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双传 上——昔年柳

作者:昔年柳  录入:02-28

卫双心中称他是色艺双绝,只是万万不敢说出来。
崔静寻看卫双年少风流,暗忖他必爱风雅,更是使些玲珑手段来讨好卫双。
书画、玉器卫双见的多了,崔静寻无事的时候便教他茶艺。
崔家富可敌国,茶具珍品源源不断拿出,卫双若不小心摔了,那就再换。
青釉刻莲的莲瓣盘,佛手壶,魏玉杯,冰心去凡尘,玉壶养太和。
卫双出身亦非平常,可桃花师傅与他情人只知喝酒,还道人不饮酒非英雄,害得卫双自己摸索着沏茶,但哪有崔静寻姿态优雅,神情自然?崔静寻本来便是容貌绝丽,又是如此儒雅温和,自是令卫双心折。
再看崔静寻的时候,便觉得他眉眼之间透出淡淡的飘逸之风,实非凡俗之人,与他锦绣楼中谈生意时的寸步不让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原来他也和我一样是个骗子,卫双心想。
两人相对品茗,无须多言即心有灵犀一点通,此亦人生一乐。
崔静寻暗暗道,卫双,你的一个眼神,我就明白你在想什么,你,注定要陪在我身边。
春风轻拂,两人携了几壶茶坐在树下。
如此良辰美景,又有卫双陪在身边,崔静寻只想教时间在这一刻停住。
我与你,可否永远这般宁静安乐?
你是男子又如何,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与我携手站在人前。
世间的繁华美好,有我同你分享;世间的暴风骤雨,我们一起来挡。
卫双在他面前,总是一付随性娇纵的样子,他却知卫双并不只是一个处处要人保护的天真少年。
崔静寻从小便练暗器,从卫双平日的小动作中便看出卫双的暗器功夫也不会比他弱到哪儿去。他笑起来时,脸上全是十六岁的热烈飞扬,但是眼神沉静安稳,有着一般人所不及的谨慎与细腻。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这样的卫双,才是令他心仪的少年。
还好,他是苏家的表弟,练的是苏家的内功——他想起那晚派人去见苏云非,叫他制住卫双身上的功夫,理由自然是我崔静寻只懂暗器,不谙内功不谙用毒。
他嘴角浮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既然有你苏云非来做,我又何须伸手?
小双,我请你来,不过是爱慕你之深,一见难忘。
这只用惯暗器的手,可以为你下厨,为你泡茶,亦可令你伤心。
只是,你若不放下苏云非,崔静寻如何能有位置?
所谓挥慧剑斩情丝,静寻便做你的那把剑。
那日崔静寻极力相邀,苏云非亦是点头允诺,卫双看到他们交换的眼色,本是知道其中有鬼。但他料想不到苏云非会对他如此,只以为崔静寻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艺高人胆大,他是半点不怕崔静寻的。
此时情深何所及
第四日,崔静寻房中。
卫双坐在对面,道:“叨扰多日,真是麻烦静寻了,我今日就回去,静寻不如也和我一起到苏府玩玩。”
崔静寻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笑道:“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多留几日就是。”
卫双笑了一笑,刚刚起身,崔静寻伸手就拉住了他,一把将他抱住,低头就向他脸庞上吻过去。
卫双敬他素日为人,并未一掌打过去,只是把头一偏,轻笑道:“静寻今日是怎么了?”
崔静寻拉住他的衣袖就把他带到床上坐下,微笑道:“我爱慕小双已久,绝不会就这么让小双离开。”
卫双见他并非玩笑,心中怒了起来,平常一付温文君子的模样,不想竟是如此龌龊。
冷笑一声,便欲提气发掌,忽觉自己体内气流并不受控制,显然是中了招。心中大恨自己这几日耽于玩乐,竟未发现崔静寻如此卑鄙。
内力消失无踪,他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你就不怕我表哥恼了你?”
崔静寻一声轻笑:“你说呢?”
卫双露出个微笑,轻轻道:“我相信静寻不是那种小人。”说罢忽然疾手向他风府穴点去,出手极为刁钻,崔静寻却轻飘飘地抓住了他的手——他的速度,比往常慢的太多。
电光石火间,眼前突然浮现了那日苏云非那两下拍肩,原来是他。
是他在自己体内下了两道禁制。
为什么?他不是喜欢自己么?
难道,他发现了我的来意?难道,他知道了我就是风影?
崔静寻已轻轻地把他平放在床上,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他浑身虚软,没有一丝力气。
崔静寻对着他清稚美好的身体不由赞叹:“这次与苏家的合作,我三他七——不过,静寻心甘情愿。”
原来如此。
卫双的心慢慢冷了下去。你骗我我骗你,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卫双的身体如同玉器般美丽,青涩动人,崔静寻轻轻吻着他玲珑瘦削的锁骨,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衣服,按住他小小的突起,轻揉慢捏。
今日,终于得以亲近这个一直放在心上的骄傲少年。
崔静寻手下极为老道,深知如何令这不谙情事的少年情动。
一阵阵酥麻自心底传来,卫双青涩的身体便开始颤栗,浑身充溢着从未有过的□,只想迎向面前那人。
他心中一惊,极力守住灵台的一丝清明,便定下了心神,身体再也没有反应,眼神中也没有丝毫慌乱,冷静地道:“崔公子若是真心爱慕卫双,便不应如此自贬身份,一个人在这发情;若只是爱卫双这张脸,卫双明日就可送来十个绝色的少年。”
崔静寻抬起了头,知道他年少面薄,并未嗤笑他所谓的“一个人发情”,轻笑道:“我自然是倾心爱恋小双,可小双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只得想个法子让小双永远都记住我。何况,这样也让你看清你那表哥是个什么人。依我说,小双真该谢谢我。”说着又抚上了少年清瘦柔韧的腰身。
苏云非不过是我要偷盗的对象,他是个什么人,与我何干?又何劳你费心。卫双淡淡道:“崔公子不妨听我说个故事,反正我落在你手里,你时间多的是。”
崔静寻闻言并未停下,继续在他泛着淡淡光泽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吻痕。
卫双的声音有如从玄极之地传来,有着无边的冰冷与寒意:“我十三岁时为贼人所辱,然后将我抛到山下,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可我偏偏没死,还记住了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容。十五岁的时候,我一个个抓住了他们,把他们扔到水月教的地下城做毒人,整整十一个人,现在定然都没了人样。你说妙不妙?”
他顿了一顿,又紧紧盯着崔静寻,嘴角浮现了一丝嘲讽的微笑:“今年我十六岁了,手段想必比去年出色,不知我该怎么招待你呢?你若做毒人,未免是大材小用。”
水月教便是传说中的魔教,行事狠辣,不择手段。
少年的眼神高傲倔强,崔静寻却是一阵心恻,原来他竟不是苏家的表弟,原来他竟受了这么多苦。他暗暗下了决心,管他是什么出身,管他和魔教是什么关系,这一生——他是放不下他了。
他的手指在卫双唇边轻划,柔声道:“我对你之心,天日可表,此刻不过是想教小双知道,为了你,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并不是存心冒犯。只要你把我放在心上,就算你说我是恶人,我也认了。”
他若真的存心冒犯,自己此刻也不会衣衫完整了。不过此人的确可恶,想被别人记住,难道只有这样讨厌的法子?
他听闻自己的过往时,脸上并未有一丝诧异之色,眼神又是那么温柔多情。
刹那间,卫双苦守的灵台清明、冷静自持全都化为乌有,便觉阵阵酥麻从唇上传来。
崔静寻见他眼神迷离,呼吸稍稍有些急促,不由欣喜,小双终于被我感动了罢,低头便向他脸庞上凑去。
卫双一跃而起,崔静寻猝不及防便被他推到一边,脸上已火辣辣地挨了一巴掌。
卫双笑吟吟地站在一旁:“崔公子,滋味如何?”原来他刚才情急之下,竟领悟了日月菩提经第二层的要义,又以言语拖延时间,强行冲破了禁制,内力又精进了几分。
看着他得意飞扬的神色,崔静寻摸了摸脸,苦笑起来:“没想到小双的功夫这么好。不过总有一日,我会让小双心甘情愿地与我拥吻。”
卫双见他无赖,也并未现出生气之色,只是笑嘻嘻地道:“卫双就此告辞,静寻要我永远都不忘记你,我自然会记得,总有一天会还回你的热情招待,你可千万别死在别人手里。”他是少年心性,有仇报仇,想着哪天得了闲定要把崔静寻抓到妓院,喂上春药,让每个女子都摸上一摸,最好教他欲火焚身而死。
崔静寻见他要回苏府,心下不豫:“你在留在这儿不好么,我又没真的怎么了你。”苏云非为了这点小惠就出卖了小双,谁知下次会如何?哪里还能遇到自己这样的守礼君子?
卫双歪着头:“你若真的怎么了我,现在也不用站在这儿说话了。”说着飞身而出,飘然离去。
崔静寻见他眉眼灵动,身姿曼妙,不由得痴了,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暗道:只要不忘了我,便是报复,那又有什么打紧?
蟾彩霜华夜不分
苏云非这几日心浮气燥,双弟,他过的还好吗?崔静寻有没有对他怎么样?
这样想了之后,他又骂自己,崔静寻那眼神自己看的一清二楚,落到他手里,双弟又怎能幸免?
双弟,不是我想害你,也不是不在乎你,只不过是,与苏家相比,双弟,你的分量太轻。
不,得罪崔静寻又如何?北方的生意完了又如何?双弟,我不能辜负你的信任,亦不能损了我苏家傲气。
他心中有些悲凉,腾地站了起来,喊过小厮就要备马。
苏云袖已经推了门进来,见他如此,抿嘴笑道:“大哥这是要到哪儿去?怎么也染上岚风那个火急火燎的性子了?”
这个妹妹一向多事,苏云非只得扯出个笑脸来:“我去去就来,云袖是不是有事找我?”
苏云袖完全是一付看热闹的样子:“我自然是个闲人,哪有什么事来麻烦大哥你?不过岚风倒是来了。”她摆弄着自己的发梢,轻笑道:“他跟我打赌来着,说大哥你一定不会出门,小妹我不信,就到这儿看看。”
苏云非沉着脸,今日恐怕是去不得了。
苏云袖又笑吟吟地道:“大哥出去做什么,小妹心里是清楚的。”她的声音渐渐严厉起来:“大哥做的事小妹自然是不赞成的,卫双在咱们家可没犯过错,又是舅母的内侄,你又凭什么这样待他?但事情既已做过了,现在若去寻回双弟,那才是真正与崔家翻脸。”
苏云非颓然坐倒,不再看这个字字犀利的妹妹。
是的,我是错了,再无挽回的余地。
苏云袖看着大哥了无生气的样子,轻叹一声,柔柔地道:“别想太多,双弟长在扬州,把扬州的生意交给他负责便是。他要是不愿,咱们就出钱为他买个功名前程,总不至于让人说咱们苏家欺负了他。”
苏云非没有做声,双弟,功名利禄身外物,你又怎会放在眼里?小妹,你也忒小看了他。
正在沉思间,苏云袖抛下了一句话:“沈伯母晚上会带着凝月姐过来吃顿便饭,你可别还是这付脸色给人家看。”说完便轻飘飘地走了出去。
苏云非心中痛苦起来,双弟,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把你送到别人怀抱?难道就是为了那七分利,我就愿让你承受崔静寻的侮辱?
他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何须再想?挤出个笑容来,他嘲笑自己——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绝色少年,少了一个,日后再找一个就是。
双弟他,亦不过是比别人美上几分,怎么送不得了?纵然是比别人再多几分慧黠,多几分灵动——那又如何?天下从来不会少了美丽的少年。
他强打起精神,准备晚上微笑着面对那位美丽贤惠的未婚妻,暗暗压下了那份愧疚心思。
卫双到了寻梦谷的产业,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给自己一遍遍地涂上桃花师傅最爱用的、所谓的“玉肤霜”,抹去崔静寻留下的吻痕,恨恨地想,若不是你,我怎会用上师傅那种人妖用的东西?
在自己的身上涂抹着,忽然想到了崔静寻轻轻的抚摸、温柔的眼神,脸上一热,把手中的瓶子甩了老远。
少爷我又不是受虐狂,差点被人上了就该把那人碎尸万段才对!
他打了个寒战,崔静寻比青哥还厉害,肯定是江湖第一骗,既能柔情似水地去骗别人感情,还表演的那么真切,真该向他学习。
对,都是苏云非惹的祸,这下少爷下手就不会有什么愧疚感了,一定要把《日月菩提经》弄到手!
想到苏云非,卫双的心里微微痛了起来。
还没爱上,就已尝到了背叛的滋味。
他想了一会,又轻轻笑了起来,笑容中却有些苦涩的意味。
桃花师傅是范阳的大家子弟,名叫邵希尧,字梦溪,本以才名扬世,而后情场失意,退居山林。他曾怅惘地向卫双道:“中原的年轻人,才华样貌都是一流的,可个个都心有所执,做不到真心待人。世间那些受尽咒骂的魔教之人,行事却偏偏令人佩服。”
帘儿底下听人笑
晚上,沈夫人带着沈凝月来到了苏家——沈岚风在苏云袖院子里坐了半天,又跑到苏韶容姐弟那里赖着,一直没走。
苏家与沈家是世交,两家的小辈又交好,又是姻亲,向来不注重那些礼教之防。
饭桌上倒是只说闲言,最惊险的也不过是苏夫人问了句:“卫双哪去了?几天都没见人影,那孩子真个是聪明俊气,我还想让嫂子瞧瞧呢!”
沈夫人也笑道:“听岚风提起过,说是迟家的内侄,说起来也是亲戚,真该见见。”
苏云非只是埋头吃饭,沈岚风忙端起了一杯茶,苏云袖赶忙转过头去向沈凝月笑道:“我昨日新学了个绣法,姐姐在这住上一晚,看看我绣的怎样。”
沈夫人一听,也忘了卫双的事,拉起了苏云袖的手,便对着苏夫人夸了起来:“这丫头我看着长大的,平日里跟个小子似的,没想现在也学着刺绣了,到底是咱们大家里头正正经经的女孩儿。”说着扫了角落里的苏韶灵一眼,苏韶灵越发的瑟缩起来了。
苏夫人也笑道:“这孩子可不经夸……”虽疑着几个孩子的神色,到底也没往心里去。
饭后苏云袖拉着沈凝月便要下去,忽有丫头细声细气地通传:“迟二少来了。”
苏夫人喜笑颜开,笑道:“快请。”
话音刚落,一个容貌俊秀的华服男子走了进来,谦恭文雅地向二位夫人及沈二夫人行了礼,才笑道:“雪湘刚从金陵回来,听母亲说表弟住在这里,就这么匆忙地赶了过来。”他环顾四周,含笑道:“不知双弟在哪呢?”
苏云非的脸色已变了,更觉自己愧对卫双,沈岚风刚想张嘴,苏云袖已经开口笑道:“湘表哥,你来的可真不巧,双弟素爱一些小巧的玩意儿,昨儿个李总管派了人陪他去了郊外的小杨庄,听说那里的人善编柳枝,明日不回,后日也该回来了。”
苏夫人愠道:“这孩子,刚才问时怎么不说?”又向迟雪湘道:“李总管办事也还稳妥,雪湘就放心吧,既然来了,就跟你表哥好好叙叙旧,讲讲你在金陵求学的事。”
迟雪湘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苏云袖忙道:“湘表哥还是跟韶容去谈那些琴棋书画的事,大哥对这些又没什么兴趣。”
迟雪湘一喜,向苏云袖笑了笑,便含笑走到了苏韶容跟前。
苏云非房中。
沈凝月虽说是被苏云袖拉去看她的作品,其实还是被送到了苏云非的眼前。她是位美丽大方的女子,两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见到苏云非沉默,便随手翻起他习的字,笑道:“云非的字写的越发沉稳大气了,什么时候也给凝月写上一幅,凝月定然挂在书房,天天临摹。”
推书 20234-02-28 :我是受(续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