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俊飞先是对钱叶说,然后又自己在那里嘀咕,说到后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钱叶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萧俊飞像看到“铁树开花”一样,百年难得一见啊!
“你对我们老大笑过没?”他问。
无聊的问题。转过身白了一下眼,钱叶继续往图书馆走。萧俊飞叫了一声跟他上,边走边问:“你还没说去不去哪?老大可是真心想请你吃饭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又是“救命之恩”,这个理由已经被用得快烂掉了,真有人打算用一辈子来还这个“恩”么?钱叶假装自己听不见。
“不必了。‘救命之恩’已经报过了。”
“可老大再三交待我如果请不到人就别回去见他,我们老大脾气可不是一般的暴,别看平时跟个贵公子似得,发起火来像疯子,跟精神分裂似得,手上有什么砸什么!你看我这--”萧俊飞边说边双手并用扯开衣服领子,指着肩膀说:“这就是他用酒瓶子砸的!”
钱叶淡淡看了一眼那伤--应该是匕首之类的东西扎的。也许是他老大没事把他当靶子练习了。
见钱叶不为所动,萧俊飞脸上的笑容换成了可怜的兮兮的表情,“他现在在射击场,如果我完不成任务回去他就得拿我当活靶子,不把我打成马蜂窝是不会停的!”说得倒真像是真的一样。
知道他在开玩笑,可钱叶还是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嘴角微扬,问:“你们老大怎么一直派你来?”
“因为这任务难度大呀!”
“你很厉害?”钱叶用眼角瞄他一眼。
萧俊飞笑得出露出白花花的牙,一脸得意地说:“因为我难缠!”
钱叶心想虽然说的很不要脸,不过也是实话。
“如果我不去,你要怎么办?”他还真有点好奇。
“当然是一直跟着你了!”萧俊飞说得理所当然,连表情也是,“走到哪跟到哪!反正你也是男的!”厕所他也照跟!
后一句说的声音大了点,钱叶停下来,看了看四周,他们这个样子已经引来了不少路人的注意。一个斯斯文文的普通男人和一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男人走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突兀的组合,而且明显是一个在追另一个,难保别人不会乱想。
微微叹了口气,他侧过头对萧俊飞说:“我要去还书。”
知道这是妥协的开始,萧俊飞笑得很正经,虽然眼神里还是难掩一股得逞的气息,“我送你。”说完掏出手机按了一个键,“喂!
把车开过来然后滚下车!”
完全的经过精心安排,钱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正想说不用了,突然觉得背后好像有人正在注视着他,抬起头,立刻发现了马路对面,阿强正捧着一个箱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钱叶愣住了,就这样隔着一条马路跟阿强对视了十几秒,嘴唇张了又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说了也没用,听不到,也不想听。
钱叶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是不是充满了抱歉,虽然他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觉得抱歉,但是,总觉得对于阿强,自己就好像弄脏了他的什么东西一样。
他不怪阿强,甚至没有生靳士展的气,因为靳士展说的没错。
事实如此,他不是阿强心里的那个“小叶”,对不起呐--“哟?怎么了?”萧俊飞凑过来顺着他方向往马路那边看。阿强已经走了。
钱叶别过头,说没什么。
萧俊飞看着阿强离去的背景,想了想,说:“那个男人--是上次那个男人啊!”
钱叶听不懂。
萧俊飞解释说:“就是上次--上次你跟老大聊天的时候,然后我进来了,说你们--吓跑一个客人--”
钱叶明白了。
“就是刚才那个壮得跟大猩猩一样的家伙。我看到他站在门口,刚要叫他他就转身跑了。”
这么说--顾京维拉他衣服的时候也被阿强看见了?钱叶有种想“身心疲惫”的感觉,一连两次打击,让他觉得老天爷真爱开玩笑。
现在的他在阿强心里肯定不只是肮脏了,还多了一条--淫 荡!
一阵子没来,钱叶看着图书室有些破旧的大门,紧闭的大门让人有种觉得它永远不会再开的感觉。年久失修的墙壁已经被雨水泡得发黄,原本就地处偏僻,很少有人来,这里萧条的不像图书室,像一个废弃的教堂。
“你就经常到这里来借书?”萧俊飞有点惊讶地问。成天出入高级声色场所的他显然是没见过这么“荒”的地方,很难想象这个繁华的城市竟然也有这种地方存在。又看了看钱叶,觉得这人能找到这种地方也是本事。
钱叶没说什么,伸手去推门,却没推动。
“怎么了?”萧俊飞过来帮他,两个人一起推也没推开。
“关门了?”
钱叶皱了皱眉,这种时候,平常都是开着的。
“是不是倒闭了啊?”萧俊飞捏着下巴又说了一句,事实上他觉得这间房子没倒已经算是奇迹了。
钱叶看了看手里的书,深咖啡色的封面上已经磨得连书的名字都几乎看不出来了,而书原本也应该不是这个颜色,这样的书,就算是扔在路边也没人会去捡吧。
“走吧!”没再说什么,钱叶直接转身离开。今天还不了,下次再来吧。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就这样放弃,萧俊飞愣了一下,跟上去问:“不找个人问一下吗?”
“不必了,平常也没什么人的。”
“噢!”摸了摸头,萧俊飞看了看钱叶,没再说什么。
两人回到车里,萧俊飞一路开车狂飙,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有好几次还是从小胡同里穿过去的,那种刚刚好只够一辆车通过的小胡同,美其名曰:抄近路。
钱叶坐在副驾驭座上,系好安全带,书放在膝盖上,然后手肘支在车窗上,撑着下巴看着前面的风景,不论车怎么抖怎么晃往哪里钻都面不改色,连眉毛也没皱一下,惹得萧俊飞恨不得把车开到下水道里,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害怕?”他的车可是没几个人敢坐的啊!
撇了他一眼,钱叶扬了扬嘴角,说:“你开的不错。”这真的是表扬。有个家伙,那车开得才叫一个“惊悚”。萧俊飞,还差一个档次。
摸了摸鼻子,郁闷是郁闷,萧俊飞想看钱叶害怕表情的计划也泡汤了,只好乖乖把车开上“正途”。
安静了没几秒,萧俊飞又忍不住了,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就是想跟钱叶说点什么,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了。
“那个--你跟老大两个--”
“去问顾京维。”
钱叶只冷冷地说了一句就让他乖乖闭嘴了。要知道,敢直接叫他老大名字的人还是不多的。
开了近二十分钟,终于到了。
钱叶刚把安全带解开,萧俊飞冲下车帮他把车门打开了,倒是很绅士,只是他做起来像泊车小弟一样。下了车,钱叶看了一眼周围,这地方他熟,阿强工作的酒店。明明离他家不算很远,开车愣是开得绕了个大圈,萧俊飞真是“用心良苦”。
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大楼,钱叶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些事,已经无法只用巧合来形容了吧?
萧俊飞领着钱叶进了酒店,只是这次,他带钱叶不是进了酒店的饭店,而是进了电梯,在地上B2层停了下来。电梯门一开,黑漆漆的,有一个地方有个红色的小灯一闪一闪的,萧俊飞走过去好像拿了张卡插到了什么机器里,应该是通行证之类的,然后有扇门开了。
“跟我来。”萧俊飞先进去了,对四周的黑暗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迟疑了一下,钱叶还是跟着萧俊飞往里走,渐渐地暗红色和深蓝色的灯光稍稍亮了一些,钱叶看了一眼,墙壁上是暗金色花纹的墙纸,长长的走廊两旁挂满了各种油画。
厚厚的地毯掩没了脚步声,走了半分钟,陆续碰到了几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朝萧俊飞和钱叶弯腰示意。
钱叶觉得这里应该是什么秘密的消费场所,那种专门给某些客人服务的。普通人,绝对进不来的。
终于,随着两个服务生打开了一扇彩色玻璃的大门,另一个世界出现了。
类似于高级会所一样,宽畅的大厅里虽然人很多但并不显得拥挤,昏暗的灯光下,隔得很开的组合沙发上坐着各种衣着光鲜的男人和女人,音乐声盖过了他们的调笑声,谁也听不到谁在说什么,谁也看不清谁是谁,酒杯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吧台里调酒师一杯接一杯地调制着五颜六色的液体。
无法用太多语言形容,奢华!还是奢华!
与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钱叶觉得自己穿着长大衣手里拿着本书,带着个眼镜就好像个传教士,来这里帮助这些“罪人”取得主的宽恕。
而这时,正中央的舞台上走上来一个穿着布料极少、长相还不错的女人,开始唱歌。
钱叶看了那个一眼那女人,觉得在哪里的广告牌上见过。
“那是最新出道的女星--”好像专门为他解决疑问,萧俊飞看着那女人说:“号称新一代的‘少男杀手’,清纯玉女,切!在床上骚得像吃了春药一样!”
钱叶收回视线,问:“顾京维人呢?”他不喜欢这里的环镜。
萧俊飞也看出来了,耸了耸肩,他也不明白自己老大怎么会选在这里请钱叶吃饭,完全不配嘛!
“在里面的包间里,来吧!”
第二十章
“请!”萧俊飞推开一扇门,朝钱叶做了个手势。
钱叶点了一下头,进了房间里。里面灯光比外面亮一些,大约有二十坪的包间里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三条暗红色的大沙发,沙发中间摆着一张大茶几,桌上酒水什么的摆满了一个角落,镶在墙面上的六十寸液晶电视正在放着现下流行的歌曲,声音倒也不算大。顾京维就坐在一条长沙发,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几张牌正在往桌上的牌堆里加,看样子,是在算命什么的。
听到开门声,顾京维抬起头,看到钱叶,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放下了手里的牌拿掉嘴里的烟在烟灰缸里弄灭,对钱叶伸出一只手说:“过来坐。”
听上去像是老朋友的寒暄,钱叶点了一下头,走过去坐到另一条沙发上,顾京维的旁边。萧俊飞这时也跟进来了,叫了声老大之后坐在最后一条空的沙发上,三人一人独占一条大沙发,看上去有些诡异。
钱叶把手里的书放到旁边,顾京维看了一眼厚重的书,有点好笑地问:“你怎么还带本书来看啊?”
扬了扬嘴角,钱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说:“这是我原本的打算。”
说完,萧俊飞干笑两声,“老大,他是要去还书的。”
“哦?”顾京维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现在可是很少有人看书了--”说完突然又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马上转移了话题,转过头对萧俊飞说:“阿飞,叫他们上菜吧!你亲自去挑。”
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把人支走,萧俊飞眨了眨眼,点了一下头。没办法,谁让他是老大,是命令就得听啊!
萧俊飞站起来的时候看了钱叶一眼,可惜后者正好拿起杯子低下头喝了口水,没有看他。想了想,他还是转过身问了顾京维一句:
“老大,半小时后再上菜行不行?”
“咳!”钱叶轻咳了一声,看样子好像是被水呛到了。
顾京维长腿一伸踹了萧俊飞一脚,“滚!马上给我上!”
萧俊飞“依依不舍”地走了。房间里剩下的两人似乎要把“和平相处”进行到底,拿起一只空的水晶杯和一瓶酒,顾京维问钱叶,“要喝一点吗?”
看了一眼酒的瓶子,钱叶点了一下头,“可以。”
顾京维笑了笑,把杯子倒了个八分满。
酒放到钱叶面前,钱叶拿起来喝了一口,他很久没碰过酒了,这种辛辣的味道,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不管是价格不绯的世界名酒,还是超市里几块钱一罐的啤酒。
放下酒杯,鼻间的酒味还没有散去,钱叶解开了外套的扣子把大衣脱了下来,大衣里面仍然是干净普通的白衬衫,每次见到钱叶,他的穿着总是最简单和最适合的。
顾京维给钱叶倒完酒之后就没再说话,把大衣挂到沙发背上,钱叶抬起头看向顾京维,后者也正在看他,而且有种目不转睛的感觉。皱了一下眉,钱叶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呵呵!”笑了两声,顾京维整个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有些许为难地说:“你还真是--”一般人,都不会问得这么直接和--一本正经吧?
所以,钱叶真的不是一般人。
“不问问我为什么请你到这儿来?”
“请我吃饭。”钱叶伸手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他只是单纯的口渴而已。
看着钱叶的酒杯已经快见底了,顾京维起身再次又给他加满。HAUTBRION的酒香堪比顶级的香水,男人对美好事物的执着有时也很疯狂,酒的中文名字叫“红颜容”,美得不可方物。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钱叶扬起嘴角,有点讽刺地说:“你应该谢谢你很称职的部下。”
听出他的话别有意味,顾京维只是笑了笑,“阿飞很能干,只是有时候欠些分寸,我会告诉他的。”
钱叶没说什么,看着他往自己的酒杯里加冰块。
“知道为什么我要请你吃饭吗?”顾京维又问。
“报答救命之恩。”
皱眉,“这虽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是--”顾京维看着钱叶,“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朋友?是吗?钱叶一瞬间露出一丝茫然的表情,晃动着酒杯听着冰块与玻璃碰撞发出的轻响,最后说:“对来我说朋友并不代表就要一起吃饭一起喝酒。”身远和心远,是完全可以区分开的。
顾京维早已经习惯了被泼冷水,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钱叶的每句话都能把人逼到“死角”上,却还是想跟他近一步的接触。可能,觉得这个男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谎话。
点了一根烟,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顾京维扬起下巴看着钱叶,既然人来了,其他就好说了。
“你以前是个警察是么?”
钱叶的手停了一下,抬起眼看着顾京维,只一眼,眼神里的冰冷顾京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虽然只是一瞬,却足以让普通人打个寒战。
只是对他而言,则是更有兴趣了。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剥开层层包裹想找出真相一样,钱叶这个男人,神秘得像是一种未知的植物一样,虽然不是最漂亮,却发出吸引人的味道,而且是致命的。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窥视的。
“你调查我--”钱叶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来是疑问还是肯定。
顾京维没承认也没否认,“就是因为调查不到所以才直接问你。”言语中颇有些遗憾的味道。
对于这个答案,钱叶没有表现出太多不悦,但还是有的。
“你想知道什么?”他就知道,这顿饭不是白吃的。
“你叫钱叶?”顾京维问。
“你查到我叫什么了?”推了一下眼镜,钱叶问得有些好笑。
顾京维知道他生气了,有上的笑容有些“赔不是”的感觉,“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