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 卷五 碎玉+番外——小胖牛

作者:小胖牛  录入:02-12

所以,综上所述,其女人缘必然也是十分汹涌的。

多年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煨烬将军身为个中高手,见黑熊将军情路进展缓慢,偶尔便来支招。长指轻扣桌面,笑道“秦熊子,趁虚而入,机会大好呐~~”

文盲秦古将军眨巴着绿豆小眼:什么虚什么入?…

秦古将军虽然大字不认几个,先贤道理完全不通,但是为人质朴光明磊落!那个什么虚什么入,听起来便很邪恶,他腾的一声站起来,雕花小椅应声碎于巨臀之下。

熊某人振臂,气势如虹“俺们男人,要有男人的作法!!”

煨烬将军坐在椅中昂头望他,因为角度的关系,只觉熊男肥脸宽大,宛如桌面。却也没想到他真的会去找伊尹公子肯谈。

有时候,男人纯情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熊男一脸正气气宇轩昂的进了门,伊尹公子神色倦怠,身着素色中衣,赤金华服散散披着,面淡似水,眉间若有隐忧。

银发公子双目低垂,亲手逢茶过来,长指冰凉如玉,指间仍留墨色。熊将军一下子就蔫了,扭扭捏捏声如虾蚋。

喔?伊尹公子手捧清茶,微微侧头“梨子姑娘?…是谁来着?”

话没说完,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熊男望着小公子波澜不兴的脸,唯有报以瀑布汗——他是装傻还是健忘!!?

当晚,熊男再见梨子姑娘,只觉益加亲近。梨子姑娘情路坎坷,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是天涯沦落人呐~~~

可是梨子姑娘手里捧个汤锅,撇撇小嘴,一脸鄙夷“你懂什么?天下最广博的爱,不是将其据为己有,而是默默支援他,希望他能幸福一生!”

伟大的梨子姑娘信誓旦旦,立志要做伊尹公子背后的女人,熊男秦古当时就被天雷淹没了。

某梨子捧着汤锅远去,口里叨念着各种食材原料,满脸黑线的秦古将军张张口,吐出股黑烟来。

好吧好吧,没人阻挡你伟大而无私的爱,但是,俺老熊没那情操,虚的假的多说无益,抱到手的才是真的!

熊男摸摸背后,没找到板斧,才想起来自己是重症伤患。于是腆着脸向梨子姑娘追去,一路嚎叫“梨子姑娘,俺老熊也要喝,也要大补~~~~~”

阿门。让我们祝福他。

九九章 但愿下世相逢,在你心动之前

伊尹并没有想到,这残酷现实会以这种方式,简洁直白、毫无婉转修饰的现于遥白面前。其实若是可能,他宁愿瞒他一世。

便如觥玄所说,前尘旧事总是心伤,不记得反是好些。

眼睁睁看着刀锋寸寸逼近,耳中俱是锋利杀意没入血肉的微妙声响,束手无策无能为力,与其这般,永不知晓或许反是好事。

前日,伊尹公子将己然昏厥在霁天塔陧陵君居殿门外的小兽遥白紧紧抱在怀中,急步奔回居殿,脑中混沌仿佛如坠云雾,方寸大乱一反常态,跌跌撞撞磕磕绊绊,竟将心急如焚守在塔外的梨子姑娘撞倒在地。

梨子姑娘坐在地上,望着伊尹公子踉跄远去的身影,一脸愕然。

那是她从不曾见过的,眼盲。

遥白昏睡整日方才醒来,醒时己是深夜。他缓缓睁开眼,瞳里大雾弥漫,左右望望,似是不知身在何处。

东奴见状连忙上前,端了清茶,送至乌发公子眼前。

却不成想,那平日极为温和略带忧郁的少年陡然发狂,大喝一声将茶盏挥去一边,从床榻跃身而起,直向门外扑去,仿是入魔一般。

伊尹回返,内殿之中己然四处狼藉。

桌翻凳倒,锦帐坠地,瓷器残片四散飞落。白衣少年被两名狮族侍卫压在地上,依然挣扎不休,手臂之上己有多处擦痕,鲜血沾染颊边。

伊尹急步入内,只听得一声嘹亮狮吼,却是遥白情急之下,胡乱伸手摸了片锐利瓷片,顺势插入了侍卫腰间。

一招得手,遥白乌发散乱,竟然手足并用向中门飞快爬去,双目赤红有如泣血,面目扭曲苍白己极,额前血红光芒若隐若现,指端亦有黑气凝集。

内殿之中皆是伊尹公子亲随心腹,实力强悍见多识广,俱是豪杰之士,此时见遥白体生异相,齐齐倒吸冷气大惊失色。

难以想像,遥白公子居然心魔横生!他此时体内灵力空虚,比之常时还大有不如,却依然出现了魔化之相。

只是此种魔化与云中君的裂天成魔大相径庭,不会得魔功盖世,只会心智迷失,行若走兽。若不得控,不出几日便会心力衰竭而亡。

黑白异藤自伊尹华袖之中蜂拥而出,落地结阵,宛如双色海浪,向跪爬于地的遥白公子急迅卷去。

伊尹一头银发无风自扬,单手展袖飘身而起,足尖着地,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同时吩咐左右“开临然地穴,启龟甲大阵,四方护法助我!”

黑白异藤根植于伊尹手臂之中,以其血肉为食,早己成为魔化之物,极通灵性。遥白理智己失,却仍然大为忌惮,双手着地背身弓起,竟如野兽一般嘶嘶低吼。

伊尹听闻己知情势危急,轻啸一声双袖齐舞,双色异藤狂蛇一般齐齐向遥白扑去。

黑藤碧叶如珠,白藤花开胜雪,遥白身形淹没其中,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后临然地穴开启,内殿地面生生裂开,遥白异藤绕体,亦直直坠落下去。

东奴等人松了口气,却见伊尹公子银发如丝飘身半空,紧闭了双目,极缓极缓的流出泪来。

黑白异藤与伊尹心脉相连,灵活更胜于手足,遥白挣扎不出,越加颠狂,手足齐舞甚至以牙啃咬。

所幸临然地穴中金砂成泽,绵软无比,遥白藤萝绕身拼命挣扎,虽狼狈不堪,却也不曾受伤。伊尹从内殿飘身而下,凌空而行,亲自启了龟甲大阵。

砂泽平滑的表面忽起涟漪,少顷便有汩汩之声,似是有清流由远及近。半空之中虚影成烟缭绕不散,将遥白困于其中。

如烟异影变化无端,仿佛能摄人心魂。遥白倒在地上抬眼四望,竟然渐渐安静下来,乌瞳迷离发丝散乱,满是无助之情,竟然有极致之美。

伊尹自半空缓缓下坠,口中颂咒不停,砂泽之上的金色涟漪亦缓缓扩大,最后猛然一亮。金砂翻腾如沸,空中虚影化为水气烟云,临然地穴中央赫然现出一弯碧潭来。

遥白身下陡然一空,碧色潭水便包裹住了他。清波荡漾,宛如春日风情人眼,轻而易举便能抚平心头狂潮。

碧水色清,却仿佛深处无底。他在水中缓缓下沉,飘飘悠悠如同浮身星海。脑中意识散乱,无数虚影如气泡一般在眼前碎裂。

悲哀浮上来,痛楚沉下去,更多的愤闷在他胸口炸裂。黑发如绸,他昂起头来纵声嘶吼“我要杀了他~~”可是,涌入口中的却是无数碧水。

温润的、温柔的、温情脉脉的,一口刀片,一口血腥。

这些,全部都是假像。只有黑暗死亡还有痛楚,是真实的。

乌发少年在碧潭之中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双目紧闭眉心成结,仿佛坠去了无边的恶梦幽瞑之境。

这心魔如此强横,连守魂砂海竟然也不能化解。伊尹听得水花翻腾,不由得心痛如绞,扑身入潭,分开异藤,将那苍白如纸的少年紧紧拥入怀中。

哪里是地狱,我与你同去便是。

即便这心伤若死不是为我,这恨意似海不是为我,亦无妨。

周身碧水好像突然间粘稠起来,急迅旋转着支离破碎的世间缓缓固结,意识混沌,莫名生出的恐怖力量不断相互拉扯,脑子里无数声音杂乱无章,彼此交叠——

杀了陧陵苍!杀了他!~~~他们在哪?可还活着?可是真的己…死…~~~~~遥白愿以死相代~~~很痛,阿晋…许与你的樱花酒,可还有机会观月交盏?~~~毁了这刀锋一般的世间!这颠狂似魔的世人!~~~

遥白眉心剧痛,仿佛心神己碎,整个人被硬生生撕成两半。越来越多的疯狂念头将他拖往黎黑地底,黑暗阴森,永不超生。

他完全没有想到,处于颠狂边缘魔性横生的自己,还能获得拥抱。虽己几乎入魔,但他两世为人忧患实多,心性艰忍,此时尚余一丝清明。

有人拥住他,双手环了腰身,以交颈的姿势,抱着他浮去水面。

碧水温润,那人却遍体寒意,仿佛冰玉雕成。遥白剧烈喘息,胸间巨痛不知如何排解。于是缠臂过去,紧紧将那人抱住,张口便咬,仿是用尽全身气力,仿佛如此便能解脱。

那人竟然张口咬来,肩膀剧痛,伊尹额上冷汗尽出,却也不挣扎,抱着他向潭边游去。可是伊尹没有想到,遥白伏在他肩上竟然开始吮吸鲜血,情况进一步恶化。

体温急剧升高,魂形变化莫定,遥白身上肌肤开始隐隐现出缠枝纹路,血红似火宛如活物,邪魅异常。

心中骇然,伊尹自知遥白心魔难解,成败便在此一刻,再不施救唤回心神,他必会永坠魔道万劫不复!

事到如今…再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奋力挣脱,伊尹双手捧了遥白面颊,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怀中乌发少年衣衫破碎几不蔽体,体温灼烫魂不附体,却竟然还在浅笑!唇瓣之上血色绯红,越现妖娆。

华衣凌乱,锦袖于水中飘荡宛如浮光虚影,伊尹抬起眼来,原本灰白如尘的眼瞳此时却呈淡金色,华光流转神彩菲然。

他指端一片冰寒,含泪道“遥白,你听我说。轻蓝困于天镜海眼暂无性命之忧,觥玄亦并未死去。”

遥白一怔,痴痴的望着他。

伊尹缓缓而言,声音微微颤抖“觥玄双瞳并非陧陵苍所伤,而是他亲手挖出赠予了我。”

“他说…只愿遥遥望你,便余生己足,要我…”笑容极是苦涩,银发少年垂下眼去,敛了目光,几乎哽咽不能言。

“遥白你可知道,天地之大辽广无极,世间之人何止万千,这一双眼,却真真如他所愿只能看到你一人而己。”

你在我的视眼正中,微笑、茫然、倚窗听雨。旁的事物都只是模糊的背影,仿佛一些静止的浅灰色块,或深或浅或远或近,无论怎样都并无区别。

这些,你并不曾知。

“觥玄公子就活在伊尹双目之中,一直一直凝视着你。”水波荡动,将二人轻轻送至潭边,细砂为岸光润如瓷。

伊尹抱着遥白,半身浸在水中,淡淡的垂着眼“所以,遥白更要好好的活,也不枉觥玄公子一世情伤。”

言至最后声音越轻,几如耳语,又仿佛叹息一般。

这些话,伊尹原以为此生此世都不会说出口。

世人皆知觥玄公子情意绵长又坚忍如山,又有几人知他伊尹心事难平如煎如沸。双目己盲,此生所愿只是遥遥一望,亦不可得。

他得觥玄双眼,如同身负两世哀伤。却发现,那个占据了自己全部视线的少年,并不曾将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

白衣少年忧郁茫然、又略有些焦躁,宛生薄雾的瞳越过自己,望着遥远的前尘,仿佛历历在目。

甜蜜的、忧伤的、值得追忆或珍藏的,全部与自己无关。

如此,我倒宁愿眼盲…

不过短短几句,却仿佛抽干了伊尹全部气力,他微微弯起背脊,手自遥白腰间滑落,颓然而无力。他虽并未谈及自己所感,却仿佛将自己生生剖开,冰与火皆无所遁形。

遥白公子呆滞许久,此时缓缓伸出手来,抚至伊尹公子眼角,温热泪水瞬时便沾湿了长指。

他指尖轻柔小心翼翼,如触稀世珍宝,瞳中异芒闪动,喃喃唤着“觥玄…觥玄…”

白衣少年轻声唤着,一声比一声更加绵软温柔,倾身过来,细细去吻伊尹双眼。或者应该说——觥玄的双眼。

温热气息拂过面颊,仿如杨絮一般,伊尹却只觉心碎如尘,全身僵直无法动弹。

从眼角吻至眉心,再至唇畔,乌发少年低喃着那个名字,仍觉不够。欺身上来将眼前之人牢牢拥住,埋首至颈边重重噬咬,仿佛要将其拆吃入腹——如此这般,觥玄便再不会不见了吧…

肢体交缠,伊尹斜倚在金砂潭岸,双目紧闭却并不挣扎。

身上那人神智己越发昏沉,口中模模糊糊混乱不堪,觥玄、轻蓝还有那云中晋,在他口中交替出现,结成某个魔咒。

体温极高血脉如沸,他难耐的扭动身躯,双手不安份的在伊尹身上游走,急切而粗鲁仿佛不通情事。

下体春情勃发,乌发少年迷蒙着一双星目,眉心打结,一手撕破伊尹长裤,急不可待便要直闯而入。

便是如此,伊尹仍不挣扎,他反而抬起双臂将那理智全失的少年牢牢抱住。

那是仿佛折翼一般的痛。伊尹咬紧下唇,昂起脸来,俊美面孔上泪水纵横。这便是你我所能拥有的最近的距离,刚好隔了不厚不薄一层虚影假像。

你心中念着云中晋、轻蓝、还有觥玄,却永远不曾有我。

我是隔了太远,还是来的太晚?但愿下世相逢,在你心动之前。

一百章 一般无二的脸

自从被云中君放回日深山,朱弦蓝蜂一族的小将军限新彻底掉入了地狱。

如果可以时光倒流前事重来,他宁可重回烟水浮城。虽然那个地方纯粹就是个纸碎金迷的销魂窟,而且所居魔君魔女皆是些不好相与的…但是最起码,还能…

唉~~~限新小将军垮着张娃娃脸,老气横秋,作悲凉厌世状,仿佛大限将至。

旁边有人伸手过来,一把揪住他耳朵,手法纯熟无比,简直避无可避防不胜防。限新小将面容愈加凄苦,娃娃脸鼓成包子,乖乖垂着手毫无抵抗之意,敢怒不敢言。

施暴那人见他一副垂死模样,越加恨铁不成钢,气愤之余手劲加大,横声怒骂口无遮拦“好你个限新崽子!!再不用功,今日便要吃你的人肉包子!!”

限新小将军虽然年岁不大阅历尚浅,却也位列千山之域五战十将之中,地位尊崇,为一族之首。可惜天外有天,偏偏有人能将他治的死去活来,服服帖帖。

对此,煨烬将军常笑“恶人自有恶人磨,限新怕是上一世作恶多端,世人痛恨天人唾弃,所以此世难免坎坷。”

我这是坎坷么?分明是惨绝人寰!限新小将军跳脚暴怒,亦无可奈何。

此次限新将军刺杀不成失手被俘,而后被魔君倒提着丢在帝君主帐门外,小将军颜面尽失,灰头土脸本就抑郁非常。

偏偏那人比他还要激进亢奋,简直暴跳如雷。

号称蓝蜂一族主君之君的限依小公子比限新将军还矮了一头,金发碧眼面色粉白,眼睛大而圆,水汪汪亮晶晶仿佛小鹿一般,而且有一张与限新将军相仿的苹果脸。若不张口单看外表,确实软绵可爱,极是招人疼的。

可惜…人无完人…

豆丁公子限依揪住长兄限新的耳朵死命拧,完全不照顾主君薄面。粉面上阴气四布,火气自头顶翻腾而出,口中言语恶毒无比“如此丢尽家族颜面,你竟然还恬不知耻四处游荡?!去~~练功!!!否则将你剁碎喂鸟!!~~~”

如此一闹,限新将军愈感颜面无光,被逼无奈,在豆丁小弟限依为他量身打造的成才计划中疲于奔命,哭天抹泪,恨不得寻个无人角落一死了之。

他甚至开始怀念烟水浮城那段群魔环绕的俘虏生涯,而云中大人淡漠的侧脸亦变得十分梦幻,简直鬼迷心窍。

如今两君所定七日之约己到期限,霁天塔上传来消息,说遥白公子己寻到,明日清晨魔君云中便会亲自来接。

明日清晨…云中君…念及此人,限新将军便习惯性的心痒难耐,百爪挠心坐立不安。其心境堪比人约月下的怀春少女,真真令人恶寒。

小弟限依公子斜眼过来,只见他围着居殿正中玄石棋桌快速绕圈,没头没脑,一脸痴缠模样,不由得气往上撞,瞪着圆眼重重一哼。

可怜那限新将军坠入情网尤不自知,负手绕圈,自重自爱的做人原则早抛至九霄云外。他思绪奔腾,不可抑制——遥白寻到了?…这妖男到底是何种模样如何风姿,又有何种妙处,才将那邪妄魔君迷的尽弃天下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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