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因极度的疲累而病倒的,但任YOSHIKI说破了嘴,用尽了所有恫吓威胁的手段,FICHTE仍不肯离开休息。
只有一句话:要赶他走,就是看不起他,就是不接受他的爱情。
第一次看到FICHTE如此顽强的一面。
坚凛的程度连他最深爱的YOSHIKI都无法改变。
只有一个人可以阻止这样的自戕。
YOSHIKI趁着FICHTE清洗秽物的时候,悄悄拨了直通法国的电话。
Packt推门进入时,已是午夜时分。
YOSHIKI清醒地张眼看着风尘仆仆的他,Packt眼底却只有趴在床沿的FICHTE。
跟YOSHIKI打了个无声的招呼,Packt走近床边,心疼地轻抚着FICHTE冒出青紫胡渣的清矍睡容。
「折磨成这个样子。」Packt心碎叹息,在FICHTE没有知觉地情况下,毫不保留地赤裸坦诚心底无限的爱,动情地伸手拥住FICHTE瘦削的肩膀。
在Packt的怀中醒来,FICHTE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我来了。」Packt浅笑,给FICHTE一个颊吻。
「你怎么会在这里?」FICHTE不解,没有他的命令,Packt应该待在法国。
「是我请他来的。」看着亲密的两人,YOSHIKI控制心底复杂的醋意与妒情,平静地回答FICHTE的疑问:「我想,只有这个你最信任的人,才能让你暂时宽心好好地休息。」
「把YOSHIKI交给我吧!为了你,我一定好好保全他的,我的能力你最明白。」Packt浅蓝色的星眸中漾着极度自信的神采。
「可以吗?」FICHTE看着微笑的两个人,空气中微妙地情感浮动着,YOSHIKI和Packt之间彷佛有种他并不了解的连结:「这种最私密的照护......」
「我做得到。」
因为爱你......Packt在心底无声地解释。
连为他而死都是小事情了,替他照顾他心爱的人又有何难?Packt只想看到FICHTE好好的健康地活着。
Packt是连自己的爱情都不让FICHTE知晓的。宁可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暗恋着,付出一切而毫不后悔。
「如果你因为极度疲累而倒下,最过意不去的是深爱你的YOSHIKI吧?」Packt以局外人的身份分析着YOSHIKI的心情:「你舍得再增加他的痛苦,令他难过吗?」
因为爱着同一个男人,Packt和YOSHIKI之间有种亦敌亦友的莫名情份,比谁都了解对方的深情。
第一次进入病房附设的家属寝间,FICHTE因为有Packt在而完全放心入睡,他只敢把YOSHIKI交给这个人而已,别人他完全无法信任托付。
静待在FICHTE身边,等到恬稳的鼻息告示着熟睡,Packt才俯身在FICHTE的唇瓣烙下一吻。
合上房门,Packt走到YOSHIKI的身边。
「对不起,任性地要求你来做这种事。」YOSHIKI道歉着。
「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替他分担任何事情我都不介意,我是这样子在爱着他的。」Packt轻抚着YOSHIKI的秀发,眼神纯净清澈,对FICHTE的爱情赤裸裸地显现在眸底的深潭中。
「真的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单恋下去?」YOSHIKI眉睫轻扬,不解。
「甘心。而且,永远都不后悔。」Packt浅笑,俊秀的脸庞洋溢着高贵魅人的温柔:「然后,连你也一起爱着、保护着,就只为他一个人而做。」
Packt也给YOSHIKI一个吻。
这两个人的爱情真是无私灭烈得可怕。
YOSHIKI在Packt的吻中动容:「为什么你们都能做到这样的爱情?」
「爱一个人不该都是这样子的吗?」Packt轻拢着粟色短发,随意地交叉着修长的双腿在床沿坐下。
「但是,那些嫉妒、占有、怨怼的情绪呢?」
「我只想用我所有的能力好好地爱着他,爱到我死的那一天;其它都是多余的。」
Packt伸手替YOSHIKI调整头部后方和肩下防止褥疮的气圈,动作迅速而熟练,取过桌上的水杯让YOSHIKI侧卧就着吸管喝水。
「还有什么你不会的吗?」YOSHIKI恢复脸上的笑容。
「能学的我都先学起来了,就等着日后派上用场。」Packt浅笑:「只是,你居然要我来这里,还真另我惊讶。我以为,你一点也不会让我有待在FICHTE身边的机会。」Packt了解蝎座的YOSHIKI对爱情的防备能力。
「我不能自私地看着他这样子把自己烧成灰烬,唯一能让他放手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他只相信你。」YOSHIKI也了解Packt在FICHTE心目中的地位。
没有那天早晨对峙的敌意,今晚交心过的两人深深明白自己在这个三角爱情中的地位,FICHTE永远是YOSHIKI一个人的,这点Packt清楚知道,但是,能留在爱人的身边帮忙,于Packt而言就已足够,最重要的是,FICHTE只相信他一个人而已。
还是在FICHTE心底占着极重要的部份,虽然不是Packt最想要的,恋人的位置。
夜的空气里浅浅地樱的香氛弥漫。
「安心地睡吧,我会代替FICHTE守护你的。」Packt握住YOSHIKI的手,低沉的磁性嗓音里有着令人安心的温柔。
不需再奢言谢意了,YOSHIKI在他的陪伴下酣然入睡。
夏初。
满山遍野的樱花烂漫地完全绽放,一天一地的粉白淡红掩映。
从YOSHIKI的房间里可以看到一整片的樱花树林。粉嫩的樱瓣时而伴着微风舞进房内。
YOSHIKI的病情渐有起色。
戴着颈圈固定患部;在硬式床垫上充份卧床休息;用运动、冷热敷等物理治疗减轻疼痛;以药物舒缓病症;YOSHIKI的主治医师选择了保守的疗法而不开刀,虽然复健的时间长了点,却也让害怕手术的YOSHIKI松了一口气。
三个星期后YOSHIKI已经可以半坐在床上自己进食,但要出去散心仍得以轮椅代步。
时而交替,时而互相协助,Packt和FICHTE在照护YOSHIKI的工作上完美地配合。
Packt并没让自己成为YOSHIKI和FICHTE之间的第三者。
适时地留给他们两人独处的空间,在需要时伸手援助,替换疲累的FICHTE继续照护的工作,YOSHIKI终于了解为什么Packt能在FICHTE心底留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忠诚、温暖、安定,强烈地保护着他所爱的人事物,Packt让人有种绝对的安全感。
有这样一个部属的是令人梦寐以求的事。
时间流逝,FICHTE心底的疑问却逐渐扩大。
原本和YOSHIKI是敌对而且不熟悉的Packt,几个星期以来在照护YOSHIKI的事情上那种关怀程度真是让FICHTE百思不解。
自己因为是YOSHIKI的恋人,为他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但和YOSHIKI不熟的Packt又是怎么做到的?
看得出来不是爱情。
协助YOSHIKI在床上梳洗时,Packt的动作温柔细心,却没有一点情感的暖昧与欲望。
实在是无法了解Packt不肯说出口的心事。
深夜。
Packt将一整天的疲累彻底洗净,衬衫开敞着,下身一条粗布牛仔裤,用毛巾擦拭着濡湿的栗色短发,微笑道:「我到外面抽根烟去。」
禁烟的病房让瘾君子的三人蛮困扰的。
郊区的晚风清清凉凉地,从山里带来森林的氤氲。
雪白的夜樱静静地从黑色的天空中翻落,一天一地的静。
在台阶上坐下来,Packt点起细长的褐色雪茄享受着难得的独处。
镇日里禁闭着自己灭烈的情感,还不能介意FICHTE和YOSHIKI不经意流露出的爱的举止,一个眼色,一个轻吻,一个微笑,说自己真能不痛苦是骗人的。但,坚持选择隐藏的是他自己,Packt不怪任何人。
享受着在FICHTE身边的每一刻,偶尔的碰触开始令他有通电的快乐。
就算FICHTE不懂也没关系,暗恋有暗恋的乐趣。
在YOSHIKI出现之前,Packt对FICHTE的感情是极单纯的,主与仆的关系。
在孤儿院里长大的Packt有着和FICHTE相同的失亲背景,尤其在FICHTE唯一的妹妹达丽雅也逝去之后。
没有同伴,没有亲属,单纯地就一个人清清净净地活着。
和FICHTE一样,生命里没有任何需汲汲营求的现实,身为FICHTE的下属,可以得到一辈子衣食不愁的保证,足以令人忠心耿耿为他付出一切不愿背叛。
镇日里守候在FICHTE的左右,等待着不定时的召唤,尽力地完成所有交付的任务,只要能得到FICHTE完全的信任就已令他满足快乐。
未曾想过更进一步的亲密,Packt和FICHTE都没有同性恋的倾向。
他们只是还没爱上任何人而已。
直到YOSHIKI的出现。
失去了在FICHTE身边和心底专属的位置,Packt才开始发觉自己对FICHTE的感情原来是爱,而且,爱得如此狂烈,连负面的妒意都可以融解在亮烈的爱情里。
凉凉的夜风浸渍着裸露的肌肤,身体,开始隐隐作痛。
看着YOSHIKI和FICHTE的爱情,才开始发觉自己也会渴望这些。
原本心如止水的,现在,被撩拨起一阵阵灭烈的欲望。
爱上一个人,就会期待着更进一步的接触吗?
第一次发现自己感情的Packt并不熟悉这些事情。
回到病房,轻叩一下打开房门,YOSHIKI和FICHTE亲密拥吻的镜头烧疼了Packt的心。
指尖插入掌中,痛楚却没有显现在眼底,Packt控制着自己挂上微笑。
当Packt是自己人般,FICHTE和YOSHIKI从不掩饰和对方的爱恋。
「你去睡吧,今晚,轮到Packt陪我。」YOSHIKI给FICHTE一个道别的颊吻。
FICHTE不舍地起身,轻拍一下Packt的肩膀:「我把他交给你了。」
Packt浅笑点头。
寝室的门合上了,Packt轻抚着肩头FICHTE碰触过的地方,一阵烙痕似地火炽悸动。
「再这样下去,你受得了?」YOSHIKI敏感地查觉Packt没说出口的心情。
「只能,倾尽全力了。」Packt有些怔忪。
心,随着FICHTE而去,身体,不自禁地开始想象被那双手臂紧抱着的感觉。
波涛的情欲开始汹涌。
「真羡慕你。」Packt坐在YOSHIKI的身边轻叹。
「可你看我现在这个模样......」YOSHIKI苦笑着,实在是厌死了整天躺在床上,什么事也做不了的自己,却又不能不配合着,只为了日后能健健康康地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他这样子爱着,就算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也都没关系的。」Packt柔声安慰。
清晨。
YOSHIKI在婉转轻啼地鸟鸣中醒来,Packt斜倚在窗边回望,晨光在俊丽地容颜上莹然地流动着皎洁地色泽,淡蓝色的眸中浮现浅浅地血丝。
「一夜没睡?」YOSHIKI眉睫轻扬。
Packt含笑点头,一点也不介意整夜地劳累。
「换你去睡吧,我可不想把你也搞垮了。」
「好,我去叫FICHTE起来。」
静静驻立在床边,赤着上身恬睡的FICHTE有种毫无防备的温柔性感。
俯下身,轻轻地在薄美的唇瓣烙下一吻。
FICHTE呢哝着,意识并未完全清醒,还以为自己睡在LA家中那个深红色的卧室里。极自然地搂住身旁的人影,回应着熟悉而热烈地法式甜吻。
一点也不想辩解挣扎,Packt由得FICHTE将自己压在枕头上,舌尖紧致纠缠,伸手回抱着FICHTE光裸的背脊。
极便只是一分钟一秒钟的错爱都好。
Packt放任自己处在渴想已久的场景中,不管后果。
一滴清泪悄悄滑落腮旁。
惊醒。
FICHTE讶然地半抬起身体,揉揉眼睛,失声轻唤:「我不知道是你!」
「你的YOSHIKI还没办法走过来吧?」Packt故意用笑容冲淡彼此的尴尬。
「对不起。」FICHTE站起身,有点混乱地换上斜挂在床头的衬衫。
「没关系,我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Packt淡色的眸中闪着碎亮的星彩,趁势在枕上伸个懒腰,伸手拉过薄薄的被褥:「对不起,我要睡了。」
看着翻身背向自己的Packt,FICHTE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俯身在他的鬓边道歉地轻吻一下:「辛苦你了,好好睡吧。」
房门在身后合起,Packt的泪潸然滑落,弄湿了颊边的枕。
就是得自苦地继续假装下去,没有机会表白自己的心。
枕上被里有着FICHTE令人迷醉的气息。就当是在他的怀里吧,Packt苦笑地幻想着,悄然入睡。
没亲眼目睹,但YOSHIKI听得出来寝间有事,浅笑地和微红着面颊的FICHTE亲吻:「什么事?」
FICHTE拢拢头发,眼底流露歉意:「我错把他当成你。」
「你......对他做了什么?」
「嗯......早安的吻。」
「他不介意?」YOSHIKI故意探问。
FICHTE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想想,他为什么肯这样子照顾我?」YOSHIKI轻笑,FICHTE是真的看不懂Packt对他的爱情?
「我也想不明白......难道......他也爱上你了?」
YOSHIKI大笑:「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会爱上我?」
「那他为的又是什么?」
「我也没有答案。」YOSHIKI摇头,尊重着Packt想保有的隐私:「你自己去问他。」
「蝎座和蟹座的心事,你们不讲我可猜不出来。」FICHTE有些苦恼。
轻抚着FICHTE苍白的容颜,冰凉如丝缎般的肤触从指间传来:「不懂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心底私留的空间,得让你知道时,自然会告诉你。」
FICHTE抓着YOSHIKI的手,吻着柔软的掌心:「知道了,反正我也没兴趣去猜测人家的心。」
浅浅地欲望流动着,YOSHIKI的眼底有着蝎座魅惑的光彩:「好、想、你。」
「我也想你。」FICHTE心疼地看着身体极不方便的YOSHIKI:「但是,像这样每分每秒都能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照顾你,又是另一种享受。」
轻柔地樱花花瓣似地吻。
用尽所有的生命去保护这个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爱人,百死不悔。
午后。
Packt仍未醒来。
FICHTE替YOSHIKI戴上保护的颈圈,小心地扶他到轮椅上坐着,在茶几上留了张字条:我们在樱树林里。
花瓣落了一头一身的雪白粉红,YOSHIKI在艳美的日式风情里悸动。
取出椅袋中的谱和笔,飞快地记下脑中出现的音符和词语,虽然没有钢琴的辅助有些不习惯。
没有打扰YOSHIKI的创作,FICHTE在YOSHIKI的身边靠着樱树坐下,抽着烟,翻著书安静地伴随。
时间在沙沙的笔尖流过,一天一地的静谧。
偌大的树林中只有两个人独处。
并没有很多病人的疗养院彷佛专为了YOSHIKI一个人而开设。
「午安。」
Packt磁性的嗓音打破两个人的世界。
换上丝亮的墨绿色紧身T恤和白色长裤,拎个提篮的Packt有种清新的稚美。
想起了早晨的吻,FICHTE的心底又是一阵骚动。
「给你们带了下午茶。」Packt笑着布置起来。
浓郁的吉士蛋糕和英式花果茶漾着魅惑的甜香。在樱的日式风情里有着欧式的优雅与写意。
FICHTE不自禁地比较着眼前的YOSHIKI和Packt。
同样地俊丽不可方物。
YOSHIKI的脸蛋尖巧精致,细长地眼眸中映照着蝎座特有的魅人波影,高挺的鼻梁,丰美的樱桃似地唇瓣,极普通的身高,但因为瘦削而显得修长,在人前习惯性地内敛着任性暴烈的一面,自然亲切,温文有礼,站在一大群男性艺人间,短发男装的YOSHIKI还是给人一种极妩媚地女性化错觉。
Packt的美和YOSHIKI不同。
长形淡色的脸容,浅蓝的瞳孔,薄薄的唇,高挑的身量,瘦而不见骨,坦露的胸膛带着肉欲的凝脂光泽,四肢柔软修长,姿态典丽优雅,时而高贵如中古世纪的王储,时又闪现邪美的魔性,像古堡里不见天日的吸血伯爵。
在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个是爱人,一个是......忠实的部属?
FICHTE开始无法厘清和Packt之间越来越浓烈的情感。
忆起了先前和Packt相处的日子,没有YOSHIKI,没有达丽雅,只有他一个人在身边时,那种亲到心坎里的绝对信赖。
早晨几近恋人程度的吻,Packt怎么能笑着说不介意?
好想,问明白他的心,想问他,在疗养院的这些日子是怎样做到如此漂亮完美的照护......?
FICHTE起身,握住Packt的臂膀:「来,陪我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