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俊秀过人,也难怪贺三公子呆看,换是老夫,恐已经惊为天人,亦步亦趋了呢!”
少年眉微微一皱,冷冷地扫了掌柜一眼,那眼神冷若冰霜,把掌柜吓了一跳。
“掌柜,别开玩笑。”贺元之走到少年的面前,拱手为礼,“这位兄台,可否借那画一看?”
少年沉默半晌,将画展开,那画一入目,贺元之又是一阵惊讶。画中人身高七尺有多,纤细修长,神情淡漠无情,但俊美如天仙,神情十分
孤傲。虽然是与自己有几分像,但却还是差得甚远。不知道为什么,贺元之一阵失落,淡笑一下,将画还给了少年。
少年接过画之后,淡漠的神情收敛了几分,看着贺元之问:“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贺元之没想到他会问,当下十分欣喜。
“我叫贺元之。”
少年沉默片刻。
“公子今年可是17岁?”
贺元之又是一怔。这少年怎么知道他多大年纪?
“没错,我是17岁,你怎么知道?”
少年到没打算解释,只是微微一笑,美艳更倾倒众生。他卷起了画卷道:“我走遍大江南北,今日才到建康,十年来,只有公子长相与画中
之人有三分相似,实在是很难得了。”
贺元之不解,又觉得受了奚落,便沉默不语。少年看了他一眼,端详许久,神情有些闪烁。
“我打算在建康住一段时间,公子若是不嫌弃,改日一定上门拜访。”少年此言一出,贺元之大吃了一惊,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少年没有料
到他的表情如此之多,神情反而有些黯然。
“在下洛音,请问贺公子家住何处?”
贺元之不明白为何洛音忽喜忽忧,正想回答,掌柜多嘴,代他说了。
“这位贺三公子乃北门金狮镖局贺启荣总镖头的第三个儿子,文武双全,智勇过人,你交上他这个朋友,建康城里没人敢欺负你的。”
洛音的脸色顿时一沉,冷冷扫了掌柜一眼。
“洛音不过是一介童子,怎敢与贺公子平起平坐!”
贺元之听他说得郑重,不由得有些难过,只是他平常就不擅于表达,心中虽然苦闷,但脸上却看不出来。
洛音又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贺元之叹了口气,掌柜请他上座他也没有兴趣了,他慢慢走出酒楼,看着洛音那俏小的背影。不知怎的,目
光再也无法移动分毫,那种既怀念又深恋的感受,是他从未有过的。洛音的那微然一笑,动人己极,连他的心情都为之起伏,恨不得能多看
上几眼,但是洛音神情冷淡如冰,那一笑也如空中之流星,转瞬即逝。
掌柜看着贺元之呆怔的模样,嘴角上扬。他挥手叫过伙计,嘀咕了几句,那伙计立刻悄然离开了酒楼。
十三
贺元之步出酒楼,迎面便碰上镖局二当家的陆久伟。陆久伟三十出头,一手厚背刀使得虎虎生风,闻名长江两岸。他一向沉稳,但今天却是
面有重忧。贺元之被他一把逮住,由不得吃了一惊。陆久伟看了他一眼,说:“元之,你有心事?”
贺元之一怔。他确实心头发闷,但是陆久伟又怎么看得出来?
“你虽然话很少,但是人的眼睛也会说话的。”陆久伟看出他的迷惑,不禁微笑,“好了,现在有件急事,你得马上去。总镖头最近接了一
趟镖,但是他现在要拒绝对方,对方便约在了含香阁。我担心总镖头有危险,你赶紧过去。你两个哥哥呢?”
贺元之点了点头,道:“他们在集市。”
陆久伟摇了摇头道:“一定是健文又戏弄你,你不要理他。这个做哥哥的,聪明总不用在正道上。”
贺元之眼睛微闪,他很高兴陆久伟能看出他的心情。他一抱拳,匆匆向含香阁跑去。陆久伟随后去找贺健生和贺健文,他猜得极准,将贺健
文狠狠数落了一顿。
洛音抱着神剑慢步前行,心中一片纷乱。找了这许多年,他第一次遇上一个与殉天有三四分相似的人,不免充满了许多的期待。下界的时候
,元圣曾经对他说:“执刑的时候,天帝曾说殉天的魂魄采日月精华,已经化为人魂,我想转世之后,他应该会跟原本有几分像,但是单靠
长相,恐怕无法确定。”就凭着这句话,洛音将殉天画出,凭画寻找。
殉天的转世,究竟是什么模样,是什么性情?洛音猜不到,他的脑海里,永远都是那个静立如处子般的修长身影,那绝美极致的容貌。贺元
之……究竟是不是殉天,洛音沉思着,他还是很难将凡人与殉天的样貌相融,但是贺元之那淡漠的表情,却真与殉天一般无二。洛音捂了一
下突突跳动的胸口,难以克制初遇时的那场悸动。他好想再见殉天,他要亲自问他,问他的心,问他的意!
不留神转入了小巷,已经走入绝境,洛音忍不住苦笑。他想得投入,根本没注意到路已经到尽头。回过身,身后那两个陌生的大汉,让他娇
小的身影微微一震。
两个大汗看到他,也是倒吸了口凉气。
“果然如姚掌柜所说,天姿国色啊。”
洛音眉一挑,探手入怀,触摸到怀中温润的玉笛,他的心稍定。
“你们想干什么?”他冷冷地问。四下里无人,他要飞走最为简单,但是肯定会惊扰到世人,他还要在建康呆一段时间,不暴露身份为妙。
“小兄弟,你靠近一点,我们是想给你介绍份工作。你是一个人吧?”大汉嘿嘿色笑,眼睛只在洛音的脸上飘荡,让洛音不禁一阵阵地反胃
。他摸出了玉笛,正想横笛上口,一个大汉的手突然抓住了笛尾。他的手上不知道为何沾了点血,将玉笛弄脏了。洛音大吃了一惊,一个转
身甩开对方,又惊又怒地瞪视对方,满怀恨意。这只玉笛,是殉天为了他去神镜湖底捞出的,比什么都珍贵!
“抓住他!”大汗扑了上来,洛音再也不敢犹豫,脚尖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地直窜上天。谁知道那大汉的手脚利索,一把捞住了他的脚踝,
洛音一声厉叫,从空中栽了下来。他的衣上带血,已经不能飞行。洛音脸色青白,疯了一样地挥拳,直击在那大汉的脸上,他厉叫道:“放
开我,你们想要干什么……”大汗把一把粉洒在了他的脸上,洛音一阵天旋地转,当即昏了过去。
“好烈的性子,不过再烈也烈不过我们掌柜的迷魂粉。”大汗嘿嘿笑着,用口袋将洛音套了起来,扛在肩上,然后捡起了洛音手里掉下的神
剑。他们得意地离开,直奔给钱的主那里。洛音就这样被转手卖到了含香阁地下庄。
贺元之并不知道洛音被掳走,他一路上想着那张清丽冷漠的容颜,想着那双清眸里隐含着的灵气,心情起伏难平。生平从未对任何人任何事
有过牵挂的他,此时也知道什么是相思之情。如果他真是洛音手中那幅画中的人就好了,贺元之默默地想着,来到了含香阁前。含香阁离北
门不远,是都城里最有名的妓院,健文常对元之说这里的女人不但美而且骚,别有风情。而只手通天的老鸨,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富态大
方,口齿伶俐,将这京城里最大的妓院经营得井井有条。
元之不喜欢妓院,所以从不跟健生他们来,但是今天为了父亲,无论如何也得硬着头皮进去。贺启荣在第三个雅室,按陆久伟所说,进去之
后往南院,左首第二个便是。江湖人谈事,不是约酒楼便是约在妓院,若是在妓院,事情当属机密。贺元之不知道父亲究竟接了什么镖,心
中微微担忧。
他迈步走了进去。门口的皮条子立刻走上来搭话,问他喜欢怎样的姑娘,元之不理,只是判断道路,恰在此时,他看见门廊角落里,有一皮
条子正拿着一小布包,不知道在看什么。黑暗中有两个人影闪过,看不清相貌,那皮条子手里因此又多了一长布包的物事。贺元之怔了一怔
,那小布包他不知道,但是那长布条却是很眼熟。他看着那皮条子把布条打开,惊叹不己地注视着那把散发着七彩华光的宝剑,贺元之整个
人顿时僵在当场。那光芒,还有那把剑,他感觉好熟悉。
皮条子闪入了暗门。贺元之紧抿着唇,转身向着南院急奔,但是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刚才的影像。他来到南院雅室,注意到门紧闭着,便贴
了过去,仔细聆听。父亲似乎是在跟对方谈笑,并没有危机,原本想要进去的贺元之,犹豫了片刻,转身离开。
他却不知,此时贺启荣正满头冷汗与对方谈笑。对面坐的那位青年,俊美如画,神情更高贵之极,虽然笑意盎然,但是却让贺启荣全身发冷
。
青年放下酒杯,淡淡道:“贺镖头不愿保镖我也不勉强,但是这镖意你已经知道,你要我如何才能相信你呢?”
贺启荣看着那青年,抽出自己的刀,想要砍下小指,却被青年拦住。青年笑吟吟道:“总镖头倒也不必如此,只要镖头禁语三年,事成之时
,你自然可以讲话。”他伸出双指,在贺启荣的嘴上轻轻划过,冷冷道:“三年之内,你既不能说话,也不能进食,上天自会保你平安,若
是你敢向他人泄露只言片语,你全家……会遭天祭的。”
贺启荣全身僵硬,他已经无法再开口,连吃东西也做不到。面前的青年轻飘飘微笑,夹菜饮酒,完全不像做过恶事的模样,令贺启荣额头上
再次渗出冷汗。
洛音在昏迷中觉得全身发冷,双手双足腕部奇痛,勉强地睁开了眼睛。及至眼神清晰,他发现自己被吊在半空,手腕因为绳子勒得太紧而磨
皮出血。他深吸了口气,突然发现全身不着寸缕,脑海里顿时如雷在轰鸣,震惊得无法思考。
“他醒了。”身后传来女子轻语声,羞得洛音用力地仰起头。在他身后站着一位少女和一个大汉,手里拿着奇怪的物件,让洛音全身发冷。
“别担心,我们不会弄伤你的。”女孩走到他面前,低声道:“你别动,我们要在你全身涂药,等会姚老板过来,那才真的有你罪受。”
“放开……我!”洛音想要挣扎,却发现全身无力,“你们为什么脱我的衣服?”
“你被卖到这里了,脱你衣服还不算什么哩。”女孩叹了口气,“这含香阁还有地下庄,你已经是地下庄的花牌了。”
“什么花牌?”洛音惊怒交加。他自入世以来,因为天下乱世,他被抢过,也被诱拐,但身为笛童,兼有仙骨,事不妙时他自会腾云离去,
从没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
“就是卖身的男孩子啊。”女孩伸手在洛音的私处涂抹,洛音立刻全身紧绷,泛起鸡皮疙瘩。他尖叫道:“你干什么?!”
“给你上药。”女孩并不忌讳,显然已经做过多次,“姚老板看中了你,要你哩。”
洛音倒吸了口冷气,女孩的手指探入他身体里时,他的牙几乎咬碎。
“不舒服么?”女孩悲伤地看着他,“我已经很小心了,若是他来做,你可会出血的。涂了药之后,你可能会觉得全身发热,催动情欲,不
要紧,只要姚老板觉得满意,你以后就不会吃太多苦头的。”
洛音气得几乎晕了过去。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连身体都暴露于这些俗世人眼前,虽然女孩对他温柔,但是羞辱之恨却是无论如何也挥不去的
。洛音拼命地大叫救命,而后挣扎起来,那大汉见状便上来,只用力一压,洛音使觉得腰像要断了般的痛苦,由不得悲鸣。女孩吓得躲到了
一边,看着洛音纤细的四肢被压得笔直,血沿着腕伤处蜿蜒流下,其状凄惨已极,她不由得捂住了脸。
大汉冷哼一声,待洛音不再挣扎才松开手。看着洛音那身光洁细白的皮肤,他舔了一下唇,伸手在洛音的下身摸了两把,这才退到一边,监
视女孩上药。洛音羞愤已极,几乎气昏过去,他重重咬牙,直到牙根都渗出血来。
“别再叫了,这里是地下,没人听得见的。”女孩悄声提醒着洛音,继续将手指探入洛音的身体,将媚药小心涂抹。洛音四下里看着,发现
他的随身小包和神剑都不见了,脸色更加青白。
“我的东西呢?”他低声问。
“都被拿走了。”女孩轻声地回答。洛音紧紧闭眼,他本是处子,如果破了身,不但毁掉千年的道行,也将永堕轮回,不要说寻找殉天,连
活下去都会变得艰难。好不容易……一滴泪滴了下来,洛音控制不住地紧紧地抿住了唇,他好容易才找到一个跟殉天有几分象的人,没想到
今天却要在这里受如此的凌辱。他只是笛童,并不是修仙,没有殉天的武功,没有众仙超卓的仙术,只不过能腾云飞升而已。
不到迫不得己,洛音也不想寻死,他的生命,他的梦,还未达成。他想见殉天,想陪伴殉天,难道这小小的愿望也无法达成么?感觉到下身
涌起的热意,洛音全身轻轻颤抖,不由自主地想要扭动。他知道,他将被会这样送到那个姚老板的面前,等着对方恣意欺凌玩弄。
如果真的那样结束,自己对殉天,也会继续恨下去吧。洛音慢慢地睁开眼睛,明知这是自己遭遇不幸,却总认为是被殉天所害,究竟他想要
得到殉天的什么,洛音自己也不明白。他迷茫,却顽固,事已经至此,生与死便没有什么不同。与其受人凌辱堕入轮回,不如自堕地狱。
洛音将舌放入双齿间,紧闭双眼,重重地一咬!
十四
贺元之的剑架在皮条子的颈上,几乎把那男人吓昏。他颤抖着后退,却迎上贺元之冷若冰霜的双眸,他看不出贺元之此时的表情,却觉得全
身都像坠入冰窖,毫无温度。
“你们抓的人,在哪?”贺元之晃了一下左手里拿的神剑,那剑也奇怪,落入他的手里之后,七彩之光立刻收敛,开始轻微地震动,似在兴
奋。
“在……地下庄……”皮条子额头冷汗直冒,“那人不是我们抓来,是我们买来的……”
“带我去。”贺元之剑一逼,皮条子脚都软了,当场坐了下去,全身抖得像筛糠似的。
“贺三公子……拜托,我只是个下人……那男孩是姚老板亲自看中的……你也知道姚老板跟当朝的宗王爷……”他跪在贺元之的面前,一个
劲地磕头。
“带我去!”贺元之冷冷地晃了一下剑锋,当场让皮条子脖颈见了血,吓得他连连后退。这时候有人走近,贺元之不得已一脚将皮条子给踹
昏过去,然后闪入暗影之中。这地下庄道路曲折,十分难找。他深吸了口气,正想往前迈步,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人,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吓得他猛地回过身去。
看见身后出现的青年,贺元之先是吃惊,尔后几乎呆若石像。只见此人眼角带笑,美不可言,朱唇白肤,是个世间难见的绝代美男子。美便
也罢了,贺元之呆住的原因,是此人与洛音手中的画像竟然有七分相似,不相似的只有那调笑的表情和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
“你,你是谁?”贺元之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问,心里莫名的难过。也许他才是洛音要找的人!一想到洛音为了找到主人,十年辛劳,他
顿时一阵心酸。
“我?我是个闲人,你又是谁?”青年微笑道,“这地下庄除了当朝的贵人,也没几个有资格来,即使是花足了银票,能到这里的人也廖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