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
「为什么?」耿奉琪喝光杯子里的酒开始胡言乱语,「我不好吗?为什么不要我?既然你不要我为什么又要在扔下我八年之后再次跑进我的生活?看着我像笨蛋一样,连最基本的事也做不好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很有成就感?为什么要把我像猴子一样的耍在手心里玩?
我不想这样!我不想我变得不像自己,我要打赢官司,我要赢……」说完这句,他相当没风度的倒在了桌子上就这样睡了过去。
吕芳淑看着他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耿魄的电话。
「你能来一下心源餐厅吗?」
电话那头的耿魄丝毫不客气地一口回绝,「我很忙,我不记得我们之间还有联系的必要。」
吕芳淑叹了口气,「是吗?那我自己想办法送耿律师回去吧。」
「你说谁?」刚才还丝毫不在乎的耿魄立刘追问。
吕芳淑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耿奉琪,「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搞的。不过你的小情人显然被你逼得快到极限了。他现在对自己连最基本的信心也没有喝得酪酊大醉。啊,忘记说了,他睡着了还皱着眉头。我是不知道你的培养计划是什么,你已经扔了人家八年不管,现在还有这样大的影响力真是不可小看啊。」
耿魄耐着性子听完吕芳淑的废话,沉声问道,「哪里的心源?」
吕芳淑不理会他的问题,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我看别人教小孩不都是给一鞭子再给一块糖的吗?你这样扔了别人不管长达八年之久,一见面就给鞭子的饲主我还真是从来没见到过。你就这么自信他还会乖乖回到你身边?要是他不肯回到你身边我觉得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们在哪里的心源?」耿魄一字一句地问,言词之间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要是吕芳淑再敢跟他胡扯,他大有跑过来拧下她头的冲动。
吕芳淑没再说下去乖乖报上地址,又不死心的回了一句,「对了,还有个情报我想免费送给你。今天你乖乖的小情夫问我要不要和他上床了?」
电话那头的耿魄沉默了几秒,冷冷地抛下一句,「是吗?嫌命长就答应好了。」然后干脆的挂上电话。
吕芳淑扁扁嘴挂上手机,「既然占有欲这么强,干什么还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要不是的确可能会有性命危险,」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耿奉琪吹弹可破的肌肤,「真是嫩得要命,滑不溜手皮肤太好了。」
头顶上的水晶吊灯亮得实在有些刺眼,宿醉之后的滋味果然不好受。耿奉琪忍着头痛从床上爬起来。这是他的家没错,不过他只记得自己唱得不省人事。怎么回的家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他酒量一向没这么差的,大概心情不好的关系?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低下头突然发现他全身上下光溜溜的。
谁干的?
昨天最后和他在一起的人是吕芳淑,难道自己真的和女人上床了?耿奉琪瞪大眼睛急忙从床上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空荡荡的大床上除了凌乱的被子并无他人。
「难道她脱了我的衣服就走了?」耿奉琪自言自语。
房门被轻轻推了开来,他最想像不到的男人抱着双手靠在门边上看着他,「别想了,你的衣服是我脱的。」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我家?」耿奉琪迅速钻进被子,把全身盖得只露出一个头才敢和耿魄对视,「你怎么可以脱我衣服?」
耿晚走到他床边坐下,不顾他的挣扎凑近他,「我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更希望是别人?」
「耿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们的关系……」耿奉琪清了清嗓子,正准备长篇大论。耿魄一伸手将他从被子里抓了出来,「闭嘴,什么也不准说。」
「凭什么?我有言论自由……」喋喋不休的嘴被耿魄以唇封住,霸道的舌头如同有生命一般探进了他的口腔许久之后才放开。
「因为你不听话,我只能用我的方式让你闭嘴,听话。」
耿奉琪拒绝着,挣扎着,但是最后他抵不过耿魄的蛮力和坚持,抗拒的双手软软的挂上了耿魄的脖子,刚才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滑下大半露出他柔嫩的肌肤。
耿魄稍微的分开一些两人的距离,停在彼此呼吸可闻的地步,伸手抚摸他被吻得红肿的双唇,眼神中既有赤裸的欲望也有冷静的克制,「我不是个好情人,我都快要忍不下去了。」
耿奉琪转过头,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投下忧郁的阴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耿魄伸手搂住他,「不要背叛我。永远也不要,一次也不要。」他的口气并不凶恶,但是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持与肯定。
背叛?耿奉琪咬着牙恨恨地想,他们之存在这种字眼吗?他不过是被这个男人抛弃不用的「次品」,哪有什么背叛的资格?可是被耿魄这样用力抱在怀里,他还是会有忍不住几乎哭出来的冲动。对不争气的自己他简直恨到了极点却又无可奈何。
咖啡壶里煮着现磨的咖啡,锅上煎着外焦里嫩的糖心荷包蛋。餐厅里的男人俨然以主人自居,坐在光线良好的位置上慢慢翻阅今天的报纸。顺便头也不抬地吩咐一句,「蛋黄要嫩而不流。」
怎么会这样?耿奉琪简直想不通耿魄怎么跑到了他家?他们接吻,拥抱,差一点点就上了床。在那种气氛之下,如果耿魄想要做他大概真的拒绝不了。这个男人就像他的毒品,只要沾过就再也戒不掉。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不行。更离谱的是现在他居然站在厨房给他做早餐,而且还严格按照他的口味,他的吩咐一丝不苟地执行着。
哪怕中间隔了长长的八年,被抛弃的悲哀和恨意也不能阻止偶尔偷偷冒头,希望可以重归于好的下贱念头。特别是看到耿魄坐在客厅里翻报纸的淡定从容,那样的念头甚至前所未有地悸动叫嚣着。
把早餐盛在漂亮的盘子里,连同煮好的咖啡一同端到耿魄的面前,「弄好了,吃吧。」
耿魄放下报纸拿起刀叉,「很不错的样子。你连煮饭都学会了真不简单。以前在耿家的时候你连倒杯水都会摔破杯子划破手指。」
「以前的事我忘记了。」耿奉琪撒谎。但是他不想对耿魄说实话,告诉这个男人其实过去的一切每天都会出现在他脑海里,让他心酸难受对自己毫无好处只会丢脸。
「很好吃。」
「是吗?」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耿魄任何一句简单的肯定都让耿奉琪的心有一种涨得满满的喜悦。
吃干净盘里的早餐,耿魄放下刀叉喝了口咖啡,「我饱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只塑料小瓶拿出两颗药丸,「能帮我倒杯水吗?」
耿奉琪看着他,「你吃什么?」
「维生素C。」
「自己去倒,我不是你的奴隶。」
耿魄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耿奉琪的头,「倔强。」
耿奉琪侧过头避开他的手掌。等他走进厨房的时候迅速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塑料瓶看了一眼,上面分明贴着某种知名胃药标签。维生素?骗鬼。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大清早的他怎么就吃胃药?
一只手从他头顶越过从他手里拿走塑料瓶,耿魄叹了口气,「你的好奇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旺盛?」
「我是律师,随时随地都会有找出真相的习惯。」耿奉琪看着他,「更何况是对某些从来不说实话的人。」
耿魄在他旁边坐下,「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鬼才担心你。我只是想拆穿你骗人的鬼话。」
耿魄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恢复以往的霸道不容反驳地说道,「以后不许喝醉了。我不会每次都第一时间赶到。」
「真好笑,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耿魄不说话盯着他。耿奉琪被他盯得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后背心冒了出来。刚想说话,客厅里的电话及时救了他一命。
「我接电话。」
耿魄突然伸手拉住他,「你怨气很重,是我对你太严苛了吗?」
「什么?」耿奉琪睁大眼睛完全不明白耿魄在说什么,不过他下一句话却让他气得跳了起来。
「可能是严苛了一些。不过你有时候真的很欠教训。总是会做一些莫名其妙让我生气的事。」
莫名其妙?谁莫名其妙了?莫名其妙的人不正是耿魄自己?
好不容易等耿奉琪清醒过来,那个讲着无理话的男人已经消失在了这所房子,他的咒骂失去了传达给对方的机会。
第五章
耿魄的案子终于到了审理的日子。
一开庭耿奉琪就拿出大量人证物证,包括停车场的监控录像,车库管理员酒吧服务生等一系列人证物证证明耿魄根本没动手打人。他能言善辩思维敏捷法律条文被他运用得娴熟无比,对方在他滴水不漏的辩护里根本毫无招架还手之力胜负十分明显。
坐在被告席的耿魄一直用一种极为赞赏的目光注视着扬扬洒洒发言的耿奉琪,目光炽热而专注,耿奉琪几乎不敢与他直视。生怕自己会心跳突然加快而导致说不出话来,丢脸于大庭广众之下。
可就在法官即将宣判之际,原告黄敏珠却突然昏了过去被急救送去了医院。案件不得不再延后一个星期再次开庭。
耿奉瓒准备离开时刚好遇上耿魄的车,他摇下车窗叫住他,「上来,我送你一程。」
耿奉琪摇头拒绝,「我自己开车来了。」
耿魄盯着他,「今天在法庭你的表现非常好。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你这么自信满满,光芒四射。」
「正常发挥而已。」
耿魄勾起嘴角。
「可惜没当场判决。」
「没什么好可惜的,你这么棒早晚的事。」
耿奉琪低下头不由自主为耿魄几句轻描淡写的称赞而雀跃不已,「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耿魄点点头摇上车窗叫司机开车。
耿奉琪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路口,心里突然有一点后悔没跟他上车。又一想觉得自己太没出息急忙向车库走去。等他走到车库突然跳出几个人围住了他,其中之一就是应该被救护车拉走,应该在医院里的黄敏珠。
「耿律师又见面了。」
「黄小姐,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医院里?」这架势显然来者不善。
「耿律师,你不用当我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我们不会干什么很暴力的事的你放心。」
五个人连人带车将他团团围住,这情形哪有半点叫人放心的?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耿奉琪看着她,「我绝对相信法律会保护我这样的良善市民。任何不法行为都将会得到严惩。」
「屁啦,少在我面前说这种屁话。」黄敏珠气得用力挥手,「我知道你嘴巴厉害,这次算我们倒霉。二十万你嫌多十万块吧,只要十万我就撤诉和你们庭外和解。」
「黄小姐倒真的很大方。」
「你别讽刺我。就说同不同意吧。」
「我好像已经告诉过你我当事人的决定,我们不会庭外和解。」耿奉琪看着她笑得温和无害,「今天法庭上的形势黄小姐也看到了,你决定下一次开庭的时候你昏倒的招数还能用几次?」
「臭小子你别太嚣张了。」黄敏珠提高嗓门,「我和我兄弟一身是伤,问你拿十万块医药费也不肯?做人别太过分。」
「我收了耿先生的钱替他办事,他怎么吩咐我就怎么照做。你要是觉得我过分或者假传圣旨你可以亲自找耿先生问个清楚,也许他会给你不同意见?」
「妈的,姓耿的你以为耿魄是什么好东西吗?要不是他授意我怎么敢和他打官司?明明说好事情差不多就庭外和解,现在居然不守信用。连辛苦费也不肯给我们。你不过是他身边的一条狗在老娘面前摆什么臭架子!」
「注意你的言词。」耿奉琪冷哼一声伸手推开挡住他路的黄敏珠,打开了汽车自动门锁准备离开。
「难道我说的不对?我们都是替耿魄那王八蛋办事。区别不过是他利用你来摆我们一道。别以为我们上不了台面就可以随便耍着玩。你也别得意,你就这么相信他不会用我们也摆你一道?」黄敏珠和那三个男人靠在车边上就是不让开。
「麻烦让让我还有事情。没功夫和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耿奉琪让开一些,从包里掏出电话,「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屁啦,屁啦。就会报警。你还有没有点男人的样子?我跟你说耿魄不是个好东西,他答应给我们钱,但是现在一转头又找人查我诬陷他的证据摆明了要倒打一耙。我只是求财根本不想搞出那么多事非,你们也别欺人太甚了。」
「你这么说就是承认你是冤枉耿魄了?我劝你最好自动的撤回案件,明知斗不过还要继续,就算真的给你钱你有机会花吗?怎么做对你最好难道还要我教你?」
「他妈的,你说得到轻松。」黄敏珠一口脏话一副小太妹的样子,「那耿魄答应给我们的钱呢?我们可是一分钱好处也没捞到。凭什么就这样撤回案子?是他叫我们告他的,我们浪费了这么多精力人力物力财力,我还把自己打得浑身伤,现在一点补偿也没有就叫我们收手,也觉得太美了吧。」
「证据呢?如果照你的说法这一切全是耿魄示意,那么请你拿出足够的证据。否则你的说法如此荒谬,你难道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出钱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耿奉琪看着她,「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爱信不信。可是这就是事实。那个死王八蛋那么有钱,谁知道有钱人会有怎么样奇怪的癖好?他说要考验一下宠物的能力是否合格,我与其敲诈他,不如帮他一个忙。现在又不想付钱想得倒美。我知道姓耿的给了你很多律师费,他既然肯花大价钱请你替他打官司,那欠我们的那一份最好也快点还清。否则……」
「否则你能想怎样?你根本没有和他谈到的筹码。你要再继续和他斗下去,他反过来告你诬陷,你觉得你有办法找到办法替自己洗罪吗?刚才你说的那番话在法庭上讲出来,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靠,太阴险了!」黄敏珠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她身边的三个男人之中已经有人率先叫了出来。
其它人也跟着抱怨说,「就是。当时我就说姓耿的小子人又狠心又冷,可是你们偏不听我的话。」
「你现在来当什么事后诸葛亮,早干什么去了?」
「我说了是珠姐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这也不能怪我呀,你们当时也同意的。」
「不怪你难道怪我?」
「不能怪珠姐……」
「知道你和她有一腿不怪她难道怪你?」
这几个人已经开始内斗,耿奉琪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让一下。」
这一次他们没再阻拦。等他坐进车里黄敏珠跑过来用力的敲了敲他的车窗,「回去告诉你老板这事就这么算了。我们不要钱了,认裁!以后我们也不敢再去惹他了,和他的生意我们不做,我们惹不起他这样的大人物。」
耿奉琪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摇上车窗发动车子离开了令他窒息的地下车库。没人看到他发颤的双手。
原本这一切都是耿魄在戏弄他。不,或者连戏弄都称不上。
自己不过是他打击报复那些惹到他头上的小毛贼的一种工具。他不过是想借着他的嘴告诉那些敢惹他的家伙,敢惹他耿魄他们死定了!他本来就是那样的男人。他的目的根本不是打赢这场官司,而是要让那些敢给他挖仙人跳的家伙跳进他们自己的陷阱之中。任何敢在耿魄面前耍手段的人,他一定杀鸡儆猴做出点颜色给他看,杀一儆百!
自己又算什么呢?耿奉琪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他棋盘里的一颗棋子罢了。他让自己进自己就要进,让将军自己就要将军一刻也不敢停。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样的自信相信,就算过了八年的时间,他依旧可以如此轻易的控制自己?
难道真的是为了要一个理由?尽管耿奉琪一遍又一遍的这样说服着自己,但是在此刻他却无意发现这其中更深的含意。如果知道了当初为什么会被抛弃,也许就可以让自己改掉那些让耿魄不满的地方,然后呢?说到底就算过了整整八年的时间,他还是一如继往的深爱着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就算他嘴上否认了一千遍,可是内心总会在第一千零一遍的时候悲哀地承认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