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志之夭夭小受 上——流光飞走

再次醒来后，赵弟弟发现自己睡到了床上。柔软的被褥，轻柔的帘帐，两边窗户是打开了，晨风入堂而过，带来丝丝清凉。

窗外是碧波千顷，荷叶田田，几多莲花立于水上，又是那沁人心脾的清香阵阵，幽雅别致。湖上一叶扁舟缓缓驶来，船上人迎风而立，白衣随风而动，入景入画。

再见莲君，依然风姿若仙，眉目精致，不似昨天的模糊。赵弟弟紧紧盯着莲君，目光贪婪，仿佛这样就能把莲君映入眼里，刻在心里。

以前觉得莲君美则美矣，然而每次瞩目时从来没有刚才的紧张和激动，越激动就越不安，于是赵弟弟羞涩的移开了眼睛，却又忍不住地偷瞄。心里却有忍不住地回味刚才初见莲君那一刻，那种感觉很感动。

莲君带来了香酥鸡腿，赵弟弟立刻狼扑而上。好久没吃到人间烟火了，现在竟然看到了最爱的鸡腿。刚要伸出狼爪大快朵颐，却被一双柔白有力的手紧紧地按住了。

赵弟弟怒目而视，表以为我喜欢你你就为所欲为。（某光：谁对你为所欲为了，只不过不让你吃鸡腿而已，乃个鸡腿控啊鸡腿控）

看着赵弟弟富有生气的表现，莲君微微惊愕，本以为这孩子会消沉下去，毕竟他那样像自己求救，看样子真的是吓坏了，至少也应该会产生怨恨，自己那样对待他，终究是亏欠了他的，可转眼间醒来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人，真是奇妙的生物呢，偶尔懦弱，偶尔坚强。

莲君微笑：“不要着急，先喝点粥垫垫胃。昨日看你醒来，就将你带出来了。这是你喜欢的鸡丝粥，刚熬出来的，我还加了莲瓣，清香爽口，护胃养生。

“哦～～～”赵弟弟沮丧的倒着到嘴的鸡腿飞走了～～～

莲君不慌不忙地打开食盒的盖子，一阵糯香传出，赵弟弟鼻子一动，眼睛立刻眯成“一”字形。陶醉了片刻，睁开眼睛，又炸了：“鸡肉呢？？？？”

“鸡肉自然是是我用力磨成了粉屑状，你看不见的，来，喝了它～～～～”莲君递过碗勺。

“你熬的？？？”赵弟弟惊奇道。

“嗯，是我熬的。三年，足够我学会很多事情呢。来，尝尝味道如何？”比如对人更温和更体贴，如何让自己喜欢别人的同时让别人喜欢自己。

赵弟弟大喜，眼珠一转：“恩，要我尝可以，不过你得喂我～～”从前的莲君听到这话从来都是先哄一番，若赵弟弟不听劝，还是胡闹不休，莲君索性就直接消失，等赵弟弟吃晚饭才回来。若赵弟弟赌气不吃，莲君也就将就着喂了糕点了事。

而今天的莲君却毫无异议，只是温和的看着赵弟弟，收回双手，坐到赵弟弟身边，不声不响的开始喂食，一勺一勺，不紧不慢，速度刚好。

这顿饭吃得赵弟弟神清气爽，心里跟乐开了花似的。

“你以后就住这里，待会我带你去转转，你若不满意我们再换好不好？”

“这是哪？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你带到这里来了，然后一睡就是三年呢～～”

莲君面上浮起愧色：“是我疏忽了。这里是东华宫，也算是我的家了，我过去修行游历只时见此处山灵水秀，便盖起了这座宫殿，里面收容的都是历年的宠物们，有妖有人，还有各种珍禽异兽，至于古玩字画，珠宝玉器，我这里也是有的，你喜欢看哪些，我带你看就是了。”

“那我以后一直住在东华宫吗？我想回去~~~~~回去看我的父母亲，毕竟他们养育我十六年，我~~~~我想他们了~~~~”

莲君轻抚赵弟弟得背，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别担心，你会见到他们的~~~~~”，只要能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撑住。

赵弟弟沉湎于莲君的温情脉脉，只觉得满心满眼的幸福，自己跟他不就像一对有情人嘛~~暗喜的赵弟弟欢快的说：“那我们现在就去转转吧，我倒想看看你这东华宫是如何的天府龙宫？”

莲君却道：“先别急，我还有事情没说。”莲君面色依然严肃下来。

赵弟弟垂下眼：“你还没渡劫吗？？~~~~~”

“未曾~~~~”莲君讶于赵弟弟的敏感，这样的赵弟弟似乎与三年前那个任性娇俏的少年有了些微的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那~~~你要的东西从我身体里取出来了吗？？”

“未曾~~~~”莲君突然觉得赵弟弟乖巧懂事的令人心疼，可是这样的乖巧懂事不正是自己喜欢的吗，真是奇怪的感觉呢，幸好这样的感觉已经无法再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和理智，空心心法果然有效，在神智空明的情况下，无物无心，修为大进，在渡劫的时候又增加了一份把握。

赵弟弟却着急起来：“那你的劫数不是快到了吗？　你快从我身体里把那什么炉鼎取出去吧。我一想到有东西在我身体里，我觉得多嗝应的。还有，我想过了，你又没说我一定会死，所以我还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赵弟弟得反应是莲君怎么都没想到的。莲君以为赵弟弟能平静的与他相处已是极限，却不想竟然还有这茬。所以才会在取炉鼎一事上小心翼翼，再三斟酌，才勉强开口。毕竟自己总是对他不起，欠了他的大人情，还是在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无视他的求救，任他被水月池吞没。

“你～～你在水月池里发生了什么吗？～～～～”莲君谨慎的决定弄清这个问题。

“水月池？就是那个关我三年的大方糕？”

听到赵弟弟对水月池的形容，莲君黑线，却点了点头。

“名字很好听啊，跟那个方糕一样漂亮，可惜里面是在太冷了。在里面没发生什么啊，我只不过是想通了而已～～”赵弟弟佯装无事，可是没过会又扭捏起来，吞吞吐吐，欲说还休。

莲君也不逼问，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赵弟弟终于决定豁出去了：“其实我也喜欢你，为你牺牲一点也无所谓，你放心吧，这次渡劫我会保护你的～～～～～～”

莲君默，你个笨蛋，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就敢胡说八道，乱作承诺，当年以胧纯的修为也要拼尽全力力求能助我一臂之力，你个小笨蛋，什么都不会，能做什么！

莲君依然面无表情，但赵弟弟似是看出了他的不信，急道：“我是什么都不会，但是我能贡献炉鼎，你不是说炉鼎对你帮助很大吗～～？”

看着赵弟弟急得通红的脸蛋，莲君觉得无比逗趣，亲了上去：“我也喜欢你。”

赵弟弟一高兴，就亲了回去，又觉得不过瘾，死乞白赖的缠着莲君再亲回来，自己又再亲回去。于是挺严肃的话题就被赵弟弟搞成了互亲大会。

亲完了，意犹未尽的赵弟弟主动提起了如何取炉鼎一事。

莲君看着赵弟弟，目光晦涩难明，道：“你已脱离水月池，再进去会遭受一些折磨，而且这些痛楚会一次比一次加剧，具体痛到何程度我也不知。只是每日正午午时（１２点），你都要入水月池，接受阳光曝晒，直至酉时（下午六点）才能出来，其间冷热交替，可能还会有其他的状况，总之过程痛苦难言～～～～～辛苦你了，希望你能够撑下来～～～”

说到剧痛，赵弟弟１９年中所受痛苦之最不超过那次服下莲神冰魄的感觉，于是心有余悸的问道：“比服莲神冰魄还要痛苦吗？？？”

莲君默然良久：“不知.”其实应该是比那还要痛苦，可是此刻却不忍告诉这个少年。

赵弟弟握紧了拳头：“算了，不管了，再苦再疼小爷也认了。大男人嘛，怕什么疼！我娘说了，男人流血不流泪，我不会怕的！！”

莲君轻笑：“是吗，以前是哪个小笨蛋动不动就趴我怀里哭呢？？”

面对莲君的取笑，赵弟弟第一次没有炸毛，他认真地看向莲君的双眼：“现在的我，已经长大了！”

面对赵弟弟认真的眼神，莲君的感觉难以言喻，仿佛接触到了许多陌生的东西。

快到午时，莲君伺候赵弟弟吃饱喝足，二人来到冰玉阁，看着那熟悉的美轮美奂的场景，赵弟弟幽幽的说：“莲花～～～～～～～”

“嗯？”

“其实当时我有点恨你，恨你对我恩将仇报，因为是我带你回家的，可是你却这样对我。当时我很伤心～～而且，我真的很害怕，其实我很怕死，我怕死了就见不到父母亲，见不到邻家哥哥，见不到红菱，见不到你～～～～～”

“对不起～～～～”

“你怎么不问问现在啊？”

“哦，那现在呢？”

“现在我喜欢你，因为有些事情想通了，所以我就不恨你了。”

莲君默～～～过了一会，莲君问：“那你以前不喜欢我吗？”

“喜欢，可是，以前的喜欢和现在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莲君有点急切，隐隐感觉会得到一些为什么赵弟弟变得不一样的答案。

“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不一样。你以后就知道了，我希望你也能用这种喜欢来喜欢我~~~~~”

莲君看着赵弟弟殷切的眼神，淡然说道：“时辰到了。”

看着赵弟弟自己浸入水月池，莲君面无表情，我的喜欢永远只有一种，如果想要再多的话，那就是贪念了，贪念，必须去除！

第 15 章

再次进入水月池的感觉依然是那种压抑的闷冷，淡淡的刺痛，但是尚能忍受。熟悉暖流再一次从内部喷涌而出，对抗着那股寒意。

这回已不像上次那样看不见听不见，五感尽失。现在的赵弟弟能看到窗外阳光明媚，却听不到一点声音，不是不能听到，而是周围太过安静，而莲君早在赵弟弟完全浸没的一刻就已经消失不见。静谧的午后，暖洋洋的阳光，本来应该是美好的春光，但现在的赵弟弟却觉得时间分外难熬，全身只剩微微的痛感，没有时间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直到莲君柔和的声音再次传来，赵弟弟才知道时间到了。莲君的手就那样和穿透水幕，拉着僵硬的赵弟弟出了水月池。出了水月池的赵弟弟只是虚弱了片刻，便已从恢复了生龙活虎。

饭厅内，赵弟弟抓着鸡腿狼吞虎咽，今天实在是太郁闷了，以前的自己从来没觉三个时辰像过了半辈子那么久，在那里什么都干不了，干干的呆着，太憋屈了。于是赵弟弟决定向莲君取经：“你说你生长在水月池的～～～～～～～～”

“嗯，怎么了？”莲君淡淡的品茶。

“那你那时候也是像我这样不能动，周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吗？～”

“～～～～～恩，一开始是这样的，不过习惯就好了～～～”

“莲花～～～你真剽悍～～这样都没有闷出毛病来～～”赵弟弟的星星眼一眨一眨的，满眼冒着崇拜：“那么，你教教我吧，你是怎么习惯的？”

莲君默。

“道法自然，无心无伤，自然十年一日~”

赵弟弟郁闷，不行啊，偶不要做道士。

赵弟弟说：“我从中午到下午都觉得好闷，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不行！”

“为什么？”

“我有事.”

“什么事？”

“炼器。”

“哦。”赵弟弟有点沮丧。

“不过我可以找别人来陪你。”

“好。”赵弟弟有点遗憾，不过聊胜于无。

过了些天，清晨，叫赵弟弟起床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声线柔美，声如其人。月白的袍子勾出秀丽的身子，如行云流水的长发简单挽起，上面只留了一根简单的白玉簪。这个人的风格，简约不简单，看赵弟弟留着口水的猪哥脸就知道了，赵弟弟其实有个毛病，那就是——他是彻头彻尾的颜控。不然，当初的白莲小美人，他是不会那么轻易的带回家去的，还有后来的红菱也是。

“这是清和。”莲君淡淡的介绍。

“荷花精？”赵弟弟问。

“不是。他是人。”

“⊙o⊙”赵弟弟张大了嘴巴，人竟然长成这样一副妖孽样。

莲君替赵弟弟合上了下巴：“妖怪有美丑之分，人也一样。”

赵弟弟大汗，跟妖怪混久了，连常识都没有了。

莲君接着介绍：“清和是东华宫第一美人，也算是合了你的心意了，以后就由他陪着你。”

赵弟弟大囧，嘴硬道：“谁说我喜欢美人了！！”我才不是那种花心的人。

“哦？”莲君疑惑：“因为你当年常常盯着我和白璧，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看红菱的时候也是目不转睛，连秦君你都喜欢多瞄几眼，所以我以为你比较喜欢美人~”

赵弟弟继续嘴硬：“那纯属好奇，出于对妖怪的好奇，好奇所以才要多看几眼。”

“哦，既然这样，那就让山庄的老槐来陪你吧，正好你也比较熟悉。我先送清和回去。”

想到山庄那满脸树皮的老人，赵弟弟恶寒：“表。就他吧。”

午饭三人一起。

清和姿势优雅，一举一动美不胜收，莲君不时投去赞赏的目光。

赵弟弟怒，于是也学着清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莲君疑惑的问赵弟弟：“你吃饱了吗？？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赵弟弟无语。

过了会，赵弟弟又学着清和喝酒的姿势，放下高高挽起的袖子，宽袖遮住手掌，只露手指在外捏住酒杯，另外一袖遮于杯前。

莲君递过去一块手帕：“不要用袖子擦嘴～～”

赵弟弟一口酒立时喷了出来，喷得衣袖酒迹斑斑。

清和笑：“赵小公子果然有趣。”

莲君也笑：“他行为率真，从无拘束，怎比你自小浸淫皇家礼仪，风范天成。他心性可爱，你陪他随便说说话就好。”

“嗯。”清和应的温婉柔和，温润如玉。

清和又道：“你上个月给我琴谱，我已习有所成，呆会我奏给你听。”

莲君赞：“那琴谱天音高绝，世间难有几人窥得其意，你竟然在一月之内有所小成，果然是天纵奇才。当年你那一代琴圣之名当之无愧。”

清和淡笑：“莲君缪赞了。莲君与我云泥之别，只不过志不在此，否则又怎容我在这班门弄斧。过去之事皆为尘土，如今清和能在此为莲君偶尔解乏分忧，一心足矣。”

“清和过谦了。东华能有你屈居于此，千雪之幸.”

二人你来我往，气氛和悦，二人气质相似，说不出的和谐。

赵弟弟在一旁无人搭理，只觉得一颗心里酸甜苦涩，五味杂陈。

赵弟弟起身离席。一个人在屋外乱走。莲君只交待了一声“别乱走”，便继续与清和相谈甚欢。赵弟弟一个人在院子里乱逛，眼前的碧波清澈，却让赵弟弟无端的烦闷。那个清和的确风姿如玉，才华无双，而自己，简直毫无可比之处。赵弟弟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自卑。

不一会，莲君与清和出了房门，看见赵弟弟一人独自坐在水边，莲君只觉得似乎有根弦轻轻的被触动了，随即又了然无痕，消失不见。

又是午时，赵弟弟在水月池中烦闷异常。清和不负琴圣之名，琴音清越悦耳，透亮明晰，韵律节奏，无一不浑然天成。只是赵弟弟却怎么也听不进去，只因莲君也坐于一旁。

赵弟弟郁闷不已，不是说要炼器吗，有时间听曲，就没时间陪我。拒绝我的时候真是斩钉截铁，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有什么重要事，原来重要事也是可以因为别人而耽搁的。赵弟弟心里毛毛的痒痒的，似猫抓一般难受的紧，这种状态，饶是再动听的琴声怕是也入不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