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烟草,满城风絮(穿越)+篇外——怀凌

作者:怀凌  录入:01-08

柳絮还想说什么,但望着裴芷弈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洛枫聿顺过了气,轻声说:“絮姐姐别担心,表哥也是我哥找来帮忙的,不是敌人。”

不等柳絮答话,裴芷弈又道:“说到敌人,你们可知什么人泄露了你们的行踪?”

洛枫聿不愿理他,想装没听见,头还没撇开,下巴已经被人抬了起来。裴芷弈继续没有表情的看着他,他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嘀咕道:“反正我觉得不是扬威镖局的吴庸,他看起来没那么傻。”

裴芷弈点点头,答:“确实不是他,有人花钱请了镖局里还没出师的小徒弟千里迢迢来闹你们的场子,目的是拖延时间。”

“你知道还问我?”洛枫聿咬咬牙,心里觉得被耍了,面上却一点不敬都不敢表现出来。

“洛枫桥说你年少老成,堪当大任。”裴芷弈笑的有点得意,“我偏不信一个毛头小孩能当什么大任——洛枫桥当年你这么大时,也就一副只会勾三搭四的蠢样而已。”

洛枫聿满头黑线,心下道:我哥十三四岁时你也十三四岁,那时你还一副涂了胭脂水粉穿裙别钗的被勾三搭四的蠢样呢!!拽什么拽?说我毛头小子……我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还多!想当年可是少爷我调戏的你!!

裴芷弈看不出洛枫聿在腹诽什么,只当他还在委屈,接着说:“既然他们目的是拖延时间,就可能已经知道你们要去投靠玉家,你们一路走的慢,若在宣州城泄露了行踪,怕京城中已有人结好了网,就等你们往里钻。正所谓士农工商,最差的就是商,武林中人也许不讲究,京城这种官家地盘,可是势力的很。若是玉家的对头或哪个权贵找你们麻烦,怕是躲都躲不掉,所以去京城已经不再安全,不如,柳姑娘你去我那里吧。”

“我不去!”洛枫聿一听要去那冰天雪地,吓的大叫。

“谁让你去了?”裴芷弈愣了愣,道,“会有人护送画叶楼的大小姐去绮罗仙境,你和我回洛家。”

“啊?”这次换洛枫聿愣了又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芷弈看了眼洛枫聿的手,不紧不慢地说:“看来你空手套白劳的功夫已经练的炉火纯青,我再教你一套师门独创的凝神屏气之法,等回了洛家,你就去担你哥的重任吧。”

洛枫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手里两块开线白布,嘴角抽搐,心下嘀咕:你这暴力狂,你们师门穷用残次品的衣服布料,关我什么事……好吧,就算关我的事,你生气就生气,有点生气了的样子好不好,哪有这样不带表情的冷嘲热讽,你以为你在讲冷笑话吗……

连和柳絮说两句悄悄话的机会都没有,洛枫聿就被裴芷弈拽走。

想自己连日奔波,却被裴芷弈一两句话将努力化为虚无,不由对此人更加愤恨。

柳絮与随裴芷弈一同来的几人离开时,望向洛枫聿几番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走了。

看着柳絮的背影远去,洛枫聿忽然知道了洛枫桥让他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跟着柳絮一起的理由——不是因为洛枫桥说的身边再无可信之人,他在家时狐朋狗友一群,闯荡江湖时名家少侠也没少结识,其中不乏为朋友两肋插刀或正义凛然的人;也不是裴芷弈说的年少老成,即使一直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疏离感,他始终是洛家最小的儿子,自幼受宠惯了,做事难免冲动任性,更从未离过家门,和那些真正出去闯过的人比,根本谈不上什么老成。洛枫桥让他跟着柳絮,无非是因为,所有人选中,只有他能让独自一人的柳絮安心。

画叶楼突逢变故,楼中奸细身份不清,柳廷煜下落不明,长久留在洛家别说谢家堡的人不许,就是老爷夫人也不同意。柳絮虽然表现镇定,但内心必然惊慌,不敢轻信他人,此时若随便找个人护送柳絮去京城,只怕重伤未愈的柳絮路上不会放心养病,反要处处担忧,更令伤口难愈。

而他还是个孩子,又是洛枫桥同父同母的弟弟,近两年来常去画叶楼,与柳廷煜十分亲近。由他跟着柳絮,尽管不能起到保护的作用,却最能让柳絮安心——何况从裴芷弈那日的话来看,洛枫桥应该给了柳絮足以防身的东西——暗器或火器一类的东西。

计算着时间,柳絮近痊愈之时,他们应该就能和裴芷弈碰面,到时柳絮身体已无碍,心里也真正冷静下来,交裴芷弈保护时机正好。

洛枫聿忽然想,也许他的二哥从来没想过要让玉家照顾柳絮,洛枫桥一开始的打算,就是由裴芷弈来保护柳絮。

洛枫聿怔了怔,觉得有些迷茫。

他以为自己总算能帮上忙了……虽然这样也算是帮忙……但是……

低着头,隐约瞧见衣下靴间别着的短剑,不由自主地问:柳哥哥,你在哪儿?

洛枫聿很想一路无精打采地回家,可惜裴芷弈不给他这个机会。

似是看不惯他走路慢腾腾的样子,裴芷弈直接把他扛在肩上走到外面,又放在马背上,而后自己一跃上马,拿起缰绳,掉转马头,喝一声“驾”,还没等洛枫聿反应过来,耳边已是风声呼啸。

洛枫聿吓的伸手去抓马鬣毛,被裴芷弈手臂一横拦了下来。洛枫聿转而抓着他的手臂,却不敢回头,只听裴芷弈大声说:“你把它的毛拔下来,咱们就得被它摔下来!”

洛枫聿一边想着“人家的毛皮肯定比你的衣服结实”一边紧紧抓着裴芷弈的手臂不敢放松。

裴芷弈被他抓的疼了,微微皱起眉,问:“你怕的话,不如转过来抱着我,这样我控制不好缰绳。”

洛枫聿小声答:“不行,转过去……我……我……会晕……晕马……”

“晕马?”裴芷弈一愣——什么叫晕马?

第十六回

赶了大半夜的路,洛枫聿一下马就开始犯困,之前的恐惧一扫而光,在裴芷弈生起的火堆旁随便寻了个位置便睡下了。睡前隐约听到裴芷弈说,两个时辰后接着赶路。

那就是,能睡大概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就四个小时吧。

洛枫聿翻了个身,背对着裴芷弈,怕一不小心睁了眼看到他吓的再不敢睡了。

可一背对着裴芷弈,他又觉得不安,总怀疑对方会在半夜突然砸他脑袋。

洛枫聿一方面困的眼皮直打架,一方面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裴芷弈有没有靠近,心下又开始嘀咕:横竖都是能睡上两个时辰的,为什么不在客栈睡偏要纵马来这荒郊野外?舍了算不上华贵却还算温暖舒适的床,来就这幕天席地清风露冷,难道是为了……苦修?难道这凶悍的曾经美人,不仅是个暴力狂,还是个自虐狂?这难道是物极必反?

正想着,就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洛枫聿立刻翻身起来,警觉地盯着裴芷弈。

裴芷弈不以为意,递给洛枫聿一条沾湿的帕子,说:“把脸上那些涂料洗下去吧,你身上应该有带洗掉涂料用的药水吧。”

洛枫聿才想起,本该昨晚就卸下的伪装,因为裴芷弈的突然出现忘了卸。

乱了乱了,都乱了。

洛枫聿抓着头,恼恨面前这人行事诡异莫名其妙。

来回折腾了的结果是洛枫聿连半个时辰都没睡满就被裴芷弈拽起来扔到马上,裴芷弈纵马飞驰,洛枫聿坚持不住,索性伏下身体抱着马脖子睡觉。

裴芷弈对此皱了皱眉,倒也没别的表示。一路的颠簸,洛枫聿睡了醒醒了睡,迷迷糊糊中做了个梦,梦到裴芷弈中了什么什么毒药,一动不能动,靠在墙边痛苦的呻吟,于是他大笑着跑过去, 不知从哪里弄了个塑料充气锤,像裴芷弈敲他的头时那样敲裴芷弈的头,左一下右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正敲的开心,忽然一扇门开了,一身青衣的俊美青年踱步而入,带着能化了春风的微笑说,小聿,想不想我?洛枫聿兴奋地大叫,柳哥哥——

一睁眼,温润如玉的柳廷煜变成恐怖魔王裴芷弈,冷冷地盯着他,问:犯什么邪病?

半梦半醒之间,洛枫聿毫不犹豫地挥拳出击。

挥出去的拳被温热的手掌包住,转了个弯,砸到自己头上,于是洛枫聿清醒了。

“你就这么想柳廷煜?”裴芷弈状似漫不经心地嘀咕,“一个两个都喜欢他,他到底哪里好……”

洛枫聿不假思索地说:“柳哥哥就是好啊,长的好,人也好。怎么,师兄的心上人也爱上柳哥哥了?”

裴芷弈看了看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暂时还没有心上人。”

转而又说:“既然你叫我师兄了,我也不能让你白叫,就教你师门独创的凝神屏气的方法吧,以后如果出事找个地方躲起来,就是一流高手,也未必发现你。”

洛枫聿有些抽搐:要教就教,找什么理由?昨晚客栈的时候就喊师兄,怎么不见回答?

裴芷弈抄了些文绉绉的句子给他,洛枫聿看得糊里糊涂,末了听裴芷弈说:“你根基一般,又没什么天分,所以要勤学苦练方能补拙,每日两个时辰按我说的做,十年之后,会有大成。”

洛枫聿霎时头脑发热——十年?这么几句话要十年??

又不敢公开表示不满,只嘟着嘴,一路闷闷不乐。

因为曾有当街被马叼起来的经历,学骑马时又险些从马上摔下来,洛枫聿自己不敢骑马,就只好老老实实地继续与裴芷弈同乘一匹。

二人快马加鞭,比洛枫聿和柳絮一起时速度快了一倍有余,只是夜间休息不好,裴芷弈倒没什么,从未有此等待遇的洛枫聿此刻心中叫苦连天,身体上也逐渐起了不良反应,不时的头晕恶心周身酸痛。

行至一处破庙,洛枫聿再也忍不住,哇哇地吐了个天昏地暗。

裴芷弈见他真的吃不消了,便抱他下马准备在破庙里休息一下。

人还没进破庙,洛枫聿恍惚间就听庙中有人说些什么,声音之大,让他想起去伏苏之山时,客栈中说要请他们吃饭的杨召,当时连街上人都抬头望他们那里,当时柳廷煜在他耳边说:看到了吧,这就是高手。

说起来,那杨召似乎再没出现……杨召……杨召?

谢家堡那个雷厉风行霸道欺人的堡主叫什么来的?这些天几乎天天听人提起,谢朝阳。

杨召杨召,不就是朝阳,不就是谢朝阳吗?

所以在伏苏之山时,他才盯着二哥猛瞧,原来不是他看上了二哥,他是为他妹妹看……

于是一切说的通了……

洛枫聿晃晃头,眼前景物更加扭曲混乱了。

他迷迷糊糊地听到裴芷弈说了什么,然后有人从庙中走了出来,然后风生水起,高手过招,到处一片摩擦与金属撞击的声音。

再然后,他就昏了。

洛枫聿这一觉睡不怎么舒服,周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没个安份,后来逐渐睡的沉了,才感觉不出来。

醒来时发现身上披了件白色外衫,带血的。

洛枫聿坐起来,动动胳膊动动腿,虽然仍有些酸软,但不像受伤至流血的感觉。于是把衣服扯到手里仔细瞧,瞧到下摆两个洞时,心下确认了,这才想起找人。

抬头环顾四周,有一小堆火,发黄的草,倒地的柱子,结了蜘蛛网的佛像,就是没有裴芷弈。

心中没来由的慌乱。

连忙站起来,一阵晕眩。洛枫聿稍微适应了下,就往门口走。

门口其实没有门,只有破木板档着半边门框。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天色灰蒙蒙的,让人分不太清到底是什么时间。

洛枫聿出门三两步,就听一人说:“你好了?”

裴芷弈手里拎着只兔子,褪了外衫,里面还是白的,比罩着外衫时,看起来更英俊挺拔,也更像江湖少侠。

洛枫聿心中松了口气,问:“这是哪里?咱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不舒服,我带你过来休息。”

裴芷弈走近,洛枫聿才发现他手臂上绑着块布,布的中心,有血渗出来。

“你的手臂怎么……”洛枫聿看看手里的外衫看看裴芷弈的手臂,问。

裴芷弈淡淡地回答:“这庙里的一尊菩萨说什么都不许你我进去休息,我只好把他打跑了。”

洛枫聿呆了呆,又问:“你打跑了菩萨?”

裴芷弈却没干脆地点头,而是拉洛枫聿一起进了庙门,坐在火堆旁。洛枫聿不敢看他杀兔子,别过脸去看结了蜘蛛网的菩萨。

裴芷弈说:“这一耽误,怕是不能赶在谢家堡大小姐进门前回去了,不知你哥一个人怎么应付。”

洛枫聿闻言,侧头望着裴芷弈,继续发呆。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落在肩上,白色的衣服已经湿透,紧紧贴着肌肤。手臂上的伤口应该不严重,但仍渗着血,晕染了一片白,本应触目惊心,却又不知为何,衬上裴芷弈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只显的……艳?

洛枫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说他少时楚楚动人也好,说他如今玉树临风也好,裴芷弈就是很漂亮,这点洛枫聿早就知道。但自大雪山中被打的第一下开始,“裴芷弈就等于恶魔”这种观念也已经深入认识,久了,洛枫聿就忘了裴芷弈其实也是个“美人”这个事实。

如果不是那么凶,如果没有那么无耻,如果很温柔,如果像柳廷煜一样……

洛枫聿觉得自己又有些恍惚。

恍惚中,洛枫聿轻声问:“你败了?”

裴芷弈烤兔子的手抖了下。

洛枫聿眼中逐渐清明,口气有些幸灾乐祸,说:“原来你也是会败的。还吹什么我哥和柳哥哥联手也不是你对手,还不是败给别人。”

裴芷弈拨弄火堆,把兔子架了起来。

“……这不会是你第一次败吧?”洛枫聿一边说一边往后挪了挪,做好防守准备。

裴芷弈翻转兔子中。

“你——”

“你想在雨中赶路吗?”

洛枫聿即刻噤声。忽然又想,若是裴芷弈败给了之前庙里那尊菩萨,他们又是怎么留在这里的?想问,终究没问出来。

因为生病和下雨,裴芷弈和洛枫聿的行程耽误了一天,待到了未央城,早已过了初七——谢家堡大小姐嫁入洛家的日子。

开城门时天还是灰蒙蒙的未全亮开,洛枫聿裹着裴芷弈的外套,有些狼狈地坐在马上。

洛枫聿想着一会儿进家门的各种可能性,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洛枫桥乖乖娶了谢晓棠,毕竟现在能让洛枫桥在最后关头出奇制胜悔婚成功的人几乎是没有的。接着从此以后,根据谢家堡的那份“协议”,洛枫桥的身边不能再有别的女人。

……不能有别的女人?

洛枫聿呆了呆。

母亲不是女人吗?大嫂不是女人吗?花大妈不是女人吗?家里那么多婢女,不是女人吗?而且还有偶尔出行的小姐、买菜的妇人、卖豆腐的西施……

这些都是女人啊,谢家堡的意思是洛枫桥不能再娶妻妾,可只要不是妻妾不就行了吗?

所以洛枫桥的风流史,其实还是可以继续书写下去的……

谢家堡的要求太不严密了。

洛枫聿还在马上感叹,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裴芷弈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一张帅脸半点表情也没有。

洛枫聿硬着头皮瞪回去——看什么看,不就抢了你一破外衫吗?虽然它的破是我抓的……

裴芷弈无动于衷,洛枫聿抓着缰绳,不敢自己下马。两人正僵在门口,门吱呀一声开了。看门老伯一眼看到洛枫聿,忙向门里呼喊:三少爷回来了!而后三两步过去,接洛枫聿下来。洛枫聿对老伯这种莫名其妙地激动有点不适应,平日他身边侍候的几位姐姐没出现,老伯却好像并不奇怪,亲自带他进门,边走边嘀咕些什么“全都乱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洛枫聿听不清,心中疑惑越深,却越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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