到,白雉非但不是庸医,反而是比庸医更加无能的超级庸医!
别的不说,看看他用的那些药就一清二楚了!虽说见效快、效果佳,但引起的麻烦也不小,说是神医,那是绝对污蔑「神医」这两个字,说是庸医,一般的庸医绝对比不上他那么具有杀伤力!
一想起之前的药效,以及在那种恐怖效果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众人一阵脸绿,同时也对曾经在此禽兽爪下煎熬了两个多月的韩陵越发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白雉这人难缠倒是真的,飘忽不定的行踪、飘忽不定的药效,这都让人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
众人心中发誓,绝对不能让这可恶的淫贼庸医再度在自己身上得逞,更加不能让他继续戕害韩大门主!
「啧,没意思。只不过是小小一点挫折就被吓唬成这种样子,你们还能算得上是名震江湖的重门铁卫吗?根本就是浪得虚名!将韩大门主的性命交到你们手上,还真是令人堪忧啊,可怜的韩大门主……」
落到你手上才是万分可怜!我们就算拚去性命,也绝对不会让你接近我家门主大人!众铁卫在心中怒吼,良好的纪律性却让他们不能在门主面前失态,更加不能因为一时的暴走就令门主陷入险境。
「你们和那帮虚有其表的铁卫们一样没出息,我还没动手呢,就吓唬成这样子,我若是动手,你们还不是吓得瘫了?」
白雉对那帮同样抓住兵刃不肯松手、死死盯着他不敢有丝毫放松的侠少侠女们,对这帮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柴们实在是没好感。
「啧,我错了,你们连铁卫们也不如,起码人家身体比你们结实,反应比你们有趣,玩弄起来更加有成就感。啧啧,用那种宁死不屈的表情怒瞪着我,偏偏面泛红潮的无力模样实在是太合我的心意了,光是想起来就是一阵兴奋……」
变态!
众人心中齐刷刷冒出这两个字。
铁卫们脸「刷」地一下胀得通红,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被羞的。
「冷静,忍耐!」
「不要因为这一两句侮辱就乱了阵脚,让这淫贼有可趁之机!」
围观的侠少侠女们则是脸色铁青。
这家伙居然对那些彪形大汉感兴趣,又将韩大门主也搞上手,口味如此生冷不忌,行事居然如此放肆不羁……现在虽说将他们贬到极低,但谁知道这人心中究竟打什么主意?
呜哇,光是想到这人居然对自己也有非分之想,侠少侠女们就感觉到身上似乎被对方粘腻的眼神舔过一样,禁不住胃里翻滚,几欲呕吐。
一时间,所有人用更加仇恨憎恶的眼光盯着白雉直看。
白雉也被众人更加强烈的防色狼目光郁闷到了。
他禁不住摸了下鼻子,嘟囔道:「喂喂,我可不是饥不择食,连你们这些货色也会想上。」他好歹眼光很挑剔好吧?
众人用鄙视的眼光看他。
你还不够饥不择食啊?这就是众人眼中赤裸裸表达出来的讯息。
「啧!」白雉也不再辩解,猜想着他的形象已经定死了,再反驳也只会惹来别人更多敌视而已。
黑衣杀手果然不负白雉的期望,身体强壮,附带受过抗毒抗药的训练,至于拷问训练,那更是不在话下。
白雉看着那些绝杀杀手们的眼光,就像是见到了无数活蹦乱跳的试药人,金光闪闪,惹人垂涎……
只可惜他还没试验过瘾,就已经被强行打断了。
仰慕团联合着铁卫们一致对外,效果非常惊人,可就在他们将黑衣杀手们逼退,并且明显占据优势的时候,这见鬼的死郎中每每到这种时候一把药粉撒下去,众杀手就开始抽筋发狂,原本可以取得的胜利也因此付诸东流,反而因此让不少兄弟受伤。
这还不算,看到众人受伤,这该死的淫郎中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过来推销他手上恐怖的药粉!这一点,自然被所有铁卫和侠少侠女们严词拒绝。
开玩笑!现在谁不知道白雉的药灵验归灵验,要命也同样要命!
那种完全无法预测的奇妙药效,都不知道会让人干出什么疯狂事来,如果真用了,那还不如直接抹脖子比较爽快,还省得丢人现眼!
因此,有不少兄弟非常怀疑,白雉这小子是黑衣杀手埋伏在这边的卧底。
谁让白雉总是在黑衣杀手奄奄一息的时候丢把药粉过去,结果导致形势逆转?
不过,也有很多人怀疑,白雉此举,完全就是为了多些人试药,毕竟经过这么一顿折腾,重门兄弟们受伤不少,用药的机会也就越来越高。
或者是,白雉完全就是打着用「绝杀」来消耗铁卫以及仰慕团力量的念头,好借机揩韩大门主的油!
不管是出于哪个目的,这郎中绝对该死!
可偏偏,他们就是灭不掉这该死的淫贼郎中!
打不过就跑,白雉滑溜得像条鱼,根本抓不住,偏偏他轻功飘渺无定,众人想围堵他都非常困难。而且危机关头这人直接一把药撒过去,追杀的人就会自乱阵脚,还谈什么围剿?
最要命的是,这死郎中还是个活人吗?为什么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他们经常盯着盯着就不见人影了,这点尤其可恶!
可恶,该死的淫郎中!
众人被某人这种杀不了摆脱不掉的糟糕情况郁闷得磨牙,可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啧,真是敌我不分,我可是来帮忙的啊。」
此时,窝在韩大门主车厢内啃着糕点的罪魁祸首虽然这么说,颇有一种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感慨,不过,他的话题一转,「重门铁卫果然名不虚传,我这么折腾他们还不倒……啊呀,韩大门主,你给我几十个铁卫试药好不好?」
韩陵眼皮也不抬,长袖卷动,寒芒在紫云间吞吐,直点白雉心口处。
看来自从上次吃了闷亏之后,韩大门主也意识到与此人近身战斗十分不智,这下子直接选用兵刃,配合上剑气掌风,多少也能起到作用。
白雉身体如蛇扭动,柔若无骨,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避了过去。
韩陵手中的利器忽然改变招数,毫无花俏地直接一横,这一下若是砍实了,白雉绝对会被腰斩!
到了这一下,白雉已经被逼到车厢边上,他上半身已经被迫紧贴车壁,他眼见不妙,索性身体一缩,又是一个诡异地前探,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前滚离,不过这一下,迎接他的却是更加迅猛的攻势!
韩陵另外一手微动,强横无比的内力直接冲向他送到眼前的颈项,掌风之猛烈,如果打中,绝对是颈骨折断的下场。
「韩棋!」白雉叫出这两个字,那股滂薄内劲一下子打偏方向,擦着他的后脖子过去!
白雉只听到耳边呼的一声巨响,头皮一紧又是一松,扎起头发的布带已经断裂,满头长发一下子披散下来,遮住他的半张面孔。
身后的软榻发出「卡嚓」一声响,在韩陵的掌风之下无辜的变成了好几块。
「门主!」
「是不是那淫郎中又潜进来了?」
听到马车里的动静,铁卫们这才察觉那个该死的白雉又不知不觉地潜入了马车之中!
「别进来!」韩陵叱了一声,外面种种骚动立刻停止,「继续前进。」
「是,门主……」虽说不甘愿,但也没法子,车队在一番小混乱之后,再度恢复了行程。
韩陵盘膝坐在剩下那张完好的软榻上,凤眼中酝酿着风暴,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压抑着恐怖怒潮,他此刻似乎竭尽全力在控制着自己不会一掌将面前这个该死的郎中打死。
自从「阿陵」变成了门主大人之后,白雉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韩陵暴怒的模样,果然够压迫够剽悍,他毫不怀疑对方在下一瞬间会将自己撕成肉片。
「你说,韩棋怎样了?」
饱含着暴戾的声音缓缓询问,白雉倒是很开心,「哦,我还以为你一直会是那副八风吹不动的模样呢,搞了半天原来是冰山下的喷火龙啊。」
「说!」这一个字饱含着威压,重重击打在他人心坎上,那一瞬间就连呼吸都有略微的滞涩。
这个模样,才是长久位于人上、一门之主的派头嘛。
「也没怎样,就是那次和韩二公子见面之后,为了以防万一,在他身上撒了点东西而已。」
白雉回答得十分坦然。
如果想要玩得更多,那就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要不然玩到一半儿就把自己玩挂了,那多憋屈。
「你以为这种谎言能欺骗我吗?」
「是不是谎言,我们可以试看看嘛。」白雉很无辜地回答,虽然从他毫无起伏的声音上完全辨别不出来,「我的药你也见识过了,为了不让韩二公子痛苦,我还特地用了师父炼制的药哦,完全没有任何后遗症,只会达到应该有的药效。」
还不等韩陵有反应,白雉又道:「不过你不要去想找我的师父了,师父他现在的居所我也找不着,就算找到了,也绝对没命闯过外面的药毒两重天,更不用说想要求到解药,那完全就是作梦,师父他绝对不会给你的。还不如舍近求远,来找我比较合适。」
白雉想起师父的人品以及大部分时候的手段,还有遭过师父毒手的受害者们统一的反应,都有种想要扶额的冲动。
他和师父相比,果然还差得太远太远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谁让韩大门主你不在乎自己的小命,我就只能拿你弟弟的性命来保住自己的小命啊……嗯,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你们门里那些铁卫怎样?一、两个你大概无所谓,那一、两百个总可以了吧?唔,如果再不行的话,整个重门都算上好了」白雉计算着要下手的数目,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卑鄙无耻,「分量不够,可以拿数量来凑啊。」
韩陵的胸膛深深起伏了一下,那双几乎要用眼光将他射穿的凤目闭上,双眉紧蹙,深深挤压着额心间的那道红纹,可不过呼吸瞬间,就已经回复了以往的平静冷淡模样。
「你到底想怎样?」
这下子总算说到重点了。
白雉现在半趴伏在车厢内唯一完好的软榻上,距离韩陵就仅仅是半臂之遥,望着对方铺展开的袍角上绵延的云纹,白雉伸手,搭在对方的右腿上。
白雉清楚感觉到手指接触的瞬间,对方腿部肌肉猛地一下紧绷,却又在下一刻强行放松,不过那种充满了厌恶的压迫感倒是越来越重,身上就像是被压了千斤重石,令他喘息都颇为困难。
但白雉很镇定地无视了身体上的不适,摸着对方膝盖的手指恬不知耻地上滑,摸上了对方的大腿。
白雉听到对方呼吸变得沉重,那肯定不是欲望所致,十成十是被气的。
灵活的手指摩挲着对方腿部的肌肉,起伏的肌肉不过分隆起,曲线十分漂亮,充满了男性的力与美,平时都隐藏在宽大的道袍下,想要一窥究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不过像这样不用眼睛看,而是用手指一点点感受,别有一种暧昧的炫耀,同时又充满了情色的挑逗。
白雉看着自己的手指在那片深紫云纹下蠕动起伏,一切的隐秘都在遮掩下进行,偏偏又有迹可循,这种暧昧极大地刺激着他,他觉得口中发干,禁不住吞咽了几口唾液。
他想要到更深的地方。
白雉这样想着,手指也沿着大腿曲线,向着更为隐秘的地方探去。
可惜这次他的恶行并没有被允许,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足以捏碎他的手腕。
「韩大门主,我已经被你打断了一只手,现在还没好,你还想捏断我另外一只手吗?」
回应他的,是更加强大的力量。
白雉觉得如果自己继续摸下去,这只手绝对会断掉,他现在还没达到目标,如果两只手都断了,这会让他十分不利,想到这里,他只能郁闷地叹口气,仰起头望着韩陵隐藏着愤怒的凤眸。
「好啦,我不摸就是了,你松手。」
韩陵像是丢垃圾一样将他的手从自己腿上扔开,看那趋势,似乎很想将他这个人也一起扔出去。
「解药!」
「唔唔,韩大门主,关心别人之前,是不是先应该关心一下你自己?」
白雉看着他变得格外冷厉的面容,依然不管不顾地将头蹭过去,毫不客气地枕在对方的膝盖上。
那只手又探了过来,似乎是要捏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弄开,白雉闭着眼,给了一句,「韩二公子的解药。」
这句话一出,他就感觉到对方腿部肌肉紧绷,悬在他上方的手也缩了回去。
「你不用担心我会经常拿解药这种事要胁你啦,只要你对我的亲近不要那么过激就行,我只是想更靠近你一点,你犯不着每次都像是对待灭门仇人一样打我。」
对方没回答,显然把他的话当废话。
「我也不会强迫你做那档子事,强迫最没意思了,我要等你对我也有那种意思之后再和你滚床单,所以你就放心吧。」
「韩某不会对你产生那种意思。」冷淡的声音没有特别强调,对方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韩大门主,说话不要那么铁齿比较好,小心踢到铁板。」
「……」
「我开始还不是觉得你这人挺烦,只是个好玩的玩物,结果这一玩却玩到想上床。这一点我当初可没想到。」
「在白郎中眼中,韩某现在不也是玩物么?」冷淡的声音带着一点嘲讽。
白雉认真的想了想,他对韩陵确实只有「想滚上床」、「占有对方肉体」这一点进步而已,其他的性质确实没变。他想通之后,老实的点点头,「这倒是。」
他这一下动弹,柔软细碎的长发磨蹭着对方的大腿,虽说面无表情,但动作却有着一种奇异的稚气可爱,但他说出的话,却是那般无情。
韩陵轻阖双眼,掩去眸中的森冷肃杀。
失去记忆那段时日间发生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这个人有多冷酷无情,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当初痴傻的自己,只是追寻着记忆中的影子,一直追着白雉不放,但就算是这样,也无法软化那人心中冷漠半分。
白雉这个人是天性凉薄、心性扭曲,谁也不会在乎,别人在他眼中就只有「路人」和「玩物」而已,顶多在「玩物」里分出「好玩」和「不好玩」这种区别。
这人最常干的事就是践踏他人的尊严,完全以自己为中心,肆意妄为,不顾他人死活,没有想活着的目标,也没有想为之奋斗乃至牺牲奉献的对象,远比常人还要冷血无情。
这种人,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
韩陵这样想着,他是真的觉得白雉这种人活在世上是一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