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遗憾的啧了一声,耶律熙左右看看,隔空挥了一掌把窗户关紧,便将视线移到了姬容的脸上。
一看之下,耶律熙却是微怔。
姬容面上的表情很柔和,真的很柔和。似乎连稍稍扬起的眉梢都在述説着那浅浅流转的笑意。
一个人的表情,尤其是他们这等人的表情……能柔和到这副模样?耶律熙莫名的有了些惘然,一时没有动作。
姬容却开始动了。先细心的拂去散在耶律熙脸颊上的几缕黑发,姬容随后一个一个解去耶律熙身上的零碎配饰,似乎深怕那些小玩意会嗑到自己身下的人。
耶律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平心而论,他并不讨厌姬容此刻的缓慢仔细——那让人有一种强烈的被珍视的感觉。
珍视?耶律熙哑然失笑。
“我也醉了么……”喃喃着,他道。
姬容的动作停下,他看着耶律熙,似在等待什么。
他确实不讨厌这种感觉——如果,刚刚喝下去的药没有发作的话。耶律熙微微一笑,随后抬手,直接撕了身上的衣衫。
随后,察觉到身上的人刹那紧绷起的身子,耶律熙想了想,索性主动分开双腿,抬高腰肢,做出承欢的姿态——无他,一是那在他体内翻搅得快活的药性,二是……
二是,耶律熙突然发现,撇开两人之间有些莫名其妙的恩怨,面前的人倒确实不错。
不错得……适合欢好。
这种时候,能再忍下去的多半不是男人了。
姬容自然是男人。
所以,尽管耶律熙已经刻意放松身子了,当但真正被那青筋虬结的巨大侵入的时候,身下传来的强烈痛楚还是让他闷哼一声,反射性的绷紧了身子。
而这一紧绷,却是让两人下身连接处所余不多的空隙完全消失。
几乎能勾勒出对方的形状,耶律熙闭闭眼,慢慢尝试着放松身体。但就在他刚刚放松了紧绷的身子,那抵在下身的,只进了半截的巨物就猛的向前一顶!
“唔!”从喉咙深处逸出了一声闷哼,耶律熙心头火起,直接狠狠的挠了姬容背上一下。
被挠了的人没有反应,也不像方才一样猛的抽动,只缓缓进出,尽力让身下的人适应。
抵着床的手背暴起了一根青筋,耶律熙额角突突的跳着。无意委屈自己,他手上用力,不客气的再次划下。
这次,姬容微微哼了一声。似有些无奈,他低低的唤了一个音节。
耶律熙依旧没有听清楚——或者説,是姬容从没有説清楚。就如同是被死死扼住的最后底线,不能放松片刻。
耶律熙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最开始的疼痛过去后,他的体内开始有了异样的反应,一如内心。
低低的喘了一口气,耶律熙眼眸中的神采不由涣散了些。
作为一个皇子,哪怕是一个并不得势的皇子,耶律熙也是不缺女人的。寻常风月之事,早七八年他便已经深谙于心,再不会对此有什么羞涩好奇期待。可承欢男子……毕竟是第一次。
耶律熙微微闭了眼,身下的痛并不剧烈,只是绵延悠长。而那疼痛之中,还渐渐升起了酥麻之感,较之往日正常的欢娱不同,却是一样撩人。
耶律熙的脸上并没有沉迷之态。
风将闭合的窗子吹开了一条缝隙。透过缝隙,耶律熙看见了挂在天空的皎洁明月。
黑暗,似乎已经被驱散。
耶律熙突而一笑。方才他只诧异于姬容脸上竟有如此温柔的神色,却不知晓,若是此时有人看见他,也定然会诧异——诧异竟有如此苍凉的笑容!
那分明是笑,可却又像是哭——无声的,从心底最深处淌出的悲凄!
耶律熙微微侧着脸,散落的黑发遮了他半边脸颊,余下的一半则隐没在阴影之中。
那张清俊的脸上,是有些红晕的,眼中的神采也稍微涣散了,不复往日的冰凉。而耶律熙本身甚至还不时动动身子,算是迎合姬容。可是……
可是,房间内,除了火光之外,却是只余冰冷了。
微凉的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房内忽的暗了一下。
略微恍惚的,耶律熙稍稍抬了身子。他轻轻覆上姬容的唇,不撕咬,也不激烈的纠缠,就是那样覆着,感觉彼此的温度。
姬容停下了动作,他环住怀中的人,静静的。
夜,更沉了,连火光的噼啪声都似乎配合着变小,好似生怕打扰了此刻难得的温馨。
一声叹息,不知从何而生。
耶律熙抽了身,他唇角带笑,优雅温和,却独独没有了先前的感情,不论是苍凉,还是那不知为谁而生的片刻柔软。
他从旁边破碎了的衣衫内摸出一截圆筒状的东西。
“砰!”的一声,一道暗影从窗户的缝隙冲出,在天空留下了转瞬即逝的红芒。
仰躺在床上,耶律熙看着窗外,眼神终于转为深寒。
第十九章 交谈
……天亮了?从宿醉中醒来的姬容微微皱起眉,该回……
他扶着额的手突的一顿,为房间内那另一个人的气息和突然响起的声音:
“凤王醒了?”
姬容的身子僵了僵,不止是因为那本来不该出现的声音,还因为那不该出现的声音竟该死的熟悉,熟悉到——永、生、难、忘!
倏然起身,待看清那笑吟吟站在自己面前的鸦青身影后,姬容撑着床沿的手不觉用力,竟生生将那一段上好的红木洞穿。
——记忆中模糊的春梦,一床凌乱,再加上正站在面前的人,姬容如何还会不了解究竟发生过什么?若是换了另一个人,他最多也暗责自己的大意,可眼前的人,却偏偏——偏偏是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仇人!
想到这里,饶是姬容心思再深,脸上也是阵青阵白,一口气堵在喉咙,竟是半句话也説不出口。
这边姬容发怔,那头的耶律熙却没有忽略姬容手上的动作。
连红木都戳穿了?瞄了一眼床沿,再想到昨日,耶律熙心中突然升起了一抹庆幸。
倒多亏昨日他醉了……不然只怕是刚照面便被一刀了账了。心里头这么想着,耶律熙面上却不动半分声色,只笑得文雅:
“昨日凤王这屋子是整条街上唯一亮着灯的,兼又大开窗户,在下这才应邀上来,倒不曾想……”眼神刻意在姬容身上转了一圈,耶律熙唇边的笑带了些含蓄的暧昧,“凤王竟是如此热情。”
“咔吧!”一声,姬容生生的掰断了那一截红木。
掌心被碎了的木屑刺得生疼,姬容沉默半晌,方缓缓道:“本王也不曾想公子竟是喜欢半夜行走的人。”
这句话却是在讽刺耶律熙见不得光了。不过很显然,那耶律熙的脸皮虽不一定厚过城墙,却也是相差不多了。只见他连眉梢都不动一下便开口,端的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半夜行走能碰到凤王这个如此好客的主人,想来也是不枉的。”
姬容怒极反笑,那块被他捏在掌心的碎木逐渐成了粉末,自指缝簌簌落下:“如此説来,耶律皇子对昨夜甚是满意了?”
耶律熙轻笑起来:“得凤王那般曲意讨好,在下有什么不满意的?”
姬容面色一僵。昨夜他虽是弥酊大醉,却还是记得,记得自己是忆起了那个人,而后——
唇角狠狠的抽搐一下,不知晓自己有没有失态到説出那人名字的姬容再没有心思同耶律熙耍嘴皮子功夫,拣了散落在地的衣衫,便一件一件往自己身上套。
姬容既不回话,耶律熙便也不出声,只等姬容尽数穿好了衣服,才指指桌面上绣功精致的荷包和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的玉佩:“凤王既如此好客,想来不会介意在下用一些东西了。”
看也懒得再看耶律熙一眼,姬容径自走向屋外,只在经过房门时轻抚了一下墙壁,冷冷丢下一句:“耶律公子既然喜欢,那便送给公子你吧!”
笑吟吟的,待姬容走出房间一段时间后,耶律熙才出声:“好了,进来吧,雉雄。”
话音方才落下,一道黑影就自敞开的窗户闪了进来,定睛细看,却正是之前一直陪在耶律熙身边的雉雄。
“公子!”甫一进来,雉雄便在耶律熙面前单膝跪倒,“小人保护不周,请公子降罪!”
看着面前深深低下头的人,耶律熙面上笑容不变,只是显得冰凉了些:“起来吧,既然是我遣你出去做事,那又何来保护不周一説?”
“公子……”雉雄还待説些什么。
“起来吧。”耶律熙淡淡道。
“……是。”终究不敢太忤逆耶律熙的意思,雉雄只得站起身,垂首恭立。
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耶律熙却并不喝,只是用指腹摩擦杯沿,开口:“雉雄,之前交代你的事你继续去做,等完成了,我会将羽国这里的势力整理整理,给你一份副册。”
“公子!……”豁然抬起头,雉雄脸上是在明白不过的惊讶。
“怎么?”耶律熙抬起眼,淡淡笑着。
“小人只怕有负公子所托。”不知怎么的心中一阵冰凉,雉雄忙低下头,道。
“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耶律熙问。
“十三年了。”雉雄回答。
“十三年,”仰仰头,耶律熙似乎微叹一声,但看他的表情,却分明是在笑,“而今我身边能用的人却是不多了,这次出了这等事……多少该给自己留条后路了。我今日不过二十,而你却足足跟了我十三年,我不选你,却又选谁呢?”
説到最后,耶律熙的声音似有些飘忽。
雉雄低下了头,半天,他才道:“公子,这次,您以为是……”
“你説呢?”这次,耶律熙的笑容里分明带上了些嘲讽。
雉雄没有吭声,耶律熙已经接了下去:“看来纵使我辗转千里来到羽国避祸,还是不能让远在炎国帝都的那位放心呢。”
涉及炎国皇族,自己公子兄弟的事,雉雄更不敢説话了。
而耶律熙,则在短暂的晃神过后饮尽了桌上那杯凉得苦了的茶:
“既如此……那也罢了。”
罢了什么,耶律熙没有説,他靠在椅背上,神色重新带上了些慵懒和漫不经心:“好了,没事的话,你就下去做事吧。”
“是。”略顿一下,雉雄才回答。
“有事就直説吧。”耶律熙道,明显是已经觉出雉雄那稍稍的停顿。
心下暗凛,雉雄的腰更弯了些:“小人只想问,为何公子方才不将凤王留下?”
“凤王?”耶律熙喃喃道。
“是,凤王与公子素有恩怨,身份又是尊贵无比,这么好的机会,不论我们是擒是杀,都——”雉雄道。
“你觉得姬容如何?”耶律熙突然打断雉雄的话。
雉雄微微一呆,片刻才道:“作为皇族,当是不错的吧。”
“不错?”耶律熙重复一遍,他突而笑了起来,“该説是——非常好。”
“公子……”雉雄皱起眉。
“若有一人迷|奸了你,你会如何?”耶律熙突然道,混不在意自己用词的粗鄙。
倒是雉雄的黑脸先微微一红,而后又微微一青:“小人当会气得发狂。”
“若对方是一绝色美人,兼有万贯家财呢?”耶律熙微笑。
“这到底是违背小人意愿的事,纵然对方再绝色难得富贵荣华,小人也不会心喜。”雉雄摇了摇头。
“説得好。”耶律熙缓缓点头,“凤王是什么身份,美人钱财,他又少了哪一个?——他此时的感觉,大概也如那被迷|奸了的人一样,该是气得……”
説到这里,耶律熙突然想起了姬容昨夜的温存。
那倒确实是……再珍惜不过了。
唇角的笑多了些玩味,耶律熙继续方才未尽的话:“气得真正发狂了吧……可方才,他竟还能克制着不出一句恶语,光是这一点,便非常人能及了,而后来——”
説到这里,耶律熙突然想起姬容离去时的模样。
虽説依着他的个性是不肯学那街头巷尾的泼皮赖汉纠缠口舌,可看方才他的模样……大约,也是差不多被气得説不出话来了吧?
略带恶意的揣测了一会,耶律熙道:“而后来——雉雄,看房门那边。”
不解耶律熙命令的含义,雉雄看向房门,却猛然吃了一惊——一个足足有几寸深的掌印就生生的印在房门旁边的墙里,墙面四周甚至还有些焦黑的痕迹。
雉雄倒抽了一口凉气。
而耶律熙,则看着墙面,缓缓道:“这一掌却是在向我表示承情了——昨夜我不动手,今日他便也不出手,但等下次见面时,却是一切如昔了。”
下次见面……一切如昔么?耶律熙微微勾起了唇角。説不得,到时候……
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帝都 凤王府
坐落在帝都内城,最接近皇宫大内的凤王府素来庄严,今日却有些反常。
至少,当姬振羽来的时候,是如此感觉的。
微皱起眉,他看着面前出来迎接的管家问:“今天怎么了?皇兄呢?”
“八皇子好。”弯腰行了一礼,凤王府的管家道,“凤王在西苑那泡温泉。”
姬振羽以为自己听错了:“泡温泉……大早上?”
管家苦着脸点头:“本来是让人准备沐浴的水,但大早上的临时却是……凤王不耐烦等,就去了西苑那头。”
虽説一时没有沐浴用水,可凤王府里自然样样顶尖,纵是准备一浴池的水想来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而皇兄竟连一炷香也不愿意等?
这么想着,姬振羽呆了一呆,随即道:“我过去看看。”
应了一声,管家招来旁边伺候的一个侍女,吩咐她带姬振羽去西苑。随后,他又对姬振羽説:“八皇子,凤王早上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太好,如果待会发了什么脾气,您多担待着些。”
点点头算是应过,姬振羽跟着侍女向西苑走去。
西苑位于凤王府最偏僻的角落,却绝不荒芜,楼阁设计,甚至一草一木都是请了当时最有名的工匠亲自监工,更从山上引了温泉活水,导致西苑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百花争艳。
跟在侍女身后,姬振羽远远的看见了西苑,多少有些好奇。这些年来,他虽然没有少进出凤王府,却是从没有来过西苑。
一来因为西苑毕竟偏僻,二来,却是因为西苑昔日是那一位所住的院子了。而那一位,当初却是连这府里正儿八经的主人都能拒之门外的人!
“八皇子,凤王下了令,不准下人进去,奴婢就带您到这里了。”西苑温泉之外,侍女向姬振羽屈膝行礼。
随意点点头,姬振羽举步迈入那被重重花木遮挡住了的温泉。
白雾依稀,淡淡的硫磺之味散在空中,姬振羽堪堪转过温泉池的最后一层遮掩,就听见一声厉喝:
“谁?!”
刚刚张口,姬振羽甚至没来得及答话,就察觉出一道凌厉劲风扑面而来。
倒抽一口凉气,姬振羽刚旋身让过劲风,便觉又一道较之方才更加凌厉的掌风扑面,转瞬便要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