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夜话阴阳 卷五 心魔卷——闲居散人

贺茂忠行随手拿起一个纸人，念动咒语。

纸人化做人形，向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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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雨越下越大。

贺茂保宪倦缩在墙角，面上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一个黑色的人影走了过来，望着贺茂保宪。

“贺茂保宪，速回别院。”

人影的声音竟然是贺茂忠行的声音。

“父亲大人的式神……”

贺茂保宪站起身来跟随人影回到了别院。

“主人，贺茂保宪已带到。”

人影已重新变回纸人，由于雨水的浸泡已经毁坏。

贺茂保宪跪在堂屋内，浑身滴着水。

贺茂忠行轻轻拉上了寝室的门，来到了堂屋。

贺茂保宪不敢抬头，低着跪着。

“哼！不是晴明求情，我真想杀了你这个无耻之徒！”贺茂忠行道。

“父亲大人，我死不足惜。只是请父亲大人代我向晴明道歉。我对晴明师弟是真心的。”贺茂保宪道。

“混蛋！到现在还在想这些无耻的事情吗？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不许你靠近晴明半步。你所谓的歉意，晴明不需要。”贺茂忠行道。

“父亲大人……事已至此，我也无颜面对晴明，请让我一死明志吧。”贺茂保宪道。

“混蛋！贺茂家的基业竟然传给这种无能懦弱的人！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许提！”贺茂忠行道。

“可是……晴明……”贺茂保宪道。

“你放心吧！我已经帮晴明洗去记忆了。所以不论是天魔还是你他都不会记得了。”贺茂忠行道。

“父亲大人……谢谢您……我以后会好好照顾晴明的。”贺茂保宪道。

“不用了，你以为我还会放心把晴明交给你这种无耻之徒吗？以后，你和晴明不再有任何情义可言了。我已经洗去你在晴明心中的所有记忆，包括现在，也包括过去。请你以后在晴明的生活中消失，你明白了吗？”贺茂忠行道。

“我……明白了……”贺茂保宪喃喃道。

寝室内，晴明默默地听着贺茂忠行与贺茂保宪的谈话，泪水却静静地流淌……

第十四话：晴明的回忆

魔界之内，永暗世界。

晴明凌乱的思絮已然平复，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根本不想再提起，并且我已经忘记那一切了。”晴明道。

“是吗？晴明真的是忘记那一切了吗？”

玉妙姬面上的笑容有些异样，仍望着晴明。

“还记得你在无界对你母亲葛叶公主所说过的话吗？”玉妙姬道。

“我对母亲说过的什么话？”晴明道。

“晴明不是对母亲说，‘我不想拥有太多的爱，是因为我不愿拥有太多的痛。’这句话难道不是晴明你说的吗？”玉妙姬道。

“妙姬，这种话你居然也还记得？”

晴明淡淡地一笑，显得若无其事。

玉妙姬叹了一口气望着晴明，缓缓地道。

“其实……从相识到现在，晴明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妙姬……我们是不可能……你……”晴明轻轻地道。

“晴明，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这世上的事都是相对公平的。有多少付出就会有多少回报。所以贺茂保宪对你有多大的伤害，就证明他曾经带给你多大的幸福。”

玉妙姬打断晴明，抢先道。

“妙姬……你在说什么……”

晴明不由望着玉妙姬。

“你还不明白吗？因为贺茂保宪曾经带给过你多少的快乐，他也就会带给你多少的痛苦。仔细想想，这世上爱也罢恨也罢，又算得了什么呢？将贺茂保宪所有曾经给你的幸福和带来的伤害相互抵销，其实，你们之间就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

玉妙姬也望着晴明。

“多大的伤害就有多大的幸福……多少的快乐就有多少的痛苦……”

晴明反复地念叨着，象在沉思。

“是啊！晴明，请你静静地品味吧，想想在你的心里贺茂保宪这个名字，难道真的正剩下怨恨吗？”玉妙姬道。

晴明静静地坐在榻上，轻轻闭上了双眼。

“贺茂保宪……”

晴明的表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却已将思絮带回到幼时的记忆。

玉妙姬平静地望着晴明，面上带着一丝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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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吱呀吱呀地行驶在平安京内。

贺茂贺茂忠行闭目坐在牛车里，幼小的晴明靠在贺茂忠行的身边已经睡熟。

贺茂保宪静静地坐在对面，注视着对面沉睡的晴明。

“父亲大人，您真的要将这个孩子带回贺茂家吗？”

贺茂保宪终于忍不住询问贺茂忠行。

“保宪，晴明的父亲是大膳大夫安倍益材大人，但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看在我们故交的份上，从今天起我就要好好昭顾晴明。你身为贺茂家的长子，要像亲哥哥一样照顾晴明，你明白了吗？”贺茂忠行道。

“嗯，父亲大人请放心，我会的。从今天起，我会用生命来保护晴明的。”贺茂保宪道。

牛车终于停了下来。

“晴明，你醒醒。”

贺茂忠行轻轻拍醒了沉睡中的晴明。

幼小的晴明睁开了双眼，望了望眼前陌生的环境。

“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就是贺茂家了，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要好好学习阴阳术，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你明白吗？”贺茂忠行笑道。

晴明没有回答，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静静地望着贺茂忠行。

“我叫贺茂保宪，是贺茂家的长子，你叫安倍晴明是吧？从今天起，你就放心地住在贺茂家吧！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年幼的贺茂保宪的表情活像一位长者望着晴明。

晴明轻轻地一笑，就像春风吹过大地。

“晴明，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我希望能永远让你永远拥有这样的笑容。走吧，我们进去吧！”

贺茂保宪拉着晴明的手，一起迈进了贺茂家。

晴明注视着眼前的陌生的环境，紧紧地跟着贺茂保宪来到了贺茂家的后院。

“父亲大人，你这次回来有没有带回什么好玩的东西？”

一个和晴明差不多大的男孩蹦跳着走了过来。

“保间！父亲大人是替少纳言大人家里除魔，不是去玩。真是的，你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

贺茂忠行望着面前不比贺茂保间大几岁的贺茂保宪俨然一副大人的样子不觉好笑。

“保间，下回父亲一定给你带一些玩具回来，你可不要再胡闹了。”贺茂忠行道。

“父亲大人，你领回来的这个小丫头是什么人？难道又是什么式神？还是您给保宪大哥找来的小媳妇吗？”

另一个比贺茂保宪略小几岁的男孩走了过来，很不礼貌地打量着晴明，说话也很尖酸。

“贺茂保胤！你在胡说些什么？他叫安倍晴明，是大膳大夫安倍益材大人的儿子，不是什么小丫头。晴明的父亲已经过世了，所以从现在起，他会留在贺茂家学习阴阳术，他就是我的小师弟了，你如此无礼还不快向晴明道歉！”贺茂保宪道。

“哼！”

贺茂保胤白了贺茂保宪一眼，却将头扭了过去。

“好了，你们这些孩子要和睦相处才是。保宪，你去收拾一下，就让晴明先住在你的房间里吧！保胤和保间一直住在一起，那么你就和晴明住在一起吧。”贺茂忠行道。

“是的，父亲大人。我马上就会收拾好的。”

贺茂保宪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呵呵……我又多了一个儿子呢！晴明，你先好休息一下，以后我会教你阴阳术的。他们也是我的儿子，大一点的是我的次子贺茂保胤，和你差不多大的是我的幼子贺茂保间。我还有一个小女儿叫贺茂沙罗，她现在不在茂贺家，以后你会见到她的。好了，你们几个先相互认识一下，等会儿我们一起用膳吧！”

贺茂忠行摸了摸晴明的头，笑了笑向堂屋走去。

晴明轻轻点了点头，静静地站在院中。

“哼！一个男孩，却长得比女孩还要漂亮，你真是太奇怪了！保间，我们走，我们才不要和一个来历不明而又奇怪的家伙一起玩呢！”

贺茂保胤拉着贺茂保间的手准备离开。

“哎！那个叫什么安倍晴明的家伙！我可不想要什么弟弟，所以你以后别想混进贺茂家做什么儿子了！以后，你就和我们的小妹沙罗一起去玩女儿节的布偶吧！”

贺茂保间向晴明扮着鬼脸道。

“我才没有想混进贺茂家，是贺茂大人带我来的。”

晴明大声向贺茂保间道，却一点也不示弱。

“臭小子，明明是你想夺走了我的父亲大人的关爱，你还敢顶嘴！”贺茂保间道。

“我就是没有！”

晴明固执地望着贺茂保间。

“走开！”

贺茂保胤冲了过来，一把将晴明搡倒在地。晴明坐在地上，却并未哭泣。

“喂！你们俩个混蛋在干什么？”

不知何时，贺茂保宪已走了过来，指着贺茂保胤和贺茂保间两兄弟。

“大哥，这个叫安倍晴明的小子太无礼了，我们只是教训他一下。”贺茂保间道。

“混蛋！一定是你们不对！”

贺茂保宪轻轻扶起地上的晴明，帮晴明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晴明，你没事吧？”贺茂保宪道。

晴明轻轻摇了摇头。

“哼！你们俩给我听好了，父亲大人把晴明委托给我照顾，你们如果再欺侮他的话，我就要你们好看。”贺茂保宪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要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和我们兄弟反目吗？”贺茂保间道。

“够了，贺茂保宪，不要总是摆出一个大哥的样子来吓唬我！我今天就要当着你的面给这个野小子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这里是贺茂家，谁是贺茂家的主人！”

贺茂保胤说着向晴明冲了过去。

贺茂保宪挡在晴明的面前，已默默念动咒语。

“冰冻保胤。（咒）”

“冰冻保间。（咒）”

贺茂保胤和贺茂保间如冰雕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院中。

“这是怎么了……”

晴明不由被眼前的事情惊呆了。

“这就是贺茂家的阴阳术，是不是很利害？他们已经被我冰冻了！既然他们那么嚣张，就让他们站在烈日下好好暴燥吧。晴明，你和我回房间去，先休息一下，等会我们还要去给父亲大人见礼。”

“保宪哥哥，你真利害。”

幼小的晴明频眨着眼睛，开心地笑道。

“父亲大人已经决定要传授晴明阴阳术了，所以等你正式拜师之后，你就叫我保宪师兄好了。晴明，用不了多久，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利害呢！”贺茂保宪亦笑道。

“真的？保宪师兄，你真好……”

晴明跟着贺茂保宪却不由回过头来望着烈日下一动不动的保胤和保间。

“保宪师兄，请放了他们吧！”

“走吧，晴明！别管他们！竟然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那么就让他们知道谁是贺茂家的真正传人！”

贺茂保宪拉着晴明向内宅走去。

贺茂保胤和贺茂保间却狠狠地瞪了晴明一眼，眼神中充满着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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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就这样留在了贺茂家，贺茂忠行择了个吉日让晴明进行了拜师的仪式。

晴明也从此正式成为贺茂流的入世弟子。

贺茂忠行平时十分繁忙，所以就由贺茂保宪教晴明入门的阴阳术。贺茂保宪对晴明十分关爱，教导也很耐心。

平静的日子淡淡地渡过，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一年。

晴明和贺茂保宪一直住在一间屋里，白天在练习阴阳术时，贺茂保宪就成了晴明的严厉的师兄。到了晚上，贺茂保宪对晴明关爱有加，晴明第一次感到了家的温暖，和兄长的关爱……

清晨，暖暖的阳光照耀着庭院。

晴明仍在认真的研读着法咒秘旨与阴阳五行。

“喂！安倍晴明！你马上离开贺茂家！我们不要和白狐的儿子生活在一起！”

“快滚！你这个妖怪的儿子，怎么能学习贺茂家的阴阳术！”

贺茂保胤和贺茂保间双双站在晴明的面前，指着晴明。

“保胤师兄、保间师兄，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妖怪的儿子！”

晴明望着贺茂保胤和贺茂保间，表情却很平静。

“哼！你这个白狐的儿子，一看就不像是人！一个男孩儿哪会长得像你这么漂亮？而且你天生就会迷惑人，才来贺茂家几天，就把父亲大人和保宪大哥迷得魂都飞了！如果你不离开贺茂家，贺茂家一定会出大事的！”

贺茂保胤指着晴明，态度更加蛮横。

“你们胡说！”

“安倍晴明，我们才不是胡说！如果不是因为大膳大夫喜欢上一个妖怪，他才不会那么早死！你的父亲就是被你的白狐母亲咬死的！”

“你们胡说！我母亲根本就不是妖怪！她是天下最美丽最善良的母亲！”

“哈哈……你少骗我们了！恶右卫门大人家的公子和我们一起读书，他的父亲就亲眼见过你的母亲是只白狐！”

“够了！我不要听！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就冰冻你们！”

“安倍晴明！你这个白狐生的儿子，还想用阴阳术？用在你的手里也是妖术！”

“你们不许再说了！冰冻贺茂保胤！（咒）冰冻贺茂保间！（咒）”

幼小的晴明指着贺茂保胤和贺茂保间，却已将两人冰冻。晴明不觉吓了一跳。这种冰冻术，贺茂保宪只是向自己说过一次，没想到竟然真的将贺茂保胤和贺茂保险间冰冻，可是晴明却根本不会解咒。

晴明努力平复着激动的情绪，却突然如受惊的小兔一样奔出了贺茂家，转眼已消失在街巷中……

第十五话：保宪师兄的关爱

天色已逐渐阴沉，晴明不知跑了多久，却突然停了下来。

仔细想想自己除了贺茂家根本没有地方可去，但是回到贺茂家继续被人当作妖怪的孩子，晴明也绝对不愿意……

狂风四起，马上就要下雨了，晴明低着头，继续向前跑，漫无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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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终于落下来，晴明坐在一座破庙里，浑身冻得瑟瑟发抖，却仍倔强的咬着牙，没有回到贺茂家的意图。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晴明将身体躲在柱子后面，望着门口。

“晴明，你在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晴明望着来人，却没有出来。

“晴明，你到底去哪里了，你不知道师兄很为你担心吗？你可不能出什么事情，今天是极阴之日，如果遇到百鬼夜行，就危险了。”

来人正是贺茂保宪，一样是孩子的他，说起话来俨然一幅大人的模样。

“保宪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