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第三部）沙之尘埃×海之岸————苍绯灵

那个男人就是黑月吗？

听起来就好像是普通的人，与别人没有任何不同，但是一次次的接触，修重楼给自己的震撼越来越多。

那脑海中装着的丰富的知识，那与众不同的身体，那总是噙着悲哀微笑的嘴角，还有那深得望不见底的漆黑眼眸。

第六章

“决定了吗？”

“嗯，决定了！”

施彤生低低的声音传出，手指不断的敲击着电脑的屏幕，看着身边的医生敲击着电脑的键盘。

施彤生漆黑的眼眸被电脑屏幕映成了深蓝色，如里面闪着幽蓝的火焰不断的跳跃着，没有丝毫怠慢的注视着电脑屏幕上的每一个画面。

整整十个人，被选出来的人。

但是坐在这电脑前的两个人都知道，他们真正需要的只有这最后一个人。

电脑屏幕上，少年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悲伤的笑容，深深地黑眸仿佛可以穿透一切般直直的望着前方。

施彤生的目光盯在这张相片上，一直没有移开。

能够取代明煌司人的，就只有这名少年了。

※※※※※※※※※※※※※

十名被选出来的特别小队被带到了另外一个并不大的地下基地。

这其中就有修重楼。

望着这个并不大，但是却设施完美的基地，修重楼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那从黑月那里袭承到的野兽本能告诉着他，他不应该来到这里。

施彤生的脸上一直挂着无害的笑容。

但是修重楼却一直无法信任他。

那样无害，却满是虚假的笑容，这上千年来，修重楼看到得太多了。

不知道被选出来究竟是要作如何的训练，修重楼看着周围的那几个人，感觉上就如是陪陈自己一般，并不是部队中特别优秀的成员。

果然施彤生的目的只是自己吗？

跟着施彤生向基地的更深处走去，修重楼并没有周围那些人脸上显出的雀跃表情。

只要能够到达月球，只要能够见到黑月，无论是如何的要求，修重楼或许都会同意，即使是要杀掉那些所有来阻碍的人。

修重楼这样想着。

但是垂在两旁的手却微微颤抖着。

他并不想要继续过那样双手满是血腥的生活，那粘湿的感觉，那触目惊心的红色，还有那在耳边环绕久久不会退去的凄惨悲鸣。

黑月或许会为了自己不惜任何代价。

但是自己却无法做到。

纵使做了上千年的人类，黑月依然有着那灵兽之王高傲的心。

而自己，在黑月的面前，原本应该只是渺小的人类。

黑月为了自己，宁愿改变自己，做各种曾经不屑一顾的事情，那自己……也可以为了黑月做任何的事情。

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修重楼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抬起头，快步跟上施彤生。

大厅中放置的，是一个圆形的球体。

这就是施彤生所说的终极武器吗？这被选出来的十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成为首席驾驶员。

——有了这个，就可以登上月球了吧。

修重楼想着，看着在走到操纵台那里的施彤生。

转眼间，大厅里出现了五彩斑斓的光芒，听得见众人抽气的声音，看着那原本放置在中间的圆形球体，此时却发出五彩的光忙。

外壳变得透明，清除的看得见里面的一切构造。

是一个与其它战斗机没有什么区别的普通驾驶舱。

果然这个就是终极的武器。

修重楼被那漂亮的五彩光芒震惊了，注视着，连呼吸都忘记。

“这个是该隐战斗机，直接与人的神经系统相连接，受驾驶者的大脑控制。也就是驾驶者的精神力比他的战斗力要重要得多，你们所有人，是在整个部队中，选出的精神力最强的人，接受训练之后，我会在你们之中选出该隐战斗机的首席驾驶者。”

话音一落，施彤生关掉了开关，那斑斓的光芒瞬间消失，驾驶舱又恢复成普通的金属球体。

所有人还在震惊之中，呆呆的望着那球形的驾驶舱，目光无法移开，似乎还可以看见那眩目的光芒一般。

想要驾驶，迫切的想要驾驶……

每个人的心目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看着被选出的十人，施彤生脸上洋溢着笑容。

※※※※※※※※※※※※※

“喝下这个，然后躺到床上去。”

接过医生递过来的青绿色液体，修重楼皱了皱眉头。

“并不会难喝，我尝过味道，只是让你的身体能够与这些诊疗仪器更好的配合而已。”

似看出了修重楼的困扰，医生指了指那张金属床。

仰起头，修重楼一口气将液体倒入口中。

确实不会难喝，有一种奇妙的味道。

“然后脱掉所有衣服躺到那里。”

顺从的褪去身上所有的衣服，修重楼躺在了金属床上，冰凉的感觉即刻由皮肤侵入身体的内部，修重楼似乎可以看见身体里药物的流动。

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眼皮越来越重，全身变得松软，闭上眼，修重楼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但是梦见了什么？却无法去感知。

很多很多的图像，从自己的眼前一张张的走过。

想要抓住些什么，手却无力。

看着渐渐睡着的修重楼，施彤生松了一口气。

门被打开，站在外面待命的人员走入了房间，手术灯被打开，所有的人，围住修重楼，开始了一项重要的手术。

※※※※※※※※※※※※※

“呐，足球！喜欢吗？”

坐在操场旁的施彤生，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转过头。

背着树荫，面前站着一个漂亮的人。

茶色的发丝随着风轻轻的舞动着，白皙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的微笑，那由树叶的缝隙中透下来的阳光，在那个人的身边映下一圈圈的光环。

——我遇到了天使。

这是施彤生第一次见到明煌司人时候的感觉。

“足球，喜欢吗？”

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才将施彤生拉回到现实之中，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有些窘态的看着面前的人。

是一个男人，并且是美丽的如天使般的男人。

洁白的衬衫上没有一丝污痕，包裹住的身体显得有些纤弱。

纤长的手指上，捧着一只足球。

——啊！是他……

记忆突然回到施彤生的脑海之中，眼前这个人，是被誉为天才少年的明煌司人。

竟然有幸跟人人崇拜的天才少年说话，施彤生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没有记错，明煌司人是足球队的经理。

“因为看你经常做在这里看足球队的训练，所以以为你很喜欢足球。”

看见施彤生没有回答，明煌司人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不，很喜欢，我很喜欢足球！”

在明煌司人脸上看到惋惜色彩的刹那，施彤生将话冲出口中，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足球，只是看见那些在绿茵场上奔跑着的人，有种说不出来的羡慕而已。

“那要加入足球队吗？”

“啊……”

有些迟钝，施彤生垂下了头。

“怎么了？”

“不……我、我并不能做太激烈的运动……”

“唔……”

后退了一步，明煌司人看着施彤生那高挑的身材，看起来这样健康的身体，却不能做激烈的运动吗？

明煌司人心中满是惋惜。

原本以为为足球队拉进了一名优秀的队员。

“但是，也并不是完全不能运动，我可以加入吗？这样的我……”

激动的语气渐渐充满了不安，越来越小声，施彤生别过头，不让明煌司人发现自己的窘态。

“嗯，当然可以！”

笑了笑，明煌司人将足球向施彤生抛去。

接过明煌司人抛过来的足球，施彤生绽开笑容，那颗足球上，还残留着明煌司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那令人赏心悦目的味道。

Ⅱ

“明煌学长，没有来吗？”

诺大的操场上，施彤生没有见到明煌司人的身影。

这句话，引来了其他学长的嘲笑，眯起眼，看着这个新加入的学弟，心中知道这个少年又是因为明煌司人才会加入足球队的。

“他是天才，怎么可能整天陪我们泡在足球队！”

学长们发出嘲讽的笑声，那笑声中，施彤生似乎听见了妒恨的声音。

“怎么了？”

不远处，一道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笑容，转过头，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只有施彤生，脸上绽开了笑容。

“怎么了？这样的表情？”

明煌司人笑着，拿起篮筐里的一只足球，向天空抛了抛。

“练习还不开始吗？”

“嗯，啊！马上就开始了！”

队长脸色瞬间变得潮红，转过头，指挥着所有人开始练习。

由于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施彤生被留在一旁，看着那绕着操场一圈圈跑动着的队友，心中多少有着不甘。

在明煌司人面前，他不喜欢自己是这样弱小的模样，想要显现给他看，自己也很厉害，厉害到可以保护他。

做着踮球的练习，施彤生的四周弥漫着明煌司人身上香水的味道。

转过头，看见坐在树荫下的明煌司人正在电脑上输入着什么。

——他将工作带到这里来了吗？

作为天才少年的他，除开学习之外，还会有许多繁忙的工作。

看着明煌司人那有些苍白带着病弱的脸色，施彤生不禁为他的身体捏一把汗。

一整个下午，施彤生都沉浸在明煌司人的香水味道之中做着踮球的练习，操场上其他队员尽情挥洒着汗水，虽然有些不甘，但是施彤生依然觉得开心。

能够尽可能的接近明煌司人，自己都会有幸福的感觉了。

※※※※※※※※※※※※※

咚咚——

敲了敲门，施彤生推开了保健室的门。

“老师，我是来送二年A班的体检名单……”

打开保健室的门，看着空无一人的保健室，施彤生略微呆了呆，然后走向桌子，将手中的名单放在了上面。

陡然，一阵熟悉的香味闯进了施彤生的脑海之中。

——明煌学长？

施彤生转头看向门口，并没有看见任何人走进来。

“彤生吗？”

帘子的后面，传来了明煌司人的声音，随着帘子被掀起，施彤生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学长身体不舒服吗？”

“嗯，在图书馆晕倒了！”

“晕、晕倒？？”

比起明煌司人那轻描淡写的嘴脸，施彤生倒是一脸的惊讶。

“可能是有些贫血！”

“学长究竟有好好的吃饭吗？”

对于施彤生的激动，明煌司人有些惊讶，停住了收起帘子的手，转过头看着施彤生。

“啊！对不起，我是想问……”

“呵呵！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太忙了一点吧，我也没有想到我的身体会支撑不住。”

收起帘子，明煌司人搬过椅子坐在了施彤生的面前。

“你是卫生股长吗？”

“嗯……”

“唔！”

翻阅着桌子上的名单，明煌司人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保健老师不在吗？”

沉默了许久之后，施彤生突然想到一直想要问的事情。

“嗯，帮我买午餐去了，可能快回来了吧！”

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动静的门口，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房间里只剩下了纸张翻动的声音。

突然，保健室的门被打开了。

施彤生有些惊慌的站了起来，看见站在门口拿着便当的保健室老师也瞬间愣在了门口。

“兼人哥去了好久！”

明煌司人微笑的抱怨着，接过了明煌兼人递过来的便当。

“因为你太挑剔了，我要去专门的地方帮你买！”

从明煌兼人看自己的目光之中，施彤生接到了不友好的信息。

——原来保健室老师与明煌学长是认识的吗？

施彤生仔细打量着两个人的外貌，确实有着几分相似。

“这个是足球队的新进队员，施彤生。”

“我知道，二年A班的卫生股长。”

“我哥哥，明煌兼人。”

“啊！我没有想过，保健室老师是明煌学长的哥哥。”

对于明煌兼人不断传递过来的不友好信息，施彤生有些不安。

“那，我先回去了。”

鞠了一个躬，施彤生快步退出了房间，向自己的班级跑去，一路上，只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听着施彤生远去的脚步，明煌兼人坐在了明煌司人的面前，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

疑惑于明煌兼人的目光，司人笑了笑。

“是他吗，刚刚那个男生？”

“什么？”

依旧在装傻的明煌司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兼人的问题，但是由他那瞬间变得潮红的脸色，兼人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我并不觉得他好到让你这个天才来喜欢。”

“唔……”

放下手中的筷子，明煌司人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便当。

“喜欢普通人……就不可以吗……”

“不，司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见明煌司人瞬间变得沮丧的表情，兼人陷入了手忙脚乱之中，若是明煌司人确实喜欢，而那个男孩又没有什么不良的纪录，兼人还是感到高兴的，毕竟这个从小就被称为天才的弟弟，从来就没有喜欢上过任何一个人。

“但是……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如今这个时代，喜欢同性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同性的。

明煌兼人担心的看着明煌司人渐渐变得悲哀的脸色。

“他之前，交的好像是女朋友……”

“若是真喜欢，就是告诉他吧。”

“可以吗？”

“当然可以，被你这样的天才少年喜欢上，是谁都会感到高兴吧。”

伸出手，揉弄着明煌司人柔软的头发，看着面前的人露出灿烂的笑容，明煌兼人的胸口不由自主地抽痛。

现在，他终于了解到什么叫做嫉妒了。

※※※※※※※※※※※※※

“彤生？”

器材室的门口传来了明煌司人的声音，抬起头，施彤生看着站在门口的明煌司人。

与往日的他似乎有些不同。

原本苍白的脸上带着微红。

“在打扫吗？”

“嗯！”

擦拭着手中的足球，施彤生点了点头，看着明煌司人走了进来，蹲在自己的面前，那张美丽的脸就突然放大在自己的面前，让施彤生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他想他是真的喜欢上眼前这个男人了。

好几次想要告白，但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却又胆怯的没有去做。

自己有什么能力配得上眼前这个人人崇拜的天才呢？

还是如此美丽的天才。

就如上帝的一件完美的作品般，看不出丝毫的瑕疵。

“彤生，现在有跟人交往吗？”

明煌司人语调平静的问着，谁也不知道此时他的心脏却狂烈的跳动着，手心不断的冒出汗水，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向人告白。

“嗯……没……”

心中咯噔一声，施彤生也开始不安起来，狭小的器材室中，两人就那样互相望着。

“那……”

明煌司人将声音拉长，停顿了一下，施彤生吞咽着唾液，不知道明煌司人想要说什么。

“可以跟我交往吗？”

一瞬间，施彤生的大脑一片空白。

明煌司人的语气是如此的平静，就如说今天天气很好般平静，看着那脸上露出的百年不变的温柔微笑之中，也透出了一点羞涩的神情，脸上原本的微红渐渐扩大，白皙的皮肤全部透上了一层晶莹的粉红色。

“唔……”

继续吞咽着唾液，施彤生震惊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没想到他竟然从明煌司人那里听见了自己想要对他说的话。

“不可以吗？”

那满是微笑的脸瞬间只剩下了悲哀，晶莹的眸子里施彤生似乎看见了快要溢出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