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云（第一部）————水舞月华天

第 1 章
      我们冷家在苏州是比较有名气的？拥有一部分钱庄、丝绸铺子、茶馆以及客栈。不过这些全归我的宝贝儿子冷逸管，我比较懒，什么都不太想管。而且，生意上的事情我可是完全不在行，逸儿说过，要我参与，保准管一家倒一家，说得我还真不是一般的郁闷。
      俗话说，人心情不好时，喝茶都是郁闷的。
      我闷闷地喝着茶，仔细聆听着门外的走廊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眼睛转一转，我眉开眼笑地朝来人走去。
      "逸儿，爹好想你呢。"说着便往他怀里靠去，逸儿顺手将我抱在怀里。本来应该是我抱着他的，无奈他现在比我高一个脑袋，所以......反正一样，无差啦。
      "爹，明天苏州府尹请客。"逸儿柔声说道。
      我们家逸儿长得非常有魅力，姑娘家瞧见他都会变得脸红红，说话结结巴巴，为人稳重，有成见，是商场上的老手自然会有人巴结他，想嫁他的姑娘自然是排到了城外头去了。
      "哦。记得明天帮爹带桂花梅酥桂花梅酿还有梅酒回来。"我偷偷地笑，这才是重点。
      沉默......
      过了一会，就在我晕晕乎乎快睡着时，耳边响起了逸儿的声音，"他想将女儿许配给我。"
      "好事啊。"
      "......"
      "......"
      "爹，你就没别的好说？"
      别的？我正在想那梅子的味道呢......"嗯......你也有二十了吧？早到了该谈及婚嫁的年纪......哎，逸儿，别抱得那么紧，爹喘不过气了。"
      "孩儿不想娶。"逸儿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无限感动，真是好久没听见逸儿自称孩儿了呢，还以为永远都听不到了，真要感谢那姓张的......知府？等一下，"逸儿，你说的可是那位姓张的肥猪？"
      "爹......我以为苏州只有一位知府......"
      "不行！爹不准你去。每次那只猪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可不想和头猪做亲家。"
      "你最近有见到张知府？"逸儿大惊失色，连声音都提高了一倍。
      "没有没有。"我连忙否认，"爹都让你禁足一个月了。"要是被逸儿知道我偷偷跑出去了......我抖了一下，真是不敢想像。
      "那就好。"逸儿松了口气，重新把我搂进怀里。
      "逸儿，你带桂花梅酥桂花梅酿还有梅酒回来好不好~"酸酸甜甜的梅子是我的最爱，现下正值四月，吃梅的最好时节。
      逸儿叹了叹气，点点头。
      "一定要苏记的梅酥，马记的梅酒，林记的梅酿哦，对了新鲜的梅子爹也想要~"
      "爹......"逸儿的脸色有些发黑，我识相地住嘴。
      "爹，你看折这是什么？"
      我顺着逸儿的视线看过去......"梅酿！"顿时眼睛变得亮亮的。
      逸儿打开纸包，从中拣了颗放到我嘴里，酸甜的滋味立刻溢满口腔，我有些最然。
      "一天一颗。"逸儿收好纸包，残忍的作出判决。
      那怎么行？？？？？我瞪大了双眼。这简直是虐待！
      "一天三颗！"我讨价还价。
      "不行！"逸儿坚决地说。
      "那爹让叶轩去买，他最孝顺了~"叶轩是逸儿从小到大的玩伴，不过逸儿特别讨厌叶轩在他不在的时候来我们家。
      "一天两颗，没的商量。"见我要去找叶轩，逸儿作出让步，下了最后通牒。
      我默然......过了会，我推开逸儿，坐到椅子上掩面哭泣，"想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怎么一点都不孝顺，街坊邻居看了还要说我教子无方，你叫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那些个......亲戚......"
      逸儿叹了口气，放软了声调说到："你身子不好，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要忌甜食和辛辣的食物，难道你忘了？不是我狠心，若你病发了，不光你难受，我看着也难过。你说药苦不想吃，我便依了你，可......我每次都依你的，你怎么就不依我一次呢？"
      "那是因为我是你爹！"我狠狠地瞪他，哪有爹处处听儿子的？虽然......虽然现在好像是这样......我反省。
      逸儿愣了一下，气急败坏地转过身去，"明知道我斗不过你，你有何苦拿爹这个字来压我？"胡说！你哪次没赢过我了？我继续瞪他。"其实......我早就不想叫你爹了......"
      我一怔，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本来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落了下来。"原来，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你这般讨厌我，当初又何苦忍气吞声地跟我回来？"
      逸儿是我十二岁在一个闹了瘟疫的村子里捡到的。当时全村就只有他活了下来，我看见他跪在爹娘坟墓前，一双眼里有的是坚强和对生活的希望，想到自己的遭遇，有些怜悯和心动。那天下着雨，我撑着伞问他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活下去，他一怔，随后便用力点点头，失声痛哭着扑了过来。那时，他才四岁。后来，我骗他我有十八岁，让他叫我爹，随着我姓，并取了个"逸"字给他。希望他能忘掉一切重新生活。
      回想起往事，眼泪更是不受控制，我和他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的遭遇又怎可和他的相提并论？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逸儿没料到我会真的落泪，一时慌了手脚，七手八脚地帮我抹掉脸上的泪水。
      "你怎么会这样想！"逸儿气急败坏地说道。
      "那是什么？"我赌气不看他。
      "是......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着便来拍我的被，帮我顺气。"爹，天晚了，早些睡吧。"语气放得更柔了些。
      我放下心来点点头接过逸儿递过来的茶杯，漱了漱口，乖乖地爬上了床。
      "逸儿。"
      "恩？"
      "陪爹睡~"我往里挪了挪。
      逸儿犹豫片刻，脱了衣服掀开被子躺了进来。比较怕冷的我立刻朝热源靠去，逸儿拉过我的腰，让我靠得更近些。
      闻着熟悉的气味，我笑了起来，"你刚来的那些个夜里，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一定要让我搂着才肯睡着。"
      逸儿有些脸红，干脆闭上眼装睡。我撑起身子，轻轻落下一吻。小时候，他总是在睡前要我亲一下才乖乖睡觉。
      逸儿没说话，只是将我搂地更紧了。
      第 2 章
      后来听说那张家小姐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连天上的神仙看见都要忍不住从天上掉下来......不禁感叹，一头猪怎么能生出一个嫦娥仙子来。
      "你不后悔？"喝着香甜的梅酒，我有些醺醺然。逸儿在对面的书桌上画画，身形恍恍惚惚。
      "后悔什么？"逸儿头也没抬地问着。
      我挑起了眉，"那只猪的女儿那么美，说什么来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逸儿身边，细声道："你若喜欢那张家小姐，不妨和爹说，爹给你做主......呵呵，就算亲家是只猪爹也认了。"
      "天哪！你喝了多少？真后悔一时心软给你买了梅酒......"逸儿放下笔，将我抱起，一阵晕眩。我不禁搂住了他的脖子，"说！后......后不后悔？"咦？说话有点名困难咧，还咬舌头......
      "不后悔不后悔......瞧你脸红成什么样子，不会喝还要喝那么多。"说着，便将我放到床上。
      "爹没醉......"我拽着他的袖子，眼前一片蒙胧，"你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爹的，可是爹舍不得离开你，明知道你迟早都是要成家立业的，可爹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将你的婚事一压再压......
      "说到这里，眼泪又落了下来，真是没一点当爹的样子，我苦笑。
      "我不会离开你的。"逸儿轻声说道。
      "骗......人。"我闭上眼，意识渐渐模糊。吻轻轻地落在眉上，眼上，鼻尖，最后是唇。有温暖的东西滑过唇边，我忍不住追逐着那温暖，与之缠绕。酥酥麻麻的感觉渐渐涌上来，陌生的声音从嘴边溢出，那温暖却退了出去。我不满地哼哼，有些失望，却听到了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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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上吐了一大口血。我暗暗吐了吐舌，幸好逸儿不在，不然又要被骂得很惨了。在这一方面，逸儿表现得比我要像爹。偷偷把带血的衣服藏好，下人冷齐却来告知府上来了客人。我有些好奇，府上一般是不来人的，有事直接找逸儿，因为找到我也没用。
      看见来客后我一愣，竟是个国色天香妩媚多姿的女人。
      谁知她看见我也是一愣，好半天才红了脸说道："公子长的真好看，湘婉一时忘形，失礼了。"
      好看？我被她逗乐了，"姑娘还真有趣，不知姑娘这次来......"
      "实不相瞒，自从湘婉在春香阁一睹冷逸公子风采后，便再难忘怀......"
      "春香阁？"我一怔，那是苏州有名的妓馆，不过几个红牌是出了名的买艺不卖身。
      "公子不要误会，湘婉只卖艺，不卖身......只是......"说着，那女子脸红起来。看来我家逸儿果真受女孩子欢迎，想来她便是春香阁的头号红牌齐湘婉了。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湘婉自知高攀不上，能与冷逸公子做一妾室，终身伴之身旁便已足矣。"
      乖乖，这齐湘婉不知有多少王孙贵族愿一掷千金与之一度良宵她都不肯，此时却愿意只做逸儿的一个妾？我们家逸儿的魅力会不会太大了些？要不要说......是我家逸儿果真好福气？
      "姑娘不妨多待片刻，待逸儿回来之时再与他一说？"
      "不了，湘婉还有些要事需处理，改日再登门拜访，就请公子代湘婉与冷逸公子提提。"
      见她推辞，我也不好再挽留，姑娘家脸皮薄，倒也好理解。
      黄昏将近之时逸儿才回来，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桌上的两个茶碗。
      "冷齐说，家里来了位漂亮的女客人？"
      我沉思，他怎么跟我不是这么说的？我笑嘻嘻地递过一碗茶，"怕我给你找后妈？"
      逸儿一时气息不稳，咳了好半天，他打开茶碗......"枣子？桂圆？花生？莲子？爹，你搞什么名堂？"狐疑地看了我半天，见我不说话，小心地喝了一口。
      就是这个时候！"早生贵子啊。"我笑得无辜。他果真一口茶喷出来，末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刚才来的那个叫齐湘婉，说是在春香阁与你一见倾心，想嫁入冷家当一个妾室。她说的挺真切，爹听了都好感动。"
      "是她？她到是聪明，想到要来找你。"
      "我也想早点抱个孙子呢。"我补充。
      "爹--"逸儿拉下了脸，"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这孩子，怎么说些爹听不懂的话？什么故意不故意的。叫人家当妾太委屈她了，好歹是春香阁的头号红牌，一代才女，不能亏待她是吧。况且爹从不计较姑娘家的出身，就叫她当个正室怎么样？明日爹就去提亲......"
      "爹！"逸儿急急忙忙打断我的话，扶着额头揉了好一阵，"我去春香阁只是为了谈生意，不是为了......还有，你明知道......明知道......反正，我不会娶她就是了？"
      "逸儿，你也这么大了，就算你去春香阁只为一度良宵，爹也不会生气。还是你嫌弃人家姑娘的出身？"
      "不是。"
      "那不就结了。"
      "爹。"
      "恩？"
      "你当真想要把我给气死是不是？"
      "......"
      "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
      "在意什么？"
      "算了......我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