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个必要。”
“你这话让我很受伤--”捂心。
“我帮你处理过伤了。”喝酒。好酒,香味总是让人上瘾的。
“好吧!我投降!对不起!”顾京维双手举起做投降状,一手两指间还夹着烟,“我不应该调查你,虽然我并没有恶意,真的只是好奇。”
对他的话,钱叶不予置否,也没说接受道歉。良久,问了一句:“可以吃饭了吗?我饿了。”
顾京维笑了,放下手转过头冲门口喊了:“快点上菜!你还要在门口站多久?”
门一下子开了,钱叶抬头向过去,萧俊飞讪笑着像男公关一样带着一群男男女女走了进来。
“嘿嘿!看你们聊得正开心,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啊!”
是偷听吧?钱叶抿了一口酒,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了酒杯摸了摸胃。他现在对“胃疼”有些敏感。
高级料理是一盘接着一盘地往桌上放,一只摆着生鱼片的龙船愣是占据了整张桌子的三分之二。
“天天大鱼大肉不好,今天咱们吃清淡点!如何?”萧俊飞一脸邀功的笑着,拿起清酒就倒了一杯,杯子小,从日本运过来的,一杯一口,喝了两杯萧俊飞实在受不了,直接倒进了大容量的玻璃杯里,喝情调他不会,喝过瘾才是主要。
顾京维对这个手下的“嗜好”早就见怪不怪了,钱叶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淡淡一笑。
客气话也没多说,与金钱与利益毫无牵扯的饭局,吃才是主要的。顾京维带的头,三人拿起了筷子各自开始从自己喜欢的菜动手。
钱叶刚夹了块寿司,还没放到嘴里,萧俊飞突然很夸张地“啊~”了一声,另两人同时抬头看他。
“要不要叫几个小姐进来乐一乐啊?”
此话一出,钱叶和顾京维都愣了,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如冰霜地看着他。
萧俊飞被盯得一怔,随后更夸张地“啊~~”了一声,一脸悔悟地问:“要不叫两个少爷进来吧?”
青菜萝卜,各有所好。
喝空了两瓶红酒和无数瓶清酒之后,钱叶放下了筷子,对于吃,他一向很有节制。
“怎么了?不合胃口?”顾京维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拿起烟点上一支。
吃饭时,萧俊飞倒是意外地安静,跟平时相比。
摇摇头,钱叶说了句:“没有。”又看了看顾京维手上的烟,问:“可以给我一支吗?”
“你抽烟?”这句是萧俊飞问的,问的时候嘴还挂着半条鱼尾巴。
顾京维也有点小意外,看钱叶的样子,应该是烟酒不沾的好男人。没想到他酒量好不说,原来也会抽烟。
看着他们吃惊的样子,钱叶笑了笑,“现在发现我是个‘吃喝嫖赌抽’全会的男人了吧?”
又愣了几秒,萧俊飞把鱼吞进肚子里笑着说:“会‘吃喝嫖赌抽’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啊!”
钱叶和顾京维都笑了。顾京维把烟递了过来,钱叶放进嘴里,火苗燃起的瞬间,烟草味一时掩盖了酒的味道。
他只是,突然很想抽烟而已。
烟,是夹在中指与无名指之间的,像是遗传一样,有着血缘关系的三个男人都是这个抽烟的习惯。深吸一口,尽头的火花就更大了一点,烟雾呛进肺里,说不上是多舒服的感觉,只是习惯了,就以为很舒服。其实都是自我催眠而已。钱叶抽烟的动作,优雅的好像在拍电影。
“钱叶--”顾京维叫了一声,萧俊飞突然下意识地别过头看着他。
钱叶突然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去上个厕所。”烟也没放下,直接出了门。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顾京维这才回过神,不禁为自松了口气,如果他把刚才的话出说来的话--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可惜,不禁有点失望地笑了笑。
“真是个会看准时机的家伙--”就差一点点。
萧俊飞一只手环在胸前,另一只手捂着嘴,没说话。
钱叶有个特殊的本领,那就是直觉很强,而这项技能让他找厕所从未失误过。
大理石铺从地上一直铺到了洗手台。刚进门就被明亮的灯光恍了一下眼睛,钱叶拿掉眼镜庆幸大理石是深色的,不然他就得戴墨镜进来了。
他不想上厕所,只是想离开。不为什么,只是直觉。
朋友,果然不能乱交。还是说,他根本就不适合交所谓的朋友。
站在洗水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脸,拿掉了眼镜,喝了很多酒脸色也没怎么变。既然来了,总得做点什么,钱叶打开水笼头,精心设计的曲线摸起来很是顺手。把手沾湿,钱叶用手拍了拍脸,冰冰凉凉的,倒也舒服。干脆洗个脸吧!
正打算弯下腰,空气中突然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像野兽准备伏击猎物一般的危险气味,钱叶愣了一下,第一时间转过身,然后马上被抱了个满怀。
熟悉的气味和笑声在耳边吃起,钱叶的下巴顶在对方肩上,有点疼,闻到对方满身的酒气,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放开,满身的酒味--”钱叶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是你身上的,宝贝~”
轻佻的语调和更轻佻的动作,极力想摆脱那只在他臀部放肆游走的手,钱叶皱了皱眉,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厌恶。
“你醉了。”
手是停下来了,却直接抬起了他的下巴,钱叶只觉得眼前一黑,听到那人说:“没有--”然后嘴就被堵住了。
亲吻持续了的一分钟,最后在一声男人的闷哼中结束。
钱叶缓缓放下膝盖,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靳士展,你醉了。”不然不会连他的攻击也躲不过。致命一击,钱叶有种成就感。
咬了咬嘴唇,靳士展缓缓睁开眼,脸上有一抹微醺,看着钱叶笑了笑,慵懒之极。停止了亲吻,他却并没有放开钱叶,两人之间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特殊的距离,处于安全与危险之间。
“你嘴里都是烟味。”靳士展开口,说了句莫明其妙的话。
钱叶没有否认,一来否认也没有意义,二来,他说的是事实。
想离开,但是刚转过身靳士展的手就从背后缠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靳士展问。
钱叶皱了一下眉,他也想问这个问题。冤家路窄算不算理由?
“与你无关。我要走了。”这只是个提醒,希望身后的人能“良心发现”,要发酒疯到别处去。
可惜,显然不太可能。
靳士展轻声笑着,连带胸膛微微震动着,让钱叶也感觉到了。
“跟我走吧--”靳士展说着,更像是在诱惑着。咬着钱叶的耳垂,两具身体紧贴着,似是而非的摩擦着,两人身上的酒味渐渐融合在一起,成了一种特殊的“催 情剂”。
是谁说,一种香水和另一种香水调在一起就是毒?
钱叶有些懊恼,因为靳士展的手已经伸到他衣服里去了,但又不能跟一个“醉鬼”发火,因为这样说明你也是醉鬼了。只是,这“醉鬼”脱起别人衣服来怎么这么灵活?
一把握住那只已经要解开他最后一颗纽扣的手,钱叶仰起头,问:“你到底醉了没有?”
身后的人沉默几秒,问:“有区别吗?”
的确。醉不醉,其实根本没有区别。
“钱叶,无论你怎么逃避都没有用--”耳边,靳士展像怕惊动怀里的人一样,小声而又缓慢地陈述着,“钱叶,你逃不开我了--”
钱叶眯了眯眼,双眼被灯光刺的很不舒服,他一直很安静地听着身后的人说,他不喜欢靳士展,靳士展也不喜欢他。但在某些时候,两个人还是有相似的地方的。只是还有更多相反的地方。
“你永远都别想逃开我!”这是诅咒,也是言灵。
那一刻,钱叶突然觉得有种悲哀,为自己。他知道,靳士展是真的醉了。他也醉了,从现在开始。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
门突然开了,钱叶抬起头,和进来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钱叶发现自己出奇的平静,身后的人也是。
萧俊飞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慢慢的,又变成了钱叶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把小混混按到玻璃碎片里的那种神情,只是这次少了笑容,更加骇人。
靳士展搂住了钱叶的腰,占有性实足,冲着门口的人笑了笑。
“告诉顾京维,人我带走了。以后,别再打我的人的主意!”
钱叶低下头,没有去看萧俊飞的表情,他在回忆靳士展刚才的话。
意味--不明。
第二十一章
今晚的靳士展,有着与以往不同的强势。毫不在意四周人的眼光,拉着钱叶光明正大地在酒店最繁华的时间从大堂径直而过,期间甚至发现钱叶想挣脱他的手的时候,竟然拉过钱叶的头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下,然后很放肆的大笑,好像就怕别人没看到一样。
对于靳士展来说,这样做无疑像是明星在公众场合承认自己的绯闻一样。一向讨厌受到别人目光注视的钱叶,也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到底有多少人看到了,这个问题已经几乎不用去多想了,无数。
两人像喝醉了一样,一路跌跌撞撞出了酒店,毫无方向地胡乱走着,最后在酒店后面的一个小喷水池前停了下来,天气很冷,四周无人,这种时候,没有人还有在水池边纳凉的兴趣。
靳士展一下子坐在水池边,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像是在醒酒。钱叶站在一边,一时间无语。
像疯子一样,就这样被拉走了。靳士展两次强行把他带走,两次他都只穿了件单衣,这是在捉弄他么?
“想什么呢?”已经低下头的靳士展双臂向后支撑着身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明。
冷风让钱叶起了层鸡皮疙瘩,“我的衣服还在里面--”还有书。
靳士展笑了起来,向他伸出手,“过来。”那动作和嘴角的微笑又是像叫一只宠物一样,钱叶拧了一下眉,转身想走。
“想回去找顾京维?”
停下,听到了一丝嘲弄的意味,钱叶很不喜欢。转过头,看着靳士展,钱叶推了一下眼镜,淡淡一笑,问:“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靳士展像只豹子一样突然窜起来向钱叶扑了过来,又快又准地把人抱个满怀。钱叶没挣扎,突如其来的温度让他的身体一时间失了反应,再说挣扎也没有什么意义。而靳士展又像个牛皮糖一样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突然怀疑,这个男人不是醉了,而是在借酒装疯。
靳士展趴在他耳边,带着笑意地说:“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你怎么还能去找别的男人--”
钱叶觉得刚刚掉下去的鸡皮疙瘩又全“死灰复燃”了,动了动嘴角,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放屁!”
靳士展轻快地笑了起来,“每次只要惹你生气就有不一样的发现。我把一桌客人都扔下跟你跑了,怎么样?够刺激吧?”
“靳士展,玩够了吗?”
挑了一下眉,笑嘻嘻地说:“我特别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全名。”
钱叶低下头,靳士展一条手臂横在他下巴上,勒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而我--还是喜欢叫你钱叶。”头埋在钱叶颈间,靳士展嘀咕着说:“不要接近顾京维,不然,你会后悔--”
那又怎样?钱叶在心里问,像上次对待阿强那样,再来一次?这也太费时费力了吧?
“靳士展--”握住男人的手腕,钱叶一字一句地说:“我最后悔的,是遇到你。”
身后的人再没有说话,突然捏着钱叶的下巴把他的头转过来想吻他,钱叶挣脱了,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水池边坐下,身上的酒味基本都被风吹散了,但身体里的热气却开始渐渐上涌,外冷内热,这感觉被揭出来的时候不好受,无论什么时候。
两只手臂放在膝盖上,钱叶觉得头有点疼。
靳士展慢慢走了过来,不是坐在钱叶身边,而是蹲在他面前,两个人的视线几乎平行,身高的差距这时候得到了平衡。
双手放在钱叶的手上,靳士展靠近钱叶,两人的额头几乎碰在一起。靳士展说:“钱叶,你说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钱叶闭上眼,说:“靳士展,你要我怎么办?”
能拿出来的,他都拿出来了。剩下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了。
“得不到的,永远会是最好的。钱叶,你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以为他是最好的?”
“只要是我想要的,哪怕是一块石头,我也觉得他是钻石。”
“听上去很伟大,所以你一直不想放弃?”
笑了笑,钱叶抬起头,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后退的意思。
“不,我放弃了--没放弃的是你,靳士展。”
靳士展扬起嘴角,手指抚过钱叶的唇,在发抖,是冷的吗?
“钱叶,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真正了解我的人,我一辈都不会放开他。
钱叶闭了一下眼,移开视线,唇边带着一丝笑意,“原来我们是‘同病相怜’--”
脸又被靳士展转了回来,“那我们就互相怜惜一下吧--”
男人霸道却又温柔地吻住他,口腔里的温度让人眩晕,舌尖的触感像是抚摸到发灵魂深处,两人的身体曾经数次结合,靳士展知道,钱叶就算做着最色 情的事,身体和心也是最干净的。
身体像裂开了一道缝,好像一道伤口,欲望像血丝一样缓缓冒了出来。喷水池里的水细细密密地喷撒着,水声掩盖了舌头和液体搅动的声音,还有为了获得氧气而发出的喘息声。
“我说过,我会对你好一点--”间隙,靳士展放开钱叶的唇。
低下头,钱叶缓慢呼吸着,良久,问:“怎么个好法?”
“你想要什么?”
抚正了一下眼镜,钱叶的声音像打在冰上一样,比冰更坚实和冰冷。
“我要回家。”
“好!我送你。”靳士展答应的非常爽快,放开了钱叶的站起来,“我的车在停车场里。我去拿,你在这里等我。”
钱叶没说话,点了一下头。看着靳士展离开的背景,心里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种结果,跟预想之中的--不一样。
靳士展的车停在钱叶家对面的不远处,解开安全带,钱叶准备下车,手臂却突然被拉住了。回过头,他看着拉住他的人。
“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想过没有?”靳士问。
钱叶眨了一下眼,说:“没有。”
靳士展眯起眼看着他,笑得有点生气,“这还真是你钱叶的作风。”说着松开了手,不是马上松开,而是慢慢地顺着钱叶的手臂往下滑,似乎要摸到每一处关节一样,直到滑过钱叶的手,掌心的伤疤也没有逃过,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伤口,像要被揭开一样。
钱叶觉得靳士展在暗示着什么。与此同时靳士展完全松开了手。
“不走吗?还是改变主意了,想跟我共度一夜?”靳士展笑得邪气,言语间尽是暧昧。
对语言的诱惑生来就免疫的钱叶看了看他,直接开门下了车,再见--谢谢--这种词语他和靳士展谁都不需要。
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了车子发动的声音。钱叶没有回头,他能感觉到靳士展的视线,直到消失。
马上就到家门口的时候,一个站在钱叶店门口的人影让他愣了一下,稍稍走近一点,看清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