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被反噬了?乖乖,真是蛮疼的。”
勾陈摇摇头:“你没有被反噬,这也是我最吃惊的地方。你的灭罪咒凝聚了四周的罪恶之后,便开始净化,最后的成体是那个白色光球。你使用得很成功,所以我必须阻止你,不然你就犯了大错了。”
“哦……那我为什么当时变成那样了?是被刑天击中了?”
“是,也不全是。刑天用的是天罚,按理说只会导致你晕眩无力。是他的咒术击中了你的光球,你未完成的咒术被打散,而导致本体神力瞬间抽空。”
太深奥了,理解无能。
“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啰啰嗦嗦的意思就是我活该受伤呗。不过那一下子够狠的,震得我胸口巨疼。”
“现在还疼吗?我帮你再揉揉?”
我哆嗦了一下:“不用了。”
“没关系的,我不累,我心甘情愿。”
“麻烦你不要这么恶心!”我的胃一阵翻腾,赶忙岔开话题,“话说勾陈你刚才用什么东西打我头的,怎么那么疼?”
他把手伸出来,献宝似的:“是苦无。”
我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那是一柄纯黑的坚硬的看上去就很锋利的——飞刀。
勾陈,陈纪纭就是你肯定没错,打人脑袋的凶器都如出一辙。
因为这次的“误伤”事件,我获得病假两天。正在家里无聊的时候,阴魂不散的勾陈又来了。
这次他带了个长长的棍状物体,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顶端镶嵌着一只剔透的大颗红宝石,一看就知道很值钱。
他说:“这个送给你。”
我仰头看他:“这是什么?”
“我的第一根法杖。”
我一愣,惊讶地看着他,勾陈居然偏过头避开我的目光。他咳了两声说:“我觉得你很有咒术天赋,嗯,这跟法杖是我还是下位神的时候用的,你先用着,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重买一根……”
“勾陈,谢谢你。我就要这根就好,很帅气。”我接过那根法杖,难得诚恳地跟他道谢。
我没见过他这种害羞的样子。法杖还残留着他紧握后的温度。
我知道勾陈风流成性油嘴滑舌,又有貌似严重的恋童癖,如果他送我“七神花露水”之类的东西我大概会直接踢飞,但是这是他的第一根法杖。
没有人会心怀不轨地送出自己珍贵的回忆。所以我不跟他客气,他的关心,我好好地收下了。
然后我看见勾陈的笑容,奇特的是,我觉得这是他所有笑容中最不猥琐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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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很兴奋,因为力牧老师说要带我们去晬天与神兽进行心与心的交流。这意味着我又可以上神界了。
提到神界,我想起上次在咸天遇到的后卿。我觉得那就是晶壁之子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高贵,神圣,优雅,连同他的冷漠,只是匆匆一瞥,就让人深深地记住了。
当然,我并不指望今天能够有幸碰见他,毕竟第五重天与第七重天之间隔了两座长长长长的虹桥。
力牧的授课方式很随意,就是让我们自由选择神兽沟通,看看哪一只与自己亲近,为以后选择专属神兽作参考。
风后和女魃都不参与这门课,他们的修习方向是元素神,元素神不需要神兽,他们要学的是难度更高的元素掌控。风后司风,女魃司火。所以这次上课的只有我、刑天、屏翳、神荼和郁垒。
我们很快找到自己喜爱的神兽,上次那只凤凰就在我头顶盘旋盘旋,尾羽轻轻扫在我的脸上,痒痒的很好玩。
刑天的神兽是睚眦,屏翳的是螭吻,神荼的是鬼车,郁垒的是梼杌。看起来都挺了不得。
玩了一会儿,不知道是神荼还是郁垒说了句话,很吸引我的注意力:“两个月后就是神兽大赛了吧。”
我忙凑过去问:“神兽大赛是什么?”
理所当然地又被鄙视了。于是我躲到一边窃听。经过我的总结概括,大概是这么一回事:
神兽大赛就是一年一度的一项竞技比赛,在这里的地位类似于现代的“世界杯”。比赛项目包括兽类赛跑、禽类赛飞、鱼类赛泳,这些都是比赛伸手本身的能力。另外还要比赛主人对神兽操控能力,包括障碍赛和角斗赛。
光听着我就心痒痒。到了这里我就没看过球赛,本来就憋屈得慌,现在晓得有这么一个刺激的娱乐项目,我当然兴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入场券……
这时候,一只浑身雪白威风凌凌的神兽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去看它。它骄傲地踏着前蹄,对我们不屑一顾,白而长的鬃毛随着身体的起伏飘逸舞动,最美丽的是他的眼睛,深紫色的流光溢彩。
我看得出神了,没有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接下来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我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推,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跌在了那只神兽的身前,神兽大概觉得遭到侵犯,受了惊,长嘶一声,抬起前蹄就往我的脸上踏下。
第九章
我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推,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跌在了那只神兽的身前,神兽大概觉得遭到侵犯,受了惊,长嘶一声,抬起前蹄就往我的脸上踏下。
我本能地用手臂去挡,结果就听咔一声,右臂一阵剧痛,我心道完了,八成是断了。我咬牙侧翻,避过神兽的又一踩,这时候力牧老师已经过来,但他似乎有所顾忌,并没有立刻采取措施。一旁的屏翳似乎是吓傻了,眼睛瞪得溜圆,双生子在一边嚎叫,看热闹看得正欢。我深刻地反省自己人缘太差,这种情况下居然一个伸手帮我的人都没有。
因此我不得不自救。我拖着废了的右臂站起来,对比了一下,就我这小孩身形,要跟它肉搏那是肯定是找死。
神兽似乎是跟我没完了,喷着响鼻就向我冲过来,我一瞬不瞬盯着它,在他即将碰到我的时候我向后一缩,左手抓住它的犄角一旋身翻坐在了它的身上。
这下神兽更愤怒了,它不停扭动身体想要把我摔下来,我愣是用尽全力抓着他的犄角,右手没力气抓犄角,就死死揪着他的白毛。我觉得我现在很像西部牛仔,就差一个牛仔帽我就圆满了。
僵持还在继续,力牧他妈的站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不见他出手制伏这只神兽。
那只跟我很亲近的凤凰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尖啸着就向神兽冲过来,嘴里吐出红色的火焰。但显然它没有好好练习过,就这一口火,既烧到了神兽的几缕毛,也烧到了我自认为还蛮英俊的脸庞。好样的,我糊了。
神兽腹背受敌,狂吼一声,腾起身来对着凤凰的肚子就是一口。凤凰受伤了,鲜血滴在我的脸上,发出阵阵哀鸣。
我那个心疼啊,多好一鸟就这么差点开膛,还是为了救我。当下心里一横,对着神兽的脖子嗷呜一口咬下去,这叫以牙还牙,任它怎么甩怎么翻我就是不松。
这时我眼角瞥见天上有什么东西缓缓落下,金光灿灿地看不大清楚。同时我发现力牧见到那东西之后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还有他脸颊上挂的,貌似是冷汗。
那团金光落地之后瞬间就掠到了眼前,我一看是个熟人啊,可惜这时候没法跟他打招呼:
后卿大人,我们又见面了,好巧。
后卿默默看了眼我这边的战况,我很想让他欣赏到我英勇而矫健的身姿,于是揪得更紧咬得更死。
那神兽很是古怪,一看见后卿就不再吼叫,而是一边挣扎着甩掉我,一边蹬蹬蹬地跑到他跟前。
后卿抬起手,眼睛微眯,我看着他冷峻的表情,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并且我的预感立刻就得到了验证。
他手起之处卷起一阵狂风,随意一挥,我顿时感觉一股大力强行分开了我和神兽。由于我咬得太死,飞走的时候嘴里还含了一嘴兽毛。
飞了不知道多远以后,我开始下降,这时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袭来。我靠不是吧,又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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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了,但是我还不想睁眼。我不想面对这个不真实的世界,尤其是我断了的右臂和烧糊的脸。
不想睁眼也得睁,睁了眼我就笑:
“嘿嘿,勾陈大人,好巧。”
勾陈的脸色很搞笑,白里透青。
我看他不说话,四下一看发现也不是我住的水神庭,于是我问:“这里是哪儿?”
勾陈总算开口了:“我家。”
“哦。”还蛮有品位的一个地方。
勾陈深吸一口气,在我听来还有点咬牙切齿的声音。他说:“你行啊,才刚去了几天修神庭,就给我两次受伤,还一次比一次重。”
我多年被我妈教训的经验告诉我,这种时候说任何话都会被骂。于是我干脆低头做洗耳恭听状。
勾陈:“后卿把你送到我这里的时候,我差点就没认出来。脸是黑的,头发是焦的,右臂在那儿晃啊晃的,还一嘴白毛,我以为哪位神仙养的狗打架输了。”
我靠你至于这么损我么!当然,我没敢说。
他接着说:“后卿的白泽神兽你都敢惹,你是真傻还是装呆!”
我抬头看他,啥?那神兽是后卿的?难怪当时力牧那么犹豫,谁敢触至高神的霉头啊,欺软怕硬,这是个贬义词,但说的是人之常情,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
等等,刚刚勾陈说谁送我过来的?后卿,我跟他的神兽搏斗(?),还揪他神兽的毛,这样他还送我回来?看来他是个好神嘛,也不像外面传言那样冷漠无情啊。
我乐滋滋地想。勾陈一巴掌拍上我的后脑勺:“还笑!”
我委屈了:“又不是我的错,我当时要不那么做就给那什么白泽踩死了啊,虽然结局是惨烈的点,好在大家都没事啊。”
“呵呵,你这一身伤叫没事?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我低头看看,还好啊,不就是右手绑着夹板么。勾陈一挥手我面前出现了一面水镜,示意我自己看。
我一看震撼了:喝!这非洲孩子长得挺帅啊!烫的卷毛也很有型啊!
我说:“这孩子长得不错,黑得挺均匀,哪家的?”
勾陈忍不住笑了,把我抱起来伸手捏捏我的脸:“我家的。”
我说滚你的这孩子你可养不起,闹着闹着就听见门外有人传话,说是后卿大人来了。
我浑身一震,顿时没心思跟勾陈扯淡,赶紧从他怀里爬出来。我感觉到勾陈身体一僵,表情似乎有点奇怪,不过我没空管那么多了,眼巴巴望着门口,脑子里一片混乱,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呢,他就进来了。
后卿依旧是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深紫色的眼眸淡淡看了我一眼,说:“怎么样了?”声音清冽低沉,优雅又不失威严,果然有范儿!
我咧嘴一笑:“没事儿!好得很!就是晒黑了点。”
“嗯。”依旧是一个单音节,然后他看向勾陈,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转身就要走。
他还真是来去如风,探病都这么简洁明了。我心里一急,意识到的时候手已经攥住他的衣角。他回头,似乎很是惊讶。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天说了句:“对、对不起啊。您、您的神兽……没秃吧?”我又是咬又是揪,估计够呛。
噗——身后的勾陈喷笑。
我瞪他一眼,仰头有点尴尬地看着后卿。
后卿似乎愣了一下,说:“没有。”随即轻轻勾了唇角,就衣袂飘飘的走了。
我则是彻底懵了,天啊我刚刚看见了什么?!后卿他、在对我笑。
虽说是云淡风轻几不可察的一个笑容,给我的感觉却是——天地失色。
断膀子算什么!卷毛算什么!黑脸算什么!有这一笑,老子值了!
勾陈掰过失魂落魄的我的脸:“啧,怎么笑得这么贱!”
我不理他,一蹦一跳生龙活虎地就要出门回家,却给勾陈一捞抱在怀里:“我送你回去。”
虽说一路上我都在为那一笑陶醉,但还是注意到勾陈的不对劲,他紧紧攥着我的手,红色的眼里敛着无尽忧虑。
我问他在想什么,他笑得很贱地回答:“你正好烤得这么香,我在想该怎么吃了你。”
我蹬他几脚道:“哈,那就赏你一份猪蹄连环踢!”
第十章
回想起以前上小学的时候,每到星期一的早上我就会有非常强烈的厌学情绪。刚过了一个快乐的周末,无论如何也不想去那个倒霉学校听老师聒噪“把文章第三段大意概括出来!”结果低头一看第三段总共就只有两句话……咳,扯远了……
现在倒好,我是那么地想去见亲爱的离珠老师,可是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就算上天给我机会,我也不太好意思去。这么一副非洲小朋友的模样,我怕去了老师太震撼。
于是我又休了病假,在水神庭跟共工厮混。我对共工说:“共工,给我讲笑话吧。”
“啊,请问少主,笑话是什么?”
“笑话么……我给你做个示范吧。咳咳,小明剪了头发,他的朋友们看见他的新发型,笑道:小明,你的头型好像个风筝哦!小明觉得很委屈,就跑到外面哭。哭着哭着~他就飞起来了……”
共工隔了很久说:“啊……”
“……”共工,你很不给我面子。
“啊,少主,风筝是什么?”
“哎,算了算了,无聊死了,不跟你说了。”我无力,真是的,连笑话也听不懂,虽然确实有点冷。
我兴致缺缺地晃悠半天,审视了一圈那个传说中的水上乐园。工程已经初具规模,有了两个滑梯,一个跳台。共工虽然闷了点,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看着看着我就一阵心痒,右手的夹板早就下掉了,目前活动自如,头发焦一点也不会影响跳水,所以我决定去跳水解闷。
三两下扒了外衣,我让共工把我弄到那个十米高的跳台上。我没练过跳水,向来觉得跳水不就是那一跳么,只要跳了怎样都好。
不过大概是好久没玩了,或者是因为现在的体型问题,我有点打颤。共工在下面看得更是紧张,连说小心小心,劝我不要玩了。
出于逞强的本能,我给他一说反而更想跳,手一挥做慷慨就义状:“共工莫怕,且看我惊天动地潇洒一跳!”说完我一闭眼,大吼一声:“啊——”
跳了。
坠落的感觉袭来,却在中途一顿。接着……我落水了。
我轻轻地落水了。
不可能啊?这么高的地方跳水,应该是啪的一声,就凭我那个破技术,多半还会被水花打得生疼啊。
我以为是共工使的手段,咕噜咕噜从水里冒出头,对着共工就要质问,却发现共工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站在那里。我疑惑,往旁边看了眼,立刻傻了。
“呵、呵呵,后卿大人,早上好。”
我衣冠不整衣冠不整衣冠不整……我心里那个懊悔啊,没事玩什么跳水,这下好了,只穿了个小短裤,还浑身湿答答,就与尊贵的后卿大人打了个照面,你说丢人不丢人啊。
后卿看到我这副样子也没说什么,只问共工:“在做什么?”并不是严厉的言辞,共工却答得小心翼翼:“啊,没什么,是少主在玩耍。”
后卿眉毛一挑目光向我扫来,似是不能理解这种古怪的“玩耍”。我竭尽所能把身体缩在水里:“我们是在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