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地走了。
夜容?夜环?……耳熟。
“萧,芙蓉豆腐!”
“啊?哦!豆腐,哎呀菜都快凉了爷你赶紧吃吧!”
等吃完了饭,夜萧收拾了碗筷,把放在碗边儿的信给夜非看了,再服侍他睡下,这才回房把剩下的饭菜打扫了。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夜容夜环,那是夜家庄二少爷,三小姐啊!!这是每回故事开头说书先生必讲,听过不知多少遍的啊!咳咳咳……被口醋给呛着了,赶紧拍拍。这么说来,那爷不是……不是……就真成了那个夜非啦!!!
这个夜非,自然就是“那个夜非”。至于为什么他连那个夏诗寒都打不过,这事说来还真是有点玄乎:
你想啊,就夜非这么个不管不顾随心任性的人,他怎么能在江湖上成了“传说中”武功神乎其神的那么一个神秘的人物,乃至于见过他的人没几个?这当然有部分是因为夜二少极力保护的结果,可主要还是因为,就算是见着他的人,人家也不当他是夜非!就好像今天,他这个真的倒和那许多冒牌儿的混为一谈,成了沽名钓誉之徒了。为什么?功夫啊!是驴子是马都得拉出来溜溜,是真夜非假夜非,手底下见真章啊。打的赢得,就是真的;打不赢?打不赢的自然就不是真的呗!这就是江湖人的逻辑,头脑简单可四肢发达啊!
偏偏咱们夜非夜大少的功夫呢,跟这个人一般的有个性:论内力,不错,是少林的嫡传,方丈是夜老庄主的拜把儿,人家说了,这孩子天生佛性,有慧根,亲自传的心法;论轻功,也不错,先天生的就好,又有根基耐力,自然就练的独步天下;论药理,更是没话说,即便不至于生死人、肉白骨,与扁鹊华佗比肩,可也差的不远了;但是,关键是这个但是啊,但是,他的外家功夫却是听者辛酸闻者掉泪了:听说过天外飞仙吗?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只要一招,必能至敌死地这夜非也是只要一招,或者说得更准确些,他只会一招制敌,再招?没了,没有第二招!不论是拳脚功夫,还是刀法剑法,甚至棍法鞭法、判官笔如意钩的没错,十八般兵器他是样样都会,可惜,却都只会那最精妙、最避无可避的制胜一招。至于什么连招、后招、续招,一十三式,种种变化,不会!其实也不是不会,要照着秘籍慢慢比划他还是能演练的有板有眼,像模像样,可真的动上手了,什么招式都没用了,纵使想的起来,用起来也总是慢了半拍,无甚用处了。所幸,所幸,他也只需要一招这一招,便无有敌手。这一招,既灌注了他深厚沉稳的全部内力,又借力于他一身轻功让人防无可防,更因招式的奇思妙想心福灵至,自然就无人能挡。
所以与人交手,是胜是败,全看这位夜大公子的心情了:若要干净利落,天外飞仙的上手就是一招,解决一切问题。若不愿意,呃,若是要一招一式规规矩矩的比试……结果自然就像刚才一样了。其实夏诗寒伤了他手臂之时,只要他想,立时便可出手了结了对方;本来也是打算这么做的,起码断了姓夏的右手,毕竟他是有仇当场就要报的不报怕忘了可是被夜萧一通乱打的,
也就罢了。
如此这般,总而言之,那个只需一招便天下无敌的,才是夜非。然而问题是,在大多数时候,他却宁可受伤,也不肯轻易使出“那一招”来。这又是夜大公子的任性之处了:若说拳脚兵刃他不在行,在这些里头,他的拳脚功夫又比别的略好些毕竟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好控制些,可他偏偏嫌太粗鲁有辱斯文;兵器里头暗器又比别的略好些到底是一手一手地发,出手之间并无太大关
联,可他又嫌不够光明磊落有失君子;倒是剑发繁复细致,变化极多,一招一
式最为紧凑的,他却最中意使剑!是以总盯着使剑的人看,只盼能看出点什么诀窍来似的,要传夜萧的也是剑法。天知道若使其他兵刃夜非怎么也能在江湖上吊个一流高手的榜末,今儿也不至于输给那夏诗寒了以他的功夫,顶多
能在三流角色里算个尖儿吧奈何他的剑法那可真是……惨不忍睹啊!可怜夜非对剑却是一份生平少见的执著,凡与人动手,必要用剑,且定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剑剑用功,招招规矩他只当练剑一般,若遇上心善正经的人还好,若想这次一样,就难免受上点伤了。这正是他家人最不放心的地方,是以派人跟着,他又不要。唉,有这么个任性妄为的哥哥,做人弟妹的只恨操
不碎的心啊!
夜非此次出门,自然也是为剑而来了。
日渐西垂,微微的起风了,夜萧轻声推门进来,见夜非床前帘动,仍未醒来,这一觉好睡!轻轻关了窗,俯身捡起了掉落桌下的家书,短短一行漂亮的瘦金
体小字:
天剑先生现身阳城西郊。千万珍重。念。 容、环
******************
>_<||| 有好多错别字
有空捧个场吧^@^ 〉点这里
夜非歪歪的支颐靠在桌边,定定得看着对面吃的呼噜噜满头大汗的夜萧,出神。
一晃眼,捡着这个傻小子到现在也快俩月了,原以为这么个高高壮壮的乡下小子普普通通的,定是大大咧咧没边儿没沿儿的性子。当初看上他,不过是图个清静,不想身边老跟着几双脉脉含情的目光惹人心烦,所以拿他当个筏子挡了苏子彤回去,想着要是侍候不来也不用强求,多给点钱打发了也就行了。谁知这孩子心眼儿不坏、老实不说,竟看不出还是个体贴细心的,撇开他那一身来的莫名其妙的内力不谈,这些日子把自己服侍的舒舒服服周周到到,这哪像刚见面儿的,分明像是打小儿就跟着的了家里几个贴身的还没让自己这么自在过呢!像刚才来叫他起来吃饭,还打了热水给擦了脸醒觉,那菜里也没了这苏阳特产的鱼虾海鲜,粥也是温的,还有一沙锅鸡汤,定是下午就嘱咐厨房炖的。喂自己吃完了,才看见他端起一边儿的一海碗阳春面,唏哩呼噜的就着点儿剩菜吃上了也不知道多点两个菜给自个儿吃!甭问,指定又说浪费。想起刚才一进屋他就说:
“爷我刚跟掌柜的说了,把我那间房给退了,你看我这一天在屋里也待不上几个时辰,今儿晚上我就在你房里守着吧,发烧出热,擦汗倒水什么的叫我也方便。”
“那你睡哪儿呀?”无力啊。
“嗨!哪儿不能睡啊,把这椅子一并,睡着比我老家的床还舒服呢,爷你放心我晚上不打呼噜的!”
真是个实在人儿,浑身上下直冒傻气儿,叫人又好气又好笑。你说人家家的下人,就是没缝儿的鸡蛋还想叮呢,恨不得多捞点儿油水;这孩子倒好,赏他两文钱说不定还给送回来一文说是赏多了您省着点儿赏吧!这又不是他家的钱,节约个什么劲儿呢!真是老实的……还挺可爱的。
这边儿夜萧还吃着呢,那一大碗面,估摸着能有半斤,他吃的还极爽快,挑起来一大筷头直接往嘴里塞,大嘴一吸,进去一半儿,再把剩下的挑起来全塞进去,咬两口就咽下肚了,吃的那个香啊,脸都埋进碗里了。夜非长这么大,还没见着谁吃东西这么……嗯,麻利的呢。那是啊,从小在他身边的,除了斯文的就是秀气的,当着他的面儿,行动都拘谨小心,拿腔做势的,生怕有个差错,哪像这位啊,从来也没人教过怎么吃饭怎么走路的,知道吃饭用筷子就挺
不容易了,自然是怎么香怎么吃,怎么舒服怎么走了,说不好听的,那叫粗鲁没教养谁知今儿竟入了夜大公子的眼,倒成了大方不做作了。
眼看着一碗面连汤带水儿的就快见底儿了。
“萧,你刚才打那夏诗寒,就不怕他功夫厉害?”
“呼~~~”
吃完了。听见夜非问,用袖子一抹嘴,抬头冲他一个傻笑:
“嘿嘿,也没顾上想啊那时候,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呃!”打了个饱嗝,站
起身来收拾碗筷,“不过他那扇子打人倒也不疼,怪不得里面还藏把刀,哼,他那个姐姐,真是不厚道,还说什么教训……啊,爷你真的是夜家庄的大庄主
吧?我刚才听见那个……”
“嗯,行了,你先收拾了吧。别忘了把手洗洗!”
看他出去了,摇摇头,还打人不疼呢,要不是你内力了得……唉,一时半会儿怎么跟他讲得明白呢?一抬眼,看见那信封还在桌上压着,嗯,要去阳城吗?啧,听杨盼早说他们明天走,还是过两天再去吧,等伤口合上再走好了。
“啊啊……别……不要……啊……”
夜非小心的侧过身,大大地叹了口气,唉!这个萧,不打呼噜,是啊,人家不
打呼噜,人家说梦话!
“讨厌!唔……西红柿鸡蛋打卤面……嗯,好吃!嗯,大冬天的还有蚊
子……”
瞧瞧,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口齿倒挺清楚的,在椅子上都能睡这么熟,夜非在心里没好气儿的嘀咕,手臂上的伤口有点火辣辣的,身子有点软了,头也开始发胀……真是个乌鸦嘴!现在好了,真烧起来了,他倒睡得好,还擦汗倒水呢,信他?信他冬天里真有蚊子!
“……”
浑身冒虚汗,热热地只想掀开被子,手脚都动不了似的,睡得极不舒服,想翻身,压倒伤处一阵疼。忽然身体被一双大手托住,轻轻的向左侧了一侧,被子又被拉回到肩头掖好,接着把腿上的也裹好了,还想动弹,脸上潮潮粘粘的,举手要擦,被轻柔的按住不能动弹,然后一块凉凉的毛巾拭在脸上,呜……好
舒服!呼了口气,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觉得冷了,盖着的被子好薄啊,好冷,整个儿往被窝里缩进去,发抖……啊,真好,身上一沉,加了一层被子,嗯?这个……暖暖的,抱住!唔……肩膀有风透进来……把暖暖的努力往肩上盖……好了,不冷了……
夜非清醒过来时,是第二天清早了,天才刚亮,透过窗子的光还模模糊糊的,屋子里蒙着一片灰色。刚一张眼,被夜萧的大大的脑袋吓了一跳,两个人额头顶着额头,都快碰着了,呆了好半晌,才发现两个人的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他的一只手横过两人中间给自己拽着被子,还小心的固定着右手,避过伤口,另一只手在自己被窝里呢,再一看,自己抱着他的胳膊,绕过脖子,一直围着肩头。他整个上半身都趴在床头上,膝盖跪坐在地上就这样,还照样睡得
挺熟。
看来那碗西红柿鸡蛋面还没耽搁他太久,要不今天自己还不定烧成什么样了呢。嗯,不是有人说过吗,但凡受伤啊生病之类的事情,通常可都是发展一段感人肺腑刻骨铭心的爱情的绝好机会:共处一室,肌肤相亲,病榻缠绵,私语连连……这是多少感情的必经之路啊,既考验了温柔体贴,又成全了患难之情却可惜了此情此景,两个主角儿偏偏都是男子!那病着的既不能一睁开眼便以身相许,那照顾的自然更不可能说什么非卿不娶此志不渝了。可惜,可惜啊……
可惜了客栈的枕头,上面大大的一滩水渍,也分不出是昨夜里出的汗,还是这个萧傻子的口水……忽然面上一热,不自在起来夜非还从来没跟谁这么亲近过呢!伸出左手推了推他窝在被子里的胳膊,没动静,再推,还不醒?索性伸手往那圆圆的大脑袋上狠狠地……一撸到底人家也守了自己一夜,虽然还不至于感动得以身相许,可是难受的时候有人照顾的感觉很好,真的很好。
养伤的这两天,夜非倒没再提起教夜萧练剑的事,只是将些要紧的穴位讲给他听,又说些练功学武基本的东西,到第三日傍晚,忽然说道:
“萧,今晚收拾一下吧,我们明天走。”
“啊?哦,好。爷你伤口真的好了?”这么快?
“好了。”不看看谁配的药。
“那咱们去哪儿啊?”
“阳城。”
“咦?那……可别又碰上姓夏的他们!”
“哼,那天跟他打的那些人都是他雇来演戏的,不用怕。”
“?真的?为什么?”那你还打不过他呢!
“出风头呗!”
“哦,爷,咱们去阳城干什么呀?”
“拜师学艺。”
阳城其实离苏阳不远,原本是个小地方,照理不应该有多少人知道的。可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阳城虽没有龙,倒是出了个江湖第一美人,柳玫。于是沾了这位美人的光,这块地方在江湖上也算有了不小的名气,用现在人的眼光看,柳美人还为自己家乡的经济文化旅游等各项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可是,夜非去阳城,关心的自然不是这位第一美人,也不是在美人周围绝对会上演的痴男怨女爱恨情愁……种种八卦落俗的戏码,当然更不会是为了去认识一下那位几经峰回路转一路过关斩将最近终于脱颖而出抱得美人归的真命天子没错,咱们的柳美人不日将以双十高龄出阁,而江北时冬堡堡主正是赶在年前特来下聘的准新郎这些事,不是当事人,那么当故事听听也就罢了,自不相干。与咱们夜大公子有那么点儿关系的,就在于这二位准新人,的定情信物上。金钗?玉佩?非也非也,这哪配得上江湖儿女的豪情啊?美女配英雄、宝剑赠英雄,这信物,是一把不世出的好剑:落雷。
话说柳家不知自哪一代上得了这落雷剑,许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又许是从什么人那里抢过来的咳!这宝贝啊,不外是你夺过来,我抢过去的,是挖出来的也不知是谁埋的;就是买的,那也指不定卖家是怎么来的呀!……总之,这剑到了柳家人的手里了。到手的宝剑自当藏起来免灾啊,不管是不是委屈了这把好剑,也算是消消停停的好几十年了,可偏偏到了这代上,又被什么人给捅了出去。于是觊觎之人闻风而至,柳家难逃灭门之灾,救美的英雄此起彼伏,一团混战,险些踏破了贺兰山缺。结果,时冬堡堡主救了人,得了剑,一段佳话,名利两全,此次前来下聘,自是带了新得的落雷。美女在怀,宝剑在手,当然要好好的招摇一番了。
财不露白,就是不混江湖的,这道理也是大家心里明明白白的,那时冬堡堡主又怎会不知道,想招摇?那也得有本事才行。剑是要带的,只是不会随身带着,而是另外差了人送过来,到下聘之时再拿出来炫耀不迟总不会有人嚣张到大庭广众的明抢吧?至于如何安全的将剑一路护送而来,这就是那堡主的学问了。话说回来,这落雷剑究竟跟夜非有什么渊源呢?
说起来也简单,这剑,夜非压根儿是一眼没看见过的,之所以关心这把剑,有部分自是源于他对剑的痴迷之心,最主要的,其实不过是想把这把剑当个饵,找那天剑先生出来罢了。纵然不情愿,可是夜非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剑法蹩脚,基于此,便想找人来拜师学剑。可是谁不知到他夜非的武功人所难出其右,找个稍差点儿的,甭说对不起自己,人还不敢教呢!于是放眼江湖,要说剑之一道,除了夜非的惊世一剑,便要数天剑先生予亦行了。这人出道甚早,除了剑法极精,其他功夫倒是平平,唯独痴迷铸剑,凡好剑必欲到手,或抢或盗,为此,在江湖上树敌甚多,因此练就了一身躲藏的本事属泥鳅的,又滑又溜,居无定所,比夜非还难寻呢!饶是夜家庄人面广探子多,打听了这几年,踪影全无。还是因着落雷现世,方才摸到了边儿。天剑先生是鱼,落雷便是鱼饵,而那支钓竿儿则握在夜非的手上阳城之行,为的正是收线捉鱼而来。
可惜夜非千算万算,忘了算上自己新收的这个随从兼徒弟了。
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就着火光取暖的夜非抬起头,无言。
就在两个时辰前,他还惬意的坐在马车上,和夜萧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边盘算着安排好的探子应该跟上于亦行了。
“萧,怎么这两天夜里倒没听你说胡话了?”
自受伤那晚照顾发热的夜非退了房以后,夜萧便和他同房了,呃,同住一房。
“哦,我平常是睡死的,可有一毛病,要是白日里有什么激动的紧张的,心里
头有事,那晚上就睡不踏实,就爱说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