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随风飞

“恩。”点点头，问，“哥你今天休息？”
“是啊，我最近星期六都不上班。”
“哥，”小恶魔转了转眼睛，直直望住陈雨的手，低低的说，“那块抹布……能不能给我？”
“啊？”陈雨看他一眼，很是惊讶，“你要来干嘛？”
“那上面有茶茶的猫毛。”
“所以呢？”
“很久很久以前，有这样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陈风微微偏着头，两手托住脸颊，眼里全是梦幻般的光芒，轻声道，“只要将心爱之人的头发塞进枕头里，天天枕着它睡觉，两个人就可以厮守一生、再不分离了。所以我打算用茶茶的毛缝制一个爱心枕头。”
说罢，头一转，深情款款的盯着我看。
“喵～”我闭了闭眼睛，又开始反胃了。
若非主人在场，我真想放出爪子，一脚拍掉小恶魔脸上的笑容。他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古怪传说？真他妈恶心死了！
陈雨显然也吃惊不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小风，你该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小恶魔眨眨眼睛，一双黑眸幽幽的闪着，一字一顿的答：“我绝对是认真的。”
“咳咳，看来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陈雨低低叹了叹，神情沉痛的开了口：“茶茶它是一只公猫。”
“……”小恶魔怔了怔，眼神有些茫然，但随即又微笑了起来，随手将我揽进怀里，笑眯眯的说，“哥，我身为本世纪最伟大的预言师，怎么可能连一只猫的性别都分不出来？我当然知道茶茶是……公的。”
“喵！”骗人。
“小风，”陈雨摇了摇头，万分无奈，“你前几日明明说自己是占卜师，怎么今天又变成预言师了？”
小恶魔这回倒是没有愣住，反而扬了扬下巴，笑得开心。
“喔，鉴于我实在是太厉害了，所以有必要身兼数职。我不但是预言师和占卜师，同时还是巫师、阴阳师、魔导士、言灵师……”
“停！”陈雨抬手按了按额头，微微喘着气，道，“我已经充分了解到你的伟大之处了。”
“咦？可是我还没说完呢。”
“剩下的改天再继续，我现在要去准备午餐，你乖乖呆着，不要乱跑。”
说罢，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厨房。
小恶魔呆呆望住他的背影，有些困惑的低喃：“哥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喵～”拜托，奇怪的明明是你自己好不好？
我一边想，一边跳离了他的膝盖，重新躺回沙发上。接着一扭头，开始认真梳理自己背上的毛发，结果我才刚舔干净，小恶魔就伸出手来一阵乱摸。
我一瞪眼，这一回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放出爪子，狠狠挥了过去。
四道爪痕。
血顺着脸颊慢慢淌下来，小恶魔却连眉也不皱，依旧微微笑着，柔柔软软的说：“茶茶，你真可爱。”
我不理他，只背过身去咬自己的尾巴。
“茶茶，”某人扯扯我的耳朵，将头凑了过来，“你最近老是这样舔来舔去的，该不会是有跳蚤了吧？”
“喵？”怎么可能？
如此想着，又抬起脚来踢了踢脖子。
陈雨恰好从厨房里走出来，便望我一眼，说：“若是有跳蚤了，就趁今天给茶茶洗个澡吧。”
洗澡？坚决不要！
我一下站直身子，刚想叫唤几声表示抗议，小恶魔却已抢先一步喊了起来：“我！我！我！哥，我帮茶茶洗！”
说完之后，还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嘴，似乎是在……擦口水？
我立时感觉头皮阵阵发麻，想逃，四肢却偏偏僵硬了，动弹不得。
于是又一次被小恶魔抱进了怀里。
“哥，”他摸了摸我的头，眼睛亮晶晶的，又问一遍，“我可以帮茶茶洗吧？”
“随你高兴。”顿了顿，有些同情的望我一眼，“但是不许欺负它啊。”
“那是当然的。”小恶魔揉揉我肚子上的毛，眼神温柔似水，笑说，“我这么喜欢茶茶，疼它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呢？”
说罢，勾了勾嘴唇，阴阴的笑起来，推着轮椅进了浴室。
“喵呜……”我甩了甩头，使劲挣扎。
可恶，这家伙说过的话和他的所做所为完全不搭！
进了浴室之后，小恶魔一把拧开水龙头，脸上笑容不断，瞧起来兴奋莫名。
“亲爱的，能够帮你洗澡，我真的是好幸福啊。”一边说，一边把我按进了水盆里。
水声哗哗的响个不停，真他妈烦人。
而最最讨厌的……还是小恶魔那一双上下乱摸的手。
妈的！他分明就是在趁机吃我豆腐！

第 7 章

洗澡就像是打仗。
我坚决不肯认输，使尽了全身力气挣扎反抗，弄得浴室里水花四溅。小恶魔的手上亦多出了几道伤痕，但他却似毫无知觉，依然兴高采烈的帮我擦沐浴乳，并且揉出了许多肥皂泡泡来。只需轻轻一吹，那些白色的泡沫就会到处乱飞。
小恶魔一边玩，一边低低的笑着，那声音沙沙哑哑的饿，听起来诡异万分。
我只觉毛骨悚然，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
第N次交锋，我依然败在小恶魔手下，全身上下都被他摸了个遍。
“小风，这么快就帮茶茶洗完澡了？”
“恩。”小恶魔一边推轮椅，一边轻轻哼着歌，面上的笑容很是刺眼，“哥，我洗得很干净喔。”
“喵～”我本来就是黑猫，无论怎么洗都还是黑的吧？
陈雨将一块大毛巾裹在我身上，笑说：“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去院子里晒太阳吧？”
“好。”小恶魔眼睛一亮，立刻开口嚷道，“我要帮茶茶抓跳蚤。”
陈雨微微笑了笑，伸手拍拍小恶魔的脸颊，接着又摸摸我的头，温温柔柔的说：“随你高兴。”
我身为一只猫，自然没有任何发言的权利，只好“喵喵”叫唤几声，任凭这一对兄弟摆布。
外头的阳光确实相当温暖，奈何小恶魔的双手一直在我身上肆虐，折磨得我痛苦不堪。
“小风，”陈雨抖了抖手里的报纸，问，“抓到跳蚤了吗？”
“报告老师，一共发现三只！”小恶魔举了举手，笑容甜甜的，瞧起来天真无邪。
“那你继续加油。”
“收到。”
于是那双手依旧来来回回的摸索着，我全身的豆腐都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中午的时候，陈雨将饭菜搬到了院子里，大家便围坐在一张矮桌旁吃东西。
期间，小恶魔厚颜无耻的提出要喂我吃鱼，而我那没大脑的主人只知一味宠他，自然是连声应下了。结果，小恶魔又趁机对我进行了一番骚扰，甚至还扬了扬眉毛，笑得极度欠扁。
“喵。”大混蛋。
我一边舔着某人手心里的鱼肉一边想，这世上如果没有他的存在，自己的生活一定会更加幸福美好。
到了下午两三点钟，阳光渐渐变得越来越强烈，我身上的毛也干得差不多了，陈雨建议回房去睡午觉，小恶魔却死缠住他讲故事。
“好，好。”低低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温柔的宠溺，“小风今天要听什么故事？”
小恶魔吸了吸鼻子，想了半天，终于念出一个名字来：“美人鱼。”
“你是说……海的女儿？”
“恩。”大力点头。
“喵。”没创意。
小恶魔的那本连环画上也有这个故事，我早已经看过许多遍了，实在无聊得很，他却偏偏看一次哭一次。
虽然与《猫和老鼠》的性质不同，但据说这也是一段凄美的爱情。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
陈雨真不愧为历史老师，讲起故事来实在是娓娓动听。小恶魔两手支着头，一动不动的瞪大眼睛，完全入了迷。而我则是懒懒的躺在他膝盖上，漫不经心的甩动自己的尾巴。
“最后，小人鱼化成了海上的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
故事一结束，小恶魔的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为什么王子和公主相遇了，最后却不能幸福的厮守在一起呢？”他微微喘着气，哭得肝肠寸断。
“对啊。”陈雨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光童话就已经如此悲惨，现实岂不是会更加残酷？”
“喵～”两个多愁善感的白痴。
我歪了歪头，轻轻叫了几声。
老实说，我听完故事后的唯一感想就是……那个混蛋王子真他妈暴殄天物。这么大一条鱼，若是煮成鱼汤的话，多美味啊！
没隔多久，陈雨就回房去准备晚餐了，陈风则依然愣愣的坐在那里发呆。
我便趁机从他腿上跳了下去，绕着院子走一圈，无比悠闲的散起步来。
“茶茶。”片刻之后，低哑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我抬头挺胸，大步往前走着，不理他。
刚刚不是还在为美人鱼的故事伤感吗？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
“茶茶，你猜我手上拿了样什么东西？”软软的声音一路跟随。
我脚下一滞，就这样停在了原地。
会是什么呢？鱿鱼丝，还是玻璃弹珠？
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敌不过好奇心，缓缓转回头去。
“喵呜～”
竟然是狗尾巴草！
心头跳了跳，大喜。
“茶茶，过来玩吧。”小恶魔半弯下腰，晃了晃手里的那根草，笑容灿烂。
绝对是陷阱！
我全身一凛，恨恨的偏过头去，下定决心无视他的存在。然而，那根狗尾巴草一下一下的在眼前摇动着，充满了诱惑力。
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大叫一声，猛得扑了过去。
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够到那根草，就已先被小恶魔一把拥进了怀里。
“茶茶，”他挑了挑眼睛，微微笑着，一字一顿的说，“抓、到、你、了。”
“喵……”果然中计了。
我踢了踢后腿，惨叫出声。
小恶魔却毫不理会我的挣扎，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梳子来，轻轻梳理我的毛发。
“茶茶，”片刻之后，他将下巴抵在我的后颈上，低声问，“你说……怎样才算真正的爱情？”
“喵。”我又没爱过，怎么可能知道？
“应该就是像美人鱼那样，心甘情愿的为了所爱之人，彻底成为另外一种生物吧。”小恶魔慢慢捧起我的脸，浅浅笑一笑，眼神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所以，我随时都可以为了你……变成一只猫。”

第 8 章

清晨，我和陈雨正埋头享用早餐，陈风忽然就推开房门，缓缓摇动轮椅行了过来，手里一如既往的把玩着那副纸牌。
这家伙又要发挥乌鸦嘴神功了？
我心头一跳，小心翼翼的后退几步，躲到了陈雨的腿边。
洗牌、发牌、翻牌……一阵眼花缭乱之后，小恶魔轻轻笑了笑，缓缓吐出一个字来：“哥。”
“今天又轮到我了？”陈雨低低喃一句，表情很是僵硬。
小恶魔点了点头，笑得相当开心，轻声道：“你一会儿过马路的时候当心点，千万别摔得头破血流回来。”
“啊，唔，当然。”嘴角抽搐一下，很勉强的笑笑。
“那么，”小恶魔偏了偏头，笑容可掬，“哥，路上小心。”
“……谢谢。”
然而在我听来，这倒更像是一种诅咒。
事实证明，小恶魔的乌鸦能力果然高强。陈雨夜里下班回来的时候，虽然没有发生流血事件，但额头上确实肿了个包。
“哥，你受伤了。”
“没什么。”陈雨揉揉额头，苦笑，“只是走路时跌了一交，然后又撞到头而已。”
小恶魔眨了眨眼睛，现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来，轻叹着说：“我不是特别叮嘱你要小心的吗？怎么还是跌倒了？”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陈雨皱了皱眉，满脸困惑，“好好的在平地上走，既没石头又没坑的，怎么可能摔倒呢？”
“喵～”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小恶魔搞得鬼！
我一边想，一边偷偷觑了陈风一眼，果然看见他微微扬着唇，笑得灿烂无比。只可惜我家主人素来喜欢宠着他，从来都不曾怀疑过他的险恶用心。
陈雨从房里找出医药箱来，忙着给自己上药，陈风便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隔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哥，你今天买菜了吗？”
“咦？”愣了愣，皱眉，“我忘了。”
小恶魔的一双黑眸立刻黯了下来，眼泪汪汪的问：“那晚饭怎么办？”
“呃，啊，”可怜陈雨额上的伤都还没处理好，就得开始应付某人的泪水攻势，“不如到外面去吃？”
“茶茶又不能一起去。”小恶魔幽幽的望住我，有些赌气似的轻哼。
“喵～”谁稀罕啊？
“那……我现在出去买些熟食回来吧。”说着，重新穿上西装外套，大步朝门口走去。
“喵。”可怜的主人，你头上还肿着个包呢。
“不用了。”
小恶魔却在此时摆摆手，很轻很轻的笑了起来。
只见他转了转眼睛，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玻璃弹珠，捏在手里把玩了一阵，然后扬了扬下巴，低低念出几个字：“草莓蛋糕。”
“小风，你想吃蛋糕？”
“……”小恶魔不答话，只摇了摇头，将食指抵在唇上，慢慢微笑。
他笑得既天真又可爱，但那一双黑眸却是明明灭灭的，怎么瞧都有几分诡异。
我立时感觉一阵恶寒，还没猜透他究竟在打什么坏主意，门铃就已响了起来。
来的是小雪同学。
他手里拎了个白色塑料袋，笑容温和沉静，与小恶魔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怎么来了？”
陈雨一见他，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又是让座又是倒茶的，殷勤得很。
“老师你今天精神不大好，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顿了顿，晃一晃手里的塑料袋，续道，“顺便还买了点蛋糕。”
闻言，陈雨神色一僵，看看小恶魔又看看我，呆呆的问：“……草莓口味的？”
“怎么？老师不喜欢？”小雪同学点点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流露出困惑之色。
“也不是……”陈雨又看了小恶魔一眼，喃喃自语道，“只是有点冷而已。”
风过，我也跟着抖了抖。
屋内一片静默。
最后还是小恶魔率先开了口：“草莓蛋糕，我要吃！”
陈雨虽然神情古怪，但依旧乖乖去厨房拿了个盘子出来，帮小恶魔装好蛋糕，并小心翼翼的递进了他手里。
小恶魔可以靠蛋糕填饱肚子，我和陈雨却不行。所以，我可怜的主人最终还是决定出一趟门，并留下小恶魔和小雪同学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