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牵头闹哄。待周围安静了,沐云才出声道,“现在谁也不能保证你们你们身上没有染上瘟疫之毒。今日放你们一人出去,不日可能很快便会引得他处数万人丧生。”
“那难道就让我们在这里等死吗?我们要出去……”
“你们想出去可以,不过得先经过腐骨水消毒后才能出去。”沐云看向出声那处人群,语气森森地道,“或者有谁想现在就尝尝这腐骨水味道的?”
众人见他拿出个琥珀色的小瓶,其中有不少人曾目睹过那些御医与士兵们销毁尸体。那略带淡黄的液体滴下少许,那堆尸体瞬间化为一小滩水渍,眨眼便风干至无形无迹。当真是灰飞
烟灭。当下,数千民众寂然无声。根本没想到这朝廷的官会拿这给死人的药水来对付他们这些大活人,骇然之下,心中惊惧不已。
却有人小声道,“大伙儿别怕,左右我们不过是死,最后也逃不过被这妖水化作一滩水渍,有什么好怕的。”
沐云冷冷一笑,拔了瓶塞,整瓶往地下倾倒,瞬间,在他前方的石板地上,出现一道深深的噬痕,比刀砍斧凿尤甚其威。暴动队伍不由自主地再退了一步。
沐云见此时众人被慑住,便收了瓶子,对着这数千人道,“四个州府均在戒严区内,人数已过百万,朝廷爱民,又岂会让如此多百姓生生等死。官府一直在聚集各地医者研究商议。你
们或许不知,随王殿下忧心百姓,此刻也身在应州……”
“骗人,绝对是骗人!”静了一刻的人群里响起了异声。“听闻随王殿下是谪仙下贬凡间,精通各种仙术秘技,知晓天上地下之事。如果他来了应州,瘟神早就被他收伏了。”
此语一出,静寂的人群再度沸腾了起来。众人喧闹的话题中心从随王爷肯定不在应州这黑衣男子骗人闹到随王爷为什么还不驾临应州来打败瘟神救出可怜的他们。说到后来人群里竟有
不少哽咽之声。
沐云望着眼前这场正朝闹剧发展的暴动,一时无语。原本他有意提到随王在应州是想宽慰这些百姓,让他们老实回去。他早知中原百姓大多对随王奉若神明,若此时告知随王与他们同
在应州,定能振奋人心,平息民众的不安,对整个局势有利。但他绝对没有料到,这些愚民对随王的崇拜竟到了这种地步。
沐云斜目扫了眼门内。
不仅沐云没料到,就连门内的江远自己也没料到,百姓心中,他竟是这样的形象。能上天入地的神仙?妖怪?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实。
“王爷抛弃了我们啊……”
“王爷您真要抛弃您的子民们吗?呜……呜……”
沐云眉头数度跳动,嘴角抽搐,听着场内那些哭闹之声,渐渐不能忍受,当下一声轻咳,将场内嘈杂压了下去。“随王殿下怜惜苍生,不会抛弃他的子民,更不会抛弃在场的所有人。
”
“真的?可是这瘟神在我们这里都逗留了这么久了,如果王爷来了为什么还不把它赶走?”
“咳——那是因为王爷也是这两天刚到,那瘟神强大无比,王爷需要几日时间去探清对方虚实,才好将它收伏。”
一席话下来,暴动百姓听了觉得有理,方才的哭闹骚动渐渐平息下来。
到此,骚动不安的民心方有所稳定,便又把探究的目光投向他们面前这个一会儿凶神恶煞一会儿振振有词的黑衣人身上。接着,便有人开口问了。
“你对随王爷这么了解,你又是什么人?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我们要见王爷——”
人群里有人扯了扯发话那人的衣袖,小声劝道,“喂,你疯了,王爷岂是我们这些平民说见就见得了的。”
“可是,这人是什么人,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他?”
众人觉得有理,又齐齐看向前方的沐云。
沐云黑着脸,恨不得将这班刁民,一掌一个两掌一双通通击毙。
“他不说,说不定方才那些话也是骗人的。”
沐云眼角痉挛,沉着脸一掌拍在众人前方,轰然响过,一个一尺见深的坑在众人面前出现。众人聒噪即止。
沐云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吾乃——威远将军,狄、长、清。”
63章
这些百姓自然也是没见过狄长清的,听沐云这样自报家门,又朝眼前之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看他身后静静分列两旁的近千官兵,再回想这人之前的厉害凶恶之处,似乎承认了他的身
份。虽然没有见到随王,但见到了随王麾下的第一将军,也足以让人兴奋。于是众人有叽叽喳喳地闹哄起来。
而门内一直陪着江远旁的钦差却傻了眼。居……居然敢冒充威远将军,这个人!而且之前和王爷看上去也关系匪浅,到底是什么人,钦差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的,半晌才磕磕绊绊地
问,“王爷,这人竟然冒充狄将军,卑职敢问,他……他究竟是什么人?”
江远正要转身入内,听了顿住身形,扭头又望了眼大门外的那人,嘴角微翘。
“他可以是天下最合适为帝之人。”
钦差僵住。
微笑的语气忽有所停顿,不知是否说话之人突然想到什么,瞬间又叹息起来。“但也有可能是普天下最不适合为帝之人……”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沐云才踏进江远房内。发丝微润,却是重新沐浴更了衣过来的。江远见他进来,便将手上的奏报放了,看着他笑道,“‘狄将军’,幸苦了。”
沐云哼了哼,随即道,“哪里哪里,为‘神仙王爷’效劳乃是我的荣幸。”
“你……”对于他的反击江远无奈的笑了。
沐云走过来,从背后将他搂住,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啃咬。江远不适地让开,很快又被捉回来。江远无可奈何地被他厮磨着,只能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之前为何对百姓说七日之内瘟神必除?现在疫病之毒未解,到时失信于民又当如何。”
沐云笑笑,“不用担心,疫毒我已大致有破解之法,先前从外面回来正要告诉你这事。不然我怎会允在百姓面前允这七日之期。”
江远闻言,欣喜地看向身后的男人。江远平日里表情皆是平和淡然,此刻大喜却是流露于外。沐云于近处对着如此一张异彩绽放的脸,任他见惯,也不由得一呆,喃喃叹道,“能得你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喜悦,我再辛苦十倍也是值得。”
江远微怔,深深看着眼前的人,一时心情复杂。从几年前他隐没身份进入飞云阁时,在他心中,沐云便是敌国的大将军,是个野心勃勃又极具手段的危险对手。但这种认识,不知何时
已变了。“沐云”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已成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越是逃离越是靠近,却是为何……
沐云的唇舌已开始在他颈边留恋,气息暧昧而火热。“江远,我是辛苦了,你要怎样感谢我?”
江远不自然地偏着脸挪开逃离他唇舌的骚扰,很快又被跟上缠住。人也被沐云双臂禁锢不能移动,耳边响起霸道而不容拒绝的声音,“别又想逃,今晚,我定要要留在你房里。”
江远微僵,“现在局势未稳,你每天试药配药也很辛苦……”
江远话语未竟,沐云已深深吻下。唇舌纠缠,良久方息,沐云看着喘息不已的怀中之人,哑声道,“你只道我日夜配药辛苦,可是每日在你身边却什么也做不了于我来说又是怎样的感
觉你可知道?还是你知道却仍旧让我日夜煎熬?”
江远移开目光,低声答,“我……并不知晓。”
“看着我!”沐云将他脸扳正。“你不知道,好,我现在告诉你:我想要你,想要得发疯。”
面对这人的步步逼近,江远已无路可退。只能叹息,“沐云,你何苦如此……”
沐云不再说话,却将他抱进内室放在床上。这二人,因瘟疫凶猛无法顾及其他,且还要顾及他人,虽则这几日时时见面呆在一起却不得多少亲密。此时,挚爱之人闭目轻喘,躺在床上
。绕是沐云,也是难以自控。缓缓解开江远腰上的丝绦,内里的襟扣,那双手不知是紧张还是欣喜,竟微微地发着抖。
沐云细致而缓慢地吻着江远,从发丝到唇角,一处也不放过。从那精致诱人的锁骨到胸前涉嫩的红珠。每一处都细细地用唇舌抚慰。江远只觉周身一点一点被他缓慢而凝滞地啃咬,感
觉周身仿佛都要被他的唇舌噬尽,不由自主地想要挪开,却被身上的男人更加用力地压住。
“江远,你让我为你疯狂,终有一天也要让你为我如此。”身上的男人,喘息着将自己送入那温暖的所在。江远闭着眼承受着身下不间断地冲击,却强自忍着不适感始终不发一语。沐
云偶尔狠狠用力也只得他闷声的一哼。
“张开眼看看着我。”暗哑的声音有些躁动。江远睁开眼,看到了一双变成深蓝的眸。它看着他,那无尽的幽深里,充满了渴望,充满了魅惑,就连江远也觉得此刻仿佛要被它吸进去
一般。
与他视线相交,沐云得不到回应的焦躁安稳下来,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出自己被他紧紧地包围着,融合着。这种满足,只是这人,唯有这人,独一无二,无人可以替代的。“叫我的
名字,江远。”
江远尽力忍受着他的抽动带来的身体上的痉挛,恍若未闻。沐云得不到回应,身下又狠力地抽动了几下,“叫我,江远。”
“沐云。”江远被他的固执逼到无奈,只得开口。
沐云低下头温柔地吻他的眉眼,“再叫。”
“沐云,嗯——”江远再次开口,却因身上的人突然间加快的□而乱了气息,泄露了半声来不及咽下去的呻吟。
“真是个……恶劣的男人……”江远压住气息苦笑。
“彼此……彼此。”身上的男人愉快而满足地喘息着。
“你这算报复……啊……”
“不,我只是爱你……江远……”
沐云再次低下头深深吻住了他,之后又是一番彻骨销魂的缠绵。
64章
等待两日,当江远看着沐云与江羽从房中走出时,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江羽虽然脸色苍白却是面带喜意,“王爷,我们成功了。”
江远点点头,将他搂在胸前有些疼惜地道,“辛苦你了,羽儿。”这两日门外等待对江远来说绝对不轻松,为这瘟疫能否解决而忧心,也为以身试病的江羽而担心。
江羽抬头看着江远,“王爷也为我担心吗?”
江远抚了抚他的头,“自然。”
一个简简单单的回答让江羽顿时心满意足,他知道自己的王爷是个极度不轻易表露情感的人。得他这两字,足矣。他扫了眼身旁脸色暗沉的男人。三日前,他对他说,他已找到治疗疫
病之方,但由于还有些疑点还需求证,所以需找人试药,而且必须是在医术上有所造诣之人,才能将疫病的整个发病过程及感觉详细讲与他听。这吞噬了数以万众性命的瘟疫虽然可怕
,但不知为何,他相信这个黑衣的男人。
他曾救过重伤垂死的王爷。尽管知道他的敌对身份,但江羽却对他没有敌对的感觉。他有种预感——不管今后怎样,这个男人都不会伤害王爷。而且……江羽又扫了眼一旁沉脸静默的
人,这个男人……真的很强!
他偷偷朝江远噜了噜嘴,意指一旁的人。江远扭头一看,发现有人立在一旁已经面色极为不善了,当下失笑,对江羽说,“羽儿,你初愈,先去房里歇息,我晚些过去看你。”
江羽应着乖巧地走了。
等江羽走了,江远才看向沐云。沐云见他朝自己看过来,冷哼了声,却不说话。江远走到他跟前,深深看着他,然后笑了,“辛苦你了。”
沐云依旧沉着脸不语。江远奇了,笑眯眯地问,“不知在下哪里何时得罪陛下了?还望指明。”
这下任沐云黑脸阴沉,也抵不住江远如此的微笑攻势了,终于还是说道,“你就这么在意那个小鬼?”
江远此刻再迟钝也明白他语中的酸意了,不由半是无奈地笑道,“羽儿是从小跟在我身边的,亲人一样的存在,你何必与他计较。”
沐云沉默了半晌,脸色舒缓了不少。毕竟他对江羽与江远二人的亲近一直耿耿于怀。他看着江远,突然问,“如果试药的人是我,你会为我担心么?”
看着江远一瞬间的默然,沐云的心渐渐又沉了下去。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江远心中的位置。他以为多多少少会有点改变的,原来……
“会……”
沐云停住离开的脚步,猛地回过头来。“你刚刚有说什么?”
江远看着眼前惊喜交加的人,缓慢又平稳地说道,“我想,我会的。”
蓦地,江远被搂住。耳边的声音低沉却有着轻微的不稳,“我以为我听不到你的回答了。”
江远感觉着越搂越紧的怀抱,片刻,叹道,“你真以为我是石头做的,没有一丝感觉么。”
沐云狂喜至极,不由在他耳鬓颈畔轻轻啃咬,嘴里却说:“你哪里是石头做的,你比石头硬比冰还冷。”
江远站着不动任他四处啃啃咬咬,只笑道,“听你这样说,我不是成了怪物了?”
“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江远……”
感觉着那吻朝自己唇上逼来,知道任由他这样下去,又避免不了……江远猛地闪动身形避了开去。
沐某人瞪着双眼朝着眨眼已在门口的江远逼近,恶狠狠地理所应当地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我想要你。”
江远摇头,“不行,瘟疫之毒既然已解,接下来就得马上与众御医们一起配备大量的药物,并告知他们医治之法,迅速分派到其他州县医治救人。一刻也不能拖延。”
沐云瞪着十步开外的人,忽而,不声不响地疾展身形,朝江远直抓过去。江远一个不小心差点被他偷袭抓到,险险避开后看着沐云笑道,“好险好险,竟然偷袭,真不像你的作风。”
沐云没抓到人,恨得牙痒痒,却也知道以这人的身手就算是自己也一时不能拿他怎样。于是,这二人便在房间两头对峙着。之前偷袭都未成,现在江远高度戒备中自然更无可能。
沐云眯着眼,轻哼了声,忽而退了几步,转身走回里间的床边,仰身一倒,居然躺床上了。
饶是江远也被他这举动弄得一愣。很快,传来沐云的声音,“随王殿下不是要救你的子民去的么,还在此作甚?”
江远缓缓挪到距床十步远的安全距离,疑惑地看着他,“你……”
“我此刻身体状态不佳,情绪不佳,一切不佳,恐怕不能助你救人了。”
听到这,江远算是明白了,他是要挟来着呢。看着躺在床上闭目不动的人,不由一阵无语。这个男人……君临四方号令一国,却有时无赖得像个孩子。
沉默,沉默……终于,“说吧,你待要我怎样才肯救人?”江远放弃,无奈地妥协,末了,又在后面斩钉截铁地加了句。“除了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