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光一挑高了眉头,看著东的眼光更显冷漠:「那麽我该怎麽称呼背叛我的信任,在我最需要时弃我而去的人呢?!」
东给光一冷漠谴责的眼光揪得心头刺痛:「对不起…」虽说那时确是不得已,但丢下光一却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东歉疚的说道:「小光,我可以解释…」
「不必,我对谎言没有兴趣。」光一冷然挥手阻去东的话语:「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眼前微皱眉头没有反应的人,曾经是他全心信赖的兄长,是他私心爱慕的偶像,是他不论吃再多苦也甘心乐意随之浪迹天涯的亲人,但一切的一切只是自己编织的梦幻、更是个笑话,纵然不愿相信
,事实却残酷的撕裂了他的心,直到碎成千万片,片片都化成为自嘲的恨…
一字一句缓缓道出光一积压在心里的无边恨意:「你杀了雅叔叔怕父亲追究便私自叛逃,为保全自己平安还带上不及十岁、有先天疾病的我当挡箭牌,可笑我这个笨蛋被你哄骗得团团转,被你利用尽
了还对你心存感激信任,你那时一定偷偷地笑我傻吧! 啊…你本来就一直叫我傻小光…原来是我太过迟顿…」自嘲的笑笑,光一又道:「後来你找到三合会这个大靠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我,理所
当然被你丢弃在医院自生自灭…」
随著光一的话语,东的神情愈见空茫,原来…这就是”事实”?!今天还有多少他想也想不到、听都没听过的事实?! 如果”事实”真的被颠覆扭曲成这样,那麽谁能告诉他原因?!
失了神,东不由自主地喃喃问道:「杀雅?!我为什麽要杀雅?!」。
为什麽做错事的人还能有这付无辜模样?!光一动摇了下,但想到当初就是被这种表情骗得心都给了出去…
光一更加尖锐的说道:「父亲也很想知道! 他这麽疼爱你,为什麽你还做得出这些事来?!」
被光一冷冽如冰的语气冻得回过神来,东无奈笑道:「前半段是你父亲告诉你的,那麽後半段呢?!是近藤医生说的?!」
「你别乱攀诬人! 你丢下我之後,近藤医生说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才离开,我无法谅解你,他却不断的为你辩解、说你的好话。後来我自护士的閒谈中才知道…」说到这里,光一近乎怨恨的瞪著东:「
你欠下一大笔医葯费…反正…反正我也活不了,你乾脆就把我丢在医院里自生自灭…後来还是近藤拿出毕生积蓄,不但找到权威医生帮我开刀还替我付清所有费用。」
听完光一的话,东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驳起。那时他为了绝光一的念,请求近藤在光一手术稳定後,骗他说自己因为事故身亡。近藤没有这麽说反而替他留下馀地,是想让他以後还能和小光相见
吗?!既是如此,後来又为什麽要骗小光?!又为什麽要恶意中伤他?!难道是…
东的心不由颤了下,开口问道:「小光,近藤医生对你好吗?!」
「当然好,他不但倾家盪产医好我的病,还用尽关系恳求普顿爵士收养我,四年来他抛弃一切只为了陪在我身边,天底下再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
“天底下再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东听了心里一阵刺痛,却只能苦笑。
原来…近藤爱上光一了,小光对自己牢不可破的信任和感情一定让近藤很挫折吧?!所以只好用这种手段离间他和小光。看小光的神情,对近藤只怕也是动情了…他们之间如果没有自己,应当可以走
得更好吧! 近藤…确实是个可以照顾好小光的人。罢了,已经背负太多,哪里还差这一笔。
所有的解释全收进自己心底,东淡淡笑道:「听起来近藤医生确是比我对你好得太多!」
为什麽不否认?! 为什麽不辩解?!光一在心里呐喊著。原本还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东不是大家说的那样,希望从前那个爱他、护他、怜他、宠他的哥哥才是真的,但是…为什麽…为什麽连东自
己都亲口承认?!还要亲手粉碎他的希望?!
「住口!」光一忍不住大声喊道:「你有什麽资格跟他比?!」
看到光一情绪如此波动,东连忙上前将他搂在怀里,抚著他的胸口,急急劝道:「别激动,小心又犯病了…」
这反射性的动作让两人同时僵在那里。
最後还是光一将东推开,冷冷说道:「别碰我,你…真让我恶心。」
到了这时候竟还要做戏! 哥哥,你到底把我当什麽?!调整了下呼吸,原本犹疑难定的事,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为难的必要!
看著自己空了的怀抱,东放下手,有些惆怅若失:「对不起…」
「东山先生喝杯茶吧!」或许想起自己是主人,小光倒了杯茶给东。
东山先生…想不到光一会用这麽疏离的称呼,从前…真的已经成为从前了啊! 怔忡间,东拿过小光递来的茶杯,却没注意到光一眼里复杂难辨的光芒。
茶杯落地,东跌坐在椅上,提著气问道:「小光,你给我喝了什麽?」
迅速散去的神智只来得及听到…
「我答应父亲帮他一个忙。」
51
是麻葯! 昏迷前的一幕闪过脑海,接著是完全没有记忆的沈睡…东昏昏沈沈的脑袋还没恢复运转,但不陌生的感觉已经让他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
「醒了!」床边熟悉的声音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自己眼睛都还没张开,那人便能断言自己已经醒来,看来这首座确实不是白当。
张开眼睛,东问道:「你要光一迷昏我是何用意?!」
「你对他戒心总是少些,而且…我不能忍受你只恨我一人…」
堂本健意有所指的微笑和眼里的独占光芒看得东一阵心惊,连忙要起身却感到两条腿的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感。
冷汗随著恐惧的猜测一下泌满全身,东猛地掀开被子,却看见自己的二个脚踝缠满绷带…
颤抖著,因为愤怒也因为恐惧,东几乎听不清自己质问的声音:「你…废了我的脚…」
「不过让你的动作没以前灵活罢了,虽然菊组不是任人来去的地方,但三合会长的影卫还是防著些好。」闪躲著东的视线,堂本健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脚踝,东咬紧了牙,半响没有说话。
看到东这付样子,堂本健倒有些不忍了,毕竟是放在心上的人,怎舍得他难过。
伸手拍拍东握得死紧的拳头,佛彷以前一般,和譪慈爱的安慰道:「放心,这手术我特别交待过医生小心,等伤口好了东就和一般人没什麽两样。况且你待在菊组也不需要太过矫健的身手,我可不像
锦织那样舍得糟蹋你,要你为他出生入死、做个低三下四的侍卫…」
「姐夫真舍不得我?!」东半垂著眼,声音低哑地问道。
「当然,从前我怎麽待你,今後也会怎麽待你,东天生就该是让人捧在手心里的天之骄子。」堂本健笑著的脸上一派纵容宠溺。
「可你对光一说的那些谎话已经够杀我几次了。」想起昨日光一充满恨意的漠然眼神,东的心还是不可控制的紧揪起来,就连脚上的痛也算不得什麽。
「我就是要光一恨你,愈恨你,他愈不可能听你解释,只要他不跟你走,你就会乖乖留在菊组、留在我身边。」堂本健带著几许心愿得偿後的得意:「说来还得感谢那位近藤医生,要不是他之前替光
一洗了三年脑,光一又怎会如此轻易相信我的说词。东,现在你在小光的心里可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了。」说到这里,对著东又是一阵讽笑:「就算你待光一再好又有什麽用?!旁人几
句话不一样把你待他的好忘得乾乾净净,东,记住了,这就是人性!」
「既然事事都在姐夫的掌握之中,姐夫又为何要废了我的脚?!」东幽幽问道。
「你总不明白自己的魅力…」说到这里,堂本健伸出手想摸摸东的脸颊,却被东略带嫌恶的躲开。虽然难堪,他也不以为意,反正人已经到手,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放下半空中的手,堂本健笑道:「光一即使恨你也恨不长久…该说谁也恨不了你。就像那时丽子和雅刚死,我还沈浸在哀伤无法自拔时,你竟只字片语未留,带著光一就这麽离去,你知道我多受打击
吗?!那时我真恨你的无情。可每次只要想起你,我还是只有担心,担心你被人欺负、担心你睡不好、穿不暖、吃不饱…十几年了,你可有丝毫顾念过姐夫的感受?!难道以前你住在这里,我对你的关
心爱护都是假的?!」
即便是不该有的感情,堂本健对他确是关怀备至、呵护疼爱,这点,东也无法否认。
「别说了…姐夫,你别再说了…」闭上眼睛,东的语气因为心里挣扎显得虚弱无比。
堂本健却不肯停:「十二年了,我终於盼到你回来,我宁愿你现在气我、恨我,也不要你再在外面吃苦受罪,所以不论是利用光一还是让你受点小伤害,只要能留下你,我什麽都会做。为爱疯狂的不
只是女人…」说到这里,堂本健的眼里突然散发出独占的阴蛰光芒,声音也变得阴沈无比:「东,别测试我会为你做到什麽地步…」
愕然地望著堂本健,东眼睛大张的脸上只有惶乱无助,这让堂本健很不好受。
「别怕我,东,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乖乖待在菊组,我保证任何人都不会受到伤害。」
黯然的点点头,东转过头去,两眼无神的望著前方,突然问道:「姐夫怎麽找到光一的?!」
「锦织确实有些本事,我找到的不是光一而是近藤。」
「近藤吗?!」东失神的喃喃念道:「他怎麽可能出卖小光?!」
「近藤只知道光一是我儿子,寻子多年的慈爱父亲怎麽可能伤害自己的亲生孩子?!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保证能让光一不再信任你、不再依赖你,甚到恨透你…我还同意帮忙让他和光一在一起,这样
开明的父亲可不少见!」
闭上眼睛,东想起光一看他的眼神,确是…不再信任、不再依赖,也真是恨透了他…心里一阵揪痛,痛得呼吸都要停顿。
现在再说什麽也无法挽回了吧?!就算光一选择相信他,代价却是更多的背叛和伤害,光一已经失去一个哥哥,怎舍得再让他失去全心爱他的伴侣和刚认的父亲?!不行,不行把真相告诉他…
「姐夫,我想休息了。」对於这件事,东失去继续追问的动力,淡淡的下起逐客令。说完也不理会一旁的堂本健,迳自转过头休息。
堂本健看著东只是淡淡的笑,还是心软得让人心怜,却也任性得让人疼爱啊!
52
第二章
「主人?!」琴子惶恐地看著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
「我还以为琴子过的太优渥已经忘记我了呢!」那人低沈的声音十分悦耳,却不知怎地让人听了不由自主感到畏惧。
「琴子不敢。」琴子连忙低下头。
「真的不敢?!」那人低声笑了起来:「东山那一枪没打死我,你一定感到可惜吧!」说到”东山”两个字,那人的声音陡然冷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琴子连忙答道:「琴子从不敢有此想法。」
那人也不理琴子说什麽,自顾自道:「不过也亏得我没死,不然琴子的心肝宝贝可就没救了。」
琴子身体震颤了下,美丽的面容倏然变得惨白无比,轻轻唤了声:「主人…」
「呵呵…」对於琴子的祈求宛若未闻,那人的笑得加阴凉:「琴子该不会天真的以为你体内的蛊种就这麽消失了吧?!啊…琴子怀孕时我忘了告诉你吗?!蛊种这珍贵的礼物可是会随著你的血液转赐给你
的小孩。」
小广…蛊种…琴子只觉心都凉了,瞬间佛彷置身冰天雪地。
像是欣赏最珍爱的艺术品一般,看著琴子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後那人才淡淡开口:「那麽我一定也忘了告诉琴子,经过人类繁殖的蛊种会在孩子满三岁时发作,除非在三岁前服下解葯,要不然…三岁
的生日可也就是小孩的忌日…」说到这里,那人故做惋惜的叹了声:「可惜了这麽聪明漂亮的娃娃,叫小广是吧?!」
听到这里,琴子脸上已是血色尽褪,跪倒在地不住恳求:「主人,求求你救救小广。」
「会的,我会救的,琴子你从小就跟著我,不但忠心还替我办了许多事,我怎会让你的小孩死於非命呢?!」
琴子匐伏在地,声泪俱下:「多谢主人。」
「不过…」
那人刻意拉长了声音,也把琴子的心吊得高高的。
「主人有何任务,还请示下。」
「琴子果然聪明,不愧是苍龙组最出色的杀手。」如月弘鹰赞许的点点头,随後哼笑道:「这是你最後一件任务,杀了宫本或让东山杀了你。」
琴子愕然的抬起头,简直无法置信自己听到什麽。
如月冷漠依旧,眼中却已燃起复仇的疯狂火焰:「这便算是送给琴子最後的礼物,二选一,不论你完成哪一个任务,我都会解了小广身上的蛊种。若是你选择杀死宫本,只要你留有命在,我不但解了
你身上的蛊种,还放你自由。」
琴子挣扎了好久,久到如月都要不耐烦了,她才说道:「东…他不可能杀我的。」看来琴子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如月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怎麽不可能?!如果你身上的蛊种在他面前发作呢?!我不相信他能狠心看你痛上七天七夜、全身溃烂而死。呵呵…我真等不及看他的表情…东山,我会让你慢慢明白伤
了我要付出什麽代价…」
闭上眼,琴子的眼角滑下二串泪。对不起,东,请原谅我的自私…
53
堂本大宅庄严肃穆的厅堂上只见堂本健慢条斯理的品著茶,眼角连抬也没抬向客座上的琴子一眼。
锦织一清,你三合会纵是日本第一大帮会,但叫个没身份、没地位的情妇来未免也太羞辱人了吧! 堂本健的不悦在琴子面前没有丝毫掩饰,虽然行礼如仪,态度却冷淡到几近无视。
「琴子小姐,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见东山的。」在知道琴子的来意後,堂本健端坐著自顾品完一杯茶後才缓缓说道。
「堂本组长,如果我能让东山再也回不了三合会…或者说,让锦织再也无法接受他,是不是能改变您的主意?」
权谋斗争竟玩到菊组门上来了。堂本健本就对琴子有先入为主的偏见,这下更觉厌烦之至。
「琴子小姐的条件很诱人,但菊组要留下东山不需要别人帮忙。」堂本健始终带著有礼的笑,却拒绝得毫无转寰。
琴子也不气馁,浅浅啜了口茶,接著又道:「人,要留的心甘情愿,心,才会跟著留下。」
果然琴子话才出口,堂本健脸上已是变了颜色。
见堂本健有了动摇,琴子接著又道:「其实琴子和堂本组长的目的一样,都是要东山回不了三合会。拘限他、强迫他,只是让他恨您,何不由锦织直接拒绝他,让他彻底死了回三合会的心,才能在菊
组重新开始啊!」
这话说得堂本健心里一动,琴子确是戳到他的痛处,要不是下了诸般功夫,东怎麽可能留下?!可是为此他已经毁了东和光一的感情,也伤了东的脚,虽然东没再提过,但看得出十分在意。只要想到
那张郁郁寡欢的脸,堂本健实在不忍心再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来。
见堂本健沈吟良久,琴子知道他对自己的提议已经动心,但却不知他犹豫的原因。
「堂本组长有别的考量?」
听到琴子的问话,堂本健终於叹了一句:「恨也好、怨也罢,我是没法再伤害他…」
「原来堂本组长提心这个,」琴子巧笑道:「我保证不伤东山一分一毫。」
堂本健眼里倏地闪过精光:「琴子小姐有什麽办法不妨说说。」
「很简单,让他杀了我。」琴子神态不变,嘴里说的好像是别人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