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记 中——渐蒙

作者:渐蒙  录入:01-29

“……”,程浮无话可说,心里一阵阵发紧,不知为何就眼里聚满泪水,低下头不语。
“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追求你,就是因为我喜欢你”,男人长叹一口气,握住青年手掌:“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希望你给我个机会,至少试一下,来爱我”,他呼吸清浅,蓝色眼睛在逐渐暗下去的天色里显得极度孤寂而哀伤。
程浮仍沈默著,这些天受的委屈伤痛全涌出来,怎麽也止不住泪水,一颗颗打在草地上,“嗒嗒”直响。他一直以为自己只要不去想,一切就会过去,再重的伤害也会自己结疤。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和李道文在一起就是场朦朦胧胧的闹剧,自己不过是人家游戏道具这一事实是不可能改变的,无论何时都会在心里刀割一样地疼。
“嘘……”,弗兰伸长手拥住青年,将他额头按在自己颈窝,字正腔圆地用中文轻声安慰:“你乖,哭了这一次,以後就不会再哭了。”。
“可是,嗯……”,程浮抽噎:“无论什麽时候想起来,心里都好难受”,他皱紧眉头用手指去揉眼睛:“我没办法不哭啊”。
“嗯,我明白的”,弗兰握住程浮手指,头颅下移,在青年胸口轻轻吻一下,沈声安慰:“kusje,吻一下就不疼了”。
“呃,这样……”,程浮被男人孩子气的举动弄得忍不住想笑,但脸上仍挂满泪水,扁著嘴非常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程浮,我不会再让你难过,我会给你你想要的”,弗兰在程浮胸前轻轻蹭一下脸,伸手扳住青年後脑,极度温柔地看他一眼,将嘴唇贴上对方嘴唇:“我爱你”。
程浮仍止不住啜泣,觉得这人嘴唇像有魔力,这麽温热地贴著自己嘴唇,心里那些难受的地方就渐渐都消失掉。心脏就仿佛某张曾经被狠狠搓成一团的纸一样,每一条皱褶都被他用亲吻摊平抚顺,过去那些日子那麽多不快,一丝丝全都消散掉了。
他忍不住环住弗兰脖颈,恍惚间轻轻张口回应,用舌尖去碰触男人的,有些笨拙而怯生生地吮吸对方,微微喘息著想要更多。这不是他第一回跟人接吻,然而感觉却不是可以拿过去哪一次经验来相比较的。
弗兰呼吸逐渐悠长,托著青年脸颊缓慢加深这个吻。他一直微微眯著眼睛,从睫毛缝隙间打量对方反应,安抚讨好的程度要远远高於享受或者情欲。
两人斜倚在树下,极其缱眷地十指交握,似乎永远也吻不够一样,鼻子磨蹭著鼻子,唇齿相依,天色彻底黑下来也完全没有觉察。
“嗯,弗兰”,良久程浮开口,一手仍搭在男人颈後,两人胸膛抵住胸膛,可以感到彼此心跳。
“嗯”,弗兰用麽指爱抚青年耳垂,侧脸吻他脖颈:“什麽事”。
“那个,我们不要进展太快”。
“好”,男人闻声一愣,稍微直起腰:“我答应你”。
“嗯,所以,我明天还要去实验室”,程浮脸红得厉害,还是鼓起勇气盯住对方眼睛:“所以我现在要回家了。嗯,我不请你上去坐了”。
“呵,程浮”,弗兰低沈地笑,用额头去碰程浮的:“我可以按照你的步骤来……不会要求你做不想做的事情”,他一手握住程浮腕子,轻轻啄吻对方鼻梁:“我们慢慢来”。
之後几天两人都没有见面,按照Cecil的说法,弗兰是去西班牙帮助“李道文这个讨债的”了,他英文里满是土话与男女生殖器名称,叽哩咕噜地大声咒骂,搞得青年满脸通红,不知道到底是该听懂了好呢还是不要听懂的好。
这麽被人当面提起李道文,程浮还是有些鼻子酸酸地难过。然而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觉得弗兰说得对,总不能就一直活在阴影里,日子还长得很,要往前走那就不能回头望。程浮是个下了决心就会坚持到底的人,用尽全力,将所有注意集中在弗兰身上,打算要一心一意追求新生活。
好在虽然见不著人,弗兰每天会发一两条手机短信过来,跟程浮道“早安”与“晚安”,有时会体贴地提醒他记得给身上那些疹子擦药。
程浮闲下来就按照对方要求给他写email。他仍不太能用英文简洁地写作,好在那些罗里罗嗦汇报自己一日生活的流水帐弗兰也全都在看,偶尔会回一两句诸如:“我还真不知道去超市是要自己配备购物袋的”之类的闲话。让程浮觉得自己跟这人在一起已经很久了,连鸡毛蒜皮的小事拿出来说说都会有点甜蜜。
每次收到短信,看著最後落款前的“kusjes”,程浮忍不住微笑。然而笑了之後就更加有点惆怅,渐渐地非常思念弗兰。他有时还会压低嗓子学弗兰那平缓高贵的嗓音来念他回给自己的email,读完之後发呆发愣,觉得这种有时欢欣有时忐忑而且还非常温馨的感受,真是自己一辈子都没尝过的。
这麽过了一周,连安滕都发现程浮有些不对劲,她也不再旁敲侧击,直接了当地用肯定句通知青年:“你恋爱了,请大家喝酒吧”。
“呃……”,程浮抓耳挠腮,有点发愁。他知道实验室里面讲究“team building”(团队建设),大家有什麽喜事都要分享的。然而自己跟弗兰也还没完全确定关系,现在就请客未免太过轻飘飘了吧……何况弗兰是个男人,更别说还是自己项目的终极大老板。
安滕见程浮支支吾吾就更加来劲,命令几个学生见到程浮就使用苍蝇战术,逼著他请喝酒。搞得青年焦头烂额,不停後悔自己怎麽当初就选了这麽个性格古怪的人当导师。然而被连轴转著催化了几天,他也不由自主地觉得,该是时候跟弗兰确定关系了。
只是Sotoca家似乎真的非常难搞,弗兰短信里也没提过近期内会回来的迹象。程浮有些烦恼,不知道该怎麽跟对方交流,难道要写email说:“你快点回来,我们确定关系了我好去实验室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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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表妹从日本回来了……带了四瓶一公升装的清酒……其中两种是毛爷爷亲手酿地……
毛跟毛老公,毛表妹……在3小时内kuso地喝光了所有清酒……之後觉得意犹未尽又喝了两瓶bacardi……这叫什麽bt的组合啊……
俺们基本上啥都没干……就是看著电视那个casino的扑克直播……边看边喝……
嗯……
用毛老公的话来说就是:酒越难喝,头三杯越要大口喝……因为无论什麽劣质酒,等你喝了半瓶後,尝起来都像神仙佳酿一样……
毛觉得此话有理……人再kuso,上头三次床的时候如果很满意的话,接下来也都会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比如说,小浮……嗯……
摸下巴……
人说男人在射精的时候大脑活动律是绝对的为零(相当於脑死亡哈)……难怪会有人说看到白光啊……嗯……

浮生记--71

次日早晨程浮照旧被安滕催促:“什麽时候请客”,他几乎要无语问苍天,抓著後脑苦笑,心想再这麽下去自己真是要装病不来做事了,抽个冷子抱著干冰盒躲到菌种储藏室里面去。
直到午饭他才慢吞吞出来,揉著鼻子查看手机。弗兰发了条信息:“到实验室外面来”,後面是一串Cecil打来的未接电话,看时间是一个小时以前。
青年“哗”地一声跳起来,抓著头发往外跑,然而外面并未见到弗兰那辆黑色麦塞迪斯。他大为沮丧,心里砰砰乱跳,在实验楼周围转来转去地张望,一边急匆匆地打电话给Cecil,心里实在太紧张,连手指都微微发抖。
“程浮!”,黑色加长车缓缓驶近,Annita和蔼微笑的脸从车窗後面探出来:“嗳,我们在这边”。
“呃”,程浮瞪著Limo有点愣,其实刚才出门见到过这辆车,自己却全身心贯注去找那辆看熟了的黑色汽车,想都没想过人家有可能换车子。
车未停稳门就打开,弗兰穿了深兰色西裤的腿探出一只来。他一半身子还在车内,微眯著眼睛看青年:“程浮”。
“哗”,程浮有点愣,握著手机站在当场,电话还在打给Cecil,传出轻柔的拨号声。他见到瘦高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站住,身量比自己高了那麽多,忍不住有点心如鹿跳,不敢抬头去看对方。
“你今天工作忙吗?”,弗兰轻声问询,一手探出去碰触青年手指:“实验到要紧关头了?”。
他手指一反常态,并不冰冷,反而比程浮体温要高出很多去。青年被碰到了就更加脸红,轻声嗫嚅:“嗯,我,我在储藏室,所以没有听到手机响”。
“嗯,你身上疹子好了很多了”,弗兰侧头打量青年脖子上那些已经褪下去的疹子痕迹,手势轻柔地托起他面孔:“脸上好了吗?”。
程浮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己就羞成这样,被男人盯著的时候头顶都要冒出白烟。他忍不住往後退,一手握住了弗兰手腕:“嗯,你回来了。”。
弗兰见对方答非所问,稍微有些愣,随即低沈地笑:“呵,我回来了”。
“哒哒!”,Rose被Annita抱著从车里出来放风,她见到程浮,很有点兴奋,扭著身子要往地上去。後面Silvia与厨师Marco也都探头出来招呼。
“呃,都来了啊”,程浮见到弗兰家全体出动,有点摸不著头脑。回头见弗兰穿了深兰色西装,配著粉红色衬衫与银灰色宽领巾,领结正中别了蓝宝石的颈针,是非常正式的打扮。
虽然是夏天,其余人等也都穿了一色的西服与衬衫,外套左胸有蓝色盾牌形状的刺绣图案,倒像是制服一样。连Rose都在粉色纱裙外套了深兰色短袖毛线开衫,满头卷发被规规矩矩地束成高髻,上面别了与弗兰颈针一样的蓝宝石发夹。小姑娘肥白的小手握著短短一束粉红与白色相间的珍珠玫瑰,她一冲程浮挥手,花束便“嗒”地落在地上。
“呃,你们是要出席什麽正式场合吗?”,程浮有点愣,见到Rose也不顾花束,下了地歪歪扭扭往自己这边走,忙抛下弗兰弯腰去抱起小姑娘:“哟,Rose,你穿这身裙子很好看哟”。
“今天是我父亲忌日,程浮,你可有空跟我们一同去看一下”,弗兰伸出一根手指给女儿握著,语音温柔:“如果不耽误你工作的话”。
“呃,当然不会!”,程浮有些惊讶,低头看看自己的牛仔裤与白衬衫,有点尴尬:“我,我得先回家换衣服”。Rose被程浮抱得热了,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抓著程浮耳朵不停啃著吻:“kusje”。
“不必,你现在这样很好”,弗兰揽住程浮肩膀示意他上车,顺便低头在他另一边耳垂啄吻一下:“kusje”。
程浮被这对相貌出众的父女左右夹攻,血压直线上升,心脏病都要出来了,甜滋滋地不知该说什麽好,乖乖抱著小姑娘跟弗兰一同坐进车子後座。
Cecil一直在车里候著,见到程浮笑吟吟地打招呼:“打半天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又在躲著我们呢”。
“呃,怎,怎麽会!”,程浮窘得厉害,不敢抬头。忽地手指又被弗兰握住,男人凑得很近,在自己耳边轻轻亲吻,低声道:“我刚才也很担心,你不再愿意见我”。
程浮听出对方语气里那点酸涩与委屈,不由自主地心软,反手握住弗兰手掌,用鼻子蹭一下对方脸颊:“我绝对不会不见你的”。
不过是一周未见,却好像已经分开很久一样。程浮心里感触良多,加上周围Annita等人都跟自己熟得象一家人,他也顾不得害羞,紧紧贴住弗兰坐著,跟他十指交握,舍不得松开。
车子行驶不久便抵达目的地,是家位於近郊的小型儿童医院。程浮有些愣,见弗兰脸色凝重也不好说什麽,任由男人握著自己手掌下了车,绕个圈子往医院後花园去。
那边早已有人候著,见到这一行人,毕恭毕敬地带路穿过庭院,打开了围墙上另外一道小门。
里面原来真的是墓地,按照荷兰规矩被铁栏杆围住,四周种了高树与香花。墓地被打扫得非常井井有条,可见是有专人在管理的。
程浮看著那些大理石墓碑有些愣,他从没听说过在儿童医院背後开坟场的,而且按照弗兰的身份,他父亲不该是跟女王之类的贵族埋在一起麽?
“这里是van de Oost家的所属地……”,弗兰看出青年的疑问,牵著他手缓缓引路:“我家在数百年前被派到印尼做总督,女王立下誓言,每个van de Oost家的人都可以回到故地安眠。这块墓地属於van de Oost家所有,我不点头,任何组织都没有资格可以涉足的。”,他顿一下,用下巴示意青年:“原本这块土地是现在你看到的十倍大……我曾祖把大部分地方捐给基督教会,後来就开了这家医院,现在主要是在研究遗传病”。
“呃,这样啊”,程浮立刻肃然起敬,能在一个国家内占有块绝对属於自己的土地,该是多麽大的权力……既然任何组织都管不了,那麽就是说,在这块地上,杀了人也不会有警察来追咯?
“在想什麽”,弗兰示意程浮注意脚下,握著他手指轻轻晃一下:“在这里杀人不会有警察进来抓,但只要出去就会被追究……我想任何人都不会愿意躲在墓地生活一辈子”。
“呃”,程浮揉一下鼻子有点难为情,弗兰果然厉害,自己情不自禁的胡思乱想都能给他一眼看出内容来,这人长了X光眼吗?
“我不会透视的”,弗兰低沈地笑,紧紧握住青年手指:“所以你穿的衣服是很安全的”。
程浮心思再次被看透,还被连带著调侃了一下,忍不住红著脸咬住下唇笑。他紧紧贴著弗兰,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直到被男人领到片较为空旷的地段,在块墨色大理石碑前站定。
“这是我父亲,William”,弗兰垂著眼睛,一手屈起食指,在第二个指节轻轻吻一下,伸出去在墓碑上靠一下:“他去世快有二十年了”。

浮生记--72

程浮有点愣住,他知道弗兰是van de Oost家的族长,然而此人年龄也不大,照这麽推算,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才不过十六岁。
“嗯,那个……”程浮立在弗兰身侧,看著Rose被抱著上前递过花束给父亲、他从未听人提起过弗兰的母亲,正打算发问,转头便看到弗兰父亲墓碑右侧地面上连著铺了四片深灰色大理石板,上面用银色花体字篆了人名与生卒年月,看名字都是女子,然而姓氏全都不是van de Oost,显然不会是弗兰母亲。
弗兰微微侧头,将花束递到程浮面前,示意他与自己十指交缠地握住了,才神色凝重地一同将花束搁在墓碑顶端。他手指冰冷,腕子软绵绵的,程浮握著花束举起男人手的时候,觉得自己举起的简直就不是成人的手臂,对方力道弱得未免也太出奇了。
众人垂首静默一刻,弗兰转身微笑示意:“今天天气好,待会去花园树下晚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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