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校生——源培西萨朗小可

作者:源培西萨朗小可  录入:02-17

薛则凡很想说两句关心的话──他一定很累。但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麽,干脆任他背着算了。於是紧了紧手臂,把头伏在精实的背上,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薛则凡的心不由扑通扑通加速跳动──这气味太熟悉了,虽然回忆并不美好。

可不知是不是太累,嗅着熟悉的味道,竟然不多时就打起瞌睡。

“别睡,会着凉。”

发丝蹭到了脸,痒痒的。薛则凡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是欧阳对他讲话:“你说什麽?”

“……没什麽。”

“哦。”只好有些无措地左顾右盼,一家店铺放着的音乐隐隐约约传入耳边。

“爱是什麽东西

不过就是种游戏

情是什麽玩意

不就是玩玩而已……”

小女孩的声音很稚嫩,薛则凡听着听着就噗哧地笑了。做牛做马的欧阳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回光返照?”

“是一部电影,很好看。”

“你看过?”

薛则凡点点头。

欧阳好像後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立刻领会精神:“和谁?”

“晨光。”那位倒霉的同桌。

想到这里薛则凡又笑了起来,还想讲讲可爱的剧情。可欧阳却不再接话,气氛瞬时又阴沈下去。

真是古怪的人。

两人沈默走着,欧阳额角亮晶晶的汗已经化成汗珠滚了下来。薛则凡抬手从他的鬓角拭过。凉凉的汗,凉凉的皮肤。接着又收回手搂住细韧的脖子。

欧阳的後背却明显僵住。他停下来慢慢转过头。恰好薛则凡也在低头认真看着他。发丝擦过红润的嘴唇,鼻尖碰到面颊。长长的睫毛近在咫尺,不知道是谁先失神了。

春日黄昏的灯光好像一张老唱片,小女孩青涩的歌声还在不断回放:

“爱你,爱到不怕死

但你若劈腿,就去死一死

爱你,爱到不怕死baby

爱我请你让我疯狂一次”

两个少年无声对望了很久,年轻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转校生(14)欧阳大爷的劳动

欧阳把薛则凡放在院外,重重敲了几下门就走。

“你去哪?”

已经小跑到拐角处的欧阳转过头:“想被家人看见和不良学生在一起?”话语虽然嘲弄,但表情却破天荒地阳光。

薛则凡连忙摇头:“谁是坏学生?至少进来擦擦汗!”

可欧阳背影闪了一下就不见。情急下薛则凡忘了自己的脚伤,拔腿就去追。结果惨烈,狼狈扑在地上。正被开门的母亲看了正着。

“怎麽了小凡?!”

“我……”薛则凡吃力地爬起来,眼睛却看向另外的地方。不料腰一紧,被人扶起来搂住了肩膀。

“他扭伤了脚。”

“欧阳!”

从天而降的声音接着教训:“追什麽追?没人背着还想当超人?!”

“谁让你丢下残疾人自己跑路。”

望着欧阳嘴角微扬的嘴角,薛则凡也笑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情不自禁地追过去。不过他更不明白的是欧阳怎麽又跑回来了。

薛妈妈和蔼地请欧阳“进去坐坐”。欧阳推辞不过,只好被拉进门。往日嚣张跋扈的火星人好像水土不服,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的样子。

“谢谢你送小凡回来。”薛妈妈的笑容里满是仁爱。

“呃……我……不是的……”竟然连不客气这样简单的话都不会讲了。欧阳抱着水杯,脸有些发红,仿佛被温情一棒打懵。坐在旁边的薛则凡看在眼里,噗哧地笑了。

“笑什麽笑?”欧阳不自然地喝了一口水,结果喝到下巴上。

薛则凡也不多说,飞快地削了一只苹果塞在他手里。

“我不吃。”

“反正现在你不知道张着嘴好还是闭着嘴好,啃苹果脸就不会那麽僵。”

“你!”

薛则凡报了一箭之仇那样笑了笑,自己也拿起一只苹果吃起来。

被强留下吃晚饭的欧阳好像木头人,对着薛妈妈和外婆夹过来的菜小山,不知先从哪一块咬起。这番“老实”举动换来“乖孩子”的评价。倒是薛则凡,“一定会被父亲批评”。

当然,薛则凡并不在意这些。让他大大吃惊的是,欧阳竟然不是装的。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如何跟长辈相处?

吃过饭後欧阳抓起外套就要走,被薛则凡一把拉住:“你家那麽远,现在回去太晚了。”

“那还拉着我吃晚饭?”欧阳压着嗓子瞪了一眼。

薛妈妈还是听见了,笑着接话:“那是小凡本来就不想让你走──今天留下吧,和小凡睡一间屋子。我去取件小凡的睡衣给你穿。”

“不……这个,那个……”

於是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薛则凡与欧阳面面相觑地站在浴室里──小凡身上不仅有扭伤还有擦伤,实在不便洗澡。只能洗洗头发擦擦身体。而这项光荣的清洁任务被“乖孩子”揽下来了。

“脱衣服坐下来!想连衣服一起洗?还是当自己是多功能洗衣机?”一离开长辈视线,毒舌王再次附体。欧阳穿着薄T恤捋起袖子,捏着一只滴水的毛巾。神色自然了不少,机车本性也恢复了。

薛则凡别扭地站在一边:“我自己可以……”

“干嘛,害羞?”

“你出去吧。”

“当我真打算白吃白喝白住?洗干净你算今天的报酬,快脱衣服!”欧阳扔下毛巾冲了过去,可怜的伤员只好在虎视眈眈下除掉外衣,只剩一条小内裤。窝在墙角,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

呼……薛则凡有种劫後余生的庆幸,幸好平时穿四角──遮得还多些。接下来就听见欧阳的讥笑:“你不洗那里的?”说罢扬扬下巴,目标直指他身上最後一块布。

“关你什麽事!要洗我也会自己来!”“那里”还拜托别人?笑话!

“哦。”欧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太小了,怕我笑。”

“乱说什麽!才不是──”

“那就是不小?”

“也不是!”呃……薛则凡的脸都快熟透了。到底怎麽回答才算对嘛!“喂喂,放手!我自己会……!”出神时最後一块阵地失守。只好低着红成番茄的小脸任大灰狼上下其手。

欧阳居然真地心无旁骛帮他擦起来。水温适宜,手法的当。薛则凡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不一会儿就开始小鸡啄米。突然觉得臀部痛了一下,睁眼看见欧阳甩着毛巾,一副“老子是大爷”的表情:“转身!”

“你刚才干嘛?”薛则凡惊怒地捂着圆圆翘翘的八月十五。

欧阳若无其事地又在原处拧了一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转身!擦後背!”

怒!被调戏的感觉!“我什麽时候捏过你?!”

欧阳得意地扫了一眼薛则凡白皙的脖子:“你咬过我。”

“……”伤员捂着重要部位,愤愤然瞪住斜上方。眼睛极大,嘴巴微噘。本来严肃清冷的人恼羞成怒,变成一头竖起毛的小动物:“你没咬过我吗?!”

欧阳强忍着笑黑起脸:“水要凉了,快转身过去。不然……”一副我又要咬你了的表情。

转校生(15)欺负小凡没商量

引狼入室!

很明显,欧阳并无恶意。可,可……瞧他那张戏谑得意的脸!

薛则凡心头一跳,红着脸别过身:“为什麽一定要欺负别人才开心,好好讲话不行麽……”突然手臂很疼,又被拉着转回去了。

欧阳的笑意转眼全无,深深看着他:“错。我没有想欺负别人,就是想欺负你。”

然後低头咬在薛则凡蒸得发红的唇。

!!!

这是什麽情况?

小凡瞪大眼晴,可近在咫尺的脸双目微闭明显很陶醉。青春的灼热气息滚在唇边,仿佛一根导火线。大脑轰地声响,滚烫颤抖的感觉在身体里炸开了……

欧阳在干吗?

欧阳又在耍弄他!!!

推开压在上方的身体,薛则凡狼狈地拿起衣服,踉踉跄跄跑出浴室。因为用力过大,全神贯注的欧阳完全失去重心,被一头推进水盆里。

水花透明,水雾後的眼神却有些复杂。

“小凡?欧阳呢?”薛妈妈在房间里陪外婆看电视。

“哦……是!”

薛妈妈惊奇地看着儿子答非所问,连滚带爬地从门口闪过。正要扶,只见欧阳沈着脸,瘦削的身体外裹着湿衣服:“我扶他回房间。”

“多谢──小凡呀,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别再和同学闹着玩。”

不知道怎麽被欧阳扶回房间的,也不知道他什麽时候又去洗澡。

当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时,薛则凡裹着被子缩起身体,向床里靠了靠。

身後的床矮了一下,欧阳没打什麽招呼就躺下。薛则凡蒙着脑袋,觉得自己都要把墙壁挤塌了。没洗头发,被子也很闷,但他宁愿臭死在里面也不想再看那家夥一眼。

“怕什麽怕,你是男人吗?不识玩。”声音悻悻然。

他还有理了?先前刚刚建立的好感立刻消散,薛则凡决定再也不与此人讲话。又拽了拽被子以示二人泾渭分明。

背後很沈默。

不知过了多久,身後响起沈稳的呼吸声。

被欺负的人心惊胆战,欺负人的那个居然睡得心安理得。严重缺氧的薛则凡不愤地探出头,想看看丑恶的嘴脸,结果──

“我以为你打算闷死在里面。”欧阳看好戏似的瞥着他,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分外明亮。

“你装睡?!”

“被你吵醒了。”

“你……”探头这个动作根本没声音好吧?!只好木着脸闭上双眼:睡吧,噩梦会过去的。

但摔伤真可怜。不仅腿部疼痛,就连听觉也差。刚刚听见呼吸声,现在又听见幽幽的叹息了。

不是欧阳就是鬼!要麽就是耳朵有问题。薛则凡郁闷地翻了个身,不料又对住欧阳。大灰狼居然还睁着眼睛看他。

“你到底睡不睡?干吗总看我?”即便冷静如薛则凡也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你不看我的话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

黑眼睛里含着三分笑意。

理屈词穷:“赶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温书。”

欧阳的眼神有些飘:“为什麽那麽用功读书?”

“难道你不准备考大学?”

“真正的天才谁会去读大学?”

此人思维果然非地球人可比。地球人貌似冷静地合上眼睛,心里却诅咒火星人最好快点自燃成一堆灰。

欧阳似乎冷笑了一声:“人们都说大学是一群不完整的老师教出一群完整的学生,可现在的大学都是一群自以为完整的老师教出一堆不完整的废物。”

“把你怨天尤人的口气收回,你对学校有偏见!”薛则凡争辩的同时在心里哀叹:不是刚下定决心不再跟他说话了麽?

“你之所以对学校没误解是因为成绩好没缺陷。等真的倒霉之後看看是不是全世界都抛弃你。”

“你成绩不好课堂纪律也差,学校照样因为惜才免掉你的学费!”

欧阳愣了一下,一脸“你居然知道”的神情。

转校生(16)我见过你的画

“我见过你的作品。”见到欧阳家的灰色画室时,薛则凡立刻明白教务处三幅署名Sword的油画出自何人手笔。

它们的作者是欧阳。

过了很久,低沈的声音才响起:“那又怎样,不过是学校希望我作为代表参加绘画比赛而已。可赢了又怎麽样。还不是……”他不肯再往下说,调过头去。

薛则凡没有继续问。虽然隔着被子,但似乎能看到瘦削的身躯在被子下轻轻颤抖。

“我爸……是个画家。”欧阳把头埋在被子里,对着黑暗低声说,“可是那种营生根本不赚钱。我妈跟别的男人走了,我爸却还是一直画。终於有人看中了他的画,给了他一笔钱。我们就买了新房子。可搬进去的第二天他也不见了。後来听说有别的女人爱上了他。不要紧,反正我又不需要他。”

“欧阳……”

“干嘛?觉得故事老套还是想拯救失足少年?”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

“你们这些生活在蜜罐里的人别假装理解这个理解那个好吗?谁也不需要。我的世界只有自己。”倔强的背影动也不动。

怎麽这麽难相处?薛则凡也有些生气:好──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他也气呼呼地转过身,对着墙去睡了。

不知什麽时候睡着的,第二天被妈妈叫醒吃早餐时,身边已经空了。

“同学呢?”薛妈妈看到空着一半的床大为吃惊。

小凡无言地摸了摸空荡荡的被子,很凉。

灰色的世界果然非常人能够靠近。

薛妈妈要小凡给欧阳打电话,约好星期一一起上学。但他没有这麽做。手机丢在床上,有几个同学打来问候电话,但没有过那天夜里响过就挂掉的号码。

周日下午又开始飘雨,小凡爬在窗前,看见对面屋顶有一株小草被雨水冲得歪歪斜斜。

直到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脚伤的不便体现出来了。妈妈要送薛则凡去公车站,他摇头笑笑:“不过是小小的扭伤而已。”

“头三天是最严重的呀小凡。”

“没关系,早走半个小时就可以了。我可是做警察的爸爸的儿子。”

薛则凡一瘸一拐地被妈妈送出来。天气阴沈,仍有些雨丝。油黑潮湿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小小的心脏空了一下。

“那位同学呢?他真不来和你一起上学的吗小凡?”

“他家离这里很远。”

薛则凡接过书包和雨伞,缓慢地朝前挪动了几步。转身豁然发现门边有个人靠着墙壁站在雨中。

“欧阳!”

微湿的发丝几乎覆住欧阳的眼睛。他看了薛则凡一眼,又冲薛妈妈笑了笑。默默接过雨伞和书包,蹲了下去。

“欧阳……”

“隔壁家的狗都要知道我的名字了。”示意薛则凡赶快到他背上去。

“我可以走。”

可薛则凡还是乖乖搂住欧阳的脖子,任凭他背着自己走向站牌。自己则把伞撑得稳稳的。

一路上谁都没有讲话。欧阳一直默默看着飘雨的车窗外。薛则凡几次欠身张了张口,都又坐回去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好沈闷好奇怪。

上教学楼的大戏也是欧阳背薛则凡完成的,期间吸引无数人行使注目礼。有惊讶於六班班长过了一个周末居然伤残了的,有惊讶於病号身下“坐骑”过於“豪华”的。女生心痛欲绝地望着二人。

“小凡王子摔伤了!好可怜!”

“背人的欧阳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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