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叔 第三、四季——鱼掌门

一动身，又是一阵咳嗽。

余小元又急又气，一把抢回那件潮嗒嗒的衣裳：“你傻啊，这么湿的衣服你也往身上穿？”一低头，却瞧见了他赤裸着上身后腰上一大片

狰狞的淤青。

“怎么伤得这么厉害？”伸手去轻轻一触，要是断了肋骨伤了内脏可就糟糕了。

十三叔哼了声痛得脸色发青，又是一身冷汗，咬牙切齿地骂：“知道厉害你还，咳咳！”转眼看余小元似乎面有愧色，不由又勉强笑了笑

：“是昨天我自己摔的……”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透不出来！

“你这伤不轻，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余小元手忙脚乱得摸遍全身找手机，这才突然回忆起自己把手机丢在自己车上，脑袋嗡的一声手

足无措僵立在那里。

这样子让十三叔一副不出所料的得意：“我在你身上找过了，连手机按钮都没找到半个……”他又指了指余小元的伤腿，喘了口气，“我

是走不了了，你这腿瞧着也困难，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

“我们这都失踪一夜了，余老大总该找着我们了吧。”余小元望了望天叹了一句，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十三叔。

“就怕你老子以为我们一起砰——啪了”

“你就这么咒自己啊！”

胡乱把腿上的伤处包了包，余小元紧挨着十三叔身边坐着。互相看着彼此的狼狈模样，都不禁失笑。“你现在不怕血了呢？呵呵”十三叔

不厚道笑得厉害，又牵动了伤处，只好乖乖闭嘴。大概是饿得久了，竟然感到脑袋发晕，累得很。瞥一眼身边的余小元，干脆把自己的大

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这个姿势很有些暧昧，即便是身处险境，即便是伤痛难忍，都还是让余小元很不纯洁地开始遐想联翩：“十三……”

“嗯？”

“你这都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这伤怎么弄的？”

“是那个阿非！”

“他跟伏虎会和一个姓岳的女人有什么关系？”余小元没想到是阿非的名字。

“鬼晓得！”

十三叔好像不太愿意提起这个名字。他的脑袋略为动了动，软软的头发蹭得余小元脖子发痒。侧过脸，小混蛋的脸就近在咫尺，近得都能

听到他的呼吸声音。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眼睫就像是两把小刷子密密的有些颤动，俊秀挺括的鼻梁下嘴唇干得裂出血痕来。

那嘴唇微微开合，叫他的名字：“鱼丸？”

“嗯？”

“我冷……”

这是他第一次示弱人前，余小元蓦的心惊，掌心合上他的额头，要命的热度又上来了。

怎么办？！衣服是湿的，没有口热水，没有药，没法出去！余小元觉得自己抖得比十三叔还要厉害，心里揪成一团像是被火在慢慢煎。刚

才还好好的，你跟我说话啊……余小元把他一把抱在自己怀里，手臂揽得紧紧的像是要把自己的体温快快传到他的身上。

十三叔咳了几声醒过来，疼得龇牙咧嘴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喘了喘气：“你要把我捏死啊？”

“你又发烧了……”余小元无力地说，此刻那么恨自己。要不是昨夜里他把自己衣裳给拿来挡雨，恐怕还不会病成这样，可现在自己却什

么也做不了。

“嗯，你轻轻抱着就好啦。暖和的很舒服……”十三叔瘦尖了的下巴点了点，表示对他失误的理解，“我就想睡一会儿，好恢复体力！”

“嗯！那我轻轻的！”眼睛里仿佛有水珠撑不住地掉落下来。眼前升起蒙蒙的雾气，雾气中摇晃着个银色的物什。

“喂！”十三叔略略动了动，小声提醒他。

银色的金属方盒——曾经属于他的那个zippo打火机。

这小混蛋是打算干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手重得抬不起来，仿佛冥冥中有个声音在说，从这里开始就从这里结束，接过这个就让这一段

故事收了场。

“傻愣着干什么？”十三叔手一松，那冰冷的银色铁盒就落在余小元的手心，“我们找点树叶树枝烧堆火吧。”

原来是生火啊！三条黑线出现在余小元的额头上，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余小元啊余小元，你都在想些什么东西？！他脱下自己的衣裳

铺在地上，让十三叔平躺了好，才拖着条伤腿，找了个背风干燥些的地方到处张罗起枯草落叶。

昨儿晚上才下过雨，整座山都像是洗过了一遍，湿漉漉的。每次都光见黑烟不见火的，折腾半天，好不容易烧出点火来，余小元赶紧给添

了些小树枝续上。黑烟，又见黑烟，熏呛得他满脸烟灰色，忍不住咳嗽。

十三叔安静地躺在一边，似睡非睡。寂静得有些吓人。

“十三，你睡着了么？”余小元担心地走过去，蹲下身看他。微弱却平稳的呼吸，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庞，恍惚是从前的睡颜。扑腾乱跳

的心下略略定了下，才要回头继续与那堆黑烟作搏斗，衣服却被拉扯住了。

“鱼丸……”十三叔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余小元回握住那只冰冷的手：“我在呢。”

“上回，你问我，是不是，怕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十三叔眼睛无力地微合着，声音喑哑。

“嗯，我记得。你说，怕有什么用。”余小元真不太习惯他这么气息奄奄的样子，心里沉着块千斤的巨石，连自己也透不过气来。

“呵呵，我想说的是……喜欢都喜欢了，怕有什么用！”费力说完这一句，十三叔面颊已经烧红了一片。这就是他一直想要听到的话么？

余小元两只眼睛灼灼地望着他，此时的他也正抬着眼睛幽幽回望自己。“我也是！”不顾一切地抱起他的身子，用力地吻上去，任凭自己

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

怀里的十三叔却突然的捂住胸口剧烈喘息起来，余小元想起他身上的伤慌忙松开手，却见他一口气吊在喉咙里，憋得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

，面色青灰怖人。老半天，一张嘴竟然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而余小元此时却是连他的名字也叫不出来了。

小混蛋的身子轻得就像一缕烟，安安静静地伏在背上毫无声息。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能让余小元稍稍感到一丝的安慰和鼓励。那一回，记

得那一回，自己也是背着他。他赤着脚丫子，他在耳后吹着的鼻息，他落下的眼泪还强词夺理说是流的汗……可这一回，他不抬杠，不耍

赖，只那么安静地伏在身后，仿佛生命也在悄无声息地慢慢抽离。余小元的心一阵阵地在疼，绵绵不绝疼在心口上。我要把你背出去，背

出山去。我不能让你在这里等死……

左腿已经痛得麻木，拄着树枝也断了几根，虚空的身体开始飘浮。他一手托着身后人的身子，继续保持着前行的姿态，可是，为什么，为

什么，走不出这山谷？这延绵的苍翠却仿佛带来的不是生机而是绝望。

“嗯？鱼丸啊？”身后发出声响。

“我在！”

“我们这是在哪儿？”

“大概是山底下吧……”

“咳咳，感觉就像是坐过山车掉了下来！”

“嗯，下回开车一定要小心！”

“你以前是故意的吧？”

“什么？”

“开车让我吐！”

“嗯，你吐我身上也是故意的吧。”

耳边发出浅浅的笑：“我哪里有你这么坏！”

余小元笑得很难看。

“其实，我知道的……”

“知道什么？”

“你亲我！”

余小元脚步一滞，身形有些摇晃。

“在你家，有天晚上。还有，拣到乖乖那一次。”

“呵呵！”余小元有种被人揭穿的羞愧。

其实还有第一次呢。他心里说，那天你喝醉了，样子可爱极了。

“鱼丸……”

“嗯？”

“我没有小莫好……”

“……”

“可我就是喜欢你！”

脸上湿乎乎的，眼前迷朦的水汽已经挡住了视线，胸口一种激烈的情绪在击打着身体。

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接过他汹涌而下的泪水，然后随着一声轻轻叹息，便垂落下来。

眼泪瞬间肆意奔流，余小元依旧浑然不觉地往前走着：“十三，我喜欢你！喜欢你啊！”

最终回：光明的尾巴

余大为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2个小时后。本来搜寻的位置就在附近，林子里扬起的黑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所有遗留的衣物都证明余

小元和十三叔还活着。一路寻着踪迹，终于在一棵大树底下找到了晕倒在地上抱在一起的两个。活着，当然还活着。至少在本文结束的时

候的确还活着。

关于后续问题么，大家应该不关心。在岳云岚的干涉下，山本的伏虎会放弃了与余氏的战争。她悄悄地去医院看了十三叔，她的儿子，然

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城市。而阿非，自从那天就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倒霉的野狼和阿丁也没有翘了辫子，阿丁在最

后一刻抱着野狼扑出了车外，逃过一劫。

至于花姐和乖乖有惊无险，依旧过着平淡的生活。十三叔和余小元同学偶尔，呃，不，经常地去嘘寒问暖。当然十三叔一度曾经提出过要

自己亲自负责乖乖的教育问题，但每次都被余小元同学严厉地镇压。原因是，十三叔乃自己也是要上学的好不好，哪里有时间去照顾个小

p孩？而其实真正原因么？嘻嘻，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呃，故事结束了。十三叔和余小元同学请出来谢幕，顺大便公布一下他们的供售关系……

咦，人呢？又耍大牌？！！！黑线！！

午夜魅影豪华包厢。昏暗的灯光下，余小元像蜘蛛侠一样张开着四肢趴在一面墙上。怀里还藏着一个，瘦瘦小小地踮着脚背对着他。余小

元脸涨得红通通的，满头大汗，着急地喘着粗气，支着脑袋直往怀里的那个大脑袋那边蹭。一边蹭，一边还呼哧呼哧地哼哼：“十三，十

三，快点啊，快点！你，让我……”

里头那个踮得脚酸，才一松气，人就矮了下来。他脑袋的位置就漏出一个药瓶盖大小的洞来，隐隐传来隔壁包厢里翻云覆雨的声音。余小

元逮着机会迫不及待蹭地一下把眼睛凑上去继续瞧。

“喂！”十三叔见被他占了位置老大地不乐意，吸了一下刚才快要淌下来的口水。滋溜从他胳肢窝底下钻了出来。喊了半天，得不到他回

应。气得脸都绷起来了。伸手就捏住了余小元的耳朵，用力一拧，拽着就往边上拖。

“哎哟，哎哟，你轻着点儿……”余小元吃痛，缩着脖子恋恋不舍地扭过头来。

“不就看一会儿么？下手这么狠。你都看了半个钟头了……”

“你还说！今天说好是小攻课程！是小攻！”十三叔白了他一眼，叉腰作茶壶状，“小攻！那是指我！我，十三叔！”

十三叔雄赳赳气昂昂地伸着白皙纤长的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就像是一个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那眯缝的眼神在暧昧的灯光以及隔壁的

配音下，显得格外地YD撩人，以至于……

余小元活学活用新学一招恶虎扑食，飞身而上直接就把十三叔给摁倒在那个又大又宽又松又软又带着华丽花纹的高级沙发上，上下其手。

小样儿，我说让你反攻，你就信啊，那是我哄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这个时候整个城市上空响起了一阵鱼掌门快乐无比的笑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