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之一爱情——肖红袖

作者:肖红袖  录入:02-20

好实在!他“哇!”地一声捂住了脸,一下子蹲了下去。
鲜红的血滴在洁白的雪地上了。
他的鼻子出血了。
“战争”立即升级啦!本来还是“友谊竞赛”呢,现在变成了“复仇行动”了!
电工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钳工班的打人啦!”立刻围上一大群人来,揪衣领、打耳光、踢飞脚……操场上热闹极了。
直到校保安队来把人群分开,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江河、关鹏被“请”进了保卫处。
班主任的脸跟风吹青了的土豆似的,大吼大叫:“肖君陶啊肖君陶,宿舍里着火的事儿你还没完呢,又在这里打架了,你是不是不想毕业

了你?!”
我说:“火又不是我放的。再说,我和他闹着玩儿呢,没打架。”
关鹏也捂着鼻子说:“是啊是啊,我们闹着玩儿呢!”
我知道他跟我一样是怕学校处分,那真是不值得了。
“闹着玩儿?”他快把桌子拍烂了,“有你们这么玩的吗?你们都多大了啊?你们都满十八岁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了!打打雪仗算了

,鼻子都打出血来了,你们玩儿命啊?关鹏你们班主任还会找你的!肖君陶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丢人?那个雪人是谁带头拆的?!


“我。”江河小声地说。
“你?”班主任气得就要昏过去了,“你平常老实巴交的今天抽风啦?那雪人是校长的女儿花了两天时间堆好的,你怎么连五岁的孩子都

不如呢?”
“校长的女儿怎么啦?”江河说:“我又不知道是她堆的。”
班主任瞪大了眼睛:“明天你给我堆上!”
“我不堆!”他说。
“你们三个一起堆!不堆好你们别考试!”
结果天还没有亮,我们三个人就拖着锹在操场上堆雪人了。
黎明的风好冷啊!脸都吹木了。我们谁也不说话,只是各自埋头干着。
等第一抹朝霞出现的时候,雪人已经堆好了,三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嘿!那雪人又大又好,真是漂亮!!
考试前同学们经过教学楼门口的时候,看到的景色很是奇异。
操场上所有表面的雪都清除光了,斑秃一样的土地上一个大雪人精神奕奕地站着,闪着耀眼的白光。
校长五岁的女儿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蹦蹦跳跳地来了。
我听见她稚声稚气地问:“妈妈,妈妈,雪人怎么好象长胖了?”
她妈妈骗孩子说:“昨天晚上这个雪人啊……偷是东西了。”
“咦?它怎么换地方了呢?”
“啊……它,早晨跑步了!”
孩子很是迷惑,不依不饶追问:“它怎么跑的?像鸵鸟一样的吗?妈妈妈妈,它没有腿啊……”
我好想笑哦。
考完了最后一科,同学们都放假回家了,校园里顿时冷清起来。
我们307寝室的八个人没有走,等着处理失火的事情。
江河也没有走,我知道,他是留下来陪我。
我再一次被感动了,因为江河对我太好了。
最后,小六子还是承认了他躲在被子里抽烟的事情,那活也就是他不小心点着的了。学校给他记了大过,并罚了款。我们可以回家了。
收拾完行李,我突然很想去跟龙儿告别。
她也应该放假了吧?不知道这个假期中她有什么安排。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没有去找她。其实,我是在等她来找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来。
(十一)
江河一直帮我提着包,到车站送我。他问我过年的时候会不会去看他,我说那么远不想去了。更何况正月十五就开学了呢。他说:“那我

就去看你。”我说:“别。”
我的拒绝是有原因的。
事实上我的父母关系一直不怎么和谐,他们一直分居着。
家乡的小村子只有近百户人家,全是林业工人。小村镇是围绕着林业采伐点儿建起来的。
很有戏剧性的是我有两个家,一个在村子的东边,一个在村子的最西边。
村东边的妈妈开了一间杂货店,经营着烟酒糖茶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我也住那里。
村西边的一幢砖房是爸爸独住的,他是木材加工厂的工长。
我从来不带同学或朋友回家,因为家庭关系的尴尬使我很自卑。他们就这样分居着,五年了,只是互相不相让地冷战,不离婚。
在城里读书使得我能够逃离,因此我的假期不是休憩,而是一种煎熬。
林城不大,周边星星点点分布着很多乡镇,沿着大兴安岭这条山麓一直向里延伸。江河的家在更遥远的地方,虽然我们同属一市,但相隔

的距离乘火车也要10个小时才能到达。
我忽视着我与他之间不好定义的感情,因为对于求学阶段的我们,一切都是暂时的。
不是吗?离开学校,也许大家便再也不会相逢。
林城原本属于黑龙江省的管辖,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划分成了内蒙古的地界,我们也就成了内蒙古人。
实际上我还没有见过草原。
所以我的假期里是另有计划的,那就是去草原看一看。
回到家里,关于学校的一切暂时抛开了,我调整了几日,便给小豆子打了电话。
其实早就约好了的,我会在过年之前到他家里玩。
小豆子说:“来吧来吧!不过现在没什么好看的了,草原上基本都是雪,什么也看不见。”
小豆子的家在新巴尔虎左旗,那是个地道的蒙族家庭。
坐完火车坐汽车,下了汽车再坐马车,到了小豆子家里的时候,我的脚已经冻木了。
小豆子的妈妈端来了火盆给我烤身子。他爸爸则抱了一只布袋子丢到我的面前。
那袋子里面满满的装的是黄豆。
“干什么?”我不解地问。
“暖脚的啊!”小豆子说着,帮我解开了鞋带儿,让我光着脚到黄豆里面搓。
摩擦生热的原理吧!本来两只脚是没有知觉的了象冰块儿一般,在袋子里被黄豆一挤,顿时刺骨地疼了起来。
“哎哟!”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不能停!搓啊!搓!”小豆子叫。
经过了这原始的“摧残”,双脚的血液热烈地循环起来了,周身开始发热了。
豆子爸“啪”!地丢了一只铝皮儿的扁酒壶来。“喝两口吧!暖和着呢!”
好烈的酒啊!那种自家酿造的纯小麦酒,我敢说有65度!喝到一口在嘴里,舌头顿时被辣得一缩,舌根儿都硬起来了。呛喉咙的酒气直抵

咽喉,胃猛地收缩,直往上翻,我忍住呼吸咽了下去。
“哈哈……”在他们的笑声中我的脸红了,汗也下来了。
休息了一会儿,我开始留意周围的一切了。
羊毛毡围成的蒙古包、很古老但仍在运行着的勒勒车、几匹披着长长的毛的三河马栓在门口、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银色世界。
小豆子说:“今年雪大,羊群要遭殃了。”
是啊!草原上最怕遇到的就是“白灾”。暴风雪一过,所有的土地都被厚厚的雪盖住了。成百上千只羊拱不开雪层找不到草吃,饿得“咩

咩”直叫。这个时候最怕碰到母羊产崽。小羊羔一落地,又冰又没奶吃,挺不了两夜就会死掉的。
豆子爸穿着藏青色的蒙古长袍,宽大的衣襟和袖口磨得油亮的。他的腮是黑红色的,头发卷曲象羊毛。他穿着蒙古人御冬的皮毡靴子,长

长的靴筒上别着蒙古刀。
豆子妈很胖,擅长煮奶茶和喂牛。她言语不多,但很热情,通身散发着奇怪的牛羊的味道。
虽然相隔不远,但这里是不同的。这真是个奇异的世界啊,我想。
晚餐的时候豆子一家人准备了丰盛的宴席。隔壁帐篷里的人也来做客。
他们轮番向我敬酒,不干就是不敬,我躲避不了推辞不掉,被灌得天旋地转的。
豆子爸粗着嗓门儿叫:“三岁的儿马子,十八岁的汉子,干!”
邻居那个能歌善舞的蒙古姑娘唱起歌来了,一边唱还一边跳着“筷子舞”。
那歌声优美极了。没有伴奏,没有花腔,她宽厚的嘹亮的歌声四处飞扬着,激荡着。门外的风声更紧了,密密匝匝的雪不停地往下飘着。
后来我才知道那歌是一首很着名的蒙古族民歌,名字叫《阿尔色楞的眼睛》。当时那歌词我一句也没有听懂,但是旋律怎么也忘不了的。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天色很好。广播喇叭里播放着《草原晨曲》。豆子妈准备的早餐是奶茶和油条。
喝了一口奶茶,我惊奇地发现它竟然是咸的,而且碗底儿有很多细细碎碎的沉淀物。
原来奶茶是用马奶、砖茶、盐、炒米混合在一起熬成的。刚开始喝的时候只觉得味道怪怪的,特别不习惯,喝久了才能回味出香甜来。
豆子爸吃完早餐骑着马去相隔三十里远的牧场看羊去了。我和小豆子躺在毛毡上聊天。
豆子说:“你毕业了干什么?当钳工吗?”
我说:“不知道。分配到哪里就去哪里吧!你呢?”
他说:“我啊,开车!我家里要买四轮拖拉机啦!”
我笑笑说:“也好,在家里不错。”
他又说:“你是不是毕业了就结婚呢?”
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过。毕业了我20岁了,在我的家乡里正是结婚的好年龄。我说:“我不知道。”
他说:“那个许海萍不错啊!”
我说:“乱讲!谁说我和她?”
他说:“你和她没那个吗?别逗了!”
我说:“真的没啊。”
他说:“我不信。”
我笑笑说:“不信算了。”
(十二)
其实我自己也很怀疑。从某种角度上讲我是喜欢龙儿的。她是那么与众不同,吸引我,让我牵挂。可是每每想到她时候,我又不由自主地

想起了江河。想着他种种的好种种的温存的时刻。因此我烦乱了,便不再谈下去了。下午的时候,我让小豆子带着我到牧场去玩儿。外面

零星地飘着雪花,天地茫茫的,简直壮美极了。我们分头骑着马一路狂奔着,沿途留下了深深浅浅的马蹄印儿。接近牧场的时候,先是听

到了从帐篷里传出来的欢快的歌声,我知道那是豆子爸一边喝酒一边在唱歌。羊群好象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它们围着帐篷绕成了一圈

儿。一只只的毛里都埋了雪,脏兮兮的,那只干净漂亮的公羊是头羊,精神矍铄的样子。它们贴着地皮啃着草,还不停地反刍,咩咩叫着

,远远看去就象是游动着的雪堆。我突然想起在学校里打雪仗堆雪人的事情了,忍不住偷偷地想笑了。小豆子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他看

到我笑了,自己也咧着嘴笑了。他缺一颗门牙,笑的时候滑稽死了。豆子爸正在织毛毡。他把卷曲的样杂毛搓成细绳,然后用类似于织布

机一样的木制器具把毛绳织在了一起。织成的毛毡又厚又硬,散发着一股羊膻味儿。我们在那儿坐了很久,听他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将着

草原上美丽的传说。他还讲起了马头琴的故事,说得开心了又拿起了身边的马头琴拉唱了一曲。他唱:“绵绵的绿草连着天涯,草原上盛

开洁白的格桑花。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土地,这里是哺育我成长的摇篮……”第二天。我坚持着要走了,小豆子和家人再三地挽留着。最后

他们把我送出了很远很远,过了许多的雪丘,我回头,他们仍然站在蒙古包前遥望着。那一刻我突然感动起来。想起了小豆子的爸爸说的

“三岁的儿马子,十八岁的汉子”的话,觉得自己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带着这种悠悠然的自我陶醉状态,我没有回家,而是在林城

下了车。一直到了龙儿家的附近,我打电话给她。他很吃惊,没想到我会来看她。她说:“肖君陶就是肖君陶,做事总是出人预料。我爸

爸妈妈都回老家串亲戚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呢!”正还省得我尴尬,于是我到了她家里。喝完茶,我问:“你为什么不理我了呢?”

“没有啊。”她说:“你别胡思乱想的。”我说:“好象自从我们宿舍失火以后,我们就没怎么见面。”她说:“我要复习啊。我是班长

,我不允许自己考得比别人差。从小到大我都是第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问:“你说你刚从小豆子家回来?”我说:“是啊!”

她说:“好玩儿么?”我说:“草原很大啊!但是都落了雪。白茫茫的望不到头儿。下一次一定要在夏天去!”她说:“下一次去一定要

带着我哦!”我说:“好啊!当然。”天色黑了下来,我们开始局促不安了。后来她抱了一床被子放到了沙发上,说:“你睡这里吧!”

我漫无目的地翻看着电视,心里面有些莫名其妙的烦乱。也许应该说是躁动吧。关上灯,一切漆黑寂静了。床上的她说兴未劲,仍然喋喋

不休地讲着自己的梦想和追求。她是一个能说的人,我认为这就是口才。后来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她说起了自己童年里一段父母离异的事

情。这勾起了我的心事,不知不觉我也说起自己来了。我的父母是包办婚姻,他们没有选择培养感情,而是冷战着。他们不提离婚,因为

在我们村子里,离婚是件被人耻笑的事情。但是他们的婚姻已经死亡了,自从我十岁的弟弟因为出车祸死去之后,他们就分居了。我被夹

在中间不知何去何从。这应该是我的秘密,我以前从未跟别人谈起过。因为秘密我们坐到了一起,在漫长的寒夜里我们毫无睡意。不知道

在什么时候,她靠在了我的怀里。她动情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我帮着她擦泪。然后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了她一下。叹息。却不知道为

什么。黑暗中她小声地问。“这是不是你的初吻?”我沉默了。良久。我说:“不是。”“不是?哈,你的初吻是谁?”我又沉默了。初

吻?这一刻神飞意转,我仿佛又置身于元旦那夜天高云淡月朗星稀的教学楼天台上了。那微醉的感觉,那仓促的、慌乱的、谈不上是吻的

吻。那一晚我曾经与龙儿共舞,然后与江河拥吻了。为什么会这样?!我好似突然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原来,我是个双性恋。话题就此

中断了,我又回到了沙发上,睡不着,也不说话。我被自己的发现惊住了,很惶恐,很不可思议。但一切已经不可改变的事实了,从我发

现这一刻起。我……我该怎么办?龙儿已经沉沉地睡去了。她说得累了,哭完了,也吻过了。我预想着的带着激情的美好的一切都发生了

,可是我并不怎么愉悦。早晨的时候趁她还没有醒来。我留下纸条走了。回家的一路上我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想哭又想笑,从这一刻起

我不符合年龄的成熟降临了。我就这样矛盾着过了新年,一直到开学的时候,新里面还在琢磨着我是应该喜欢龙儿还是应该喜欢江河。更

糟糕的是我觉得两个我都喜欢,都放不下。他们有着天壤之别。一个是娇小玲珑的女孩子,一个是正直伟岸的男生。这中间,夹着一个难

以名状的我。
(十三)
开学后的第三天,春风料峭,我把水泼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抱着被子敲开了410寝室的门。江河一楞,他显然没有预料到,说:“肖…

推书 20234-02-20 :诱狐入虎口——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