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妃算不上聪明之类,毕竟只有十七岁,左禁卫连将军之女,从小被娇惯坏了,再加上将军家六代单生了这一个女儿家,对她宝贝的不得了,如今门当户对嫁入了王府,贵为王妃,更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围着自己在转的。
可惜,偏偏三王爷曲伦郡不会围着她转,昭王妃十七年养成的自以为是的傲慢在踏进王府那一刻,被击得四分五裂,连渣都不剩。
曲伦郡新婚之夜将她一个人扔在新房内,整夜都在清芷阁陪着叶苑,而后三天,昭王妃连曲伦郡一根头发都没见到。从下人们闪躲的眼神里,昭王妃才发觉事情的蹊跷,让自己的贴身丫环香巧去探了探,报回来的消息差点让她当场吐血。
连将军虽然宠着宝贝女儿,但是三从四德的教育还是一丝不苟,嫁夫从夫,昭王妃硬生生将这第一口怨气咽了下去。她恐怕没想到,只要她贵为王妃一日,这怨气便会如影随行,慢慢渗到骨到髓,搅动着她的不甘心和嫉妒,注定了一生悲剧。
“香巧,你可是探清楚了?!”
“探清楚了,小姐,是奴婢亲眼见到的,那叶郎中还是住在清芷阁,王爷今天在清芷阁呆了一整天。”
“这个!!无耻的贱人!”昭王妃用她能想出的最恶毒的脏话咒骂着清芷阁里的某人。精心勾描过丹蔻的玉指紧紧握成拳,勒得指节发白,尖长的指甲掐进掌心,微微颤抖,连凤冠上的步摇珠钗似乎都很有默契的同频率地晃动着。
“小姐,现在怎么办?”
“我还以为……这样都赶不走他!”
昭王妃为了能怀上曲伦郡的孩子可谓是煞费苦心,她以为曲伦郡不知道那杯酒里下了药,昭王妃用这一招不但巩固了自己的地位,还巧妙的刺激了叶苑,而曲伦郡!左禁卫二万一千人马,这联姻原本就是这个目的,所以,他只不过是佯装被迷倒,然后给自己留了种,如此一来,连家的势力便牢牢在自己手中掌握了,与曲黎的对抗中,又多了一份胜算。
这件事的前前后后谁都不是冤枉的,只可叹了叶苑,清高归清高,但是还算一个真性善良之人,若非卷在这个权利争斗的旋涡里,也许他能有自己的幸福。
可惜,天不随人愿叫他遇上了曲伦郡!
天也没随昭王妃的愿,原本已经成功的计划,偏偏换了一个清毅,又重新回到了清芷阁。
“啊啾~”清芷阁里,清毅伏案正在看书,毫无预兆的打了一个喷嚏。
谁他妈骂我!
“怎么了?”
清毅抬头,随即郁闷的垂下了肩,“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刚走的吗?”偏过头看了看窗外,“太阳都快下山了,你就没别的事?”
曲伦郡无所谓的又坐到先前那张红木椅上,“本王的事已经办完了。”
“所以你又来骚扰我?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呀。”
“只是闲来无聊罢了。”
“拜托,你有老婆的好不好,而且你老婆还怀了身孕,我要是娶了老婆,老婆还顶着大肚子,我保证天天在家煲母鸡汤,还要亲自喂她。”
“你会吗?”
“什么会吗?鸡汤呀。”
“你会这样做吗?”
“当然,”说完,清毅眨眨眼,转念一想,“你不会是……”
“是什么?”
清毅撇撇嘴角,“没什么,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这些资料整理的如何了?”
“才刚刚开始,先把这些书都看一遍,有个整体的思路,然后再决定从哪里下手。”
“听起来,似乎很复杂。”
“又想说什么!”
“也许一个月的时间有点紧张。”
“就一个月!看不完我会全部带走!”
曲伦郡单手托腮靠在椅边,既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清毅一挑眉,一字一字地说:“不~要~耍~花~招!”
“你叫清毅?如果在王府这样叫你的名字,恐怕会引起别人怀疑。”
“不要岔开话题!”
“不要每次都想这么多,会长白发的,本王也不是每句话都另有他意,偶尔也变得笨一些,这样不是更轻松?”
“你不可能没有他意,我不担心自己长白发的,我只担心哪天被你卖了!”
“王府内,如果无他人的时候,本王可以叫你清毅吗?”
“可以”
“如果在外人面前,还是称呼你苑儿或者叶公子如何?”
“………”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毕竟也你不希望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吧。”
清毅小叹了一口气,“只能这样了。”
“你可会骑马?”
“不会”
“苑儿也不会,这样倒好办了。”
“问这做什么?”
“秋祭之前会有三天的狩猎活动,往年都是分成几队人马,划在不同区域内各自狩猎,三日后再将各队所猎之物祭天地。所以,你若不会骑马,难道要坐在马车里狩猎?”
“我也不会射箭的,一样猎不了。不过听你说这些我很有兴趣。”
清毅一直很向往北方大草原一望无际、纵马驰骋的感觉,挥舞着响鞭,高喝着催促,迎面吹来的风温暖干爽,夹杂着草原特有的清香,马蹄下开满了各色小花,随着骏马一起飞扬……
还有射箭,清毅在现代超迷WARGAME,即真人CS,极其享受野战游戏中的一切,开枪的快感,骚装备的快感,完美的战术动作、强悍的单兵作战能力,制定作战方案的乐趣,与战友配合的默契等等……这种享受就是一个温水煮蛙式的米坑,下去了你就等着慢慢地欣赏自己的“堕落“吧,清毅已经沉到了腰部。
清毅目光没离开眼前的书,但是右大脑的空间想象已经飞到了月球上,禁不住回忆着当年和同事们一起WG的场景,那么熟悉和遥远,清毅心里隐隐的有些小小的伤感。
“那个狩猎……”清毅故作随意的挑起话题。
“你若有兴趣,明天我带你去练习骑马。”曲伦郡也不是傻子,清毅看似无动于衷的样子,其实眼里神采奕奕。
“你想得到什么?”
“你与我之间,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要等价交换,这一次,本王只是想带你去骑马。”
清毅审视着曲伦郡的眼睛,“多谢!”
“时辰也不早了,本王叫下人将晚膳摆在清芷阁。”
“你怎么不去陪你老婆吃饭?”
“你应该叫她昭王妃!这样才合尊卑礼数。”
“你怎么不去陪昭王妃吃晚饭呀。她可是你的妻子。”
“你觉得这样的角色很重要?”
“当然,陪你走过一生的人,怎么可能不重要。”
“娶她,只是权宜之计,本王真正想陪一生的人,是苑儿!”
清毅一下子就火了,“我说过!不要把我当叶苑!”
“本王知道你是清毅,只是一顿晚膳而已,毕竟王府内还有很多规矩你不知道,这第一顿晚膳,也正好让本王有机会向你说明,以免你以后出什么岔错。”
这理由说得过去,而且也是为了自己着想,清毅沉吟了片刻,算默许了。
只是,吃过晚饭的曲伦郡为什么还要待在清芷阁!还拿着一本医书装模作样的也在灯下翻阅着。
“外面天已经黑了!”
“本王看到了。”
“现在是晚上了~”
“本王知道。”
清毅气结,“晚上的意思有两种,第一,剩下的时间是属于个人空间,人在晚上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很隐私的事要做。第二,晚上了,大家都是要睡觉的,你不会想在这里过夜吧!我先回答你了,答案是!不!!行!!”
“只是看一会儿书而已,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想那么多~”曲伦郡似乎有点委屈的说,“可是真有碍到你了?”
清毅用手扶了扶额头,深呼吸深呼吸,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没有,你可以继续了。”
“哦~”说罢,曲伦郡转过头继续看书。
我倒要看看,你丫还有什么把戏!
第八章:骑马
曲国地处南方,金秋的夜晚,月明星稀,格外清凉。
隆昭府的观泉亭中,有一个人对月独酌,酒是一杯接一杯的喝,每喝下一杯,便长长叹一声,圆月如水,映着池塘水面微微泛着鳞光,也映着那人的影子寂寞萧瑟。
“王爷~”身后一个老仆人小心翼翼地轻声唤着,“时候~也不早了~~”
“嗯~~”曲伦郡端着一杯酒,很随意的应了一声。
“这酒,喝多了,也伤身呀~~”老仆人半是心疼半是谨言地小声劝着。
“嗯~~”曲伦郡应完了,又是一杯仰头饮尽,放下酒杯,又是长长的一声叹。
“王爷……王爷可是和叶公子又吵了架?”老仆人似乎察觉到曲伦郡的情绪不佳,试探地猜测道。
曲伦郡低头看着池塘,半天才接上一句,“若能吵上一架,便是世上莫大的幸福了。”说完,又是长叹一声,“这个傻瓜啊~~”端起酒壶又满满斟上一杯,“你想怨便怨,想恨就恨,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我也依着你,什么都依着你。”摇摇头,“你想让我疼?让我难过?我也依了你,还能怎样?”说着说着,曲伦郡端起酒杯的手不停地在抖,“你够狠心,够绝情,我比不了你。”说完,仰头又是一杯。放下酒杯,又去端酒壶。
“王爷~~”老仆人上前压住曲伦郡的手,“这凡事,好好商量便罢,哪里能像这样,遇着不合意的时候,就拿酒伤自己。”
“放手吧~以后,齐伯可管不过来了。”
齐伯犹豫地松开手,眼睁睁看着曲伦郡喝下这不知道是第几杯。
“时候真的不早了,更深露重,王爷还是回清芷阁歇下吧。”
曲伦郡轻轻摇摇头。
“那,回昭福阁?”
昭福阁是昭王妃住的地方,照理说应该是曲伦郡住的正阁,但是一想到那个刁蛮愚蠢的女人,曲伦郡只觉得一阵倒胃口,回那里睡觉,谁知道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又会想出什么阴毒的招,上次那杯酒已经如了她的意,若还想从自己身上捞什么资本,做梦吧!
曲伦郡打定主意,冷笑一声,就算苑儿不在了,也永远轮不到你的份!
“齐伯,去把栖玥轩收拾一下,今天晚上本王就睡那里。”
“栖玥轩?”那里可是好久都没人住过了,齐伯为难的低头沉吟片刻,“是”,说罢,转身离开。看样子今天和叶公子闹得不轻,以前这两人再怎么闹,王爷都没说单独找个地方睡觉的,虽说这王府,哪里不是王爷的地盘呀,但是这么久以来,下人们都习惯了往清芷阁里置备一套王爷的东西。
唉~~~齐伯提着灯笼走在长廊上,禁不住叹一声,年青人呀,一点不顺心就闹得不可开交,唉~~~好好地在一起就那么难?
昭福阁里,昭王妃还未安寝,“你说什么?”
“王爷今天晚上让人收拾了栖玥阁,在那里安寝了。”
“没有住清芷阁?!”
“是”
“他为什么不来昭福阁?”昭王妃气急败坏地绞着手帕,“宁可收拾一间新屋子都不来昭福阁?”这简直就是变相的给了昭王妃一个耳光。
“小姐,奴婢听清芷阁的当班小兴子说,王爷今天虽说在清芷阁呆了一天,但是吃过晚膳,上了灯还没半个时辰,叶公子便把王爷赶了出来。”
“哦!”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还探到什么?”
“王爷后来在观泉亭一个人喝闷酒,再后来就是听说让收拾了栖玥阁。”
昭王妃起身绞着手帕,来回走着,脸上不停地变幻着表情,“香巧,你和清芷阁的那个小兴子是不是勾搭上了?”
“小姐,奴婢不敢!!”香巧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奴婢是小姐的丫环,若没得小姐应允,奴婢万万不敢做出这种丢人之事。”
“快起来,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若他真有心于你,倒也是好事。”昭王妃上前扶起香巧,“如今,偌大的王府里,我只敢信你,凡事也只能依靠你。别人看我嫁得风光,这里面的苦楚又有几个人知晓,要怪,我只怪自己命不好,倒是连累你也一起受苦,我真真是于心不忍。”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香巧的命是老爷救下的,原本是要卖给一个半瞎的老汉做妾,那样的话,香巧真是生不如死,连老爷可怜我,送给小姐做奴婢,香巧几生修来的福份,才有得这份造化,如今,王府里小姐不得宠,不是小姐命不好,怪只怪那个叶郎中,小姐想让香巧做什么,香巧都会答应,只求老天爷开眼,让小姐过得几天舒心的日子,我这做奴婢的,也算是……”
“香巧……”
昭福阁内,两个女人伤心地搂在一起掉着眼泪。
面对不幸的婚姻,男人和女人不同。
男人们可以理所应当的把这些不幸当作资本,一种寻找安慰的资本,而事实证明,这种资本博得女人们的同情是非常有效的手段,女人们往往会被男人眼中略带忧伤的神情所感染,一想到自己将成为他身边能够抚慰他心灵的角色,也许是唯一的角色,女人们心中就会油然而生一种母性的伟大,而这种泛滥的母性光辉,最终会让她成为他床榻上的一份战利品。
同样面对不幸的婚姻,女人们不会轻易寻找另外的安慰,她们在最初的时候会想方设法试着挽回男人的心,也许是她们的方法不合适,不过就算她们的方法非常合适,面对已经失了心的男人,黔驴技穷的时候,女人们往往会孤注一掷或者破罐子破摔,想用“结婚证”这最后一道脆弱却最有效的防线,约束住男人的自由,只要死死不松口,就能守住自己青春最后一线光明的希望。
可惜,旧时的男人可以合法的娶第二个女人,即使为妾,也不用担心自己偷偷摸摸寻花问柳的行为,会成为牺牲离婚赡养费的代价,所以,旧时的女人们扞卫自己幸福的战争要艰难困苦的多,面对强大的男权社会,她们没有地位,没有尊严,甚至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资本,她们一生只能为一个男人而活,她们的世界只有小小一方床榻那么大,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就好像困在井底的蛙,悲伤却无奈。
这场风光得很失败的婚姻并不是昭王妃的错,父母替她决定了应该跟从哪个男人,这个男人替她决定了后半生的不幸,这些统统都是别人决定了,她的生活,她从来没有选择过,那样的时代也不可能给予她选择权,于是,悲剧在那个时代就这样重复上演,平民之妻、王侯之妃,幸福了,是一样的,不幸了,也是一样的。
这世间,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任何时候都会先想自己的感觉。曲伦郡是这样的,昭王妃是这样的,叶苑,或者清毅也是这样的。
“我的需要是什么”,“我的感觉是什么”,“我在希望什么”,“我在想什么”,人们无时不刻不是首先想到自己,如果你需要得到别人的帮助,可以先想想他需要得到什么,如果你首先满足了他的需求,那么,很快你会得到你所希望的东西。如果你能这样做了,我保证你以后一定会左右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