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一声,风筝纸从中裂开。
一阵风吹过,小胖看着小枫聿手里的风筝纸,说:“我的……”,然后,哇的一声,哭了。
第二天
园子里,小枫聿把新的风筝纸还给小胖,小胖兴高采烈的收下了。
草丛里,忧心忡忡的洛老爷松了口气,悄悄离开。
小胖问:“刚才那边,刷刷的,什么声音?”
小枫聿正郁闷,没好气的答:“蛇!”
小胖看着他,张开大嘴——哇的一声,哭了。
还没走远的洛老爷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第三天
小枫聿学乖了,小胖说东他不敢往西,小胖说好他不敢说坏。
两人一天跑来跑去,小胖玩的很开心,小枫聿跑的十分莫名其妙。
下午要告别时,小胖涨红笑脸,乐呵呵的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累的不行的小枫聿赔笑道:“声纳。”
第四天
隔壁的隔壁家几个缺德大孩子告诉小胖捅蜂窝很好玩,于是小胖要去捅马蜂窝。
小枫聿脸色青白,考虑再三,拿着根竹竿把小胖领到马厩旁,拖出刷马用的捅,说:“这就是马蜂窝,你捅吧。”
于是一下午在小胖叮叮咣咣的莫名兴奋中度过。
小胖回去,告诉缺德小孩们,捅马蜂窝开始还挺好玩,后来除了响还是响,太没意思了。
缺德小孩们面面相觑,决定明天也去实践一下。
第五天
小胖一路边跑边喊:“那那!你看,我捡到,一只兔子!”
小枫聿看着小胖怀里的眼泪汪汪的大白狗,囧了。
第六天
小胖把绳子递到小枫聿手里,说:“那那,我的兔子送给你!”
小枫聿看着绳那段瑟瑟索索的大白狗,见怪不怪了。
第七天
小胖去跟别家孩子们玩了,小枫聿牵着兔子,一个人在园子里等半天,忽然觉得,有点寂寞了。
第十八回
转眼就是那多年以后
五月初八,三年一度邛崃山论剑大会前一天,乘月山庄门庭若市,宾客尽入。
从前门到大堂,朱小满一路东张西望搜罗帅哥,目光放肆表露无遗亦毫不退缩。
朱清明嘴角抽搐,身后小厮叹口气,低声说:“我就知道她有问题……”
朱清明单手抚额,轻声道:“好在丢的不是我的脸……”
身后小厮一口气没提上来,猛烈咳嗽:“师……师——”小厮抓着朱清明的袖子,在朱清明转身后瞬间严厉起来的目光下连忙闭嘴。
“——是慕容公子没错!慢点慢点,我知道他是你偶像,但见到他也不要这么激动嘛。”朱清明自然而然的接下了话茬,又帮他顺气,无比温柔可亲。
某位被朱小满热烈的目光轰炸了好几个来回的青年听到话头,按耐不住,走了过去,抱拳问道:“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朱清明被忽然走过来的俊秀青年吓了一跳,忙也抱拳还礼,“免贵朱,名清明。公子是?”
小青年一愣,道:“在下慕容秋啊?公子不认识?”
朱清明也一愣,没想到随口胡诌的姓氏也能招来正主,随后呵呵笑的更加人畜无害,客客气气地说,“我当然知道是慕容公子啊,我是问,公子找清明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看了看眼目光火热的朱小满,慕容秋觉得自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朱清明拽了拽朱小满,呵呵赔笑:“我小妹,叫小满。”
朱小满一把拍开朱清明,凑到慕容秋面前,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激动地说:“我是朱小满,你就是江南武林四公子之一的慕容秋?幸会幸会!”
慕容秋被朱小满突然抓住了手,甩也不是躲也不是,一时哭笑不得。
“啊——小满啊,”朱清明了然于心,说,“听说那个什么四公子里另外三个在前厅……”
“真的!?”朱小满眼前一亮,立刻放开慕容秋,欢天喜地的奔赴前厅去了。
慕容秋松了口气,再次抱拳,说:“多谢多谢。”
“客气客气。”朱清明也抱拳还礼,“我这小妹被惯坏了,就爱胡闹,还请兄台海涵海涵。”
“无妨无妨。”慕容秋说的口不对心,微微脸红。
两人正客气着,便听旁边有人说道:“这邛崃山的论剑大会一次比一次热闹了啊!”
有人立即接话:“可惜比试者越来越一般,再难找一鸣惊人的奇才了。”
“老兄,毕竟二小姐那样的人,百年难得一见啊!”
“哈哈,说的也是!当年二小姐技冠群雄惊煞四座,最后那场的七百二十四招,我现在还背的出来!”
“是啊,一转眼十二年了,可当年那情景,就好像昨天才发生一样……”
说话二人边走边说,朱清明有意想听,正要跟上去,却被慕容秋拦了下来。
慕容秋见他兴致盎然,不由轻笑,心想那二人果然是兄妹,一个光明正大的看,一个光明正大的听。
“朱兄,这样贸贸然去听人家讲话,是不礼貌的行为。”
朱清明眨眨眼,也笑了,说:“对对,我这人一听到感兴趣的事情就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多谢慕容兄提点。只是——”
“……是什么?”
“你叫我清明就好,不用叫朱兄……”猪兄,亏你想的出来!
身后小厮噗地笑出声,慕容秋才反应过来,尴尬的脸又红了。
知道跟着别人听他们谈话是不礼貌的,可又非常想知道他们说到的事情的朱清明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请教慕容秋。可慕容秋也不过二十出头,十二年前还在深山随师父扎马步练基本功,于是只能把长辈们告诉过他的复述给他听。
那两人口中的“二小姐”指的就是名满天下的武林四大美人“幽玉双荷”之首,乘月山庄庄主穆老爷子的二女儿,穆幽语。
见过二小姐的人,无一不称赞再称赞。简而言之,二小姐是漂亮的天下第一,聪明的绝世无双,才思敏捷,悟性奇高,十四岁在自家举行的论剑大会上将一干武林新秀老秀打的落花流水,连功夫排名武林第一的织剑老叟都不由叹其“后生可畏自愧不如”。但二小姐 只在江湖中闯荡了两年就突然销声匿迹了,她的几位至交好友对她的去向避而不谈,乘月山庄上下对此更是绝口不提,于是一代传奇还未大放光彩,就黯然消失了。
朱清明挺罢叹了口气,惋惜道:“真想早来十年,好将这绝世女子见上一见。”
慕容秋轻笑,说:“我也想早来十年,不过不是来看名满天下的穆二小姐,而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十年前,还有谁大放异彩吗?”
“那倒不是,我是想见一个让我表姐一见倾心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嫁的男人。”
慕容秋语气颇为不屑,朱清明的心随之漏跳了一拍,想了想,问:“你表姐不会刚好姓谢吧?”
慕容秋奇道:“你认识我表姐?”
朱清明连忙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我表姐姓氏?”
朱清明哈哈笑笑,但见慕容秋一脸认真的望着他等答案,不由心下暗骂这个不会看人脸色问问题的白痴!
“你……喜欢你那位表姐?”
慕容秋一下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咳了几下,一张脸再次通红通红,倒教人分不清是憋的还是害羞。
朱清明开始好奇,这人是怎么被称为江南武林四公子的。
吃过晚饭,各自回房,朱清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始活动颈部。于是端水回来的小厮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少爷”坐在桌旁摇头晃脑。
关紧门窗,确定没人了,小厮才到朱清明旁边坐下,递上一杯茶,而后小声说:“师叔,小满姐去偷看人家洗澡了。”
朱清明一口茶喷出去,差点呛到,瞪圆了眼睛,怒道:“洛苍冥!拜托你下次说这种事之前不要拿茶给我好不好?你谋杀啊?”
名字与样貌严重不符的小厮很委屈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了。可过了半天,见朱清明没什么动作,又不怕死的探过头去,问:“咱们不用管吗?”
“管什么?又不是有人偷看她洗澡。”
“哎?”
“你放心吧,看男人的裸体不用对他们负责,朱小满吃不到亏的。”
小厮愣了下,想了想,又想了想,总觉得朱清明的话哪里不对劲,又想不出来,只得作罢。
朱清明揉揉他的脑袋,笑着说:“别担心,论剑大会一结束咱们就走,片刻不多留,保证师兄他老人家找不到。”
一提这个,小厮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师叔,躲的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啊,师父他最后一定会找到咱们的,你又何必呢?乖乖回去跟师父认错,说不定——”一抬头,发现朱清明正斜眼看着他,小厮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你傻的啊?我亲耳听到他放话要掐死我!”
“师父就只是说说,你不是还没事嘛……上次你把师父最宝贝的花瓶打碎了,他不也说要掐死你……”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朱清明立刻黑了脸,抓着小厮的衣领,咆哮:“那是他逼着老子用所有积蓄买了个新的才算罢休!!该死的!什么破花瓶值两百两银子?不就插花吗?酒坛子不行吗??普通花瓶不行吗??? 两百两!两百两啊!!师门上下五年开销啊!!!”
那你躲就有用了?小厮抱着头,心下腹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明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所以……活该!
五月初九,三年一度邛崃山论剑大会当天,乘月山庄大门紧闭,山庄里人丁稀少——参会的参会,看热闹的看热闹,统统后山演武台去了。
朱清明打着哈欠,有一步没一步地往后山走,跟在后面的小厮心下着急——眼看着就过了比武大会开始的时间,怎么这个当初非来不可的反倒好像没了兴趣?
晃晃悠悠到了后山,比武大会果然已经开始,小辈们没有落座的地方,都挤在正座对面擂台另一边的空地上张望。
远远看到慕容秋,朱清明一个转身准备装作没看见,却不想慕容秋动作比他快,“清明兄”三个字喊的无比嘹亮,架不住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目光,朱清明心下抽搐着,无奈走到一脸喜悦兴奋的慕容小朋友身边站着。
望向演武台,台上两人打的毫无悬念,很快决出胜负,胜者留下,败者下去,又有新的挑战者上去。
第一天赢三场即可过关,对高手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但为了能让更多人进入下一轮,也规定了赢过三场就不能再上台,而输了的人可以继续挑战,直到赢满三场晋级下一轮或输满五场失去资格。
慕容秋早早上去早早下来,接着理所当然的做起了解说,不厌其烦的评价台上比武之人的招式及其背景来历,而朱清明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四公子,而是货真价实的包打听!
慕容秋兴致勃勃地说了好一会儿,一转头,见朱清明紧皱眉毛,有些不好意思了,说:“我一遇武学什么都忘了,还请清明兄包涵。”
朱清明当然不好意思说我不想包涵,只无意义地轻笑了笑。
此时台上对打的两人,一个是漠北驼铃铺的钟四少爷,一个是江西云门弟子。
按照慕容秋的说法,这两人在当今武林年轻一辈人中,也算出类拔萃,但还称不上佼佼者。
打至一百七十七招,钟四少爷胜。
慕容秋眸光闪亮跃跃欲试,可惜他下场太早,已经没机会了。
钟四少爷锋芒正盛,扫视全场,视线最终停在一人身上,满是挑衅。
被挑衅的那个显然是很经不住挑衅的,眉一挑,眼一横,卧紧手中剑,拨开人群,翻身上台。
一袭红衣,金线牵边,夺目刺眼,青年冷声说道:“金陵燕乐笙,请教了。”
第十九回
明月千里古人稠
朱清明愣了半晌,望着台上那个“当红炸子鸡”,心里不由小小的感慨了一下。
时光荏苒,当年那个凌厉少年已经长这么大了 。不过脾气貌似非但没有任何改观,反而浮躁更上一层楼。有趣的是,当年他假装卖豆腐人家的孩子,如今他假扮临珧朱家朱清明,没一次是以他真正的身份——江南洛府三公子洛枫聿出现。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无论什么身份,都不过是个代号罢了,死了还不是一样?入了地狱门,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人生,都要从头再来。
洛枫聿叹口气,摇摇头,无视脑中一闪即逝的某些东西,继续扮演他选中的角色。
本着哪怕只见过一次面再见面时也是故人的原则,朱清明很认真的观摩了接下来的比赛。
关于燕乐笙和那位钟四少爷谁人内力更深厚武艺更精湛这个问题,连包打听慕容秋也说不清楚。总的来看,燕乐笙虽然名声比较大,是南武林中的青年才俊,又是武林世家子弟,但别说漠北,他之前连苗疆地界都没踏入过,没有和南武林外的武学门派正面交锋的前例;而钟四少爷更是近几个月才冒头的纯牌新秀,至今所有战绩只能说明他非是三流小辈,之前也未曾与南武林高手过招。于是以慕容秋当前的水平,也就看不出二者谁更强了。
慕容秋都看不出来,朱清明自然更看不出来。但看人比赛的乐趣就在于其未知性,看不出来强弱从观赏角度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正当朱清明提起精神看的还算起劲的时候,慕容秋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清明兄,你是不是还没上去过呢?”
“啊?”朱清明一愣,奇怪的看着慕容秋,反问:“上去做什么?”
“打啊,你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轮剑大会?”
“我是为了论剑大会而来,但不是为了上台打架才来啊。”朱清明答的理所当然,这会轮到慕容秋奇怪了。
“不为比武论剑,那清明兄为什么而来?”
想实话实说的告诉慕容秋为了看热闹,但思及其对武学的虔诚和热情,朱清明决定还是不要太打击他,于是答:“观摩武学。”
单纯的慕容小朋友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信了。
二人焦点再回擂台之上,燕家双剑先后脱手,直袭钟四少爷。
又是那招啊……朱清明对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剑招记得很清楚,当年燕乐笙学艺不精,出手不会看周围,最为凌厉的第二剑差点送他再入地府。
眼前的这个钟四少爷反应倒快,迎上第一剑发现第二剑,迅速而果断地放弃抵抗,闪身躲过,如此,还是被划破了脸皮和衣袖。
见血了。
朱清明没来由一阵恶寒。
钟四少爷看人的眼神似乎变了,燕乐笙满脸得意,好像忘了他的剑已经不在手上这个应该很严重的问题。朱清明不禁替他捏了把汗,四下张望——既然燕乐笙在,那么当年那个护花使者一样的谦和有礼不爱动武又高深莫测的方展璨应该也在吧?
朱清明转过头,没看到方展璨,却看到一名弟子在席上正座的主持者耳边说了些什么,主持者,也就是乘月山庄的老庄主听罢点点头,那名弟子便匆匆离开。老庄主又叫来负责喊话的人吩咐了些什么,喊话的回到擂台边,敲响大锣——比赛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