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圣……怜砂什么时候才能和您一样?”
两日后,湛海王城熙荷城一片喜庆的红色,圣子的大婚,自然要办得无比隆重。各国使团尚在熙荷城作客,正逢圣子的结婚典礼,纷纷道贺。
这个年代,很少有人结婚这么迅速,从指婚到成婚才不过十几日。但既然喜事都成了,大家自是喜气洋洋参加。
新郎在婚宴上来者不拒,谁敬酒都喝,到后来都没有人敢上去了。新娘早早回到圣子的寝殿,不过婚礼主角是新郎,并没有人管她。
热闹的婚礼终于结束,江怜砂喝得实在太多,脚步虚浮,脸色都有点不太好。他拒绝了侍女过来扶,自己一个人回到寝殿,却在门口草丛里就忍不住吐了。夜晚的风凉的刺骨。好在吐过之后舒服了不少,江怜砂无法忍受自己身上的酒味,踉跄着走到自己卧室里,自有伶俐的侍女早早备好了热水。
直接穿着喜服整个人跌进浴桶里,江怜砂在滚热的水里坐下,任蒸汽把自己本来就晕晕乎乎的脑子熏得更加混沌。新娘眠瑾并不在他房间内,他们今天早上见了面,已经决定好以后眠瑾就睡在若水殿另一间房内,所以这里只有江怜砂一个人。
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陷入一种孤独封闭的情绪。江怜砂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仿佛刚才在婚礼上豪爽喝酒笑声不断的那个人不是他。静静望着水下自己模糊的双手,他闭上眼睛,缓缓将头也埋入水中,感受被温暖完全包围的感觉。
突然,一只手粗暴地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整个人从热水里提了出来!江怜砂视线一时无法聚焦,脑子也迟钝得不行,根本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被水浸湿的黑发凌乱地散下,挡住了视线。直到被人狠狠掼倒在床上,撕了一条袖子下去,江怜砂才惊觉自己身上的人是……陆宇辰!
第五十一章痴狂
“宇……辰?”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力道太强,脑子依然一片混沌的江怜砂不适地挣了挣,“放开……”
死死压住他的那个人没有回应,不过也没有继续撕扯身下人鲜红的喜服,只是狠狠压抑情绪般喘着气,手上下意识的越来越用力。
“放手……”江怜砂又挣了一下,被酒精折腾得虚软无力的身体自然是没什么反抗力。
“有什么问题……是我们一起……都不能解决的?”怒到极致,陆宇辰反而松了手上的力道,只是压制着江怜砂没有放开,语气悲伤,“你怎么能同意和她成婚?”
江怜砂听到这一句,一团浆糊似的脑子总算想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他为陆宇辰话语中的悲愤而心里一阵抽痛,可他要怎么解释?的的确确是他做了对不起眠瑾和陆宇辰的事情,也确确实实是他提出成婚的请求,他能辩解什么?
“说!”
“是我同意的……”
陆宇辰楞了一下,居然笑了:“是‘我’?”干干笑了两声,他反问,“你是以什么身份答应成婚的,你自己,还是圣子?”
江怜砂闭上眼睛:“是我向母皇陛下提出的……”
“我陪着你几十年……三生两世……明明可以在一起的……是谁允许你这么自私……你怎么能这样做?!”陆宇辰突然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用力撕开!
“陆宇辰!”江怜砂一惊,“这里是若水殿!你想干什么!出去!”
“你以为自己是新郎?”陆宇辰忽然把声音放轻了不少,在江怜砂的后颈烙下一个温柔的吻,手上动作却无比强硬,却带着一股可怕的邪意,“那我告诉你——永生永世,你只能是我的砂,我的!”
“啊——!你……”对于自己的肩上被狠狠咬一口这种事情,更令江怜砂诧异的是自己的双手居然被陆宇辰反绑在身后。到了这种时候,即使是醉酒如他这样深的人也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是什么!
可……错的是他……都是他……他的失控伤害了本来就厌恶婚姻的眠瑾,他的妥协背叛了和他几十年相依相伴的陆宇辰……
失去了这两个爱他的人,从今之后,他就必须舍弃自己的一切,让自己去扮演一个完美的“圣子”!对……母皇陛下也只需要这样的一个臣子罢了……
并非没有察觉到江怜砂放弃抵抗,但这样一来陆宇辰反而更加怒火攻心。这算是什么?补偿还是认错?!他以为他不抵抗,他就下不了手吗?!
狂怒的陆宇辰像是看到红布的斗牛,在他手下完整的喜服早就碎散一床。因为动作太过粗暴,几道红痕留在江怜砂赤裸的身体上,在唯一一支蜡烛的微弱光亮中,带着别样的诱惑。
和北方民族的男子比起来,南方的男子皮肤要白不少,虽然江怜砂常年从军习武,日晒雨淋,皮肤已经略微带着蜜色,但是和陆宇辰一对比,区别还是非常明显。
“我从来都舍不得伤你。”陆宇辰慢条斯理地揽住江怜砂的腰,声音冷漠,“但是你呢?江怜砂……你知不知道,现在我是什么感受?”
身下人不语,若不是身体相贴,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陆宇辰几乎要以为自己揽着的是一个任由摆布的木偶。
“我告诉你,”不顾没有丝毫润滑,陆宇辰狠狠冲进去!
打过无数仗、受过无数伤,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身心剧痛!江怜砂一颤,若不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一定不可能把那声痛呼压抑在喉咙里!
“知道吗?!是这种滋味!”鲜血充当了润滑剂,刻意的伤害摧残的不止是身体,还有本来就碎痕遍布的心。
一把抓住江怜砂的头发,逼着他抬起头,陆宇辰恨声质问:“现在你明白没有?!被你背叛,就是这种滋味!”
江怜砂依旧咬牙不语,陆宇辰喘了几口气,没听到回答,冷笑:“好……很好……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没有丝毫温柔的动作,竟是如此具有破坏力,江怜砂在狂风暴雨之中像一艘小船,随时会被浪头淹没击碎!凶狠的动作粗暴至极,伤口一再被撕裂,然而行凶的人却仿佛毫无察觉,用力、用力、然后,还是用力,无视鲜血浸湿身下的红色碎布。
原来被背叛的感觉这么疼……对不起……对不起……
江怜砂痛得发抖,忍不住想用水属法术给自己稍微缓解一下,然而他刚刚勉强操纵水属的元素聚集,那一点点蓝光就被毫不留情打散!
陆宇辰动作不停,声音里带着残忍:“四大原属是相克的……你想治疗?那谁来治疗一下我?!给我好好体会个够!”
江怜砂默认,继续承受着更加可怕的怒意,恍恍惚惚间嘴角居然有一丝丝上弯。
呵……是这样的……感觉吗……天劫也不过如此……哪里知道……情劫……竟比天劫……更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江怜砂才从眩晕中回过神,身体像是被劈了无数刀碎成无数块又拼起来一样,痛的连动一动手指头都想呻吟。
蜡烛已经燃尽,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月光柔和地照进来,唯有习武之人才可以看清人的轮廓。陆宇辰已经发泄过一次,却没退出去,正在用手指摩挲着爱人的脸,如往常一般温柔。
江怜砂无意识动了动,让陆宇辰的手更多地贴近自己的脸,可是下一刻对方就梦醒似的把手抽回去。他愣了愣,迟钝的脑子还没开始运转,因为感觉身体里的不适而挣扎着往前爬了一点,想让那个东西出去,没想到早就有苏醒迹象的惩罚者醒得更快了。
“还不够……”留下这句话,陆宇辰把身下的人拉回来,再次狠狠撞进去!
“啊……不……宇辰……啊……”被折磨了半天,江怜砂已然意识模糊,所以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疼……出去……”
“我说了,还不够!”回应他的只是更粗暴的动作。
他从来不曾这样待自己深爱的他……被背叛的滋味……哪里会只有这样而已?!最疼的不是看得见的伤,而是看不见的伤,轻易答应那种事情,他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又一次的惩罚过后,江怜砂如愿以偿晕了过去。
陆宇辰抱着江怜砂,把头埋在他颈侧,眼睁睁看着天边泛白,然后起身穿衣。临走时,他转身看着床上依然昏迷的爱人,眼里是一分怒火九分愧疚和十分的悲伤:“我父王命令我回国……我本来想把季家姐姐一起带走,让她躲到晓光生活的,这样事情就可以缓一缓,然后我们再想办法……”
他说不下去了,走上前,捧起江怜砂的脸,吻了吻他带着血迹的唇:“我爱你……对不起……然后,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我的砂。”
又过了两天两夜,江怜砂才从昏迷中彻底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床边坐着的眠瑾。
眠瑾一直盯着他,看到他醒了,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冷着脸问:“好点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江怜砂点头,眠瑾猛地站起来:“好个鬼!那个混蛋!”
江怜砂知道她说的是陆宇辰,眼里一黯,努力想坐起来,眠瑾见状上来扶着他:“你发了高烧,睡了整整两天两夜……太医说你嗓子还没好,最好少说话。给,快把药喝了。”
尚未痊愈的伤患十分顺从,接过来就喝,好像没感觉到这碗药苦得连端着它的人都想吐。
眠瑾明白现在江怜砂的感受,叹了口气,接过空碗,又端来一碗青菜粥:“吃饭吧,你好久没吃过东西了。”
江怜砂缓缓摇头,眠瑾也不勉强他,在他床边坐下:“晓光使团今天拜别了陛下,已经出城门了,据说是皇帝有事急召他们回国,这两天陆陆续续有几个使团都要走,陛下很忙,所以没有过来看你。我觉得好象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夜峥从前天就想见你,一直被堵着,今天已经来了,在外面,你要见见他吗?”
江怜砂点头,见眠瑾准备起身去叫,伸手一把拉住眠瑾的衣角,对她做了几个口型——
对不起。
眠瑾又叹口气,过来轻轻抱住江怜砂:“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防备好……总之你别钻牛角尖,等你谈完了正事,我们再商量以后的事情。”
江怜砂默默点头,眠瑾出门,过了一会儿把夜峥带进来了。夜峥满脸疲惫,估计是好几天没睡好没吃好,一看到江怜砂,连系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大约明白他和陆宇辰还有眠瑾之间恐怕发生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可现在不是关注私人问题的时候,他正是为了公事而来。
夜峥快步走过来,匆匆行礼:“殿下,微臣在和您回来之前经营着一个情报收集系统,前两天微臣得到情报,说是……苍炎国的皇帝——驾崩了!”
第五十二章战争的隐忧
苍炎国作为火属国家里面最强大的一个,其国君的驾崩无疑对本国和周边火属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四个最强国中,除了即位不久还是青年的风飏,湛海、苍炎和晓光的皇帝或者女王都是中年人,按理说他们手下的国家应该在他们手里继续强盛下去才对,但是苍炎国的皇帝竟然壮年驾崩,这个噩耗动荡的将不止是苍炎,还会牵连许许多多跟苍炎皇帝有关的人们。
江怜砂还记得,自己与眠瑾曾经在百商会时见过苍炎皇帝段承烨,他早在自己是辰砂、还未恢复记忆时就推断出段承烨和秦烽是父子。因为特别关注过,所以他看出来段承烨对秦烽是真心实意的愧疚和保护,而秦烽虽然表面上还是不肯认这个父亲,但心里已经原谅了这个不合格的父亲的过失。
辰砂是为什么而死,当事人江怜砂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那时以为陆宇辰将他当成替身一再欺骗,又想弥补江怀雨的过失,还希望报答秦烽待他那么好的恩情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段承烨短期之内无论如何不能死,苍炎国本来就有内乱的隐患,最有个人实力的继承者秦烽偏偏在朝堂上只有段承烨留下的忠臣,和其他几个皇子的党羽对抗的话,必定会让苍炎燃起战火!
所以那时还是辰砂的他选择舍身去夺圣药,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情和许许多多的百姓。
他问过陆宇辰那瓶圣药的去向,他绝对相信陆宇辰的话,圣药终究还是和辰砂的骨灰一起到了秦烽的手上。段承烨是为了照顾秦烽才受的伤中的毒,也是秦烽的一时失误让本来有的圣药被江怀雨喝下,于是秦烽一心要救段承烨,他绝不会舍不得把圣药交给段承烨去喝。然而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段承烨还是驾崩了?
江怜砂过去在正式场合见过段承烨,知道段承烨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在他是辰砂时又看到了段承烨身为一个普通父亲的一面。
以他的了解,对于秦烽来说,皇位比不上商盟盟主之位有吸引力;在秦烽看来,救一个皇帝不如救自己的父亲重要。连自己也离去的话,秦烽身边就只有一个段承烨,可现在连唯一剩下的父亲也离开……江怜砂不禁为秦烽的遭遇而叹息。
联系过去的事情和现在的局势,江怜砂沉思着,不经意瞟到夜峥也在思考什么,想到自己不方便说话,挥了挥手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然后做口型“问”:你有什么看法?
“微臣还有几个情报,殿下应该不久就会从摘星那里拿到相似的。”夜峥说道,“苍炎皇帝并未及时立下遗诏,不,应该说他明明立下了遗诏,让‘某个人’即位,可惜这个遗诏还是被皇后一党瞒下来,谎称未立,以方便她的儿子坐上皇位。”
——秦盟主呢?
“失踪了……”秦烽从来不亏待府中八十多位后宫团成员,尽管这些人他几乎是白养着。夜峥以前呆呆傻傻,在秦府也有丫鬟侍候,要说秦烽对待周围的人,那的确没有什么好挑剔的,所以将心比心,夜峥也十分感激秦烽。
眠瑾有几分黯然:秦烽是她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爱上的人,是秦烽把她留在身边好好对待,是秦烽逼着没了孩子又失了身的她去死,千万个对错,都归于那一个男人身上。到了她心死的时候,再次听闻这个男人的事情,她只有陌生感。
江怜砂想正事想得太投入,这时才发现眠瑾也在而且听到了秦烽的事情。他担忧地转向眠瑾,眠瑾摇摇头:“他的事情和我无关,刚才我忘了出去,你们继续吧。”
江怜砂急忙摆手,示意眠瑾不用出去,夜峥也接道:“湛海国法规定您也要参政议事。您在参政议事的时候是与女王辅佐官平起平坐的,所以这些事情您完全可以听,并且也可以议。
眠瑾在苍炎待久了,差点忘了湛海是女尊国家,她既然是圣子妃,那么权力虽然不如丈夫大,可还是比普通男性官员要高。
“说是这么说……我对朝堂之上的事情基本一窍不通。”眠瑾又坐回江怜砂床边,“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做的?”
“那就请先等微臣把情报都说完再一起商议吧。”夜峥紧接着刚才的话,“苍炎国民是不知道秦盟主身份的,现在苍炎国内第一顺位的二皇子和皇后的儿子三皇子斗得很厉害,互不相让,都说自己才是正统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