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正看着我,见我羞红了脸,却没说话,只是挑眉笑了笑,就抬起了头,对安信道,“没错,我是傻,安总管倒是聪明,那么简单的事,要一夜才想明白。”
安信一下红了脸,张口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
安信竟也有被人噎得说不出话的时候?我不由大为诧异。看看二哥,平时没觉得他这么能说啊,难道他一直是深藏不露?可是,谁能先告诉我,他们说的是什么啊?
我看看安信,他红着脸瞪着二哥,看看二哥,笑微微地回看着,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火花正在噼里啪啦乱蹦。
这种感觉可不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鼓起勇气,小声打断道,“安信,那个,当初我真的没有参与卢妃的计划,也是真的中毒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安信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我,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你以为我如果不相信,现在还会回来?”
“啊?”我傻傻应了一声,我还没解释,他又相信我了?我有些不确定,问道,“安信,你相信?”
安信仰天翻了个白眼,道,“是,我相信。像你这种人,让你装一天两天还可以,让你三个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你活猴似的性子,怎么可能!”
我郁闷了,活猴?唉,总好过白痴。为什么你们相信我的理由,都这么让人不爽呢,就没人是因我纯洁无邪的心灵,而相信我的吗?算了,相信就好,相信就好,我终于乐了。
这时,只听二哥在旁边悠悠道,“安总管终于想明白了?不容易。”
原来他们刚刚说的是这件事,我这才明白过来。
就见安信一下转过头,怒瞪着二哥道,“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告诉你,我已经禀告过太后了,一会儿他们就来抓你,看她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这回连我都不禁摇头了,安信,这也威胁也太假了吧,现在你还会向太后告密?这话说出来,就跟小时候,娘用老虎吓唬我一样效果
果然二哥根本不开口了,只是看着他笑。
安信应该也意识到自己越说越落下风,气得脸色转白,狠狠瞪了二哥一眼,转头向我,道,“笑什么笑,快起来,子玉找你有事。”
我赶紧敛了笑容,这个时候招惹安信是极为不智的,还是识趣一点吧。
安信过来帮我洗漱,更衣,温暖的手指,不时会无意碰触到我,让我的心中也是一暖。可是,仍有不安并未退去。
看着安信他如常的举止,倒像昨夜一切从未发生过,但我知道,发生过了,就是发生过了,总有一些不一样了。他是说了相信我不是同谋,可是,对我后来的隐瞒,却只字未提。是因为他原谅了,觉得不必再提?还是因为他无法原谅,所以不用再提?如果是后者,那他为什么又会回来?是不是因为他意识到,即使只为报仇,我这个盟友也不该放弃?
想到这儿,我似乎被针扎了一下,那种疼痛让我拒绝再想下去。
好了,慕容淇,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希望安信回来,他现在回来了,这就够了,这就够了,有些事情,不必想那么清楚。
不管怎样,安信对我已经够好了,处处顾及我,昨夜他的行为又证明了这一点。他之所以先逼我自己向卢太后交人,后来,宁可亲手去杀二哥,也不愿暗中告密,就是想尽量避免我和卢太后的矛盾。二哥无声无息死了,总好过让卢太后知道真相,找我要人,我和她矛盾激化的好……
所以,安信做的已经够多了,那些有的没的,不能再想,只要记住,我以后一定要对他好,对他好,这就够了,够了……
想到这儿,我鼻子一酸,猛地抱住安信,轻声道,“安信,对不起,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你放心。”
好一会儿,安信没动也没出声,终于,他也回抱住我,低叹一声道,“我知道,傻东西,我知道……”
55.刺激
收拾停当,去见子玉,谁知这家伙一见我,先是一呆,然后就是盯着我乐,乐得我毛骨悚然。摸摸冠带,没错啊,看看衣服,也很正常。看他,还在笑,我皱眉道,“笑什么笑,你以为你是李夫人啊,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子玉闻言却笑得更欢,道,“臣自然不是李夫人,不过这里却有位孟夫人?”
我奇道,“什么孟夫人?”
子玉笑道,“陛下哭了多久啊,眼睛都肿了,怎么没把乾清宫哭倒了?”
我这才意识到眼睛好象是不太舒服,早上醒来,就觉得视野小了一圈,但心思哪儿往这边放过,竟一直没发现,看来昨儿这一夜还真没白哭,这脸可丢大了。
于是,我恼羞成怒道,“谁说这是我哭的,这明明是蚊子叮的好不好,人家蚊子喜欢绕着圈叮,你管得找么!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要回去补觉了。”昨儿折腾到半夜,后来坐着就睡着了,现在腰酸背疼,头晕眼花,还真想扑回去好好睡一觉。
子玉看着我,故作悲凉状,道,“唉,陛下,臣一夜不眠,为陛下四处奔走,陛下却这么对臣,真是枉费了臣这一片忠心啊。”
看着他愁眉苦脸的夸张样,我扑嗤一笑道,“好了,大忠臣,快说吧。”
原来,王皇后被送进昭狱后,子玉就知道我不放心,连夜与那边联系,上下都打点过了,一时半会应该没人会为难她们,怕我担心,所以一早就来告诉我。
我不由大喜,正想这事儿,子玉就先办好了,真是体贴啊,不由连连称谢。
子玉笑道,“陛下先别急着谢,还有件事臣没给陛下办好,先请个罪……玄瑾还是没消息,昨天玄瑛擒住他后,就把人带走了,却不知带到了哪里。玄冥教附近的点儿,我都让人查了,可都没有异样。”
闻言我也不由忧急,却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于是请子玉慢慢查访,并告诉他,一旦找到了玄瑛,最好暗中与他联系一下,就说我要见他。
子玉答应了,又匆匆离去。
其后又过了数日,玄瑾仍是没消息,别的倒还都好,只是,药又用完了。咬咬牙,又去了趟敏惠宫,这回可没上次幸运,被硬留了一晚上,悬点儿没被那丫头折腾死,次日狼狈不堪逃回了乾清宫。
回到寝宫,叫来安信帮忙,锁上门,我把二哥从密室中扶上来,就开始给他换药。
自那极其漫长的一夜之后,在保护二哥这件事上,安信从我需要防备的对象,一跃成为最有力的同盟者。诸事有他遮掩照应,我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不过,有些事,我仍愿亲力亲为,比如说,上药。
和二哥尽释前嫌后,相处起来,自然比原来舒服了很多,可是,却有一样不好,那就是,我再不好意思,随便占他便宜了。
好好一个美人,天天看着,却吃不到,真是痛苦啊,平日也只有借着上药的机会,偷偷吃点豆腐,勉强抚慰一下饥渴的心灵了。
所以,每次上药,我都是极其仔细,一丝不苟,就像现在,我已经在他身上磨磨蹭蹭一个时辰了,还不肯停手。
安信早已等得不耐烦,坐旁边,抱本书看上了。又过了好一会,见我还在二哥胸口附近涂抹,他终于看不过去了,笑道,“你是上药,还是抹泥啊,有这功夫,一面墙都砌好了。”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完了,就算二哥本来没注意到,这回也得发现我的用意了。
谁知,二哥却没出声。
我偷眼瞧去,却见他正饶有兴趣地,往我领口里面瞅。
我顺着他的眼光往下看,只见因为干了半天活儿,我的衣襟已有些松了,露出了里面的胸膛,而上面简直是……惨不忍睹,一块青,一块紫,还有几处牙印儿……惨了,这回脸可丢大了。
我急急忙忙把衣襟掩上,一面在心里暗骂,这个死素和,明明是个棒槌,偏要装老手,每次上床都要她主导,又什么都不懂,说调情,就是掐拧咬,疼得我哎哟哎哟直叫,她就特高兴,说她手段高,让我舒服得都叫出来了,什么舒服得,明明是痛得好不好……可这话还不敢说,一说,她准会兴致勃勃地要重来,还说什么熟能生巧,那我就更惨了。我只能连吹带捧,哄得她早点完事儿,我就解脱了。
唉,我觉得我平时也不是那么熊包的人,怎么一遇见她,就只有乖乖任她欺负的份儿。难道真如安信说的,“你啊,就是遇弱则强,愈强则弱,说白了,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安信,我偷瞧瞧安信,可别让他发现了,这还不得让他笑死。
心里正忐忑间,却听二哥来了一句,“怎么,这是被谁给强了?不应该啊,这世上还真有这么没品的人?”
这一下子噎得我,嗝咯嗝咯的,悬点儿没断了气,半天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好你个慕容澹,这些日子我看你受伤,让你过得太舒服了是吧?看你伤好了,我怎么收拾你。当然,现在这话,我也只能心里想想了。
我这儿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安信已经凑过来了,见状笑道,“真是啊,要不俗语说,破锅自有破锅盖呢。这林子大了,好什么虫子的鸟都有啊。”
二哥点点头,一脸严肃道,“所以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我要晕了,这俩位又来了。
这两个家伙,不久前还你死我活,那夜之后,唇枪舌战了一阵,竟有些惺惺惜惺惺的意思,两人就握手言和了。这很好,非常好,可是,能不能不要转过头来,把我作为你们练手,不对,是练嘴的靶子啊。我的小心灵真的是非常非常脆弱,经不起二位这么日日蹂躏啊。
我可怜兮兮看看安信,安信一挑眉,意思是,怎么,你对我说的不满意?我赶紧摇头,陪笑。
再转过头看看二哥,他正笑微微地看着我,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这两天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个,我怎么原来没觉得,你这张嘴巴如此厉害啊?”
他一下睁大了眼睛,诧异道,“原来?原来我说这些做什么,把你惹急了,与我有什么好处?你喜欢口头上占点便宜,给你便是。”
原来这样,想一想,当初我如果吵嘴赢了他,心情好,再下手时总会轻一些。
原来,像他这么骄傲的人,也会为了避免麻烦而演戏,也会为了减少伤害,而主动退让。那现在呢?现在他全不介怀的样子,又是不是完全真实的呢?心里有点堵,不想了,好端端的,我提过去的事做什么!本来很开心的。
把胡思乱想抛到一边,我陪笑道,“那个,要不,咱还像前一阵那样说话,我是说,斯斯文文,客客气气,好不好?”
他笑了,笑得特优雅,回得特干脆,“不好……天天演戏,快累死了。所以,你忍着点吧。”
我正郁闷间,却听安信道,“我等不了了,你慢慢上吧,我去看他们干活了。”
我应了一声,送安信离开,锁好门,回来继续上药。
正当我恋恋不舍地,涂完他最后一处伤口,用纱布遮上他胸口的风景时,他开口了,“是谁?”
“啊?”我诧异地看看他,他指指我身上。
我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声道,“是,素和兰……”
他立时睁大了眼,“你是说,这都是素和兰那丫头干的?”见我不吱声,也不敢看他,他不由叹道,“天,还好……”
我明白他说的还好是什么意思,本来当年先帝一直有意聘素和为太子妃的,还曾向永安王提过此事,没想却被老头婉言拒绝了,人人都说是老头疼孙女,不愿让她将来受南蛮的气。因为那会儿,二哥刚代先帝南巡归来,却在江南认识了一名汉人女子,回来便向先帝禀明要娶她为妃,这名女子也是出自江南世家大族,只因身为汉人,所以先帝始终未曾同意。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两方都妥协,那名女子成了二哥的侧妃。永安王视这唯一的孙女如珠似玉,又怎舍得让她嫁个已经心有所属的夫婿,所以婚事没成,先帝也没说什么……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来,原来,二哥是有心上人的。
那个江南女子,姓什么来着,好像是谢,在二哥事败后,也不知飘零何处,我竟始终无缘一见。遥想当年,二哥天之骄子的身份,绝世无匹的风华,又是那样心高气傲的性子,不知怎样的女子,才入得了他的眼。那样两个人在一起,会是怎样的一幅美景。两人披荆斩棘,终得相伴,又会是怎样的甜蜜缠绵,是不是尽得赌书泼茶之趣,常享调脂画眉之乐?只是那时,又有谁会想到,转瞬之间,便是沧海桑田。
相处日久,竟从未听二哥提过那女子,但那样的人,纵使不思量,也是自难忘吧?何况,又怎会不思量?分别之时,两人正是新婚情浓之际,从此再难相见,当初必是痛断肝肠,此后,应是日日眉头心上,无时或忘吧。若再遇午夜梦回,冷雨敲窗,枕冷衾寒,那份凄清入骨,恐怕更是难熬……
想到这里,心中竟是痛得不成,却是因他而痛。
头一次觉得,二哥境遇之惨,还真是少见啊,而这其中,又有我很大的一份功劳,心中更是悔愧交织,如煎如沸。手上动作是早停了,这时更连头也不敢抬了。
然后,就听二哥的声音,“怎么,发什么呆?好了吗?”
我情绪激荡之下,不由抬头望着他,冲口道,“二哥,二哥,我……”我什么,却终于没说出来。是我对不起你?还是我以后一定对你好?如今说来,都有些可笑。于是,我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二哥却是微微一愣,挑眉道,“你叫我什么?”
“二哥啊……”说出来,我才想到,虽然这个称呼已经在我心中叫了千遍了,可这还是第一次说出口,自己也不由一愣,才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他摇摇头,眸如静水,看着我道,“不是,只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
我一愣,想想果然如此。最早对他的称呼自然是殿下、皇兄之类。后来,官方称谓变成了澹庶人。在明辉宫,他能见的不过就那两个人,顶多还有御医,那些人一直是叫他公子的,至于我,心情好的时候,叫他美人,大美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叫他小贱人(汗)……二哥,这个称呼,好像还真没人用过。
他侧头想想,慢慢笑了,看向我道,“我喜欢这个称呼,以后你就这么叫我吧。”
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恰如晴空丽日,明媚耀眼,将我心中荫翳一扫而光,神魂也随之飘荡天外,飘飘悠悠,飘飘悠悠,半天才下来。
等我终于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嘴早就裂到了耳朵根。看看他,已然不再理我,开始自顾自地穿衣服了。
我痛悔既消,色心又起,眼睁睁看着无边春色被衣服一寸寸遮上,心中这个不甘不愿啊,一个没忍住,一句心里话就溜了出来,“二哥,做一次吧。”话一出口,脸就红了,却也没觉得后悔,反而一脸期待望着他。
见他闻言动作一停,惊讶地看着我,半晌,讥讽地笑道,“你不觉得,你这句话,特别的无耻吗?”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把二哥这个称呼,和那种事放在一起,还真是不太合适。于是,脸又红了几分,干笑两声,改口道,“那,美人,做一次,好不好。”
他抬眼看看天,似乎是要翻个白眼,到底忍住了,深吸一口气,表情平定下来,对我微笑道,“今天没兴趣。”
听他这话竟是有门,我不由大喜,追问道,“哪天可以?”
他继续微笑,“看我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