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来到下人的住所,然后猛力的推开房门吓小静一跳,或者他再也无法生气,然后闯进门去怒斥小静对他的漠视。
他没有那样的立场了。
“小静……你在里面么?”
从隔壁的房舍出来一个仆人,满脸堆笑:“老爷大人,池长静他就在里面——”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倒把叶青松吓了老大一跳。
他无力的失笑……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整个叶府人多嘴杂,唉,还想装模作样,纯粹做梦。
叶青松的手轻轻的按在旧门板上,却没有使力一推,他只是有些疲惫的将额头轻轻的靠在门框上。
“老、老爷……”又一个下人哆嗦着上前询问:“老爷,你人不舒服么?”
“滚!”天哪,这院子还有多少人啊。
“……”
听到身后悄无声息之后,叶青松才微微的叹息。
他心中竟有一丝后悔……族长的财产就象一根鱼刺梗在喉中,上下不得,卡得他直翻白眼了。
他甚至可以预料到,今日的一举一动会立刻有人一五一十的回禀给新夫人,然后他将不得不面对女人的质问……许多女人的质问。
叶青松深吸一口气,深知这一天是他迟早要面对的。
在最初的开始,他其实早就预知了这一天。
叶青松一使力,将门推开了。
低矮的屋内原本一片昏暗,就算敞开的房门,也只是多了微微的光线。
这紧闭的房门,闭合的窗橼,将整个陋室幽闭的犹如一处墓穴……
而池长静愣愣的端坐在木桌之前,看到他推门进来,看到光线的射入,也只是微微的朝这边转过头来。他的面目隐在暗处,不知是何神
情。
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在这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坟墓般的境地之内,池长静他就这样枯坐着么?他一直是这样的么?
象这样花枝一般的少年,在这种年纪之时,应该会是何等的意气分发……
可是自己却让小静变成这个样子。
叶青松只觉胸口一紧,心中大恸,神思忐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急促的呼息着,觉得从来没有这般痛苦过。
“小静……”叶青松缓缓的靠近,嗫嚅着道:“天气很冷,你有没有多穿衣服——”
可是池长静却依然只是默默的静坐着,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
叶青松到了木桌之前,而池长静早已收回了视线,只是垂头而坐。
“小静……现在正是午饭时间,你吃过了么?”
居高临下,他看不清池长静的表情,听不到他的回答。
为什么会有一种心力憔悴的感觉?
叶青松走到窗边,支起了窗椽。
虽然天色阴暗,但是光线还是充盈了整个房舍。
他转过头,看见池长静微眯起眼,苍白的神色之中透着某种坚毅。
“小人还没有吃过饭……”如瓷般清脆的嗓音却变得沙哑,仿佛是哭过以后所特有的。
这声音让叶青松无比的错愕,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了。
“……”他慌忙道:“小静,你想吃什么?只管跟我说。”
这样看来,是不是表示小静愿意原谅他了……
小静一定是明白了他的难处,一定是!
池长静微阖的双眼,似在神思,突然他睁大双眼,眼中一片狡诈,望向叶青松,缓缓的说道:“小人想吃燕窝莲子粥……可以么?”
啊……
叶青松微愣了一下,忙道:“行,可以,当然可以。”
此时,就算池长静要金山银山,他也会忙不跌的答应了。
第 27 章
用薄如蝉翼的瓷碗盛着的热腾腾的燕窝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池长静被燕窝粥蒸腾的热气一熏,眼眶微热,眼前渐渐模糊,只觉鼻子酸楚难当。
这一碗东西,恐怕他一个月所得的月钱也买不到……
谁想,今日只需一句话,便轻易的得到了。
他缓缓的勺起一调羹来,徐徐的吹散了热气,用唇轻轻的含住,那滑入喉间的其实是荣华富贵的滋味……果然这富贵的滋味不负心中所
想,鲜美无比清润可口,可它的代价却是违心的。违背自己最初的心愿,舍弃心中最纯真最美好的东西……
于是,咽入肚腹之中会变成苦涩难当之物。
他不需抬头,便可以感受到叶青松专注的目光,甚至还觉得这目光中带着丝丝情意。
池长静伤感一笑,自已竟还会这样傻这般愚蠢。
在往日的某些时刻,他会觉得自己是被叶青松深深的爱着的,而他也渐渐觉得叶青松可能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觉得叶青松英俊而堂
皇,为人大度而又仁慈。甚至一度还认为跟叶青松在一起其实也是件不错的事。
他错了,错的如此的离谱。
什么情意绵绵都是自己的空想而已。
那么,从现在开始,他要把叶青松给舍弃掉了……是因为叶青松早已把他给舍弃了……
甚至叶青松根本算不上是舍弃他,因为甚至可能从来没有喜欢过他。那些甜言蜜语只是想得到他的心,玩弄他的身体,然后随意的嘲笑
无情抛弃。
池长静暗暗发誓,叶青松……你欺骗了我,还以为可以那么自在逍遥么?你以为随随便便哄上几句,就可以再次得到我的心么?别做梦
了!
等着瞧,等着瞧罢!
既然如此,那么从现在开始,他郑重告诫自己的,无论叶青松做什么样的事,就算是跪在地上求他,他也决不可能交出自己的心,也决
不回头。
一切的虚伪只能用更虚伪来对付。有时候做了决定就要头也不回的走下去。
虽然知道这个事实很痛,但是他也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价值。
只是现在他很想知道这价值的底线……
不过,显然他至少值一碗燕窝莲子粥的价钱。
那么,接下来,他要渐渐靠近这条底线,看看自己真正的价钱究竟是多少……
“哎呀……”池长静突然捂住右手,一脸的痛苦表情。
“怎么了?我看看——”叶青松忙要查看,可是池长静左手却紧紧抓着自己右手。
“没事,只是不小心碰着桌沿了。”
叶青松一脸的愧疚和心痛,而这正是池长静所要的。
许多从未吃过的美味珍馐陆续的被端到这简陋的佣人房中,池长静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着,而叶青松根本不去看那下送菜肴过来的仆人
们的神色和表情了,方才在饭堂的一切做作显的如此可笑。
他已经顾不得旁人想法……
因为眼前,就算池长静对他露出笑容,也让他心中不安……很不安。
和池长静一起吃过了午饭,叶青松便要去处理事务。
池长静忙拉住刚站起身的叶青松的衣袖,而后者则低下头来显得讶异。
他带着羞意,吞吞吐吐道:“你都好久没有教我写字了……今晚会来么?”
叶青松瞧着池长静含羞带怯这般表情,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冲动,全身只觉热血沸腾。他反握住池长静的手,激动的说道:“我……”
门外响起丁令威冷静的声音:“老爷,刚刚有管事来问,您怎么还没有到店里?大伙都等着您——”
叶青松声音顿住了,他沉吟了片刻,缓缓松开池长静的手,柔声道:“快过年了,我最近真的很忙……这样,我晚上过来教你认字。”
池长静依旧拉着叶青松的衣袖不放。
“现在真的不行么?”
叶青松依旧柔声道:“真的不行,很多人都等着我,乖,听话……”
池长静缓缓松开手,将脸转向窗外,整个人显得很是落寞。
叶青松哄道:“别这样,我晚上会早点过来。”
“那……晚上我们也一起吃饭么?”
“这个……”基本上他家里,晚上是全家人都要同桌共餐,若少了他这个家主,少不得要问他到哪里去了,界时,他和小静的事岂不是
弄的沸沸扬扬。
池长静神色一黯,失望道:“想来你晚上定然有事,要去陪新夫人,小人知道了,老爷,你快去罢,很多人等着你呢。”
门外,丁令威又三催四请,搞得叶青松十分火大。
“小静,你别生气,晚上我一定过来——”
叶青松辖出去了,大不了晚上吃二顿……
当叶青松出去之时,门被虚掩上了,光线又被遮蔽起来。
池长静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一脸的冷凝,方才的可人模样在心中幻化成了的夜叉。那冰冷的目光透过支起的窗橼望向院里正匆忙离开的
叶青松的背影。
只有紧跟其后的丁令威忽而转头朝他露出嘲弄一笑。
池长静感到惊骇。
也许丁令威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这个人确实可怕。
他心头火起,站起身来,将窗板猛然放下。
轰然声中,室内又是一片昏暗。
叶青松……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池长静不禁双手抱头。
叶青松甚至对他说……乖,听话……
就象主人对他的脚边的家养犬说,乖!听话!快坐下……把东西拣起来……诸如此类。说到底,还不是一只畜牲。
池长静望着满桌的残羹冷炙,心中的痛苦几乎要从口中溢出。他再也忍耐不住,将整张桌子掀起来,翻倒在地上。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木桌的倒翻伴随着瓷器的碎裂声,让池长静得到了片刻的满足。
第 28 章
晚饭之后,叶青松不待稍坐,便起身意欲离开。
老夫人不禁问道:“一整天不见人影,就算再忙,新媳妇刚嫁进来,应该多陪陪才是。”
叶玉莲羞红了脸,低声道:“婆婆,相公事情多,您就不要为难他了。”
老夫人朝新媳妇笑了笑,道:“现在天都黑了,他有什么要事,青松——你陪玉莲回房啊。”
叶青松心里急着要赶去陪池长静吃饭,就寻了个借口:“年底要准备祭祀的事……反正很忙。”
可是叶青松焦急的模样,急切想要离开的心情让叶玉莲心生警惕。
一定……一定有什么事,是她所不知道。
她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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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儿将厚重的帏帐放下,铺设着厚厚地毯的房间,在灯光之下,显得如此的温暖。
她望着正悠闲的看着书的夫人,而后者眉宇间全然没有一丝的忧虑或者说没有表现出不甘心……她不懂,真的不懂。
她甚至眼花到,感觉夫人唇边时不时浮现着诡异的笑容。
难道,夫人是因为老爷这次娶了平妻,难过到已经发疯了么?
“瑶儿,你端着水站在那里看什么?”李清慧放书卷搁下,将原本放在膝上的手炉轻轻的捧住。
瑶儿慌忙回神,将洗脚水端到夫人的脚边。
“夫人……你看起心情很好的样子?”疯了么?真的要疯了。
李清慧垂睫看着瑶儿帮她除去鞋袜,笑道:“瑶儿,我心情是很好……这沉闷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夫人,是不是有戏看了?”瑶头猜测道:“难道过年的时候,老爷还要请人来表演杂戏?”
李青慧失笑道:“瑶儿,你觉得新的二夫人怎么样?”
瑶儿侧过头细思道:“奴婢听说,二夫人是老爷叶氏宗族族长的干女儿,而且这一次还陪嫁了好几百亩的田地,仅资装费钱就有几万贯
……”瑶儿不禁匝舌,想想夫人虽然出身高贵,但是当时陪嫁过来的丫环就她一人,而且根本没有多少嫁妆。
现在的人只看那铜钱的眼儿,还管你是什么出身。如此一来,夫人和那二夫人岂不是立分高低?!
“不是这些,我问的是,她这个人怎么样?”
瑶儿细想新妇拜见公婆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她站在夫人的身后,自然把二夫人从头到脚看得仔仔细细。
“奴婢一时半刻也说不准二夫人她是什么样的人……”
瑶儿有些犹豫,其实在听说二夫人要嫁进来之时,她原本打定主意要厌恶这个女人到底的。可是,新夫人的面相却是十分讨喜,巧笑倩
兮,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心底竟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李清慧显然看穿瑶儿的心思,冷笑道:“虽然这叶玉莲一付可人模样,却不可小觑她。试想一下,她有办法让旁人忽略她低贱的身份,
甚至能让自己的名字记在叶氏的族谱上,可见一斑。我敢断定,这个女人是个胸中藏着一把刀的人,她还会懂得何时握住刀柄,将它藏
的深深的,何时才将它刺出去,一击既中——”
“啊?!”瑶儿听的心惊肉跳。
“可想而知,我自然是她要对付的目标之一罢。”李清慧芜尔一笑。
一个女子狭隘的心思,短浅的目光,只会让她觉得很可笑。
只是,笑过之后,她也不得不为自己而叹息。
她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子呢?
她若是一个男子,就可以将自己的抱负展现在天下了。
或是游遍大江南北,寻访四下高洁之士,谈诗论文,人生何等的逍遥自在。
瑶儿惊慌道:“夫人,那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了?”
夫人不得老爷的欢心,她这个陪嫁过来的丫头,自然日子不好过。
现在又来了一个得势的二夫人……这这……
李清慧摇摇头:“瑶儿,你怕什么,她奈何不了我的,首当其冲的自然只有……只有池长静了……”
脑子里突然闪现出,自己欲将池长静砍去手指时,那时池长静愤恨不甘的眼神。
她在见到池长静的一刻,见这俊秀少年,年轻漂亮聪明。但是她却听说,这个少年为了攀龙附凤,竟使些下作的手段。
她深深的觉得婉惜,只想给这无知的年青人血淋淋的教训。
以色待人的下场……只需身体残缺,那么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当她看到少年倔强的眼神,那眼神里或者有着深深的恐惧,但是夹杂着的绝不屈服和恨意,又让她心中怜悯与万分好奇。
她立时感到,这不是一般的少年,如果给这个年青人机会,他会爬到什么高度,亦未可知。
就这样,一只手的的惩罚变成了一个手指。
她要给池长静机会……她很期待……
瑶儿瞪大了眼,视线与夫人对上。
池长静……静哥儿……
她惊骇的想到,那个苍白瘦弱的青年能挡住二夫人的攻击么?毕竟就算老爷再怎么喜欢他,还是娶了二夫人不是么?若是池长静被逐出
去或是转卖掉,那么接下来就会轮到夫人了么?
不用怕,不用怕。
夫人可不象池长静那样孤零零除了老爷之外没有任何的倚靠,夫人可是生了大少爷的,岂能那么容易就会被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