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覃早已疼的面色煞白,看着近在咫尺的敌人,恨不能饮他的血吃他的肉,受制于人,只得咬紧牙关,强行压抑下心中所有的冲动。
“这么说,你是选第二条了?呵,也不过如此……”
离翟哂然一笑,转身欲走,才跨出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掌击肉体的声响和子覃的闷哼声。
“够了么?”
碧眸太子转身,谨慎地探了探子覃的脉象,确信他已散尽内力,这才放心地吩咐一旁的侍从:“带他梳洗包扎,送到寝宫。”
“有件事你最好知道,”侍从正解了钢索要带子覃离开,离翟又忽然说道,“刘攸越如今精神恍惚,将我当成刘攸齐,你最好聪明些,否则怎样,你该猜得到。”
乍闻此言,子覃仿若被惊雷劈中,而惊骇又在下一刻转为暴怒,几乎要冲上前来将离翟撕碎,奈何内力尽失,反被身后的侍从牢牢压在地上。
“狗贼,我不会放过你!”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离翟早已不耐烦,眼神示意那仆从将子覃带下去,若有所思地端起了几上已冷透的清茶。
“嘭——”茶未入口,上好的青瓷茶盏已毫无预警地碎成千万片,划破皮肤,流下刺目的红色血液。
深碧的眼眸中流转着丝丝寒气,宛若千年冰封的寒潭,摄人心魄。
离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才缓缓将周身的杀伐之意收敛。
“刘攸越是我的,只会是我的……”他低喃着,将滴血的手指伸到唇边,舌尖将浓腥的液体卷入口中,唇角轻勾,眼中却再一次现出狠厉之色。
“齐儿。”
才推门而入,便听得那人唤他。
意识里,早已将那声“齐儿”自动转化为“翟”。然后,在花香鸟鸣的清晨独自享受他清淡温柔的笑。那……只为他只会为他绽放的笑。
于是,眼神也不由自主地温和了下来。
遣走了侍婢们,缓步走到那人身边,拥着他单薄的身体坐到床榻上,连语气都是轻柔的:“子覃去沐浴更衣了,很快便来。可累了?今日头疼了没有?药吃了?”
“齐儿,”攸越笑,坐在他怀中身体有些微的颤抖,不知是轻笑所带动还是因了其他未知的原因,“我能照顾自己。你呀,不要把我当作三岁的孩童好不好?”
“你不是么?”离翟玩笑似的捧起攸越的面庞,带着薄茧的手指贪恋着肌肤相触的美好感觉,停留在那瘦削的脸颊上摩挲,久久不肯离去,“是了,我的攸越,今年三岁半。”
“你……讨打……”
“哈哈……”
嘴上说着要打,攸越坐在原地却无一丝动作,只是双颊上一阵阵的发红。
离翟看的失神,恍恍惚惚地靠到床栏上,视线移到那两片浅粉的薄唇上,忽然间口渴难耐。正要吻上去,却半途改变了主意。
“攸越……”离翟笑得懒散,似是惬意地指指自己的唇,含义不言而明。
“嗯……什么……”
看着似乎有些僵硬的人,他笑意更深,“好心”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吻我。”
言罢,更加仔细地注视着攸越,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异样。
谁知刘攸越只是很轻的“哦”了一声,便凑了过来,轻轻地贴到了他的唇上。
四唇相接挟来的温润,竟让他迷蒙了。那人脸上的一边红晕,真的只是因为羞赧么……
是……吧?
离翟阖上眼,享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喜悦。
启开紧贴的薄唇,探入灵舌,勾动他的柔软,安抚着他的齿关,吸吮着他的津液,双手更是不由自主地探入衣内,自发地寻找到他胸前的敏感处……
“呕……”对面的人突然克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周身不停地打着颤。
碧色的双眸,陡然深沉!
“齐儿……抱歉……想是才喝的药,腹中有些难受,我去去就来……”那人絮絮地说,捂了口,眼中发红,匆匆地想要逃开,又被他拦腰抱了回来。
“你要去哪?”
刘攸越讶然地回头看他,离翟这才惊觉自己的口吻中已不知不觉地加进了恼怒和暴戾。
不……或许……真的是他难受……至少还未肯定不是么……
离翟放缓了语气,脸色却难以控制般地依旧暗沉着,“你腿脚不便,要去哪里我抱你去便是,小心摔着。”
“我……齐儿……对不起……”烟笼的眸,水气一片,看的离翟都有些心惊,“我不该在和你……的时候……我……”
攸越转过身来,环住他的腰,闭着双眼靠近他的怀里,“齐儿,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若是方才让你伤心难受了,你打骂我便是,不要又自个儿生气……”
离翟失笑。
心里只有齐儿一个么……刘攸越,你这话又说给谁听呢……
可是看着那双紧闭的眸子,遥国阴狠的太子,又一次心软了下来。
“打骂你有何用,方才我的心都被你伤透了。”他拉下腰间的手包在掌心,故作调笑,“你要如何补偿我?”
“我……”攸越躲开他刺目的眼光,小声道,“我随你处置便是。”
“随我处置?”向来薄情的唇,弯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离翟的手暧昧地探到方才被甩脱的地方,隔着衣襟触碰攸越的肌肤,下巴也就机枕到他的肩上,在那人耳边吐出温热的气息,“那里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吧?今晚我回正殿睡,可好?”
“……嗯。”回答很轻,轻的像是梦中的嘤咛。
离翟满意地放开他,整了整他散乱的衣襟,淡笑着道:“子覃也该来了,我去看看。”
“好……”
第二十五章
离翟离开不过盏茶便带了人回来。子覃微低着头,脚步虚浮,背脊却挺得极直,进了内室,见了桌旁的人,一直紧握的拳头这才有了松动的迹象。
可是,下一秒,他的眼中却要喷出火来!
“好了,人我带来了,要说什么便慢慢说吧,我去处理些事情,晚上再来陪你。”离翟拥着刘攸越,当着子覃的面亲了他的唇,这才淡笑着离去。
“主人……”想像往常一样开口,想起离翟说面前的这个人已经疯了,声音又不自主地低了下来。
但……主子真的疯了么?
子覃瞥眼合上的门,试探着开口:“主子,方才出去的是?”
攸越愣了一下,然后撑着额发笑道:“子覃,你糊涂了?”眼眸流转,全不似方才的无神怯懦,倒有了几分清淡的风情。
才放宽心,又被他接下来的话堵得胸口发闷。
“怎么才几天,你便连齐儿也认不出了?”
子覃正发着怵,一抬眼便见那人眼里带了以前从未见过的嘲弄笑意和淡淡不屑,又忽而不明晰了。
“渴了么?过来坐下吧。”攸越说着便执起桌上的壶倒了杯茶,有意无意溅了不少出来,只拿广袖来抹。待子覃走到桌边,已见那里端端正正地写着几个字:窗外有人。
子覃愕然了片刻,又恍然想起自己早已内息全无,毫无察觉也是当然,又听得那人问:“我听说你被人虐打,此事是真是假?”
问话的同时,攸越右手飞快地在桌面上写道:离翟放你来有何条件。
“主子多虑了,子覃毫发无损。”子覃面上拘谨地回答着,手上也同样沾了茶,犹豫了半刻,写道:自废武功。
清淡的眉微微地皱起,薄唇也抿紧了几分。攸越手指未停,写着“戌时一刻,宫殿西南,随来人离开”,口中却说道:“我见你面色有些苍白,可是累着了?”
子覃垂着头,不知思考什么,一头墨发垂到胸前,半晌才说道:“劳主子关心,属下只是有些困乏。”一边用指尖轻轻的在桌上划出几个字:主人如何。
攸越不答话,只是扶着桌椅走到窗前,推了窗,看似无心地摆弄着窗台上的盆花。
鹅黄色的花朵已经有些焉了,却还有几只蜜蜂嗡嗡地盘旋在花间,依依不肯离去。
窗外亦是一片红盛绿浓,晃眼的光景,已有一两只鸟儿啼鸣着扑扇羽翼飞过湖去。
子覃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忽而觉得,他其实从未看清过这个人心底在想什么,不知道他这样儒雅清淡的人骨子里又有多决然多固执。
“子覃,你跟了我多久了?”许久之后,那谪仙似的人才发问道。
“回主子,自子覃从禁军中选出受训算来,有八年了。”
“八年了?真快。”攸越望着天恍恍惚惚地道,“那时我不过十三四岁的小毛头,和大哥一起练兵,想来还若昨日一般,原来已经八年了……”
子覃不语,又忽地见他转过面来,忙整了整脸上的伤感之色。
“京路副统牧子覃听令!”他忽然朗声喝令,子覃忙单膝跪下,抱拳听命,“本统领着升牧子覃为暗部副统领,暂代统领一职,时日无限,至将暗部交与平阳王刘攸原为止。”
子覃愕然抬头。
刘攸越居高临下地看他,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子覃不笨,主子安排自己离开,又下这样的命令,他怎么会猜不到他接下来要作何打算?
他想了想,终是咬着牙,低声道:“子覃得令。但若主子意欲涉险,子覃请求留在主子身边护卫。”话才说完,又一次想起自己已失了一身武艺,纵是留下也只能徒填烦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了。
攸越淡淡地笑,步伐不稳地过去拉他起来,“我中了牵魂之毒,你说我还能去何处?”目光过处,竟是一味的平静之色。他整了整子覃的衣裳,不意外地看到他脖颈上的几处伤痕,再说话时,语气里已带了些许的歉意,却还是一贯地温和:“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这会儿那些个探听的都听到我们说的话了,他也不会再盯着你了。记好我说的话,去歇着吧。”
“可……”
“子覃,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命令,你也要违抗么?”攸越微瞪了子覃一眼,就着两个人临的近,将手上的一张面具塞进了他的衣襟,“这是那日你给我的,或许能派点用场。好了,我也乏了,你下去吧。”
说完,也不再看子覃,兀自蹒跚着走到内室躺下了。
子覃一个人在原地站着,见他主意已定,闭了眼,万般不忍却又无可奈何,思量着再寻法子救他,便出去了。
榻上的人翻了个身,见他确实离开,才慢慢坐起,自被褥下抽出把匕首藏到靴子里,又转而走到床头的柜子旁,在柜子底摸索了一阵,摸出件物事,珍视良久,才不舍地纳入袖中。
至少,子覃还有个人在宫外等他……攸越想着,笑了笑,将内室的窗也推了开来,任挟着花香的轻风吹了满屋,一抬眼,便远远见着离翟正带着两个贴身的侍卫赶往朝房,看见自己,意义不明的笑,胸上忽的泛出一股恶心的感觉。罢了,戏也看穿了,何必再装?于是,攸越也不再冲他摆笑脸,只装作没见到他,关了窗。
攸越独自靠到床栏上,阖着眼,想着以前的事,想着牵牵挂挂纠纠缠缠的那个人,偶尔发笑。
然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扑腾到外间,找到窗台上的盆花,挥袖赶走那些蜜蜂,掐下几片翠绿的叶子,将花盆推出窗。听见瓷盆碎裂的声响,他才安心地回到榻上。
第二十六章
攸越在榻上躺了一整日,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只闭着眼一动不动地卧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边一直牵着抹淡淡的笑,合着周身清淡儒雅的气质,好似云中仙,看得才进门的人痴了许久。
天色已黑,宫中早掌了灯,便是这太子殿中也燃起了儿臂粗的红烛。而那榻上之人,却浑若未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不欲惊扰他,离翟收敛气息,缓步走到塌边。然而,还未来得及抚上佳人的一头青丝,攸越便睁了眼,避开他的手,靠在了床栏上。
“你回来了,用过晚膳了?”攸越问着,解了外衫露出仅剩的里衣,淡笑着看他。
“嗯。”离翟应着,碧眸深敛,看攸越神色竟然与前几日无异,猜不透他打的什么主意。
带着薄茧的大手攫住精致的下颚,另一只手也顺势将榻上的人带入怀中,眼见着那人浅笑依然,若不是深信白日里见的听的确有其事,离翟倒真的有些怀疑他真的将自己当做心上之人了。
“刘攸越,我是谁?”终是不甘心……离翟面上毫无表情,心中却极想知道,他这样的笑,到底是否在为自己绽放,哪怕是为了尚未暴露的缘由。
“怎得问这样的问题?”烟笼的眸中光华流转,渗着丝丝的浅笑,恰如秋水,风动横欲流,“不是已经知道我装疯卖傻了好些时日么,怎么还以为我会将你当若别人呢,离翟太子?”
胸口的呼吸陡然一滞,有些讪讪地松开手,强压下心中的恼恨和异样酸楚,离翟重新挂上了那副僵硬的表情,冷然道:“既然知道我是谁了,也该知道我来做什么了吧?”
刘攸越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忽而轻笑,拨开里衣前襟的带子,毫不含糊地说道:“我只知道你白日里说是要来与我同寝,需要我说‘太子请享用’么?”
离翟死死地盯着刘攸越的眼睛,恨不得将他看出一个洞来,却未看出一丝明晰。那人还是那个人,而神态动作,竟生生地变了样,饶是离翟也想不出为何短短几日他便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刘攸越,你不是一向心高气傲么,如何今日便肯随我摆布?”
“我若不肯随你摆布又怎样?”攸越抬眸,“也逃不脱被你强迫吧?”
“你倒是想明了了。”
轻笑一声,见榻上的人果真不再反抗,离翟便也不再理会其他,翻身上了塌,揽过纤瘦的人便是一通亲吻。欲火高涨起来,顾不得怜惜,佳人耳畔侧颈便是噬痕连连。
大手伸进了微敞的薄衫,游走在细腻的肌肤上,几经流连便钻入了亵裤。正要除去玉足上的软靴,怀中浅浅的呻吟却忽地急促了起来,转而变成温软地低语。
“离翟,昨日你说会待我好,还算数么?”
乍听此言,离翟心中一惊,好似耳畔出了幻觉。接着,无边的欢喜便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埋葬。
然而,当初闻之后的喜悦褪去,一层浓浓的疑虑便涌了上来。
可他转头来看攸越,见他鬓发微乱,眼中含雾,双颊赤红,躺在自己怀中似乎没有一分抗拒,便不由得开始犹疑自己的判断。
“自然算数。”碧眸的太子低低地回答,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继续抚摸着怀中人周身各处。忽然,他弯下身去,双眼对上那人的雾眸。鼻尖几乎都碰上了鼻尖,他犹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是很郑重的语气。太子说:“攸越,你若是真心从我,我便可告诉你,从今往后,你所有的要求我都会为你满足,所有人都会说,我离翟的妻是天下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