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陧陵君欲成青阴玄功,幻想着从轻蓝和海吒的双魂大阵中再次获得强大灵力作为补充。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将异变左手插入阵中…流年不利又开始自行发挥作用了。
过程九死一生,结局十分凄惨。
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获得灵力补充,反正自身灵力被吸去不少。偷鸡不成反蚀米,陪了夫人又折兵。
霉运当头的陧陵君软倒在墙角,望着自己焦炭一般的左爪,疑心病又犯,简直不可抑制。——是双魂大阵自身异变,还是有人从中作梗?是自己练青阴玄功己然走火入魔,难以补救,还是太湖颖那奸人根本就是在说谎?!…
真相只有一个,那便是煨烬将军送入轻蓝口中的金丸,当然,这与背后主谋太湖大人脱不了干系。
不过那日陧陵君大人却也顾不得追究原由,当务之急是寻个良医,否则左臂黑气蔓延,不出三日便可至心脉,后果实在严重。
于是,他深夜将女儿宴淮唤来居殿,妄想以其春藤法力疗伤。
他却没想到,春藤之法功效甚微,长女照影却隐伏跟来,由暗中扑出,一言不发抽刃便刺,招式狠辣,竟是一心一意想要取自己性命!
不过为了一个男人而己,身为帝女竟然如此不顾廉耻任性妄为!!陧陵君自然大怒。身如鬼魅,一招制住照影,左臂噬血之力翻涌升腾,心生魔物,几乎无法控制。
此时,伊尹入得殿中,袖中黑白异藤急速漫生,眨眼间遍布四处,将照影硬生生从陧陵君手下夺下。
小公子抬眼皱眉,孤身立于双色藤蔓中心,默不作声,似是此情此景,心中长叹无言以对。青白天光斜斜投来,满身冷寂。
照影伏在地上剧烈咳嗽,气息稍缓,便抬手点指,厉声咒骂“陧陵苍!你枉披帝君华服,实则内心早己生魔腐化不堪!有本事你便将我一并杀掉,我也好随夫君同去九泉!”
手臂剧颤,照影摸来地上断刃,狠狠握在手中,掌中顿时鲜血迸流。
她昂着头,面色苍白若死,唇边却有笑意若有若无“你百般折辱,以觥玄之血炼魔阵,还嫌不够?最后竟让他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照影双目膛大泪如泉涌,几不成声,面色古怪“你让他尸体被恶鱼啃咬,体无完肤,还嫌不够,连他双目也要一并挖去!…你胸膛之中可是人心?你可曾想过他纵该千刀万剐,亦是我夫君?”
双目?此言一出,宴淮全身颤抖,以手掩口,惊叫出声。
手脚并用,照影爬到灯台之侧,手中断刃撞到地面,竟作金石之声。“此处便是关机对不对?你定然是将轻蓝囚在此处,定然也要将他血肉榨干,最后死无全尸!”
“母亲说的原就不错,你心如蛇蝎,身边之人无论亲疏全不放过!”
“寒虎并行君临天下,此种卜卦妄言,堂堂帝君竟然信以为真?!天下不是亡于寒虎,而是亡于你手!!!”
照影嘶声厉喝,双目赤红披头散发,宛如恶鬼。
寒虎并行君临天下?此言伊尹亦是初次听闻,他心中大惊,禁不住倒退半步。
左臂血脉扭曲,己不受控。陧陵君眼中精光暴涨,显是被人刺中痛处,恼羞成怒急步而至,劈手扯住照影头顶发髻,便往窗边拖去,似是要将她抛出高塔。
伊尹横身欲拦,却被陧陵君左袖一拂,直直撞去榻边。
居殿之中场面登时大乱,桌椅器具翻倒之声不绝于耳,宴淮连连惊叫,照影生死悬于一线,尤在咒骂不休。
天色己明细雨如绸,殿中父女相搏亲情如纸,却没有人知道殿外门后,一只雪白小兽正全身颤抖缓缓软倒。
他偷偷跟来躲到门后,正好听到照影凄声如泣血“尸体被恶鱼啃咬,体无完肤,还嫌不够,连他双目也要一并挖去!…”
觥玄身死,轻蓝被囚,血肉榨干,最后死无全尸?
老天还想如何残忍?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血淋淋的现实赤祼祼现于遥白面前,没了所谓的温情面纱,没了挽回的余地,清晰的,硬生生的,让人仿佛吞掉了一把刀片。
他却连泪都流不出来,血液成冰。
原来我是那样愚蠢,这个世界不是场游戏,它的锋利程度超乎想像。
我以为,陧陵苍所要的不过是寒域兵符,只要不给他,觥玄就仍有利用价值,完全可以保命;我以为,轻蓝肯定也在某个地方寻我,或是正在疗伤,最终再次相逢只是个时间问题;我以为,寻到阿晋之后,一切都会变好,春和景明,浮生悠游。
我错了。
所有的以为,都只是自以为而己。那些美好被定格,星海暗下去,苍穹青白,世界睁开夜的眼。
※
这个世界如果是某种类似于海市蜃楼的存在,或许便会好些?只可惜,它的存在方式和运行轨迹,并不决定于我们的意志。
所以,它不是迷雾般的镜花水月,不能总有温柔和煦的春日,也不能永远保持着甜蜜绵软的桂糖味道。
它庞大、精密、而且过于锋利。
沿着坠落般的弧形轨迹,它载着我们堕向遥不可知的未来,而我们束手无策。
春发枝头夏余荷香,秋乘朔风冬赏细雪,我们在层累的时光中构造起来的壁垒,自以为坚强无比,实则脆弱不堪。
以情为基,自然易碎宛如琉璃。
如此说来,陧陵苍多年之前,亲手掐死至爱,倒是个明智之举。天姿平庸,谋略亦非无双,之所以于天下英豪之中脱影而出,只是因为心狠过人。
青奴跪在冰凉石阶上,伏着身子,以额触地。
千山之域己近深秋,多有细雨湿寒迫人,夜间更是秋风四起,穿林而来,宛如菲薄而锋利的刃气。
伊尹公子居殿以汉白玉山石砌成,莹洁如雪,仿佛广寒冰宫。此夜无雨,风却甚寒,青奴跪于石阶,身上只着单衣,瑟瑟发抖,额上冷汗如珠。
夜深人寂,青奴只觉自己呼吸之声清晰可闻,于是越加不安,忍不住微微抬眼。小公子伊尹华衣重袖刚好横掠而来,其上金线绣纹仿佛越袖而出,游龙欲扑。
青奴闷哼一声,被拂落高台,胸间气血滞涩,竟然不能御力,便一直滚到台下雕龙玉柱旁,方才停了下来。额角鲜血横流,左肋也似断了数根。
他咬着牙挣扎起身,忍着满口腥甜血气,重新跪倒伏身,额抵于地。
此时,他听见高台之上华服公子冷声而语,声音不高,淡淡渺渺“帝君遣你前来我殿为侍,其目的你我心知肚明。伊尹看你知情识理,审时度势颇懂进退,却也相待不薄,数年相安无事。”
“哪知今日晨时,你引小白偷溜出去…”华服公子顿顿声,面容更冷,仿如冰雕“无论缘由,此罪当诛,你可还有话说?”
闻言身形一震,青奴大脑一片空白,口中血气苦不堪言,不知怎的却想起与公子初见之时。
那时小公子初盲,整夜不睡,于殿中来来回回摸索前行。青奴来时,小公子正半跪于地,细细摸着一只雕花木椅。听得脚步声,他启眼望来,瞳中冰寂之色触目惊心。
青奴一怔,却见冰发如银、俊美如天人的盲眼公子微一颔首,温言道“新来的侍童么?很好,魂色浅碧倒是清澄之人。”
清澄之人…青奴眼中灼烫,重重扣首,声音哽咽“青奴有负于公子,自知罪无可恕。万望公子珍重…他,疑心己起…”
疑心?这东西他倒从未缺过…只是他派人寻找机会将小白引出我居殿,所为何事?可是己知某中辛秘?…
公子伊尹寒夜独立殿前,眉心微拧,隐隐有些心绪难安。
此时,却听脚步之声杂乱,有人急急奔来,却是伊尹公子的近侍东奴。他急奔而至,惶恐不安,耳语道“公子快回内殿,小白公子醒来便如发狂一般…”
番外篇 黑熊将军+梨子姑娘=天作之合?
§1、
泾水陇野双君会面,陧陵君靖帝龌龊性格不改,派了四族将军领兵埋伏,准备先礼后兵,一举将云中妖人拿下。
巨熊族将军秦古对此表示不屑“娘的,打仗便打仗,净使些女人招术!”
很快,他就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
黑熊将军与魔君云中的遭遇战,结束的十分迅速,毫无拖泥带水之感。不过一个照面,熊男秦古就干脆利落的壮烈了。
后来,熊男仰在床上回忆,小眼里亮光闪闪“他格老子的,你们是不知道啊~~~~那云中魔君,手,有这么大个!”熊男抬手比划了个大小,好像蒲扇。
“那眼~~~~凶的很,里面全是刀子!”熊男继续示范,绿豆小绿瞪起来,总算提升到黄豆大小,还眨啊眨的,努力表现眼神如刀的境界。
“那小刀,不,手持宝刀~~~随手一扬,就是一道闪电呐~~~”熊男说到激动之处,也一扬肥手…
呯…很好,梨子姑娘手里的药碗飞了。
当代驯兽大师梨子姑娘是好惹的么?
她呆滞一刻很快回魂,甩甩手上药汁,一指戳到熊男脑门上,声音总比常人高八度,简直天赋异禀。
“干什么你?不吃药了?还活不活?!…败军之将还有什么可吹嘘?天下谁不知道云中君俊美无铸天下无双,手那么大?眼那么凶?~~~”
梨子姑娘说着便气不打一处来,也跟着比划“你骗谁呢?你以为魔君有你们熊族血统?~~~”
一叠声的诘问,黑熊将军颜面扫地,缩去墙角,垂了头可怜兮兮,连反驳的勇气都消失无踪。
同殿为臣多年,煨烬只知熊男秦古脾性粗豪,兴头一起连帝君都敢吼,千难万险斧头一摆就敢冲,却从没见他这般乖顺听话过。
于是表相颇为斯文的煨烬将军兴趣盎然的打圆场“秦古将军不过是玩笑而己,姑娘莫要当真…”
被人打断发言,确是有些不愉快的。梨子姑娘偏偏头,用眼角夹着煨烬,上上下下的打量,突然灵光一闪,似有所悟。
粉衣小姑娘忽然转转眼珠露齿一笑,细眼如弯月,分外可爱。她凑到煨烬将军身边,仰起脸来,声音甜的发腻“梨子识得将军!将军便是经常伴在伊尹公子身边的那个…五战十将之首…”
梨子捏个锦帕出来,越发风情万种,羞羞答答的问重点“不知伊尹公子近日可好啊?”
嗯?这是什么状况?
煨烬将军一头雾水,只觉妖气冲天。转头看看熊男秦古,见他依然缩在墙角,团着身子十分勉强,也抬眼望来,即委屈又哀怨,巨大的熊脸上竟是小媳妇相。
唔…眼花。煨烬突感深寒,拢拢衣襟,琢磨:此处不宜久留…
§2、
一见钟情是个问题。
秦古将军在魔君手下重伤败北,最后竟然麻烦伊尹将军亲自将他背了回来。真不知道伊尹公子如此瘦削的肩膀,是怎么承受住了熊族将军的重量。
要知道,咱秦古将军可是力能抗鼎的肌肉男,饭前与饭后体重相差五十斤。
当时,秦古将军受伤甚重失血过多,一路昏昏沉沉,感觉自己被横顶在个竹竿上,一路奔波腾云驾雾,弄的他仿佛又死了一回。
这段传奇经历让梨子姑娘对熊男很不满。
竟然让冰肌玉骨的伊尹公子扛着你?怎么不自己死回来?!梨子姑娘咬牙切齿,换药时使用了重手法,昏迷中的熊男疼的直哼哼。
被魔君拒婚,愁容满面的宴淮小姐都看不下去了,掩了口,忧心忡忡“梨子,医者要心怀仁慈~~丑是丑了点,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呐!”
熊男正在昏迷中,这话当然没听见。
实际上越粗犷的方法对他越有效,他便在梨子姑娘肆意蹂躏与虐待下(汗~~~),迅猛的、势不可挡的恢复了起来。
他第一次尝试着醒来时,首先想到拴在腰间的遥小兽,茸毛控潜质发作,慌慌张张抬手去摸。
梨子姑娘看他青着张熊脸,在腰间摸来摸去,以为有伤处没有处理,慌慌张张也去摸。
摸这个字,往往与奸情有关。
梨子姑娘没轻没重不讲廉耻一阵狂摸,熊男秦古将军清醒了。他眯缝着绿豆小眼,视线异常模糊。
小姑娘粉嘟嘟的面颊又柔又嫩,耳边湖绿色的翡翠坠子不安份的晃来晃去,怎么看都是生机勃勃异常可口的模样。
称巨乳大妈为熊族第一美女,号召族中弟兄全体留阴阳头…这都是过去的旧事,己成历史。熊族将军的审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正常而精准过——
他激动了。眨巴着绿豆小眼,口水泛滥成河,欲言又止一脸猪肝色。
这是正常表现,所谓爱情,就是体内某种激素分泌超标,所产生的后遗症。梨子姑娘哪懂这些,抬头一看,吓一跳,大呼小叫“小姐~~~死黑熊乱喷口水!!!~~”
所以,一见钟情,真真是个问题。
§3、
故事的开头总是美好,过程往往横生枝节,结局……咳咳,当然,我们现在还不适宜想那么遥远的事情。
反正黑熊将军以疗伤为由,在宴淮小姐临时建立的医馆里安营扎寨了。所谓医馆,其实就是宴淮小姐院内一处偏房,低矮破旧,墙壁爬满藤蔓,天凉偶尔漏雨。
熊男秦古幼年长于深林,遍尝苦楚,成人之后皮糙肉厚,性子越发阔达,此等小事自然全不放在心上。干脆把咯吱乱响不能承重的小床搬出去,大咧咧席地而睡,半夜还能酣声如雷,实乃奇人。
宴淮小姐一代帝女,虽不受宠,也不至于破落至此。这都是梨子姑娘的主意。
她将房门加了六把大锁,还神兮兮的摆个盛满水的铜盆在床边,叉着腰教育自家小姐“小姐,晚上若有异动,记得枕下有刀!哼,这死黑熊,一脸淫相还死赖着不走,脸上挂个傻笑,其实一肚子坏水!就不看看我家小姐是你能指染的吗?!!”
宴淮小姐被她说的毛骨悚然,缩进被里连连点头,觉得自己这贴身侍女的形像越加高大起来,简直有如守护神一般。
心上人强悍至此,熊男情路坎坷,几乎是必然的了。
更糟糕的是,不久,秦古将军发现自己有个重量级情敌——伊尹公子!
大战之后,千山之域形势纷乱,日深山上群魔乱舞,最高政治领袖军事统率陧陵君大人又闭门不出,伊尹公子站在风口浪尖上,风雨飘摇。
对于小公子伊尹的人品能力,熊男秦古将军还是心服口服十分敬佩的。…当然,如果梨子姑娘不要有事没事总往他身边凑,那就更完美了。
熊男黑着大脸,怨念聚集,头顶阴气直冒,梨子姑娘却处在无知无觉的全隔离状态。她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为伊尹公子炖补品的活动中去,周身环绕着无数爱的光环。
某只老熊拖着病体,趴来窗边,眯着绿豆小眼啧啧感叹:哎呀,凶是凶了点,但不流于俗。而且,你看你看,多有贤妻良母的潜质!!
…当然,如果那黑乎乎直冒浓烟的东西,是煮给我老熊的,那就更完美了。
不幸中的万幸——伊尹公子是个意志坚定有节操的。
不过…这也太有节操了点…
梨子姑娘捧个白瓷小汤煲,满脸堆笑站在路中间,看着华服公子一步步由远及近,长袖垂地银发轻扬,然后…然后就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路过了。
诚肯的笑容僵在脸上,梨子姑娘顶了满头乌云,感觉自己就是个树桩。
老熊将肥壮的身躯隐在灌木丛中,进行了全过程偷窥,心情复杂难以言喻,开始认识到情感一事果然微妙非常,并不是一斧子轮去便能简单解决的。
若是感情能那样简洁明了,这世界倒是当真大同了。
煨烬将军看起来温良无害,身为五战十将之首,却从不披甲胄,素衣灰袍仿如书生一般,让人见之忘俗,形像极其良好。朝堂上少言寡语,而言必有物,常能一语中的,其智慧光华沉稳气度,令熊族蛮将都十分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