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一问。
琴幕罗沉默片刻,说道:“没有,除了刚开始不能行动,其他时间身体好的很,并无其他不妥。”
“这就奇怪了,哥怎么会这样?看他象睡着了似的,难怪大夫说他没病,可既然没病,他怎么会不醒呢?”
圣一自言自语似地问着。
没有人能回答他,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昏倒?回想昏倒前那种莫名的心痛,难道我……不对,是齐王这个身体有心脏病?老天,不要再耍我了,我已经够悲惨的了,你可不要再让我背着这个毛病四处流浪。
“哥,你是不是很难过?为什么会不停地流泪?你醒醒啊哥……”
圣一边给我擦着眼泪边难过地喊着。
越想越难过,我怎么那么倒霉啊,好不容易可以站起来,可以自由行动了,怎么又得了心脏病啊?
“我再多找几个大夫来看看。”
琴幕罗说。
圣一感激地道:“多谢琴公子。”
听着脚步声匆匆离去,琴幕罗走了。没想到他居然还会紧张我,看来他并不象表面那样讨厌我,可他为什么要对我板着脸呢?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搞不懂。
圣一坐在我身边低声说道:“哥,我看琴公子并不象你所说的那样,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呢,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板着脸?哥,你怎么还不醒呢?你知道吗?你昏过去,琴公子不知道有多紧张,一点也看不出来你们之间会象平时那样水火不相融的模样。”
别说圣一了,我也在奇怪呢,他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给他治伤感动了他?
圣一拿来毛巾给我擦着脸,老天啊,你可别叫我象开始那样一倒不起吧?圣一小心地看护着我,不停地在我耳边说着话。唉,这个贴心的孩子,真让人爱不够啊!
杂乱的脚步声纷踏而至,片刻屋里进来许多人,圣一道:“琴公子,大夫请来了?”
琴幕罗说道:“这些是清河城里有名的大夫我都请来了,瑜……你哥可有醒来过?”
圣一难过地道:“没有,还是一直昏睡。”
“那快请大夫们瞧瞧。”
一阵乱纷纷的谦让声,最后一位被称为钱大夫的上前给我把脉,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的,好一会,才尴尬地道:“老夫无能,看不出这位公子有什么不妥,还是请其他同行上前一观。”
换了另一个人上来,依然与前面的相同,还有翻开我眼皮的,也有掰开我嘴巴的,被他们折腾了半天,又商议了好大一会,才有一人说道:“两位公子,这位公子没什么毛病,只不过有点睡眠不足,体虚了点,待我等开些补气的药方吃了几贴便可无事。”
圣一着急地问:“那我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那人吱唔了一下,说:“这个嘛,老夫想,等这位公子休息好了自然也就会醒了。”
这群庸医啊,我明明不是睡眠不足,他们还真能瞎掰。
等这群庸医离开后,屋里静了下来。圣一六神无主的声音问:“琴公子,怎么办?”
琴幕罗没说话,圣一又说:“要不,我把这药煎了让哥喝了看看情况。”
没听到琴幕罗说话,只听到圣一的脚步声出了房门,屋里只剩下我跟琴幕罗。虽然我现在一动也不能动,让人以为我昏睡,可我的意识很清醒,我感觉到琴幕罗来到我身边,知道他在注视着我。我就象被困在一个黑暗的囚笼里,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
他的手抚上了我的脸,轻柔得象三月的春风,可我却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那手在我脸上来回轻轻摩挲,描摹着我的鼻眼口唇,渐渐往下移动,到了我的脖子,停了下来。那一刻,他的手似乎变得冰冷,带着寒意,我禁不住毛骨悚然,他不会是想要掐死我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才离开我的脖子,穿过衣领竟然伸进了我的衣服里
。
如果不是我动不了,我想我已经跳了起来。他这是在做什么?脑中已经是一片混乱,隐隐约约感到不对劲,却不敢深想,心口又开始作痛。
他的手在我的胸口处停住,不断地摸索,象在寻找什么。我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颤栗起来。
他竟然解开了我的衣服,上帝啊,他不是对我这个男人起了色心吧?老天,不是吧,我可不是什么天姿国色的大美人,怎么可能叫他这个天下第一美男瞧上了?居然还趁人之危上下其手?
他的手只在我心脏处轻轻摩挲,我的心在狂跳,我想他也感觉得到,因为他的手停了下来,压在那里感受着我的心跳。
“原来你对我的触碰还是有感觉的。”
一个似有若无的低语传进我的耳朵,叫我不明所以,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他不会误以为我对他有意思吧?
他的手又开始移动,来到我的肩头,一阵剜心般的痛楚突然而至,令我“嗡”的一下真正的昏了过去。
蒙胧中,有人给我喂药,给我擦身,给我换衣服,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好象又回到了刚进入齐王身体时不能动时的情形。
我感觉很累,身心疲惫,象走了一段长长的山路一般,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想沉沉地睡去,不再醒来。
而脑子里混顿一片,象团浆糊,浑浑噩噩,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困在了里面,总想着要冲出来,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强行锁住,冲不出来。我敏感到那是件很重要的东西,便拼了命想要把它给拉出来,可那种无形的囚笼很强悍,任我用尽一切法子总是冲不过去放它出来,急得我大叫:“放我过去,放我过去……我要过去……”
蓦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三张关切的脸,看着其中那张美若天仙的脸,我下意识地往床里面躲了躲。他似乎看懂了我的惧怕,眼中惊喜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圣一紧紧握住我的手,惊喜交加,连声叫道:“太好了,哥,你终于醒了。”
赵景也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说道:“柳兄弟,你终于醒了。”
我问:“我睡了多久?”
声音是如此黯哑。
圣一哽咽道:“哥昏迷了三天二夜,现在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轻轻摇头,除了没有力气之外,没觉得哪里不好。
赵景问:“柳兄弟,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昏了过去?你以前有过这种情形没有?”
我苦笑,我怎么知道齐王这混蛋的身体以前有没有过,我倒是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形。
正要回答,忽听腹中一阵乱鸣,这才感觉自己饿得难受。
圣一忙叫道:“哎呀,哥饿坏了吧,这几天,哥只能喝点参汤,我去把粥端来。”
圣一跑走了,琴幕罗站在一旁沉默无语,赵景叹道:“柳兄弟你看你把圣兄弟跟琴公子吓得,就这样猛不丁地昏睡了几天,大夫也瞧不出有什么毛病,他们这几天都没合过眼。”
闭上眼静了会,重新睁开,对着那张俊脸笑道:“多谢琴公子,又给你添麻烦了。”
琴幕罗淡淡地说道:“没什么。”
我看向赵景,问:“赵大哥,圣家有没有消息传来?”
赵景点点头,说:“已经有了回信,他们已经差人前来接圣公子,快的话也就十多天就可以到了。”
我放下心来,把圣一送回去我就可以安心地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坐吃等死了。
正说着,圣一端来煮好的粥,赵景扶我坐起,在我背后放上枕头,圣一拿着调羹舀了一勺,吹凉后送到我嘴边,我感激地冲他笑笑,张嘴吃了下去。
一碗粥吃下去,不顶用,还是饿,圣一为难地说:“哥,等会再吃吧,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我真的很饿啊……
第五十四章
第二天我就可以下地活动了,只是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大夫说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我不可置否,有事没事不是他们说了算,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既然阎王那死老头说过我这辈子要还债,自然不会叫我好过,以前的活死人生活我已经承受了,现在又弄了个心疾要纠缠我一生。
可,他只用这种法子来折磨我吗?
恐怕没这么简单,以他们的论断,只要你做了坏事,不管轮回多少次,不管你是上天还是入地,不把欠债还完不可能就这样结束的。也就是说,除了肉体的折磨,还有其他的精神折磨,只有把做为陈世美那一世的我加诸在他人身上的痛苦一一尝试完了才算完,现在还只是开始。
唉!算了,反正想死也死不了,为了能让自己好过一些,万事只能看开,任你千万计,我全当过眼云烟。
“哥,你怎么愁眉不展的,还一直叹气?”
圣一坐在我身边问。
我笑笑,说:“没什么,只是在想以后怎么办。”
圣一沉默片刻,自打我醒来之后,他时常带着疑惑的目光打量我,象有什么心事困扰着他。现在,他又开始这样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坐直身子,问他:“圣一,你有什么难解的事要问我?”
圣一低下了头,好一会才喃喃地道:“我知道不该怀疑哥曾说过的话,可我有一事不明白,不弄清楚我心里会一直不安的。”
我奇怪地问:“什么事不明白?说来听听。”
犹豫了半晌,他才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说:“哥,那几天你昏迷时,我曾给你擦洗过身体,在你后腰下边有一处胎记居然跟齐王殿下一模一样……”
他没说下去,我一惊:“什么?”
我都不知道齐王身上还有这种可以表明身份的印记。
圣一低声道:“我自小服侍齐王,他身上有什么印记自然一清二楚,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哥不仅相貌跟齐王殿下一模一样,便是身上的胎记也是相同的?”
我哑口无言,圣一的神情既惊又疑,还带着点伤心与疏离,眼中隐藏着的痛恨也显露无疑。
“圣一……”
我喃喃地叫道。
圣一抬头盯着我,伤心地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骗我?我真心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看待,为什么要骗我?你想要得到什么?”
我无语。
“我从来没有象恨齐王那样恨一个人,他杀了我爹娘,害我一家颠沛流离,害我在他身边过着地狱一样的生活,如果不是姐姐,我早就成为他的肉脔。”
我闭上眼,怎么对他说?说我就是那位姐姐,只不过上了齐王的身成了齐王?以他现在的怀疑只怕使他更加相信我怀有异念罢了。
“我知道天下相似之人很多,所以看到你跟齐王相同的面貌并不疑有他,可任是怎么相似之人,总不能连身上的胎记也是相同一般无二的。齐王殿下,您让我误以为您是个江湖郎中居心何在?”
怨恨的话语象尖刀刺进胸膛,疼得我一哆嗦。用手捂住胸口,缓缓平息了一下翻涌的气血,看着脸色煞白的圣一慢慢说道:“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居然还有那样一块胎记,对你的疑问我也无从解释,我只问你一句话,在你心中,齐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柳瑜又是个什么样人?”
圣一眉头紧锁,低头陷入沉思。我站起身来,轻声说道:“你疑我别有用心也好,疑我是齐王也罢都不重要,过不多久你家里便会来人接你回去,从此再不想见便是了。”
蹒跚着走进里屋倒在了床上,阎王果然不会叫我好过,他把这世上唯一相信我被我当作亲人看待的圣一也要夺走,叫他怨我恨我远离我。
也罢,这样也好,免得牵肠挂肚的,记得以后再不做相同的事便是了。心里如是这般安慰着自己,可眼泪仍是止不住滚滚而落。
“哭什么哭,这一切都是过眼烟云,人生也不过就这几十年,什么爱呀恨的,统统滚蛋,老子以后要做个铁石心肠的人,老子要出家做和尚去要寻仙访道,再不跟这些世俗之人打交道了。”
心中发着狠,扯过薄被蒙在头上没多久竟然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我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洗漱一番,对着屋中的两人笑道:“这一觉睡得真沉,这天都黑了,看样子晚上有的是精神了。为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今晚我跟赵大哥住一屋去。”
琴幕罗跟圣一看着我,我笑道:“说实话,我是想喝酒了,这么久没痛痛快快喝上一杯酒瘾上来了,今晚我要跟赵大哥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是谁要找我喝酒?”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赵景走进门来笑问。
我高兴地冲他笑道:“是我,赵大哥,我酒瘾上来了,你可要做东请我喝个够,今晚就在你房里休息,什么时候喝够了什么时候完事,你可不要心疼银子哦!”
赵景一拍我的肩膀,叫道:“好,我早想请你们喝个痛快,走,我带你们去个热闹地方去喝。”
我大为兴奋,连声叫好:“赵大哥请客,自然要找个象样的地方才能显示诚意。”
赵景呵呵笑道:“时辰不早,我们走吧。”
冲着圣一跟琴幕罗笑道:“你们去不去?搞不好还有美女作陪呢。”
两人一同瞪了我一眼,我一缩脖子,搞什么嘛,大家都是男人,找女人陪酒不是很正常的嘛。
赵景笑道:“怎么,柳兄弟想女人了?”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尴尬地笑着:“呵呵呵,开个玩笑,当不得真!”
赵景哈哈大笑,说:“好,既然今天我请客那就尽兴,我们去胭脂楼,听说那里的胭脂姑娘可是天香国色,早想一见,今天就借着请柳兄弟我们前去会一会这位胭脂姑娘。”
我大窘,忙说:“赵大哥,小弟是在说笑,万万不可。”
开什么玩笑,我虽然是个男身,可心理却不折不扣是个女的,怎么能上妓院叫女人?
赵景哈哈大笑,拉着我便走。耳边听得身后一声冷哼,不敢回头,只连声说着:“赵大哥不行啊,我们就在这里叫些酒菜喝罢便睡多快活,在外喝醉了还要坐车回来太麻烦。”
赵景笑道:“喝醉了就不回来了,今天哥哥请你们逛花楼,哪有回来一说?”
我这下真急了,死死抓着栏杆不放,叫道:“不行的,赵大哥,圣一还太小,我们不能带坏小孩子的。”
赵景笑道:“在你眼中圣兄弟还小,他可不小了,象他这么大有的都已经有孩子了呢。”
我求救地回过头看着圣一跟琴幕罗,圣一脸上带着红晕,琴幕罗则黑着脸扭过头不看我。没办法,我只好自救,对赵景讨饶道:“好了赵大哥,别耍我了,你也不想想,我刚好,哪有那个力气找女人啊?我刚才是说着玩的,你别当真啊。”
赵景看我真的不想去,便笑道:“我可是真心想请你们逛逛的,既然你们不去,我也不勉强,咱们只喝酒不叫女人。”
我松了口气,这才放开手跟着他下楼去。
跟着赵景到了一处灯火通明之所,只见人来人往吆五喝六的很是热闹。早有伙计迎上前,点头哈腰地道:“几位大爷里边请。”
赵景问:“可还有雅座?”
伙计笑道:“可巧了,还有一间雅座,几位爷请!”
随着伙计上了楼,来到一间安静的雅间,赵景吩咐道:“把你们的招牌菜上几个来,再拿些好酒。”
伙计答应着下去了,我四下里打量着,见这房里一边墙开了一个大大的窗户,从窗子可以看到院子里的假山回廊等风景,而从外面往这里看,窗子与酒客又点缀了其他人的视线,如果不想叫人看到,还可以放下窗上的竹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