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摆脱那人的牵扯,即使知道摆脱不了那人的牵制,可是,可是……
“来不及的,走了都两天了……”
耳边是狂妄的笑声,还有尖锐的谩骂,只是什么在消失,什么在蔓延,那是什么,是什么?
黑暗笼罩,是那个可恶的女人的点穴还是自己已经累了,等了十年的希望,破灭了,还有什么存在?
言华哥哥,如果你看见烟云妹妹,你是不是会爱他,就和爱我一样,会不会发现她不是你的小雁子?
言华哥哥,如果你知道你的小雁子是男孩,你是不是还会接受呢?
言华哥哥,如果我来找你,告诉你真相,你是否会相信我?
什么滑落,什么产生?
紧闭的双唇和眼睛,晶莹的泪水滑过那张苍白的脸,十年,十年前的搬离,十年在继母的压迫下苦苦生存,只为等待那份很久以前的承诺!
“把他拖回房间!小畜牲,那么多年光药钱就用了多少……”
女人依然骂骂咧咧,只是没有人再会听他的话,江雁已经晕死了,那群下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女主人的态度,默默地退出,可怜少爷的处境只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那天夜里,很黑,很冷,很湿,只是阻断不了那份坚持的心!
手上是不大的包袱,里面仅仅只有两件单衣,还有一点点碎银子,可那已经是江雁所有的家当了,这些碎银子也是这几年为别人弹琴助兴攒的。
蹒跚的离开,没有与任何人告别,可是当回首的时候,却发现原来还有人留恋自己,还有人为自己的离开抹泪。
挥挥手,不言离愁,即使那些仅仅是家里的佣人!
转身离开,踏上去岩城的路,知道继母不会轻言让他离开,所以只能晚上出走。
只是,长路漫漫,山路崎岖,哪里是尽头,哪里又是终点?
笑着踏上相见的路,即使那会是条不归路!
言华哥哥,小雁子来了,可是,你是否在那里等我,等我飞到你那里来呢?
喧哗的闹市,喧哗的岩城,喧哗的范府,一切宣告着当时的欢闹和喜庆!
他的言华哥哥真的要娶那个人了,真的要娶那个假的小雁子了!
颤抖着站在路的中间,听着由远至近的锣鼓声,欢笑声……
路旁衣衫褴褛的哑巴,满脸的疮痍,狼狈得简直不像一个人,只是,那颗跳动的心,那双依旧紧握的双手告诉所有人,他坚强着,他坚强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孟,自己的希望,那个他等了十年,用一年的努力追求的承诺!
骑在高头大马的新郎,潇洒的微笑,看着为他祝贺的所有人,幸福的他不会关心马下那个肮脏的犹如乞丐般的哑巴,因为他娶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那个他爱了十一年的小雁子,即使他不会说话,即使他对分别十一年的他异常陌生,可是他依然坚信,他的小雁子会慢慢熟悉,就如同当年一样!
火红的轿子,火红的礼服,火红礼仗队,如梦如幻,可是,那梦那幻中的主角不是江雁,是那个自己爱了十一年的言华哥哥和那个披着他脸皮的妹妹,如果烟云是江雁,那他又是什么,那份爱那份痴痴的等待又是什么?
看着高头大马在自己眼前走过,殷红的轿子在自己身前离开,什么是自己,什么又是他等的呢?
谁都没料到,原本喧闹但依然在旁观看的人中会有一个人冲进迎亲队,一个又哑又丑又脏的男人。
奋不顾身的冲向那个依旧在马上回望的男人,想要叫他,想要对他说真相,可是却连嘶哑的叫声都没有,只能疯狂的扑向那个人,那个承诺要给自己幸福的男人!
有人拉住他,有人扯住他,有人打他,可是,可是言华哥哥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能靠近,为什么?
奋力的想要靠近,奢望依然可以在那双温暖的手上写下只字片语,……
轿子因为冲撞而摔落,里面的新娘跌落,那个原本在马上安坐的人飞身扶住了那个纤细的人,柔言蜜语的安慰。
看着这一切,江雁更加疯狂,可是依旧只能被隔离在遥远的一边,痛苦蔓延,是身痛还是心痛?
“你们是废物啊,还不快处理掉?”
“夫人如果有一点事,你们都不要活了!”
尖锐的指责,那是他的言华哥哥为了保护他爱的小雁子做出的指责,那该是快乐,还是痛苦,痛苦那个被他关爱的人不是自己!
泪水滑落,人被几个高大的家奴架走,眼睁睁的看着那火红的一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渐渐离开!
疼痛蔓延,身上是那些家奴殴打的拳脚,很痛,很痛,痛得无以加负!
“臭哑巴,看我不打死你!”
“畜牲,哥们差点小命就没了……打死你!”
“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婚礼……”
是啊,谁家的婚礼,原本该是他的,只是现在坐在轿子里的人是他的妹妹而已,那个永远抢自己东西小自己两个时辰的妹妹!
看着街道依旧喧闹,身上依旧承受着沉重的拳脚,原本就虚弱的江雁在黑暗与光明间徘徊,只想再看一眼那远离的身影,还是奢望那个说要娶她的人会回来,告诉他,他刚刚错了,认错人了,他要的他是他,他这个真正的白江雁!
笑了,他笑了,在自己的幻想中笑了,笑着迎接自己的黑暗,迎接自己那个唯一欢迎自己的地方!
只是,泪水依旧滑落……
醒来,一切都恢复安静,身体很痛,只是没有了心的身体已经麻木。
缓缓的支撑自己站起来,手被打断了,可是江雁只是笑笑,走向那条那个时候言华哥哥走过的路,只是他路的尽头不是那扇贴着喜字的大门,而他是看不见的前方!
走,漫无目的的走,夜很黑,没有他眼前的路黑,风很冷,只是没有他心冷~
蹒跚前行,路很崎岖,可是没了心的人似乎已经毫无感觉了!
山崖上的风很烈,望着那黑漆漆的云,江雁又笑了,笑得是那么灿烂,灿烂得让人误会他又回到了十一年前,回到了那个少年的怀抱!
言华哥哥,谢谢你十一年的来没忘记你的承诺,即使与你共同实践承诺的人不是你的小雁子。
言华哥哥,小雁子走了,去一个不会破坏你爱情的地方,也许这样真的是最好的,一个你爱的人,一个女人!
言华哥哥,如果可以,希望来世做个女人哪怕是棵树,只要能够名正言顺的在你左右,小雁子我就已经满足了!
言华哥哥,祝你幸福,和那个江雁!
笑了,为什么不笑,言华哥哥爱江雁,这无可厚非不是吗?
我爱你,范言华,
你也爱我吧,我这个曾经与你朝夕相处的白江雁!
狂风吹过,带走一切的气息,包括爱和希望!
真的,爱你!
“小白,你哭了!”
琴声依然,只是原本跳舞的人担忧的看着江雁,为他抹去徘徊在脸颊上的泪痕,第二次看见这人流泪,第一次是那次初次相见,那个站在悬崖上痴痴笑着却哭泣的人!
指腹细细摩擦,轻轻拂去悲伤~
抓住那双白皙的手,试图微笑着证明自己没事,只是,同样痛苦的人,又怎么会不了解彼此的伤痛呢!
“我说过你不用笑的,小白,如果想哭就哭吧……!”
紧紧地抱着那人,第一次听见他弹琴,第一次去触摸他的心,第一次试图感受他的感觉的时候,他知道,他活得很累,很苦,甚至连仅有的希望都渺茫!
《莫回首》的曲是江雁编的,词也是他写的,不是他才华出众,只是那份悲哀植入骨髓,无法拔除,只能缓缓的倾泻,慢慢的渗透。
莫回首,莫回首,回首已惘然……
回首阁内大院,两个被命运作弄得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秋风吹过,江雁在盐城已经快一年了,一年的时间,他没有勇气去触碰那些关于言华的任何事,因为他不敢还是不愿破坏那人的幸福!
也许就这样终老,在思念他的角落静静的等待死亡,即使他今年不过二十二岁!
第四章
灯火辉煌,没有白天的萧条,只有繁华和奢靡的景象充斥着怜君居,东南西北的内院人头攒动,太多的富豪让人觉得这国家是否只有这里才能看出他的繁华和富贵。
东香阁又名香阁,惊艳得香气刺激着男人低俗的欲望。
南艳阁又名艳阁,艳丽的肉欲充斥着男人的欲望,渴望拥有那个个妩媚的男人。
北寒阁,又名寒冰窟,也许是所有内院众人最少的,只是,自从怜君居开始,寒冰窟就屹立在那里,这也证明了它存在的必要!
西风阁,又名回首阁,凄凉的乐曲,悲哀的舞蹈,牵动着附庸风雅故作悲哀的骚客们的心。
一曲《莫回首》轰动了整个岩城,不是因为他的惊艳,只是因为他的那种闻者伤心的情!
台上的愁衣,一身凄凉的白色,头上一抹艳红,像血一般的红色丝带将秀发高高的绑在头上,明亮的灯,白的人,黑的发,红的带子,没有过多的装饰,只要一站在上面,愁衣便会是所有人的焦点,只是,那抹嘲笑揭露了他的不屑。
“范爷,这里请!”
有人献媚的将一个潇洒的青年指引到舞台的最前排,不用看,潇洒的身影已经证明,他便是那个白江雁朝思暮想的范言华。
范言华是个正人君子,从不入烟花之地,看着他旁边的那些猪头般的人便知道,这次来也许只是谈生意而已。
回头,看向不远处珠帘后面的小白,他是否已经落泪?
乐曲慢慢流泻,回头,愁衣只能翩翩起舞。
莫回首,莫回首,回首已惘然!
说真相,道真相,真相往往伤人心!
留也好,离也罢,只求斯人为我笑!
莫回首,莫回首,回首伊人已憔悴……
……
乐还是那乐,曲还是那曲,只是悲哀加倍,愁思泛滥,乐在哭,曲在泣,人是否也在泛滥哭泣?
早上刚刚排练过的舞步,熟悉的歌词,却让愁衣泪如雨下……
台下的人震惊,台上的人似乎根本不关心那些凡人,只为这片刻的决堤而努力。
丝带飞散,乌发在微风中飘散,妆已花,只是眼却更明亮!
言华哥哥,我爱你,你是否知道?
言华哥哥,你过的幸福吗?
言华哥哥,如果一切重来,你是否还会爱你的小雁子依旧?
莫回首,回首已惘然!
激动的拨弄琴弦,似乎对着那个台下看戏的人诉说他的悲伤,只是他知道,他不会知道!
殷红的鲜血流出,只是谁都没注意到。
台上的愁衣依旧舞动,曲悲人愁,只是人原本就愁又当如何?
也许真的太过于悲哀,舞的人悲,弹的人哀,直到最后,曲中人停,才发现原本喧闹的大厅寂静一片,有人默默垂泪,有人则静静凝望,凝望那悲哀的人,回想悲哀的曲悲哀的舞。
粗粗的喘着气,浑身的力气似乎用光,可是心却异常清明,也许是哀伤倾泻,愁衣反而对这台下的众人露出难得的微笑。
顿时台下沸腾,喧哗依旧,只是愁衣已经走入珠帘后,紧紧地握住那颤抖的手,“要不要见他一面?”
看着愁衣,再看看那依旧端坐,沉思的人,微微笑了笑,抱着琴离开。
何必去打扰他的平静,他不是来看自己的,这很明显,不是吗!
见了怎样,不见又怎样,一切不会改变,变得只会是人心!
手被人拉住,回头,却看见那个人的脸。
惊讶还是惶恐,不管是什么,都让他江雁不能动弹。
“你和他很像……!”
若有所思地说,言华不知道为什么会追出来,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抹从帘子后面走出的人会让他心悸不已。
“你,你叫什么?”
叫什么,该叫什么,如果告诉他自己叫白江雁,是否你会说我骗人,因为那个白江雁已经在你的金屋中了。
“你是哑巴?”
看着言华的脸,微微的笑了笑,是啊,哑巴……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
摇头,何必道歉,哑巴便是哑巴,从出生便是,只是曾经有五年,他会不想自己的缺陷,只是,那五年不会回来。
“你会写字吗?”
手掌摊开,那双江雁奢望了十几年的手,颤抖着伸手,想再次在那双大手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白江雁……
“他叫天鱼,白天鱼……”
清亮的声音打破片刻的平静,愁衣,回望那匆匆赶来的愁衣,四目相对,江雁知道愁衣的想法,愁衣又何尝不懂江雁的心呢,与其在这个不适合江雁的地方苦苦等待,还不如走进这个男人的生活。
“范少爷,小白只是个琴官,不陪客人的……!”
“不,我只是觉得他像我以前的一个人,我……”
“像?可他不是不是吗?范少爷,不是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您觉得他只是像,那你请回吧,回首阁不是让人来这里思念故人的。”
尖酸刻薄的话,愁意依旧静静的看着言华的变化,只是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江雁的手,让他可以有个依靠。
“我想买他。”
也许这个想法连言华都觉得不敢相信,只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范少爷,你可想清楚,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啊!”
谁都知道这个范言华是个爱妻如命的人,更何况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带一个小官回家。
“这不用你管吧,开个价吧!”
就算言华脾气再好,太多的疾言厉色他也不喜欢,毕竟他是个高高在上的少爷,皇帝也俱他三分呢。
“一万两白银!”
抬头,吃惊的看着眼前两个小官,值吗?
“这是银票,明天我会派人来接的!”
转身离开,一万两买一个破相的哑巴琴官,值吗?
不知道,言华只知道,那个拥有悲哀眼神的人如果不是现在把握,他将会永远离开,他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
灯火依旧辉煌,只是悲伤的人已经离开。
看着远去的身影,是高兴还是更加悲哀?
视线拉回,看着愁衣的脸,手中是一万两银票,他不是这里的小官,怎么可能有赎身之说。
“小白,你拿着这银票,跟他走!”
拉着依旧蹒跚的人,走向那间屋子。
放下琴,拉着他的双手,眼睛对上那迷茫的眼睛,
“跟他走,让他再爱上你,不要忘记,他爱的始终是你,白江雁!”
如果他不爱呢?
不是他没有信心,只是,他已经不再奢望。
“相信自己,小白,如果他不爱你了,你拿着银票找个好人,总比安静的等一个人强!”
点头,比他大两岁的愁衣,永远想得比他多,比他远。
“小白,就如同你的词写的,不要回首,回首已万年了,看着前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谁都没错,谁都没有对,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是快乐!爱也罢,恨也罢,没有感情能够轻易忘却,只是,人生在世,不要为难自己!”
在江雁耳边低语,是说给即将离别的人听,还是自己,也许只有自己知道。
“不要回头,回头了什么都变了,爱自己,不要亏了自己,小白!”
泪水滑落,沾湿了江雁的领子,谁都没动,谁都没有推开谁,只是静静的依偎。
“小白,我求你爱自己,不要像我一样,到头来只是一场南柯一梦!”
点头,鼻尖有着愁衣的香味,江雁知道,愁衣痛过,伤过,甚至死过,只是人未死,心已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