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西锦的人。”
“……可是光看外貌……”
“哪有那么多巧合,随便跑出来个什么人就长得这么像的啊还用的一样的面具。”莫离一脸不明,我忘了他并不知道面具的事。也没解释,走到其他四人跟前在他们脸上摸了摸,“就他一个戴着面具哪,虽然不知道他这是欲盖弥彰还是掩人耳目,不过肯定有文章就是了。”
我这才将迷药的解药喂给他吃下,不过化功散是我自己特制的,并没有解药,吸进去就没得治了。
那人一会儿便醒了,发觉到自己动弹不得立即就清醒过来,看到我时明显一顿,继而不甘地自嘲道:“好你个欧翔,我等藏身之处,连你身边这个内力如此深厚的护卫都没察觉到,不想却被你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看破!”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歪打正着?要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遇到了我。只不过是想打点野味来烤烧烤,天晓得你们藏哪儿啊。
“莫离,他说你没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意思是说你的功夫不如他啰?”
“因主人的化功散已将他们的内力化去,所以属下刚才并未探出他们的内力。只有等到他恢复内力之后……”
“啊,那就不用比了,他们一定不如你,”我打断他的话,笑嘻嘻地对那个盗版锦润说,“因为他们的内力已经不可能恢复了。”
“什么?!”那人一脸不信,“别以为你的胡言乱语能吓得了我!一般的化功散在十二个时辰之后便会失效……”
“你也知道是‘一般的’化功散啊……”我打断他的话,很高兴地看到他的脸一下子褪尽血色变得苍白,“不过可惜的是,我欧翔的化功散可是只此一家绝无分号天下独一无二的永久性化功散,不但将你的内力永久性化去,你这下半辈子也别想重练了。哦当然,那得要你活得到下半辈子。”
“哼!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胡话吗?”
“狗皮膏药灵不灵不是用吹的,我欧翔做生意从来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效果好不好我说了不算,你用过之后不就知道了?”
“你!!”
急了吧急了吧,就你这斤两还出来混呢。我笑得灿烂,让莫离去问话。那人冷笑道,“哼哼,没想到居然会阴沟里翻船,败在一介白面书生手里!”
说着就有动作,貌似是要咬舌自尽。莫离快速将他下巴卸了,不想那人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我暗道不好,还来不及叫,只见他吐出一口血,便再没了动静。
见人死了,莫离立即跪下道:“属下该死!”
“没你什么事,”我把了把他的脉,道,“口中藏毒,还是最普通的见血封喉。只有死士才会在口里藏毒,我看他与锦润相似,只想到他身份怕是不简单,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做死士才会做的轻生之举?是我疏忽了。”
难道长得像真是巧合?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我自己。既然头目都这个样子,那四人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我让莫离将五人的头颅割下埋在树底下,以防那人是诈死。埋之前又将那人的脸用刀划花,以免有人将他的脸皮剥下来做成人皮面具。
“主人,那几具尸体要烧掉吗?”
“不用,就这么放着吧。”我瞄了一眼,五棵树上分别绑着五具无头尸体,尸体的头埋在树下,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像什么邪教的祭祀活动。我心头一动,拿出随身带着的匕首在埋头的那个小土包上划了一个圆,里面再划上一个倒着的五角星。在术中五角星叫做五芒星,圈里加一个倒五芒星的图案在西方是恶魔的象征。这个世界上我还没听说有这个图案的存在,不知道当这些人的同伙赶来看到这副情景时会作何感想呢?
恶作剧完毕,我让莫离赶车离开。不好的预感终于得到了证实,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三十一
连夜赶路,翌日便到了启江北岸。因为发生了夜袭事件,所以我决定让马夫和小厮就此返回,我和莫离二人渡江之后快马加鞭赶往永安,这样最快三日即可到达。
有一点疑问我始终想不通,除非那群人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我们,不然我出门之前便易了容,那些人怎会认得我便是欧翔?要么他们认得的不是我,而是莫离。从上次有凤来仪的两起绑架事件的怀疑与出门前莫离的反常来看,这种假设的确说得通。而且还有一处最明显的疑点便是,如果他们从一开始便跟着我们,怎么会不知道我第一次露营时用迷药捉猎物?那样的话当我撒迷药的时候他们就不会中招了。
这便证实那些人是从半路开始跟着,或是得到了我们会在哪里停顿的消息然后赶来。这种情况同时也印证了前面的对于莫离的假设,如此一来便是他将我的行踪透露给那些人的了。从有凤来仪的两起绑架事件开始,种种疑问的矛头都指向了莫离,虽然没有证据,但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与他同行吗?
在马夫与小厮离开之后,我们便去雇渡江的船。乘他与船家说话之际,我悄悄吞了一颗药丸,一分钟不到便出了一身虚汗,加上我一向不健康的脸色,这效果看起来大概有点吓人。
“主人!”看到我不对劲,莫离急忙扶住我说,“可是身体不适?”
“……嗯……”我艰难地开口道,“只是全身无力……大概是有点累了吧……”
他急忙向刚才说话那船家道:“附近可有医馆?”
“不用,”我说,“我自己就是大夫,这个身体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没什么大不了的,歇一歇就好了。”
“这位小哥现在这样子可渡不了江啊,”听到我们对话的船家好心地说道,“今天的风急浪高,船行在江面上可不稳得很。还是先给他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看看大夫吧。”
“主人,依属下之见还是先在这个镇上休息一天,明天再渡江吧。”
我虚弱地点点头,无力地靠在他怀里。他向船家道过谢,便抱着我到镇上寻了一间客栈住下。我写了个药方,让他去抓来将药烧在洗澡水里给我泡澡。他一出门,我便叫来小二要了几张油纸和一个香炉,用油纸把银票和几包必需的药物包了放在贴身的衣带里,又拿出一些普通的安神用的药物放在香炉里和着檀香一起烧。
莫离的动作果然快,我做完这些不久他便回来了。一会儿小二便将烧好的洗澡水抬进来,见我开始脱衣服,他行了个礼正要出去。
“等等,”我叫住他道,“你来给我按一下,我肩膀好酸。”
他应了一声,便卷起袖子来给我按摩。渐渐地,热水的蒸汽与檀香的薄烟便交织着弥漫了门窗紧闭的房间,连带着气氛也变得暧昧起来。
我伸手握住他放在我肩上轻轻揉捏的手,张口含住了他的食指。感觉到他轻颤了一下,然后便听见他乱了的呼吸。极尽诱惑地用舌头纠缠着那根因为习武的关系有着一些薄茧而变得粗糙的食指,然后慢慢地张开眼睛对着他一笑。
我清楚地知道什么样的笑最能令人发狂,特别是早已将人皮面具取下露出本来面目的现在。得到我的暗示,他便将衣服尽数除去,进到木桶里来。
接下来便由他掌握了主动。亲吻与抚摸都是轻车熟路,我和他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过我从来没有主动碰过他,而且每次都没有做到最后。
现在我破天荒地回应他,倒是让他大吃一惊。摸不准我的意图,但在得到回应之后便更加热情。有点想看冰块会不会因此而融化,我的诱惑更加大胆,换来的是他眼中的理志一点点地崩溃。
在他怀中释放过后,我在喘息之余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的手指来到我的双丘之间,眼神急切地望着我,想要得到我的充许。
“别……”
我皱皱眉,立即从他眼中读到了失望。看他正要起身,我忙将他按住,一手握住了他早已勃发的欲望。
“主人?唔……”
我用吻封住他的疑问,同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今天破了太多的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过说实在的,在心里我始终不愿意去怀疑莫离,但眼下这状况又让我不得不去怀疑。虽然为了谨慎起见而不能实行疑罪从无原则,但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证据这一点让我有了几分的安心,甚至有点希望永远都不要找到证据好了。
随着手中物体的一阵抽搐,他低吼一声,紧紧地抱住我。等到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他便将我抱出木桶,擦干净放到床上。
“我有点饿了,你去给我煮点粥来。”我拿出一个药瓶给他道,“把这个煮到粥里,放一颗就行了,记得多放点糖。”
“是,主人。”
听着他走远了,我睁开眼睛,坐起来慢慢地穿上衣服。除了放在里衫腰带里的东西以外什么都没带,再从包袱中拿出另一张人皮面具换上,先前那张也收在了腰带里,莫离并不知道我带了两张面具。
穿好之后我便走出客栈,正走到大厅时便听见一阵喧哗,好像是说有人在厨房里晕倒了。我笑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和着檀香一起烧的是普通的安神的药粉,煮在洗澡水里的是普通的舒缓肌肉疼痛的药材,给他的药瓶里是普通的专补体寒体虚的大补丸——
不过加在一起之后便会成为一种奇特的毒药。在大量吸入和着药物的水蒸汽与烟雾之后,一旦再沾上那瓶子里的药丸便会使中毒者晕倒,三日方醒。此毒是一种慢性毒药,三年之后才发作,其间并不会有任何中毒的症状。我将之命名为“三日春秋”,毒发之后中毒者全身皮肤呈现金红之色,如同春之红樱秋之金菊,每晚月上柳梢之后疼痛不止,三日之后吐尽全身鲜血而死。反正离毒发还有三年时间,在那时之前结果早已明了,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也活不成就是了。
这种慢性毒药是我没事的时候弄着玩开发出来的,因为不方便下毒也就没有作为商品在天谴楼出售,知道它的存在的也只有我自己。莫离醒来之后只道是自己中了不知名敌人的暗算,我去向不明也可以理解为被暗算他的不知名敌人虏走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怀疑他,因为如果结果证明他的清白,那时候我可就尴尬了。
今天折腾了这么久,此时天色已晚,薄幕已降。初冬时节的寒风从江面上掠过,带起更加寒冷的水汽打在身上。我花了双倍的价钱才说服船家渡江,夜长梦多,还是尽量快点赶到永安的好。
冬季是枯水期,此时的启江算是一年四季之中最温和的了。虽然今天风大,带起的浪有点高,不过整体已经是很好的状况了。我坐在舱里感受着江水的颠簸,一时思绪万千,却是剪不断,理还乱。
正在闭目之间,突然听见涛声中夹杂着金属的打击声,一丝浓郁的腥味顺着江风吹进了舱内。
出舱向外望去,只见远远的江面上并行着两艘大船,在渐深的夜幕下好不热闹。两艘船都是私船,看样子大概是江湖上的斗殴吧。我吩咐着船家尽快划,离那两艘船越远越好。
可惜天不随人愿,我不去找麻烦,麻烦就来找我。正要转身进舱,只见突然从江水之中伸出一只手抓住船沿,紧接着一个人突然从水中跃出,手里拿着长剑跳上船来,顺便甩了我一身水。
那人看到我先是一顿,然后说了声“得罪”,便点了我的穴,将我拖进舱中,然后比我这个正主更加理直气壮地吩咐船家划快点。那船家唯唯诺诺地应了,更快卖力地划,刚才不管我怎么催都还没现在的一半快吧?看来人果然要强势才行啊。
那人坐进舱中,将我放在席上,对我说道:“小兄弟别怕,我不是坏人。在下谢雨菡,借用一下小兄弟的船,救命之恩他日定当别报。”
哪有坏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的?还救命之恩哩,又不是我想救你的……等……等等,他说他叫什么?!
我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全身上下滴着水,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了大半,长长的黑发纠结着贴在身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只是这些却并不能掩去他英挺的气势,虽然跪坐在席上,但以他手脚的长度,目测身高大概有一八五到一九零,魁梧却不失文雅的身材,比一般北方汉子要纤细些,但却定不是南方的水土能养出的人。
最令人惊叹的是他的脸。高质量的美人我见多了,有凤来仪二院中养着的孩子哪个不是万里挑一品貌兼备?更何况还有天天对着镜子就能看到的这张脸,美人看多了也是有审美疲劳的,所以之前我都没有觉得会有什么人在相貌能在我心中留下鲜明的印象。不过眼前的这只落汤鸡却让我顿时惊艳在了当场——
欧阳翔凤的脸是一种阴柔的美,要是长在女人身上那定是国色天香天下第一无人能及,但可惜他是男儿身,现在这个年龄段正值雌雄莫辩的少年时期,目前身体也尚未完全发育,配上这张脸倒可以说是少年的中性美。等过两年到了青年期,如果身高长高了,脸却没添点男人味,这一搭配可是连任何成本都不必的天然版人妖,我自己都得被恶到。所以我现在只求要么就别长了,要么就连这脸也变男人点,不然我大概得长年戴人皮面具了。
而眼前这人的脸却是正宗的美男子,长相虽秀丽却不失英俊,特别是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根本连根杂毛都不用修。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的英气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站在高处的大人物,更难得的是能在其中寻找到一股凛然正气,要是让他穿上袍子坐到公堂之上,不用多言,只消一个眼神就能让嫌疑犯自己乖乖自首。
“现任武林盟主谢雨菡谢大侠,久仰。”
“小兄弟认得我?”
“盟主大名,谁人不识?”
要是他知道我认识他是因为家里那个爱八卦的管家搜集的八卦资料,其中连他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找什么样的女人都一一记录,而且前些日子为了造舆论,在不知不觉之间还传出了由他出手将我毁容并打成生死未卜的重伤这样的谣言,那么这张正直的美人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笑了一下,说,“小兄弟谬赞了。还不知如何称呼?”
“区区贱名,何足挂齿。只是盟主现下这是……”
他苦笑了下,道,“江湖恩怨,一言难尽。我看小兄弟不像是江湖人士,还是不要牵扯进这些是是非非为好。”
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让我别多管闲事,我才懒得理你什么恩怨,只是你自己叫我不要牵扯进来,却上了我的船,这叫怎么回事?
“区区一介乡野村夫,自然不敢过问大侠之事。不过可不可以麻烦谢大侠将在下的穴道解开,在下身子弱,还有些时间船才能靠岸,穴道封久了在下怕是要行动不便多日了。”
他想了想,先是捉住我的手腕探我的脉,然后大吃一惊,急忙给我解了穴。
“小兄弟的身体这是……”他吃惊地继续把着我的脉道,“奇经八脉具毁且身中巨毒,怎会……”
我收回手讪讪地笑道,“命该如此,能够拖到现在已是极限,只盼着能够在时日之内再回家看一眼,了却此生余愿罢了。”
他的表情颇为复杂,大概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吧,怎么说一个普通人受这样的伤中这样的毒的机率还是很小的。不过面对已经“时日无多”的可怜人,他全身上下都透着怜悯。这样也好,所以就请这位大侠你快点走吧,别把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拖进你们那些个江湖恩怨里我就千恩万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