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绸效

楚栎恩觉得有趣，"就买它吧。"
马贩子忙要将马给牵出来，这马也不知道怎么了，暴躁的蹶蹄子发脾气，圆圆的鼻孔喷着浓重气息，死活不离开马厮，任赁马贩子怎么打都
不愿意出来。
楚栎恩也不急，携手一旁看着，冷冷的瞥着那马贩子几鞭抽到马身上，疼的它嘶鸣挣扎，可是楚栎恩不开口说要换，收了银子的马贩子看着
这冰凉如同雪般的男人，也不敢开口，只是手底下更用力了。
听着那马的哀叫，在一旁看着的卫捷羽忍不住出声道，"换一匹马吧。"
楚栎恩斜瞥过去一眼，根本不理他，只是继续看着马贩子驯马。
卫捷羽心里只觉得一股气提起来，对马贩子道，"行了，我们换一匹马。"
"谁说的，谁是我们。"楚栎恩几乎同时接上。
马贩子眼睛多厉，看着楚栎恩一身贵气就知道该听谁的，手下又下得重了些，然后连拉带拽，总算是把马给弄出来了，递与楚栎恩，"爷，
您的马。"
"嗯。"
楚栎恩淡淡道，看着卫捷羽涨红的脸，问他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它不出来？"
"为什么？"卫捷羽不解的反问。
楚栎恩挑挑下巴，指向马厮中另一匹一直躁动不安的黑色马匹，"那匹母马可是配了这匹公马？"听明白这话是问自己的马贩子连忙道，"是
，是，这两匹前段时间一直都在一块，后来是母马怀了，怕伤着就分开了。"
卫捷羽这才恍然大悟，却是又气，"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为何不换一匹买呢。"何必让它们分开，还白受一顿鞭笞，"放过他们吧。"
楚栎恩深深的看着卫捷羽，细长的眼眸闪动着复杂的光芒，脱口而出道，"你连马都心疼，唯独不知道心疼一下我。"
卫捷羽几乎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这话好像并不应该是楚栎恩说话的风格。
楚栎恩也没想到这话竟然是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副想咬自己舌头的表情。尴尬的转过头去，叹口气道，"倒是你，放过我吧。"索姓一口气将
苦水都倒了出来。
"那个......"
这样的楚栎恩真没见过，卫捷羽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虽然是设计的，但楚栎恩的确是救过他，虽然老是恶言恶语，实际上也是
护着他的。......想来想去，最后垂下头诚心道，"对不起。"
"对不起你个头。"楚栎恩终于忍不住爆粗口，愤然转身。
被丢下的卫捷羽颇为茫然，愣愣的看着飘开的白色身影。
谢茗知道后，笑了好半天，"看来师兄的确是喜欢你。"
"也不是......我身上还下着毒呢。"
卫捷羽扳着手指头算，"不过还有五六天的时候，刚好够我们赶回去。"
谢茗一听，搭过卫捷羽的脉，细心诊了好一会又笑开，"哪有的毒？即便是有，也早解了。"
"是真的吗？茗姐姐......"卫捷羽不知所措的追问。
"师兄常常都是随口一说罢了，他只是喜欢吓唬人，嘴巴坏，心肠倒是好的。"
谢茗眼睛笑眯起来，清清喉咙说道，"不过这件事情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所用都是极品，就算是拉车的马都是万里挑一，这镇子才
多大，挑出一匹能跟上的马就已经不容易了。"
卫捷羽这才领悟过来是误会他了，不好意思的抿抿嘴。不过仔细一想，这几天明显为马儿的事情而赌气的楚栎恩，气乎乎的模样简直幼稚到
可爱，虽然嘴巴仍旧一样坏。
好像和以前的感觉不大一样，即是觉得有些怕又是好玩。
第 14 章
"卫捷羽，你出来。"从车厢外传来楚栎恩的声音。
卫捷羽只在车帘后露出两颗乌溜溜的眼睛看过来，脸上还有些红。
"你还想在里面赖多久？？"
楚栎恩的眉头皱成个川字，"谢茗是妇道人家，你总是和她呆在一个车厢里算怎么回事。"
"啊......"卫捷羽摸摸头，这才觉得不大对。
谢茗从另一侧凑过来，笑道，"捷羽就是我弟弟，姐弟俩在一起又怎么样，再说了，他身上还有伤呢。"话虽然说的光冕堂皇，但是楚栎恩明
显发现小师妹笑的一眼坏水。
楚栎恩看着这笑就知道她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那你还有孕在身呢，怎么不好好休息？再说姐弟又如何，难道你真把卫小猪不让男人看了
。"
"你......"
卫捷羽语结，气到哑口无言，刚刚觉得的好玩立即飞到九霄云外。
谢茗张口结舌，气鼓鼓的把车帘甩下。
楚栎恩直接动手把卫捷羽给揪出来，强迫卫小猪一定要和自己同骑一乘，牢牢的将他看在自己怀中，否则难保谢茗又动心思把他给卖了。
卫捷羽挣扎未果，只得认命，可是对于心里对楚栎恩那句话记恨上了，一路上除非必要决不同他说话。
楚栎恩也不客气，既然现在他身旁没有服侍的人，就拿了卫捷羽充数，只是卫小猪当起侍从来实在太不合格，常常都需要劳烦到楚大阁主亲
自动手，再加上楚栎恩的洁癖，更是让两个人难以相处。
"你真是笨的要死！"楚栎恩视卫捷羽为朽木。
"明明就是你太麻烦，洗个澡罢了，要什么花瓣？还得是清晨含露的时候采下来。"卫捷羽简直觉得有钱人讲究的像变态，难得和楚栎恩争执
起来。
"这就是你往里面丢虫子的理由？！"
楚栎恩气道，"卫小猪！那也是给你疗伤用的！"
什么叫也？难道还准备一起泡不成？！卫捷羽狐疑的瞪了楚栎恩一眼，却是马上否认，"我只是没注意看而已。"
"什么？！"
楚栎恩彻底火了，"我再说一个字试试看！再说一个字的谎我就脱你一件衣服！"那花上面根本不可能长那种鬼虫子！他楚栎恩学的这么多年
的药毒是假的吗！
卫捷羽不说话了，紧紧的闭嘴。
楚栎恩也不说话，两人彻底闹僵，然后再遇上其他的事情，继续反复。
这一路上，谢茗看着难受，实在不明白聪慧的师兄大人怎么就独独在情字上特别蠢？
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偷偷问楚栎恩，"师兄，你为了能得到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难道就不会偶尔温柔一点吗？"
"人总不能太完美。"楚栎恩还在气头上。
谢茗完全不开口了，同其他人一样用沉默来明哲保身。
五天后，整个马车终于停在一个乡间小镇上。
小镇并不是很大，可是风景颇好，背山环水，满山的枫叶浓墨重彩一般夺人心肺，而一座小院座落于山间，白墙黑瓦，素雅菁巧。
车马毕竟劳累，看到终于能够休息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茗澜居。"
楚栎恩不禁念道，"看来清定澜果然是真心对谢茗，竟是将两个的名字各取了一个字出来题为院名。"
卫捷羽眼神复杂，看样子并非是第一次到这里，"就是这儿了。"
楚栎恩俯到卫捷羽耳旁道，"要不我也在占春风阁也像这样给你建一座，名字就叫羽恩院怎么样？"
卫捷羽急忙掩住耳朵，闷声回答道，"不敢劳楚大阁主费心。"说罢便跳下马，跑了进去。
楚栎恩不以为意，将缰绳甩给下人，悠闲的踱进这茗澜居。
不愧是清家的宅子，选地好，风景好，小处菁致却又奢华，仅就庭园里面放的太湖石就已经是鬼斧神工，再衬上满眼的枫叶，让人觉得心情
也好了许多，而让楚栎恩心情更好的是，卫捷羽竟没有走远，笔直的站在枫叶下，好像是等在那儿一样。
"茗姐姐一路劳累，先休息去了。"
卫捷羽看到楚栎恩后抢先开口解释，"她让我带你去休息，往前面的慎居是独门独院，清静又少人打扰。"
不管是谢茗吩咐还是他自愿的，楚栎恩见他是在等着自己就笑道，"既然第一次来，领我到处看看又如何。"
卫捷羽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了，"好。"
只是卫小猪不是个好向导，大概也只是认识路，其余的典故之类统统不知道，只是傻傻的往前走着，楚栎恩也默然无言的跟着他一同闲晃。
卫捷羽突然顿住脚步，从回廊的窗户往内看去，由衷的笑开。
楚栎恩心念随之一动，亦看过去。
重重如锦的枫树下面，有一名清朗削瘦的男子盘坐其间，身着的青衣上落了几片枫叶，也不见他拂去，只是看着风景，细致的眉眼里透出笑
来，像是令得周围云开月明一般。
这就是清定澜？这就是卫小猪心心念念的人？
楚栎恩蓦然发现当初在占春风阁，为什么卫捷羽看到青衣的时候，双眸会灵动至可爱。一切皆只是因为清定澜姓清，爱着青衣。
突然之间，楚栎恩很想笑，可是嘴角又像缀着什么，一点都抬不起来。
第 15 章
楚栎恩蓦然发现当初在占春风阁，为什么卫捷羽看到青衣的时候，双眸会灵动至可爱。一切皆只是因为清定澜姓清，爱着青衣。
突然之间，楚栎恩很想笑，可是嘴角又像缀着什么，一点都抬不起来。
卫捷羽根本没有注意到，马上风一般的跑到前面，小心翼翼推开门，露出个头来便冲里面的人笑，"澜哥哥......"
清定澜正在矮案上作画，见是他，愣了一愣，颇为惊喜的笑道，"捷羽？"然后搁下手里的笔，"快过来，让我看看。"
卫捷羽乖乖的走了过去，被清定澜仔细端详了一会后取笑道，"快一年多没见了，看起来倒是长大了些，就是脸都瘦尖了，可见还是过的不
好。"
"没有。"
卫捷羽低下脑袋说，"我挺好的。"然后又抬起头，眼睛晶亮的冲清定澜笑开。
"哪好了？"清定澜看着卫捷羽还是透着苍白的小脸，摇摇头。
"是真的挺好的。"
卫捷羽岔开话题，看着矮案上所放的一碗药，"反倒是澜哥哥你不好才是真的，这段时间感觉如何？这药的效果怎么样？应当是有些好转了
才是吧，看你今天菁神挺好的。"
"反正告病回来，闲着也是闲着，老是待在房子里也不舒服，索姓出来透透气也好。"
清定澜不以为意的摆手道，"慢慢来吧，盅也好，毒也罢，这世上一物降一物，总归是有解的法子，只是现在我们没找到罢了。"
他倒是很看的开，好像身上那夜夜发作的痛楚并不是真的一样。卫捷羽不禁苦笑，看着衣袖下瘦的青筋可见的手掌，还有一丝丝隐隐约约透
出来的红色痕迹，而那红痕一般到了指尖，就是证明盅入心脏，神仙也难治了。如果不是谢茗和丁落薇两人联手，如果不是清家有的是珍贵
药材，清定澜不可能熬这么久。
"倒是委屈你了，说是历练，实际上是帮我找药去了吧。"
清定澜一言道破道，卫捷羽这才惊觉，竟然把楚栎恩给丢在脑后了，急忙看向门口，那慌张的脸色让清定澜心生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人，一身白云锦的衣衫，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冷傲英俊到几乎让人挪不到眼睛，当他靠在门边一笑时，露
出细白的牙齿，却是让人觉得他像只漂亮而且暴躁的野兽，随时随地能跳起来咬人两口。
清定澜觉得不大对，问道，"阁下是？"
楚栎恩不答，"曼陀罗，法夏，紫叶，过地龙配上了黄苓桔梗......"一面走近，一面看着那案几上的药皱眉道，"这药是谢茗开的方子吧，
竟然全是些止疼的，剂量又大，呵......"轻笑一记，向清定澜冷笑道，"看来你的日子很难熬。"
"......你怎么知道这药的配方？"清定澜奇怪的问道。他应该是第一次过来吧。
"问问题的应当是大夫，而不是病人，病人只用服从。"
清家富可敌国，清定澜本人也是身居朝廷高位，就算是当今皇帝也是视其为左膀右臂，礼贤下士，从未曾有人用如此轻慢的口气同他说过话
，清定澜皱起眉，看向这倨傲的男人，"你到底是谁？"
"我是楚栎恩。"一如既往的就是淡淡的介绍自己。
清定澜显出讶然的表情。占春风阁的楚栎恩，自幼便是天赋超常，早就传闻有些方子只需要他闻一闻便能知道其中配方，今日一见，传言果
然并非虚传。
"原来是楚阁主，幸会。"清定澜有礼道。
楚栎恩细细打量了一番清定澜，"我也听说你的名字许久了，这次总算是见到你了，清大人。"别有所指的话让清定澜一愣，楚栎恩径直坐下
来，缓缓道，"你身上的盅毒在皮肤上留下的痕迹形若红莲，白日蜇伏夜间发作，扰乱内息以血肉为食，每夜午时三刻起，晨间终，疼如揪
心裂肺搅动五腑六脏，是么。"
"的确如此。"
清定澜已经完全被折服，急问道，"楚阁主可办法解此盅？"
卫捷羽也紧张的看向楚栎恩，生怕他说出一个不字来。
看着卫捷羽惶惶的模样，楚栎恩深遂到几乎显得凉薄的双眸直直注视着他，随后又扬起头，露出一个清冷却又恃才傲物的笑来，"这世上只
有我能救你一条命了。"话锋一转，楚栎恩道，"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清定澜也丝毫没有意外，"那是自然，清某一定备下厚礼相谢。"
楚栎恩嘲讽的哼笑一声。
清定澜马上意识过来，占春风阁本身便是大富之家，奇珍异宝举不胜举，寻常的金银珠宝他哪看的上眼。
"如若师兄能够助定澜渡过此劫，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谢茗都会答应。"谢茗的声音突然传来。
已经换好一身白衣的谢茗急步走过来，抢先一步向楚栎恩承诺。
楚栎恩但笑，暗道更好，所有人都在更好办事。
清定澜急忙过去接她，温和告诫道，"小心一点。"嘴里虽这么说，脸上却是笑意盈盈，像是手中环的是一汪水中的明月，任凭着衣衫上的枫
叶飘开，不知道坠到哪里。
卫捷羽在一旁看着，心里一阵钝痛，虽然早就知道清定澜与谢茗伉俪情深，但是看到仍旧会觉得心中的痛，像投入湖中的石子所泛起的最后
涟漪。
突然之间，卫捷羽只觉得被人轻轻一带，竟然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还来不及惊讶，就只觉得楚栎恩的气息将他团团萦绕，一时之间竟
觉得有些失神。
楚栎恩占有郁极强的将他紧紧抱着，直视向清定澜，"我要你亲口说出来，拿他来换。"一字一字慢慢道。
卫捷羽脸色瞬间惨白，想不到他竟要这么做，"楚栎恩！"
清定澜脸色骤变，也是在状况之外。
"清家富可敌国，而你又是朝廷尚书左丞，一生荣华，只要你将卫捷羽给我，我就救你。"楚栎恩愈发将卫捷羽紧紧抓抱住。
刚刚让他看到的还不够，只有清定澜亲口把他给自己，卫小猪才会真真正正的死心。
清定澜看着卫捷羽惨白的脸庞，脑中一阵矛盾纠结，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沉默便让卫捷羽的脸色更难看了。
楚栎恩突然又向谢茗道，"茗丫头，你还有四个月就要生了吧，你总不至于想让你肚子里的小孩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吧。管欣童的盅被你拖
到这个时候已经是不容易了，我看再不解开，清定澜撑不过两个月。"
谢茗身子几乎软倒，心知楚栎恩的话并不是在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