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也是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重新咬上毛巾,闭紧双眼,没有半分迟疑,斧子狠命落下。
砍得快的话,也许,就没那么疼了。
虽然也许完不成任务了,但是虎皮,我并不后悔认识你,也绝不后悔今天做出的选择。
虎皮,我叫曾国耀,很土的名字吧,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兄弟。
“啊----”
隔阂
“啊----”
“住手!”
两道同时响起的高音,一个叫绝望、一个叫希望。一个属于虎皮,一个属于----廖冰莹。
很戏剧化,廖冰莹及时出现,陈南俊得以及时收手,斧子最终楔在桌上。
“南俊、南俊……”温情女主轻轻抚摸男主破皮的嘴角,淤青的脸庞,“你怎么样?”
瞬时,剑拔弩张的黑道片演变成浪漫如水的爱情片。陈南俊拉下她的手,“我没事。”
廖冰莹仍然不能接受刚刚所看到的那一幕,高举斧头的陈南俊,确实把她震撼住了。如果她晚来一秒,后果她不敢想……
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住手!”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拦下一脸肃杀的陈南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南俊嘴边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一切都按他所想的进行下去。
廖冰莹,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利用这个女孩,就连今天这种情况,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把她搅和进来。
无可奈何的,为了这种衰事就断一条胳膊确实不值当!
他只好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刻拨通了廖冰莹的手机,确定她听到了几句后匆匆挂掉电话。这样惊恐万分的女主应该就会驱车飞奔而来。
时间配合得刚刚好。
陈南俊不是神,他只是认定一件事,不管廖冰莹有没有赶到,他也绝不会让李威带走虎皮,绝不会让虎皮断了胳膊。
所以,一旦他的计划有误,断臂的那个人笃定是自己。
说不紧张、害怕那是谎话,有几人有那份勇气拿刀砍断自己的胳膊,冷汗也曾滑过额头,渗到骨子里。可他,别无选择。
坚强,他必须给虎皮一个信念,他撑得过去。
那个人为了他,连命也可以不要,而他要牺牲的只是一条胳膊,算得了什么。
廖冰莹执意揽下这件事,李威自是不肯,杂毛昌笑嘻嘻的上前做说客,可惜得不来什么好脸色。
“大小姐,这是我们的家务事,您还是少干涉的好。别说您了,就是坤哥来了,他也碍不着这什么事!”李威得理,昂起头不甩人,根本不把这黄毛丫头放眼里。
“你----”廖冰莹恨得牙痒,“李大哥,南俊如果做错了什么,我替他向您道歉。也算您给我个面子,大事化小,这事就这样过去不行吗?”
“哈哈……不敢当啊,我一个小小的堂主怎么受得起您大小姐的道歉。他陈南俊要揽的事,怎么也轮不着您啊,何况您也不是他女人,您说是吧!”李威是摆明了的挤兑。一个看上去只懂哭哭啼啼
的小丫头片子,还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了。
压下满腔怒火,廖冰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不可以有半分懦弱的表现,被眼前的人压了下去,南俊就危险了。她绝不能让那一幕再次发生。
“这么说,李大哥是不肯给我面子了?”
“大小姐,这里太过血腥,不适合您,我劝您还是搁家待着做做蛋糕,聊聊八卦,不挺好吗?男人的事就别掺和了。”
“今天这事我还管定了!”双手使力拔出斧子,踉跄几步站稳身子后,将斧子递向李威。“陈南俊就是我未婚夫,你要砍他胳膊,行,我管不了。身为烈焰帮扛把子的妹妹,说话就那么没分量,我
今天算知道了。那么,李大哥,你不把我哥放在眼里,你就尽管来砍,他一只,我一只,我们给你一双,这买卖够划算吧!想好没有,你打算先砍谁的。”
未婚夫?一句话,使挣闹个不停的虎皮愣了。
未婚夫,他们,他们什么时候----
“你----”
“还是先砍我的吧!我一个弱质女流,也反抗不了,回头我哥问起,我就说我把胳膊送给李大哥了,算是孝顺您的。”廖冰莹无所畏惧地伸出右臂,大义凛然。
李威的火蹿到了头顶,活那么大岁数,头一遭被那么多人给涮,连一个毛没长齐的娘们都敢跟他叫板了。这口气憋的,那叫一个窝火,恨不能掀了整个烈火堂。
气过想想,还是拉出难看至极的笑脸,“哈哈……看您说的,大小姐,我哪能干那事!这不是不知道您和那姓陈的小子是这关系吗,不然,您借我十个胆,我也不能啊!好好,都是自家人,好说话
,我也不难为南俊了,回头我还得去喝你们的喜酒呢!本来嘛,我和南俊也没什么过节,主要是那躺在地上的胚子,把他给我,咱就两清!”
“不行!”陈南俊不加思索,脱口而出,事情怎么可以又回到了原点。
廖冰莹望一眼激动万分的陈南俊,略微沉思一会,“李大哥,前阵子虎皮的英勇事迹你也知道吧!啊,我哥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他,好像是打算让他给我做个保镖,这世道,不太平啊!噢,我这样说
没别的意思,你当然可以把虎皮带走,卸个胳膊卸个腿的,随你高兴,要了他的命也没什么。只不过,我哥又得重新选人了,唉,你也知道,我哥这个人最怕麻烦了,一发起脾气,谁也劝不住呢!
您看,要不,我跟我哥说一声,李大哥要借虎皮用用呢!”
这个小丫头不好惹!
李威眯起眼睛瞅着那张带笑不笑的脸,将来有一天,也是个会挠人的野猫!
廖家出来的,果然没一个简单的,一样的货色!
李威借口有事,悻悻地甩手走人。
杂毛昌涎着笑脸将他送到门口,回过屋,指着廖冰莹的手直哆嗦,“你个小丫头,你哥知道了,看他不收拾你。我也懒得管你们这些年轻人闹腾什么,得,不把我烈火堂掀翻你们一个二个都不罢休
!”斜眼瞥过仍被压在地上的虎皮,“你就天天给我作死吧,早晚有一天,我挖坑把你活埋了。”带着气,他骂骂咧咧地回屋去。
“南俊,啊,吓死我了。”廖冰莹抚着心口,恢复大女孩本性。
陈南俊温柔一笑算是安慰,移步走到虎皮身前,“你们都起来。”赶走压在他身上的人,拿下塞在虎皮口中的臭袜子,那些脏话就顺着甁口直溜而出。
“妈的,陈南俊,你有种,别以为这样,爷爷就能原谅你了,你赶紧给我解开。我告你讲,今天这事我跟你没完,长这么大我就没这么憋屈过,把你爷爷当猴耍呢!我操你祖宗的,我不宰了你我跟
----唔……”
虎皮眼都瞪圆了,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陈、陈南俊居然----又把臭袜子给他塞上了!
“啊……#¥[url=mailto:*~@$]*~@$[/url]……”
陈南俊得意地伸伸耳朵,嗯,听不清了,挺好!看看自己抓过臭袜子的手指,皱起眉头,想想,就地取材,在虎皮脸上搓了搓,勉强算干净吧!站起身,拍拍蹲皱的裤子,指着虎皮对阿虎他们说:
“就这样把他送回屋里去!关他个一整天,什么也不要给他送。小子,你不是要教训吗,我这就给你个教训,再敢犯,我就拿手纸给你塞嘴里,关你个十天!我还就不信你不长脑子了!”
虎皮扑腾着想要站起来,可惜趴得太久,身上零件都压扁了,还没等他缓过劲,憋笑憋到要爆的一群人就把他两腿大张的给抬起来,直接扔屋里去了。
陈南俊也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注意廖冰莹已走到他身前。
她很难得能看到他的笑容,和她在一起时,他总是一脸平淡无波,不苟言笑。却在虎皮面前,他能有各种各样的表情,喜笑怒骂勾起千层情、万般绪,好像这才是真正的他。想到这一点,她竟觉得
有点酸酸的。
“南俊,你们两感情真好。”
“是吗,这样也叫感情好啊!”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他好。”
陈南俊感激的对她一笑,“冰莹,今天很感谢你。多亏你及时赶到,不然,还不知道得变成什么局面这事才能结束。”
“这是应该的嘛,不然,你请我吃饭算是答谢好了。”
陈南俊一声叹息,点点头,“好。”
毁灭
陈南俊是我未婚夫!
未婚夫!
“恭喜恭喜,陈堂主,以后还要靠你多提携提携呢,哈哈……”
“南俊啊,我这个小妹太过任性,你也知道,娇生惯养的,难免大小姐脾气,以后你多担待点。”
“陈南俊先生,你愿意接受廖冰莹,作为你合法的妻子,无论贫富贵贱,不论贫穷与疾病,不论困难与挫折,都会陪在她身旁,爱她,保护她吗?”
“我愿意。”
“南俊,我觉得我好幸福,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虎皮被惊醒,一头冷汗。刚刚结束的清晰无比的梦又回到了脑海。
南俊结婚了!和廖冰莹!
妈的,一个他兄弟,一个他想要的女人,整个梦里就没自己什么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位置,好像从没出场过。
怎么会做这种梦,也就是前几天廖冰莹那番话的确刺激到他了。虽然事后想想那也许就是为了解危的玩笑话,可总感觉那离实现也不远了。
陈南俊扶摇直上,区区一个烈火堂他不会放在眼里,一定是留在廖坤身边工作,那小子眼神里有一点野性的东西,他看得出。
自己与他的距离会隔多远,会以工作忙为理由鲜少见面,到最后,会不会就变成路人了。
一下坐起,洗了把脸,镜中那张帅气的脸也多少添了几分沧桑和惆怅。
二十八啊!
干脆脱掉衣服洗了个澡。
用餐时被杂毛昌数落了几句,却不见陈南俊的身影。
“昌哥,南俊呢?”
“一大早人就被叫走了,说什么收拾屋子要找两个能干的人去当劳力。哼!”
“谁?坤哥吗?”
“坤哥他老婆,我那表姐!谁不知道什么意思啊,不就是想见见南俊,找个借口留他在那吃饭呗!那小子,走运喽!”
煎蛋也能噎到人!堵在心口,下不去。
虎皮没吃两口,抓起外套出了门。
船务公司那边没什么问题,他巡视了一圈,和负责人商讨了一下私货入库的细节后开着车转到了电影公司。
平时他在这里待的时间最长,为此陈南俊说过他不止一次两次。
还不尽是些逼清纯女孩演床戏那些狗屁倒糟的事。看着她们哭哭啼啼的模样似乎更能引发男人的性欲。他甚至心血来潮献身出演了一回。
拿着拍好的带子给南俊看,果不出所料被他夸奖了两句。虎皮心头那叫一个乐,要知道那个天天挂着死人脸的男人可是很少会夸奖人的。
可惜的是,虎皮的得意没有维持两天。
他到红光逍遥的时候,所有人见了他都偷着乐。纳闷了半天,才在一间满是笑得东倒西歪客人的包房里找到解答。
他引以为傲的处女作被改编成让他目瞪口呆、大惊失色、面红耳赤、怒发冲冠、勃然大怒,以及歇斯底里的搞笑巨作。
画面还是那幅画面,只不过稍加修改,把他硕大、雄壮、伟岸的JJ瘦了身,美其名曰“减肥”。
更可恨的是添加了他不知情的男女主配音,斗大的字幕让人不用担心听不真切。
“啊……虎哥……你那里……你那里好小啊……虎哥……你能不能把它再变大一点……你这样人家不爽啦……”
“要怎么把它变大啊?它天生就那么小,小小招人疼嘛!”
“虎哥……再用力一点啊……虎哥……啊……你别光给人搔痒痒啊……往里插啊……气死人了……”
“它就这么短,怎么往里插啊!”
“哎哟虎哥……你真不是个男人……哎我说你怎么回事啊……怎么才进去一分钟就泄了,你阳萎啊!去,滚下老娘的床!没用的东西!”
爆笑!喷饭!
虎皮没气得把电视机给砸了,不过砸了也没用,妈妈说了,这带子全市的红灯区都有。噢,对了,别说烈焰帮了,就连鹰帮也几乎人手一盘了,当数本年度最爆笑AV,哎呀,虎皮,你成大明星了。
我靠!!!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出是谁让人改的带子,拿着杰作质问陈南俊时,这小子还嘲弄地说,你直接来问我不就好了,我当你这几天忙什么呢,不见个人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什么,好玩呗!哎,对了,你还要不要再拍,我保证还能帮你改成更有趣的,我要你红遍全中国,要不要试试。
牙都咬碎了,拳头也没伸出去!
陈南俊,你有种!
自那以后好长时间,虎皮老老实实地跑场子,巡船务,愣是没再敢往电影公司跑。
一想起那些往事,他就觉得好笑,有种感觉蔓延在心里,他和陈南俊是形影不离的。
跟那里的弟兄打过招呼,他就开着车出去了。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白天的喧嚣,城市的忙碌,更加让人烦躁,提高车速,一转眼消失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之间。
他也说不清什么原因驱使他来到和陈南俊一起住了两年多的旧屋。
房东还是那个房东,一看到他穿得人模人样,开着跑车,立马变了脸色,喜笑颜开地,哎哟,虎哥啊,您来怀旧呢?
那房子租出去了?
没有呢,哪有人租啊!噢,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怕虎哥您将来会来看看吗,一直没敢租,给您留着呢!要不,您上去瞅瞅。这年头啊,这样的房子不多了,再过个几年,这一片都得拆喽!您想怀
旧,也找不到地喽!
虎皮扔下几个小钱,将房东赶下了天台。
一抬脚一踏步,一个回忆真实再现。这里住着太多他们的故事,每一个都是无法带走的牵挂。
“南俊,我买了烤鸭,快过来。”
“你又犯什么错了?”
“说什么屁话呢!我好心好意请你吃烤鸭,你还----”
“钱又花光了吗,我说你----”
“烦死了,你个老太婆,那些钱我会还你的,等我有钱了,我……哎,你别,鸭屁股是我的!你吃鸭腿……哎,我说你怎么啃成这样,里面还有好多肉,太浪费了吧!拿给我!”
低矮的石凳,磨平的水泥面,有风的夏夜,肩头相挨。
“南俊,西街那头新来个妞,你没见,那胸脯大得有一个人头那么厉害,哈哈……”
“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
破旧的门板,吱嘎一声,晃晃悠悠地打开,刺鼻的霉味从屋内飘出。
“南俊,抱着你跟抱个大火炉似的,真他妈暖和。你要是个女的,我就上了你,让你给我当媳妇,天天暖床……”
“你动静小点,你想连门板也没得睡吗……”
那种时候,永远回不去了,那种穷日子,他一点也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