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衣,愁衣,哀愁的衣服是否脱了便不愁了?
门内是离别的哀伤,是愁衣离不开江雁,还是江雁舍不得愁衣,谁都分不清,清楚的只有一个,两个人都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即使已经遍体鳞伤。
门外秋风飞散,是凄凉还是离愁,繁华覆盖,惊起片片飞鸟。
清晨,简单的告别,坐上来接自己的马车,没有回头,因为怕看见愁衣的哀伤。
车中,安静的一切,只有手边的琴与江雁相伴,
“记住,你现在是天鱼,白天鱼,你不是江雁了,知道吗,小白?”
耳边是愁衣的句句诉说,不是江雁,江雁已死,活着的是天鱼。
抚过额角的伤疤,不痛了,只是还有点痒。
小官不可能从前门进府,只能从后门进院,迎接自己还是那个潇洒的人,可以看见他唇角微微的扬起的笑意。
介绍给女主人,那个披着自己相貌的女人,装作不会说话,还要假装贤惠的微笑,可是江雁知道,那微笑是一把刀,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只是,江雁无所谓,只要留下就好,愁衣说过,留在他身边,一切都有可能。
走进自己的院子,那里没有范府别处的张扬,有的仅仅是冷清的感觉,毕竟是男宠不是吗?
江雁在进门的时候笑了,
悲哀?
快乐?
只是笑了,仅此而已!
那年范府多了一个人,一个少爷买回来的男宠,和少奶奶相似的男人,一个只会弹琴写字画画的哑巴。
那年,回首阁便再没有那曲那歌那舞,因为弹琴的人走了,唱歌跳舞的人也离了,只剩下那寂静的西院,似乎那曲红遍岩城曾叫人闻者伤心的《莫回首》只是一场众人的梦,梦醒了,人散了,不留下只字片语。
怜君居内回首阁,声声哀伤诉忧愁。
舞榭歌台谁人留,丝丝乌发牵人心。
台上妙人为曲泣,台下痴人为舞泪。
回首阁内莫回首,离别路上难离别。
“一个痴人一个傻人,和该痴傻一生,只是老天真真不长眼啊!”
怜君居主人怜易,在封了西院大门的时候说的话,清秀的人,只是眼中是丝丝眷恋和不舍,这里,不知还会迎来哪个适合他的主人啊。
第五章
世界上什么最让人痛苦,不是两个相爱的人不能相见,而是两个相爱的人朝夕相处,却不知道那个人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范言华爱着一个叫白江雁的人,从十一年前的那次相遇就爱上了。
白江雁爱着一个叫范言华的人,从十一年前的那次相对便爱上了。
“小雁子,他很可爱,不管生气还是伤心总喜欢哭鼻子,哭的时候那鼻子总是红红的,煞是可爱!”
“小燕子很懂事,每次我被爹骂不开心的时候,他便会弹琴给我听,他弹的琴很好听,很柔很清新,他还说以后只为我弹。”
“小雁子喜欢酸的点心,可他又怕酸,每次看他吃我给他带的酸梅,那小嘴总是嘟成一点,很可爱。”
“小雁子……!”
……
看着那个温柔的男人,那个爱着小雁子的男人,简陋的屋子,似乎外面的风大一点便会被吹跑。
从那天的进门,这个男人从不曾碰他一丝一毫,只会在那里看着窗外给他讲述他们的过去,后来才知道,烟云那女孩说自己生了长大病,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着言华的无奈,还有哀伤,他希望有人可以倾听他对那个十一年前的小雁子的思念,所以他选择了这个和他神似的小官。
“很无聊嘛,听我整天在那里唠叨。”
抱歉的笑笑,对于这个小官,莫名的熟悉,所以他喜欢给他讲他曾经的快乐。
摇头,笑着摇头,为什么无聊,那些也是他的快乐,他的幸福。
可是,悲伤依旧,不能说出自己是江雁很痛苦,怕说出后连这份停留都没有。
手指触摸那额际的伤疤,
“痛吗?”
摇头,不痛,痛的只是心。
“你知道吗,曾经我觉得小雁子会是个男生,因为他整天穿着男孩的衣服,可是,男生怎么会喜欢男生呢,所以我祈祷上天他不要是男人,原来老天真的是爱我的!”
颤抖地看着满是幸福的男人,微笑又现,如果愁衣在,一定又会说不要笑吧。
男人,是啊,男人,江雁一直是个男人,只是你没有发现他没有说,到最后的荒唐成亲,是该庆幸你的不知还是该悲哀自己不是女人。
第一次主动抱他,言华没有逃避,依然温柔的任他抱。
熟悉的檀木香,充斥着鼻腔,言华此事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泪水滑落,在言华看不见的地方,
言华哥哥,如果这样你觉得是最幸福的,那我便是永远的天鱼,我将守口如瓶。
推开言华,江雁已经没有了泪水,就在他身边,看着他,听他说爱自己的一切,这也是种幸福不是吗?
不回首了,回首已经物事人非了。
寂静的院子,里面多了一个平静的白天鱼,少了一个悲哀的白江雁。
初冬的夜黑得很早,早的或许连夕阳都来不及看便进入了漫漫黑夜。
风在吹,叶在飘。可是似乎一切都很平静。
一个人,一把琴,一个孤立的园子……
琴声漫漫,凄怨艾艾,
不再弹那首《莫回首》,因为舞曲没有了舞者。
有人闯入,知道那是谁,只有他会进这个有小官的园子。
收琴,站起,江雁才发现腿麻了,原来坐着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被言华抱住,火热的体温充斥着江雁的肌肤,酒气蔓延。
“雁,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身体被紧紧抱住,江雁却只能傻傻的站立,该推开这个认错人的人呢,还是该接受这个爱着自己的人?
“为什么要忘了我,为什么?”
江雁看着言华身后的黑暗,笑了。
忘了?从没忘过,只是所有人都不承认他就是白江雁。
热气在江雁白皙的颈部喷洒,他爱江雁,这无可厚非,只是……
后退,退到那张硬床边,身体狠狠的摔在上面,很痛很痛,只是,逃离还是停留,让江雁无从选择。
“雁子,我爱你啊!”
双唇接触,热情,激烈,还有掠夺,似乎这个身上的言华没有了平时的温柔,有的只有霸道,还有疯狂。
挣扎着想要逃离,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只是,当要逃离这个人的身体,当要企图离开这样温暖的世界的时候,
“小雁子,你为什么要忘了我,我爱了你十一年啊!”
动作停止,就一句十一年,十一年的等待,十一年的朝思暮想,十一年……
回抱身上这个男人,想要问他,现在的白江雁,该快乐还是该悲哀?
你也爱了十一年,可是却将真的江雁视若无睹甚至看作别人!
生涩的回应言华的激情,他的吻,他的唇,他的一切!
江雁曾经幻想过他和言华哥哥第一次,可是,一万个场景中,没有这次的景致!
言华哥哥,原来江雁的第一次是在做自己的影子!
喘息声充斥着房间,无声的嘶叫没有人会注意!
衣服被撕裂,连同其中的心。
江雁痛苦的看着身上的言华哥哥,笑却悲哀着,悲哀却欣喜着!
很痛,这是江雁知道的感觉,只是所有的痛在那声声的“爱你”中消失,只是,痛消失了,幸福却迟迟没有出现!
漫长的夜,江雁的身体始终被粗鲁的对待,很想晕,却怕错过那声声的爱语!
月亮出来了,江雁可以看见,甚至可以看见那月亮旁边的星星!
嘶咬,如猛兽般的嘶咬,痕迹渐渐扩散,只是身下的江雁欣然接受!
伸手触摸那个似乎已经陌生的言华哥哥,很想在手上写字,很想对他说自己就是白江雁,只是,说出来是否就不能再停留?
孱弱的身体又如秋风中的落叶,缓缓漂零~
身体本就不太健康的江雁承受不了猛烈的床事,体力在透支,思想也开始混乱,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遥不可及!
遥不可及了十一年的梦,遥不可及的爱人,遥不可及的爱情~
黑暗中,喘息中,江雁笑了,在进入黑暗前笑了!
看着抚摸着他爱的人也爱他的人笑了!
你爱我吗?
江雁想对他说,只是,他是个哑子,他永远说不出那句话,那个字,甚至连只字片语都没有!
你爱他吗,范言华?
爱吗?
“你爱他?”
一年前,悬崖之巅,狂风呼啸,以为自己即将跳入眼前的黑色深渊,却发现自己被人所救!
身体被抓住,回头,看见的是一张艳丽的脸,很漂亮,只是忧伤依然。
“我跟了很久了,发现你想死!”
江雁下意识的躲开要为自己擦拭得手,额头上的伤很痛,可是心中的伤更痛!
“不要死!”
笑着拉住江雁的手,轻轻抚摸着那条断了的手臂。
“我叫愁衣,怜君阁的小官!”
抬头,江雁看清了那人的脸,还有吃惊,吃惊为什么有人会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小官。
“很漂亮的眼睛,可是,不要流露出怜悯,我不需要!”
“你叫什么?”
张口,想要说自己是哑子,可是却在那之前,眼前出现了一个手,一个为他敞开的手!
“写这里吧!”
颤抖着写下白江雁的名字,抬头,看见的是愁衣的了然一笑!
愁衣是个聪明人,即使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为何而悲,只是他知道,他爱那个今天成亲的范言华,而这个范言华娶的妻子也叫白江雁!
“你回得去吗,或者说有家回吗?”
看着一直笑着的愁衣,回家,哪里是家?
摇头,没有家!
“那跟我走吧,小白!”
拍手,愁衣身后出现几个高大的人,这是怜君阁的护卫,今天也是愁衣的贴身护卫,毕竟怜君阁的小官不是谁都可以碰的!
一个护卫随手抱起摇摇欲坠的江雁,引得江雁吃惊连连,如果他有声音,他会尖叫!
“别怕,我只是不想让你再累了!”
转身离开,黑夜中,愁衣的脸上依旧是笑容。
救他,为什么要救他,真得仅仅只是不舍吗?
山上的风大,吹起脚边的粒粒尘土,救一个人,同时也在救自己,鼓励他活下去,是否也在对自己说,活下去!
夜很深,月已逝,谁救的谁?
黑暗渐渐退去,光明却迟迟不来!
“对不起,小鱼,我~!”
江雁缓缓张开眼睛,看见的是一脸愧疚的言华。
“对不起,我,我昨天喝醉了,我以为,以为你是江雁!”
笑笑,摇摇头,身体很痛,江雁知道自己伤的不轻,可是~
“很痛吗?”
摇头,勉强自己笑,如果愁衣在,他会说不要笑,可是现在,除了笑,还能做什么?
现在的他是白天鱼,不是白江雁,一个天,一个水,相交?永远不可能!
“我,我去叫大夫!”
拉住他,不想他去,江雁知道,他伤得不是身!
“你流血了!”
没关系,拉着言华的手,勉强在他手上写字。
言华呆呆的看着在自己手上写字的手,很像,很像,像那个会在自己手上写字的人!
抬头,对上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江雁笑了!
“我说过你很像,可是,他不会这样笑!”
太悲哀的笑了,太痛苦的勉强了,似乎一切都在摧残这个沉默的人!
依然笑着,江雁看着说自己不像的言华,泪水已经干枯,言华哥哥。
你走吧,我没关系的!
“真的没事吗?”
摇头,没事,真的没事,昨夜的一切痛苦却充满了幸福,因为他爱的始终是那个叫白江雁的人!
江雁看着他的离开,那个不时回头相望的言华哥哥!
看着他,江雁看着那个人消失,才慢慢的爬起来,身上是无尽的痛,即使身体已经被洗干净了,可是钝痛依然持续!
院子恢复了平静,也许是言华的愧疚,那天他派人给江雁送来了上好的人参。
那天,江雁笑了,尽管身上很痛!
“很高明的作法,我亲爱的哥哥!”
与江雁酷似的脸,只是它高高隆起的胸部证明,他们不一样!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这套功夫啊,哥哥?”
第二天的早晨,以为又会是一个平静的一天的江雁迎来了他的妹妹,烟云。
一个披着他脸的女人,一个永远抢他东西的女人,一个聪明却会不择手段的女人!
“啊呀,我忘了,我亲爱的哥哥是个哑巴!”
张狂的笑,似乎要把那张脸皮都笑了下来!
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爱着生兄吗?
“不许提他!”
怨毒的眼神,那个生兄,是烟云从小爱慕的对象,那个一年前还发誓永生永世不离不弃的恋人,却转眼成了陌路!
“你恨我吧,恨我抢走了你的言华哥哥,恨我替你嫁进着豪华的府邸?哈哈哈~我不稀罕!我不稀罕这里的一切,一切的锦衣玉食!”
疯狂的抓着江雁的肩膀,与江雁不同,烟云从小便和她的母亲学习武功,练得一身完美的功夫。
“不是因为你,娘不会贪婪的奢望我可以进入这里,就不会用钱去引诱生离开我,白江雁,你知道吗,五千两阿,我就只值五千两阿~!”
吃痛的看着烟云,江雁知道,烟云的个性强硬,但是本就不恶,只是太爱争第一,即使他是个女人!
“白江雁,我恨你,我也要让你尝尝得不到的味道,让你知道当爱着自己的人无视自己存在的感觉!哈哈哈~”
狠毒的眼神,什么东西将一个女人逼成这样,是情,是爱,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曾经的青梅竹马只为五千两放弃了,是否世上已没有什么可以换回所谓的真情!
寂静的院子,只有两个人站在其中,一个悲哀,一个愤怒!
转身离开,烟云走向那扇门,
“对了,明天言华说要郊游,你也来!”
一只脚跨出门,停留,回头,看着依然站立的白江雁,微笑浮现在烟云的脸上,“忘了告诉你,我不爱范言华,可是你别想得到他!”
另一只脚跨出,只留下片片尘埃。
一个爱,一个不爱,一个想要停留,一个却憎恨停留!
也许这本就是个错,被命运纠缠的错!
江雁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微笑的看着天空的浮云,还有那只只飞散的鸟,五千两,烟云,该为她悲哀还是该恨她,恨她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幸福,可是,此时的江雁才想到,也许烟云真的恨自己,那张脸皮背后,那幅狰狞的凶相后面,是否也有那丝丝的悲哀!
回身走进房间,
十二年前决定为爱而等待,等待一个承诺的兑现!
一年前决定为爱而离开,追寻那遥不可及的梦!
一年后想要决定,可是,又能决定什么?
退出,退出这个纷乱的局面,可是那是几年的爱恋,拿起了,放不下阿!
停留,停留在这场情的争夺,也许注定满身伤痕!
琴音流泄,犹豫,抉择,还有什么?
第六章
冬天的寒冷是否是为了春天的温暖而来的?
那如果有一天,上天说,春天依旧寒冷,那是否春天便失去了它应有的存在?
风依然那么吹着,今天也许是江雁踏进范府的第一次外出,确切的说应该是第一次出那个寂寥的院子,因为这里依旧是范家的领地,也是当年相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