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五六

看着傅玉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后，秦琅黯然苦笑，一手扶住头，头脑沉重起来。他，这么急着逃避自己吗。自己从商几年，不说精明，可是一个人是不是装睡自问还是可以看出。还以为可以就这样，做朋友，也是好的。原以为他没有当面揭穿是还可以接受和自己做朋友。他，原来只是不想直接伤害自己。他的温柔，不经意流露，可是还是难过。
第 8 章
一进公司，就被梁经理叫到了办公室训斥一顿。居然跷班早退云云。傅玉静静听着梁经理的训斥，心思却漂浮，想了很多。想起和欧阳殊还没有确定关系，自己还在默默喜欢他的时候，那时候，没有所谓的期待，只要在他身边，就觉得快乐。那时候，他陪自己在天台上看云，喜欢看漂浮的白云，看着一大朵一大朵的白云躺在蓝天里，心情就纯净如水。很久，没有看过云了。
“傅玉，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傅玉回过神来，却没有答话。忽然，脑子里闪过陈嘉蕴的脸，问道：“陈小姐……回美国了吗？”
梁经理不满地看了傅玉一眼，道：“你还好意思问，陈小姐父亲的公司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昨天你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走了，傅玉，你一向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这回是怎么了！”
走了……？就这样走了。心里微叹一口气，事情还没完，她那样的女子，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这种挂在心上的感觉，很闷。
殊，你什么时候回来。傅玉抚住心口，沉重得喘不过气，相信他，打算忽略所有人来坚持爱他，即使这样，没有他，什么都显得苍白。如同独角戏一般，心脏渐渐被寂寞吞噬。
走出机场，欧阳殊摘下墨镜，一辆轿车停在眼前。
司机打开车门等着他：“欧先生。陈小姐在家里等您很久了。”
果然，嘉蕴是知道自己和傅玉的事了。从容上了车，车子向自己家里驰去。路边的树一棵接一棵飞快向后移动，欧阳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这里，好久没回过了。和玉在一起之后，曾经想要他搬来和自己住在一起，被他很认真的拒绝。他，是一个很自主的人。不喜欢自己送奢华的物品给他。以前觉得他太在意这种小事。现在有点明白，他，始终觉得自己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始终不安。后来，自己就干脆搬到他家住。这个家，有很久没回来了。
是家里人告诉嘉蕴自己会回来吧。这件事，总是要解决的。
车子停在门口，门关着。并没有想像中的，嘉蕴没有在门口等着。抬起手，欧阳殊按了按门铃。等了片刻，门打开。一个影子冲上来，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不是嘉蕴。欧阳殊皱起眉头推开了身上的人。是一个清秀的年青人，穿着整齐优雅。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欧阳殊把自己推开，脸笑得像一朵菊花一般。只是，这脸，有点熟悉。
“殊！你不是不记得我了吧。”那人似乎觉得自己和欧阳殊很熟，对欧阳殊的冷漠很不解。
仔细端详这人的脸，眼睛亮亮的，好像……
正想着，屋子里传来一阵阵大笑声，怎么，这么多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笑声中响起：“佳佳谁叫你莫名其妙去整容啊，哈哈哈^哈哈，说了他不会认得你的了。”是大学好友林玹的声音。
“佳函？”欧阳殊惊讶道。那这里面的就是，自己的大学挚友了。
第 9 章
听着一阵阵熟悉的笑声，欧阳殊有点不敢置信。
一步一步走进屋子里，欧阳殊眼前出现一副久违已久的情景。
瘦瘦高高的林玹还是老样子，半躺在沙发上，还是那副黑框眼睛稳稳的架在鼻梁上。想匀穿着西装，双手插在西裤口袋，微笑着看着自己。
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转过头，佳函还是像从前一样，笑容灿烂，像朵菊花。
这些王八蛋。
别扭的感觉，心里渗出莫名的感动。一瞬间，不知道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抿紧嘴唇，想掩盖自己的表情。自己那一刻，脸上一定写满了欣喜。丢脸到家了。
父母的大部分产业都在国内，自己和嘉蕴报考的是国内的大学。
大学四年的光阴。
和兄弟们一起喝酒，大家闹闹攘攘的划拳。喝醉了之后横七竖八躺在寝室里。
林玹追艺术系的女生，几个人陪他在寒风里站了一夜，第二天她男朋友带着一票人过来，打了一架，记了大过。
佳函因为外貌太丑这样的理由被女朋友甩，四个人默默的抽烟，记得佳函之后说：“以后还因为这样的理由被甩，就去整容。”
……
还有，
自己和嘉蕴订婚前一晚，想匀抓住自己的肩，用痛苦纠结的眼神看着自己说：“你小子跟我好好对嘉蕴。”
想匀喜欢嘉蕴，嘉蕴拒绝他这件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总是努力避开这个话题。 和嘉蕴订婚前一晚，四个人在天台上抽烟。林玹突然说道：“殊啊，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嘉蕴啊。”大家先是一怔，随后想匀抓住自己的肩，说了那句话。
那句话。
原来，嘉蕴……
“殊你说，我现在这张脸是不是比以前那张好看。”佳函把脸凑到了欧阳殊面前，神色微愠，“林玹居然说我以前好看点。”
看着佳函秀气的脸，的确很好看。
“是不错，比以前俊点。”欧阳殊看向佳函的眼睛，闪闪的眼睛很有神，“不过，你以前的脸更配这双眼睛。”
听到后面这句，林玹点了点头道：“讲出我的心声。”
佳函气得脸都变青，两人很快吵起来。
“你这个四眼，自己先照照镜子。”
“你越来越娘了，大男人整得跟女人一样。”
……
……
忽略身边巨大的争吵声，欧阳殊看向想匀：“你们怎么这么突然就来了。”想匀轻轻微笑，眼底闪过一丝悲伤：“嘉蕴说你们快结婚了，叫我们来这边玩玩，顺便帮你们参考参考婚礼。”
欧阳殊正欲说话，想匀却转过话题：“毕业以后有几年没见了啊。他们两个去了新加坡，我去了澳洲。你留下来打理家业。各奔东西。”
想匀语调惆怅，欧阳殊仿佛也想起毕业后那阵子，他们一个一个离开，站在酷热的机场外，默默看着缓缓飞起的飞机，自己淡淡的伤感。
“殊大哥，你回来了！”楼梯上传来嘉蕴欣喜的声音打断了欧阳殊的思绪。看着嘉蕴飞奔下来，欧阳殊望向想匀，他眼神专注，隐忍痛苦深埋眼底。想匀，还是喜欢嘉蕴的吧。
嘉蕴奔过来投入欧阳殊的怀抱，欧阳殊却没有伸手拥住她。只是不着痕迹地看向想匀，他并没有看这边，只是轻轻微低下头，神色黯然。
站在喷头下任凭温热的水淋在身体上，欧阳殊洗得有点心不在焉。
回来这件事没有告诉傅玉。自己纯粹是因为担心嘉蕴知道自己和傅玉的事后会来找傅玉，昨天不管是手机还是家里的电话都一直没人接听，担心他。原本打算一下飞机就去找他，没想到嘉蕴派人来接自己。反正都要解决。干脆就回来了，打算跟她说清一切。只是，没有想到回来会看到久违的好友。
洗完澡，穿好衣。欧阳殊打开房门，嘉蕴站在门口看着他，微笑。
“我正好要找你。进来吧。”欧阳殊侧身向里让了让，陈嘉蕴款款走了进去。
第 10 章
看着嘉蕴坐下，欧阳殊倚在门口，却没有关门。只是看着她，半响，脱口而出：“嘉蕴，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傅玉。我对不起你。”
陈嘉蕴微低着头，没有回答。
看不清她的表情。欧阳殊有一点愧疚，却无法说服自己去安慰她。心里想的是傅玉，没有办法再一次欺骗她。
“殊大哥，……记不记得，第一次吻我，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因为，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最喜欢，你。”
“……”
“除了你，谁都接受不了。包括想匀哥。”说到这里，陈嘉蕴抬起了头，眼睛湿润。
“这是你叫他们来的原因？”欧阳殊淡然道。
“殊大哥，如果，如果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一切，他会毁了你的一切！他，他是个男人！”陈嘉蕴站了起来，“这样，这样不正常……殊大哥，你醒醒啊！没有人会接受！太恶心了！”
轻轻看了嘉蕴一眼，欧阳殊有点难过。
太恶心了啊……
早就想到没有人会接受。只是没想到会被冠上恶心这个词。
“家人，朋友，一切都会失去。会被所有人唾弃。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吗。”欧阳殊依旧倚在门口，嘴角微微扬起，“你们出来吧，听得够多了。”
门口，慢慢出现林玹和佳函的身影。
林玹直视欧阳殊，微微皱眉，走上前，突然狠狠迅猛伸出拳头打了欧阳殊一拳，在场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欧阳殊没有反击，只是微笑。像是在等林玹的下文。
“这一拳，是替嘉蕴打的。”
上前抓住欧阳殊的衣领，又狠狠揍了一拳，这一拳打得很下力，欧阳殊脸高高的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了血丝。他依然浅笑，俊毅的脸上有一股顽固坚定的气度。
“这一拳，是替想匀打的。”
又抬起手，却被身后的佳函冲过来扯住，佳函朝欧阳殊吼道：“你不知道躲啊！你傻的啊！”再对林玹吼道：“够了！是不是兄弟啊！”
陈嘉蕴着急地飞奔到欧阳殊身边，拿出手绢小心为他擦嘴角的血。欧阳殊却似没有感觉一般，只是定定看着林玹微笑。
狠狠看了欧阳殊一眼，林玹放下拳头：“不管你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你小子就是对不起他们。是男人，就说话算话。不要忘了以前你是怎么承诺。”说完，反手把佳函拉走。两三步跨出房门，重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房间再度安静了下来。
欧阳殊默默轻柔地推开嘉蕴为他擦拭血迹的手。
陈嘉蕴看着欧阳殊脸上的伤痕，心里不由一痛。这么的喜欢。
是为了和他在一起吗，不还手，不躲，做到这种程度。就是想让自己死心吗。是的，就是想告诉你，家人，朋友，一切都会失去。会被所有人唾弃。
这样也没关系吗。这样还是宁愿要他吗。我，还是被你讨厌了吧。你，只要他。
原来感情这种东西真的说变就变。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原来会这么痛。自己傻得真是无趣。
“我就是这样奸诈的女人。”陈嘉蕴嘴角扬起一丝讥讽，“不择手段，把他们叫来，就是想你回头！我还去找了傅玉。”
欧阳殊猛的抓住陈嘉蕴的手臂：“你对他说了什么。”心脏一抽，自己可以仍受这样的话。玉呢，玉那样的人，他……
感受着从手臂上传来的痛感，“只有这个时候，殊大哥……才会紧紧抓住我啊。”陈嘉蕴惨然一笑，眸子里的悲伤一闪而过，稍纵即逝，随即她提高了语调：“是的，我说他恶心，我说他会害了你会毁了你，我骂他龌鹾，我要他离开你！”
第 11 章
顶着风，欧阳殊奋力向傅玉的公司跑去，这个时候，玉快下班了。心里焦急不堪，嘉蕴的话，对玉说的残忍的话，心里涌起了波涛。
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直奔跑，只有一句话不断重复：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昏昏沉沉过了一天，傅玉轻轻伏在办公桌上，缓慢地闭上双眼。很累。
自己已经释怀，相信殊。
只是，那又如何。陈嘉蕴的话还历历在耳。
殊，失去一切。会很难过。不管是自己还是殊，承受这种痛楚的力量是不是有。
深吸一口气，傅玉坐起来，手探向口袋，手机……？
莫不是昨天掉在秦琅家了。一丝愁意浮上眉梢。
殊一定打了很多电话，自己没有接到。算了，还是回去再打电话解释。
草草收拾了东西，刚走出公司大门，就看到电梯门开着，傅玉匆忙走入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
几乎是在电梯门关上的同一刻，另一边的电梯门打开，欧阳殊从电梯中冲出来，走进傅玉公司里。
有时候，命运喜欢开一开玩笑。以此来证明，每一段感情必定经历挫折。
傅玉走出大厦，熟悉的奔驰停在台阶下。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秦琅从车里走出来。
有一点别扭的感觉。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话语，或者，什么不用说。走过去，傅玉微微抬起头，浅笑。
秦琅脸上闪过一丝苦涩，随即是温柔的微笑：“你的手机，忘记带了。”然后把手上的手机递给傅玉。
傅玉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接过手机，指尖无可避免地触到秦琅微温的手掌。心下微惊，傅玉正想迅速缩回手指，没有料到，还来不及收回就被秦琅紧紧握住。傅玉愕然，望向秦琅，他脸色如常，淡淡的温暖的笑容，傅玉努力想抽出手，却被握得死死的。
“秦琅……放开。”傅玉只是轻轻道，头低着，脸色已然微愠。
秦琅却不言语，即使他快要生气，自己还是无法控制。想要触摸他。这种心情。已经无法逃避。而且，还想要更多。
感觉到握住自己手掌的手突然松开，傅玉连忙抽出自己的手。正准备松口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揽入秦琅结实温暖的怀里。
睁大了眼睛，傅玉双手抵住秦琅，试图把他推开。
傅玉在自己怀里挣扎，秦琅却拥得更紧。
“只有一次，一次，一次就好。”秦琅喃喃道。
傅玉慢慢停下了挣扎。心里不忍。这种喜欢的心情，自己是懂的。暗恋殊的时候，也是这样，有点疼痛的伤感。
突然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向后拉，傅玉被拉出了秦琅的怀抱。紧接着，一个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的黑影从眼前晃过，狠狠揍了秦琅一拳，秦琅被打得靠在车边。
“一次也不可以。”熟悉的声音。
傅玉这才看清，带着不可置信的腔调道：“……殊……？”
殊，殊回来了？
欧阳殊什么也没说，转身拉住傅玉的手快步向前走，走进一个转角，反手把傅玉压在墙上，没等傅玉开口就狠狠吻住傅玉的唇，肆虐的吻着傅玉的唇舌，有点粗暴的侵占他的气息，反复的深入，像是在确认傅玉的温度一般。
松开傅玉的唇，欧阳殊紧紧的拥住傅玉，仿佛是要把他揉入自己的身体。头埋在傅玉的颈窝，轻咬。
“不要离开我。”轻轻的声音完整的传入傅玉的耳里。
第 12 章
百种感觉涌上心头，有一点心酸，一点悲伤，还有，巨大的幸福袭来。
伸出手臂，傅玉慢慢抱住欧阳殊，睫毛轻轻垂下来。
沉重的喘息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室内弥漫着□的气息，傅玉和欧阳殊纠缠在一起激烈地拥吻，迫不及待扯下对方的衣服，被欲望冲晕，脑海中只有，索取更多。渴望他的一切，他的唇，他的每一寸肌肤，他的触摸，他和自己的结合。
暗暗的床上，细碎的呻吟，沙哑的呼唤，沉重的喘息，白皙中微红的肌肤与结实平滑的肌肉纠缠，傅玉优美的脖子扬起性感的弧度，欧阳殊轻咬傅玉的敏感处。
急切的进入，深入，再深入。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确认彼此的存在。五脏六腑被深深挤压，不断摩擦刺激，被强烈而略微粗暴地贯穿，从某一点迸发出火山岩浆一样的热，融化自己。
最后的意识，傅玉抓住欧阳殊的肩膀。这样，充实而微痛的甜蜜。这样，就可以了。心，满了。
如果，爱一个人很深，可以不可以放弃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