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之意——香琴

站在西式的教堂里，前面是神父在念叨，后面是无数商业巨头和各方才俊，身边是男人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还有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穿上了婚纱，没有人能看清他的长相，再说这些嘉宾当中又真正有几人见过或者认识花风流的。
叶凌光是站在这里就很辛苦了，听不清神父的言语，看不清嘉宾的表情。只有身旁这个男人的心跳可以让自己知道，他还活着，而这心跳也突然变得令他安心，证明他保全了风，保全了妹妹。
原来每个人活着都是有他自己的价值与意义的。
“你愿意娶他为妻吗？”
“我愿意。”
“你愿意嫁给他吗？”
“我愿意。”叶凌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靠在了高学伊身上，还好高学伊不动声色的紧紧搂住他的腰，才没有让他倒下。
看着叶凌如此苍白的脸色，高学伊莫名的一阵心痛，这是怎么了？奇怪的感觉跟情愫。
“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现在双方交换戒指，并亲吻对方，让上帝和在座的各位嘉宾做你们爱的见证，让我们一同祝福这对新人。”
高学伊一个人就完成了交换戒指的事情，并抬起叶凌的头吻了下去，在叶凌感觉到高学伊在吻他时，就像完成了使命一般，放松了心情，接着就晕了过去。
耳旁还有人们的祝福声与雷鸣般的掌声，真是讽刺，他们不需要祝福，也根本不值得祝福。

第十二章往事

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这里不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家，也不是清泉居，房间的布置干净素雅，看上去更像——医院。可是这里显然又比医院要豪华得多，也没有医院里常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叶凌试着转动身子，可是浑身酸痛的厉害，也许是长期不曾活动的关系，由此可见他已经在这病床上躺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高学伊那个家伙终于可以不用来烦我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映入眼帘，可是又实在想不起何时见过这个人，来人走过来就马上用手轻抚他的额头，“恩，烧已经退了，再休息个一两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想要完全好转还要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不过你要是想马上回家也可以。”
“我没有家。”叶凌低语。
“没有家？”
以前他也有一个家，一个很幸福的家，虽然很穷，可是一家人在一起再大的风浪也不怕，总有一个地方是他们避风港。可是后来爸爸病了，要很多钱治病，妈妈一个人抗下整个家的担子实在很辛苦。他在家也没有太多帮助，于是才决定到外面来找工作的。
好在妹妹很懂事，成绩一直很好的妹妹也放弃了继续上学的机会，说要跟他一起出来打工，给爸爸挣医药费，可是没有想到大城市的工作很难找，两人把身上带的不多的钱用光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恰巧这个时候妹妹还走失了。那么乖巧懂事的妹妹，放弃了学业，还失去了联系。
后来，后来遇到了风，还遇到了那个将改变他一生的男人，还是掌握着他跟叶雪生杀大权的男人。
家早就没有了，爸爸还重病卧床，妈妈很辛苦的工作着，而他这个样子也是没有脸面去见他们的。
“我……没有家。”
“看来你跟高学伊之间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叶凌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总是提到高学伊的名字。
“你认识他，认识高学伊？”叶凌只有在远离高学伊的地方才敢直接叫他的名字。
“你忘了，我叫张夜，我们之前见过面的，在清泉居。”
经这么一提醒，叶凌想起了眼前这个男人，上次也是他救了自己的。
“抱歉，我……”
“没关系，”张夜温柔的一笑，相比高学伊的笑容而言，显然会令人愉快很多，“你睡了一个星期了，营养不良，发烧，慢性肠胃炎。”
“唔……”叶凌试着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可是全身一下就发出了抗议的警告。
张夜急忙扶住他：“病人是不应该随便乱动的，你还需要好好休养。”责备的话语中满是关心，张夜将他扶起，又细心的给他在身后垫了两个抱枕，“这样更舒服一些。”
“谢谢。”
张夜在他床边坐下，仔细观察了一下道：“我从来不知道高学伊喜欢你这一类型的。”
闻言叶凌霎时涨红了脸，喜欢？那个男人只知道强取豪夺，不择手段，而他只是他达到目的的牺牲品：“他不喜欢我的。”
张夜摇摇头：“有些事情你以后就会知道。”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是了，刘伯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明天太阳还是要升起，地球照样在转动，所以你要学会面对，而且是在自己不会受到伤害的情况下，毕竟我们每个人都很关心你，因为是我们直接或间接导致了你的这场悲剧。”
“没有人需要负责跟内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或许，但是风一定会内疚，在得知你入院后，她就更加自责。”
“风！？”叶凌过于激动，又引来一阵不适，紧皱眉头。
“说了不要乱动的，你好好躺着听我说，”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加上本身的不适，引来几声轻咳，张夜替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要是再着凉就麻烦了，“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她的事情，但是你必须保证中途不打断我。”
叶凌用力的点点头，睁大眼睛等着张夜告诉他关于风的一切。
“其实……风原本有一个亲哥哥，跟你长得有几分相似，我也说不上是因为长相还是气质，也难怪她说一见到你就有亲切感。可是有一天她哥哥突然离家出走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张夜没落的眼神让人误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的事情，“‘高花夏冯’本是我们这里的四大家族，夏家现在是大不如前，夏老夫人去了LA，而她儿子年纪还小，花家……现在已经没有花家了，其实从以前我们就知道，花风流也没有办法继承家族企业的。我有私心，或者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能保全花家。而冯家的市场基本在海外，所以目前暂时不存在竞争。”
“哎呀呀～”张夜突然笑了起来，在叶凌面前挥挥手，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说远了，说远了，抱歉。”
“风知道高学伊要你替她结婚的时候大为震惊，她想回来的，可是被我们制止了，你要怪可以怪我，我也是共犯，”高学伊是真的放了消息出去引风回来的，风不是不回来，是回不来，可是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转，张夜的话证实了另一件事，高学伊对他不是喜欢，仅仅是利用，“抱歉，风回来我们所有人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我明白。”
“叶凌。”
“命！”
“什么？”
“这就是命，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不怪你们，你们也不必自责。”
张夜看不见叶凌刻意侧过去的脸颊，但晶莹剔透的亮光一闪，一切都明了了
“风是我们的公主，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现在她跟世文在一起也很幸福，高学伊同样是我的朋友，所以我选择留下，并且可以照顾你”
“我不需要。”
“你需要，是谁那么孩子气，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虽然刚才就在猜测，可是这里看着跟一般的医院又不太一样，张夜看他在环视四周，补充一句，“私人医院，只为高家的存在而存在。”
“那你……”
点头点头：“恩，私人医生，如果你继续糟蹋自己的身体，我们就会经常见面了。”
“真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朋友，都有值得去守护珍惜的东西，而且不用寄人篱下。
“真好？不好，一点都不好，”张夜是完全误会了，“要来见我打电话给我就可以，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你要是再病了，我就会被高学伊烦死了，你昏迷的这段期间他可是天天守在你床边。”
张夜神采飞扬的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手机来：“送给你，里面唯一的一个就是我的电话号码。”
这个男人如此怪诞嘻笑的行为，没有一点像一个医生。
“你还是快点回清泉居的好，我可不想高学伊天天来瞪着我，找我麻烦。”
高学伊？他的死活关他什么事情，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利用过的没有价值的人不是死掉更好，那么他做什么都是情理之中了，也不会有人拖后腿了。
“我又没有让他这样做。”
叶凌轻声嘟喃，却被正好进门的男人听见了，不悦道：“你的意思是说不需要我管还是我管不了你?”

第十三章回归

没有想到男人会突然出现，确实吓了两人一跳。
单从脸上看不出张夜心理上的变化，但是叶凌的忿懑与胆怯却崭露无疑。假好心，最后还不是要欺负他，折磨他，只为了一己私欲就让他成了牺牲品。不公平，可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公理可言。
“我在问你话呢。”自己可是一忙完公事就急忙赶来了，来不及因为他的苏醒而喜悦就听见了令人生气的话语。
“学伊，公司那边没什么事吧。”看他来去匆匆的样子，不太像平时的他。
“只是一些小事。”男人回答的心不在焉，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叶凌，“说话呀你。”
紧紧抓住被子的手不住的发抖，面对男人的质问却无话可说，也无法还击。
“哼！”不屑的鼻音伴随而来是一阵轻笑，“你就这么没有记性，那么快就开始违抗我了，还是你之前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手上的力道持续加重，在他身旁的张夜似乎可以清晰的听到他因为过度用力而从关节发出的‘咯咯’作响声。
这两个人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也不是旁人所能插手的，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管，毕竟几分钟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照顾他的。
“学伊……”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未出口的话马上就被堵了回来，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叶凌，因为叶凌终究是要单独面对高学伊，认清他当前的处境的。
“我想那个什么雪的现在应该还没有出国才是，哎呀～没有想到办理一个出国留学的手续会要那么长时间，不过也有好处的不是吗？比如像现在，我想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让她出去外面读书这件事，或许留在银都更……”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凌不得不承认，跟这个男人作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像他现在这样，有什么资格跟他谈条件，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不识好歹。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你说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清楚。”男人有意刁难。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违抗你，也不是说你管不着我。”
“那你刚才说的‘我又没有让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最好我们当面把话说清楚的好。”
“不值得。”
“什么？”躺在病床的人明明已经很虚弱了才是，一般刚醒过来的人都会有点意识不清，可是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非但如此，还会跟他玩文字游戏，真有趣。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反正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吗？”
想笑，他还看的真明白，不过游戏太简单被人一来就猜到结局岂不是很无趣，所以每一个能够成功吸引人，让玩的时间持续的长久的游戏都有它的独特之处。
男人微微一笑，走到床边来近距离观察他：“不是的，不要总是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你改变不了的东西，为什么不尝试着去接受呢。”
这不叫接受，当前最好的形容词应该是认命，他不是已经认命了吗？为什么还要紧咬着不放，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看他伤心难过备受折磨，他真的就会很开心吗？
“为什么又不说话了，你还是不相信我吗？你昏迷期间，我可是很担心你的。”最后一句是实话。
“那么……请放了我。”叶凌没有抬头，说话的时候也是底气不足的恳求姿态，下垂的刘海随着微风在额前左右飘动，却始终遮住他的双眸，也看不清他说话时的表情。
还是学不乖吗？那么想从他身边逃走，他们每个人都一样，最后都是要离开他的。高学伊突然伸手捏住了叶凌的下颚，强硬的把他的脸抬了起来，一时间没有控制好的力道让叶凌吃痛的皱起了秀眉。
虽然忍痛不吭声，但是从那紧闭的双眼间滑落的晶莹泪光还是真实的表达了主人的心情与感受。至于吗？这样就哭了。
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刺痛了一下，高学伊急忙松开了手，还不停的安慰自己，不是因为对叶凌怀有特殊的情感，而是对一个病人出手实在可耻。
“除了我身边，你哪里也别想去。”不忍伤害，但说出的话还是如此冷酷无情，“张夜，如果没有大碍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带他回去了。”
本应该是询问的话，却带有不容反驳的强硬。
在这个时候与他对着干就是傻子，自己往枪口上撞，他本不是这样的傻子，可是看见叶凌无助的求救眼神就变成了这样的傻子：“恩，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不是的，我还很不舒服，头晕晕的，时不时还会反胃想吐，还，还有……”他不是之前才说过，他还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下床走动，大约一星期才能完全康复的吗？虽然回清泉居也可以躺在床上休养，但是他是打从心底不想回去，不想单独呆在男人身边，就算只是一时的挣扎，可是能拖延一时算一时。
“知道，知道，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张夜头疼的用手按住额头，轻叹一声，“只要醒过来的确就没有大碍了，可是我想叶凌的情况还不算稳定，我想留他在这里多观察一段时间，身体的调养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张夜说的含糊其词，‘长期过程’那就是说具体多长时间不确定了，这是骗不了高学伊的，可是男人却出乎意料的爽快答应了。
“那我就过一段时间再来接他，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不辛苦不辛苦，夹在两人之间周旋才辛苦。
“我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了。”高学伊轻轻拭去叶凌脸上的泪珠，指尖是令人安心的温度，这一定是错觉。心里一阵暗喜，要是永远都不能来才好呢。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给你打电话那才会出事呢。
“我……”还想说几句，可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很无聊，没有人回应就像在对空气说话，最后还是放弃了，“走了。”
男人起身就大步离开了，可是出了门外还是觉得不妥，刚才的自己有些失常，平时他不是那么不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还有那闪烁的泪光，他以前不是没有见过，可是今次的感觉就完全不同。那是强忍着不愿被他发现的伤痛，可是还是被暴露于众人之前，他居然动了恻隐之心。
高学伊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是为这种小事费心的时候。收拾一下行李，他马上就要动身去日本，这也是他暂时不能把叶凌带回清泉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