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忙下来,等到入夜学生跟他一一点头离开,程浮才“啊”地一声回过神,记起弗兰昨晚离开前说过“明天来接你”,看表已经快到九点钟,他急得脸上都出汗,连实验防护服都来不及脱,推门就往外面跑。
“程浮,”弗兰正坐在门外树下,他一如既往,大夏天地穿着樱紫长袖衬衫与白色长裤,在晚霞映衬中脸上挂个清淡的笑容。
“嗳,不好意思,我忘记时间,”程浮见了男人就不好意思,急匆匆脱防护服,又发现自己手上还带着做凝胶实验用的橡皮手套,红着脸笑:“你怎么来了也不打电话?”
“怕打扰你做事。”弗兰微微眯眼端详程浮,凑近了低低问:“我给你的领针呢?怎么不带着?”
“啊,我怕弄丢啦。”程浮快手快脚把防护服与手套团成一团:“而且我也不穿西服,平时带着太华丽了吧。”
“……”弗兰欲言又止,随即揽住程浮后脑,在他额头吻一下:“你今天什么时候可以下班?”
程浮红着脸笑:“其实现在就可以。”他转身回去放防护服,刚迈步又舍不得,见左右没人,回头踮脚吻一下弗兰下巴:“我马上回来。”
弗兰垂首低笑:“你不要回实验室去了,防护服可以买新的。我等了半天你才出来,别回去。”
程浮跟他手指缠着手指,觉得心里满当当地,顾不得违反规定,把防护服搁在车后箱上了车。刚坐定,还来不及跟Cecil打招呼,弗兰就凑了上来吮住青年嘴唇,舔吻着呢喃:“我今天一直都在想你。”
他平时一副冷清内敛的贵族做派,虽然也常亲吻程浮,但这样热情的态度,真是前所未有。程浮眯着眼睛回应他索吻,心里隐隐约约地想,原来每个人恋爱的时候都是这样,连弗兰都会跟李道文一样撒娇啊。
想到这里他猛然愣住,不明白为什么一心一意地与弗兰缠吻,却会想起李道文来。
他心里满是对弗兰的愧疚,心想难怪弗兰动不动就说自己对李道文旧情未了,原来真的是这样。
程浮一向对爱情带着点固执的洁癖,这时就格外地责备自己,觉得对不住弗兰的真心,忙用尽全力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地接吻,下定决心再也不让李道文这个名字在心里有任何出现的机会。
他一直爱害羞,当着人跟弗兰亲吻的时候总躲躲闪闪,这时突然变得格外投入,反而弄得弗兰非常意外。他吻了一会便将手指探进程浮衣襟,磨梭着对方肌肤轻声安抚:“程浮,我爱你……你在不安什么?”
“呃,没有……”程浮心思被看透,忍不住抿住嘴唇低头掩饰:“我,我有点饿。”
“呵……”弗兰低笑,揽着青年不再说话。
等车子停下Silvia热情的嗓音在外面响起:“怎么现在才来,我还说你们今天不来了呢。”
车门正对着的是家装修精炼的餐馆,厨娘戴了白色高帽子站在门口迎接。她一脸的欢笑,头发在霓虹灯下熠熠发亮:“程浮,欢迎。”
“哗,”程浮情不自禁赞叹一声,下车双手握着Silvia双腕:“你们真的开了餐馆啊!”他满心欢喜,按照荷兰人礼仪拿脸颊在厨娘脸上贴三下:“恭喜你!”
“餐馆明天才开业,但你们是第一位客人,”Silvia冲着程浮挤眼睛:“弗兰是大股东,你要好好在他面前为我美言哟。”
程浮一叠声应承下来,忍不住就脸红,坐定后低声埋怨弗兰:“怎么不跟我说他们开店的事情,我好准备礼物啊。”
弗兰握住程浮一只手腕在上面吻一下:“我们肯来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弗兰=_=|||,”程浮觉得这人的贵族架子摆得未免太足了些,虽然很煞风景,但既然是在交往那就应该教他改正。他收回手,正色直言:“Silvia跟Marco是我的私人朋友,这么大的喜事我要给他们送礼的。”
“呵,程浮。”弗兰稍微愣一下,随即抽出支票簿:“Cecil说Silvia想要砌一座真正的意大利pizza炉,他们每人出一份钱送给Marco,你说我该出多少比较合适?”他脸上有一点红晕,垂着眼皮:“你的那一份,如果可以让我来出,是我的殊荣。但是你如果想要自己付,我也理解的。”
程浮立刻脸红到耳根,心想弗兰还真是从善如流,为了自己一句话就放下身份去跟佣人们凑份子,而且还是恭贺自己家厨子的第二职业。
他知道是自己稽越了,可还是满怀欣喜,左右看看没生人就撑着桌面凑过去,在男人额头吻一下:“谢谢你,我会自己出我那一份。”
“程浮,你知道,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弗兰刷刷写下数字,签名后将支票对折,轻轻敲一下桌面招呼厨娘:“请为我们格外尽心准备晚餐……”他不动声色地笑笑:“这个是小费。”
Silvia笑嘻嘻地,稍微展开支票看一眼,随即眉飞色舞揽住程浮在他脸上响亮地一吻:“谢谢你程浮!”
“嗳……是我的心意,你为什么谢他?”弗兰打趣,顺手用拇指将厨娘在程浮脸上留下的唇膏印擦掉:“……不过你也不必来吻我。”
程浮料到那支票上数字不会小,瞋目结舌之外又有点尴尬,但见众人皆大欢喜也不好说话,只能跟着笑。等厨娘离开他握着弗兰手指摇一摇,换个话题循循诱导:“弗兰,你将来要做Marco的宝宝的教父么?那时你不可以只给钱,要用心准备礼物。”
“……我明白你的意思。”弗兰被他缠着说教也不生气,回答得非常认真:“做教父那件事情是认真的,我很荣幸。……如果那个宝宝是男孩,你会给他取名叫Rafeal,对吗?”
程浮张开嘴,随即料到厨娘肯定早就跟弗兰说过自己喜欢Rafeal这个名字,只得低着头笑:“那个名字很好。”
“我也说过要叫这个名字的,”弗兰在青年手背吻一下:“不过我改变主意了……”他蓝色眼睛在闪烁烛火下好像那只van de Oost族徽上的宝石一样:“我不介意van de Oost家多一个子嗣,他就算有一半中国血统,名字也可以叫Rafeal……当然中文名字可以姓程,”男人手指在空气里划出汉字:“前程的程。”
“啊……弗,弗兰,”程浮听出他话里深意,结结巴巴地也不知说什么好:“我,我很喜欢小孩,可是,借腹孕母很贵的……我,我还是得等好几年才可以考虑呢。”
“我明白,你只要记住这个名字不可以给别人就是了。”弗兰反手举起酒杯:“为今晚。”
“为今晚。”
程浮性喜甜食。前些日子在弗兰家寄居过两天,Marco已经摸着他的口味,晚上的餐点不光格外照顾程浮,连红酒开的都是西班牙两年份Olivia甜酒,吃得程浮心满意足,一叠声地跟厨师厨娘道谢。
弗兰似乎因为心情好而格外有胃口,他也听从程浮指示,每瓶酒打开都浅斟即止,吃到最后才微微笑道:“我平时很少喝酒,那次喝酒是因为心情不好。”
程浮知道他口中的“那次”指的两人初次发生关系那夜,想起来是自己跟李道文说了分手的那一天。这些旧事让他忍不住心酸,但又立刻举起酒杯笑得灿烂:“为今天的好心情。”
“为今天的好心情。”弗兰并不饮酒,却伸长手揽住程浮后脑吻上去:“我爱你,程浮。”
两人边吃边谈,程浮打定心思不去想过去,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男人上。
他原本就是个乖巧的孩子,这时顺着弗兰的心情找点话题聊聊,弄得两人都相当欣喜。等上到甜点,厨师厨娘与Cecil也全加入,将这家小小的餐馆用欢声笑语充得满满,欣喜之情连门外路人都能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