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冥悻悻地收回了手,他毕竟是聪明人,得罪两位在江湖上威震四方的庄主毕竟不是什么吃得消的事。我偷偷看向逸儿,见他只是护着新娘不看我,我心下一冷,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
唐冥狠狠地盯着我,那眼神分明是一只想要把眼前的猎物撕碎的野兽。"你可记得你发过什么誓?"
我嫣然一笑。"你就这么怕我?怕我这个你和你妹妹乱伦生下的孩子?"
话一出口,大厅一片哗然。唐冥恼羞成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唐逸!"
"你又要说当初是那个贱人如何如何勾引你的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分明是你借故醉酒强暴了她!本来你以为只是春宵一度,过了就没事,谁知道她竟然怀了你的孩子。你又惊又怕,将我母子二人关入关入阴冷的地牢。于是,五年过去了,你在唐门风光地当掌门,我和我娘却在地牢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要不是师兄误闯地牢将我二人救出,我们早就死在里面了,"也不会遇到逸儿......"我活了下来,娘却在第二个月去世了。她的身子早就撑不过月底了,为了我,她还是硬撑了下来。再见你时是十二岁,你惊觉我的武功以在你之上,怕我报复,于是在我身上下了七种毒性各异的毒,废我的武功,还让我发出今生只要踏入唐门半步便自绝于你面前的誓来。唐冥,你好狠毒!"
"莹儿......"唐冥心神大乱,连连退后几步,脸色苍白的可怕。也许此时,在他眼里的我只是我娘的那一缕幽魂,他曾经爱慕过又狠心抛弃的唐莹。
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谁也不曾想过,一向光明磊落,疾恶如仇的唐掌门会是如此的不堪。当下辱骂声、唾弃声源源不断地传了出来。而我这个罪恶的结晶又好得到哪里去?我苦笑
,从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
"唐某今日不是来搅场的,沈公子,这是我的贺礼,祝你们夫妻二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众人皆是惊疑,不过是一块旧到极点的劣质玉佩,怎么拿得出手?再看向新郎倌......怎么抖得怎么厉害?
逸儿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强吸了几口气镇定住自己,将玉用力地捏在掌心。末了,渐渐恢复平静。
这块玉佩是逸儿小时和候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如今我将它还他,无疑代表了恩断义绝四个字。
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逸儿身上移开,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虚弱下来。
"师兄,你带我走吧。"
"想走?"唐冥终于回过神来阴沉地笑着,"稷儿,给我杀了他!"
"嗖,嗖--"唐稷手中的扇子飞出了无数的牛毛小针,齐齐向我飞来。师兄脸色一变,残月出鞘,凛冽的剑气使原本喜庆的大厅(现在又多了分诡异)充满浓浓的杀气。唐稷这次是动了真格,用上了十成十的功力。林夕炎关键时候送出一掌,剑花闪烁,挡掉了绝大多数的暗器。剩下的小针还是刺入了血肉,在我身上开出了湛红的小花。师兄立即点了我周身的几处大穴,避免暗器顺着血脉流入心脏。
"姓社的!"眼见唐稷摆出必杀的绝影掌,司徒情脸色都变了,连忙出掌挡住。毕竟面对的是自己的心爱之人,哪里真正出得了手?唐稷却是运出了十成的功力,司徒情正面受了一掌,"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司徒情!"
"庄主!"
就在此时,厅内落下了一红一青两身影,急急向司徒情奔去。
第 15 章
一青一红两身影落入厅内,一左一右护在了司徒情的身前。青衣的男子长发及腰,身段玲珑有至,看上去就像是一朵清莲,清丽而不妖娆。那红衣男子的长相亦不亚于青衣男子,不过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团奔放到极点火,张扬地显示着他敢爱敢恨、放纵不羁的个性。
"风翎堂堂主陆岚羽......"
"火彦堂堂主南宫颜......"
"拜见庄主!"
二人微微侧身像司徒情行礼,手上却不敢怠慢,巧妙地躲开或接住飞驰而来的梅花镖、燕子金镖、斜风细雨、含沙射影......同时挑剑运掌招招击向要害。
"莫伤他!"见唐稷挂了彩,司徒情脸色白了白,连忙出声提醒二人。
陆岚羽和南宫颜打得甚是辛苦,这边唐稷下了狠心要置人于死地,打红了眼,大有挡我者死的架势。那边司徒情又不准伤他分毫,缩手缩脚打得非常不自在,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不一会,二人身上也挂了彩。
"唐稷!"司徒情尖声叫着,想阻止这场闹剧。唐稷顿了顿,似乎要清醒,却在下一瞬间重新落入深渊。"傀儡香?"嗅到不寻常的味道,司徒情愕然。
"不错。"唐冥得意地笑着,"除非唐逸死了,否则他永远都不会清醒。"
"你!可恶!连他你都不放过,真是枉为人父!"
"你何苦这样?"我笑地凄然,"你明知我最多还有三个月可活......还是说,你在担心着什么?凭我现在的实力,连近你的身都办不到,又何来的气力杀你?至于我娘,她这一生唯一遗憾的,不是你,而是师父,她与师父相爱甚久,早已私定终生,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她早与师父双宿双飞了。她从未爱过你,所以,更不会恨你。我也一样,我从未把你当过爹,真正把我当作亲生儿子来养育的,是我师父。"
"胡说!"唐冥恼羞成怒,启动了身上的暗器机关,周身暗器齐齐向我袭来。师兄与林夕炎奋力抵挡,却仍挡不住这漫天花雨......是了,只要我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眼前一花,一双温暖的臂膀将我搂入怀中,眼前是一片鲜红,红得好似鲜血染成,红得那样触目惊心,令人感到不详。
"云......我终于......可以再次抱住你了......"逸儿抱着我跪倒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唇边却洋溢着一抹淡淡的幸福的笑。知是他为我挡下了大部分暗器,我心如刀割,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傻瓜......不要哭......"逸儿伸出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珠,说话间一阵咳嗽,竟咳出了血来,接着忽然倒了下去。
"逸儿!"我惊叫着,紧紧将他抱在怀中,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他没事,只是昏了过去,我们现在还是先离开为妙。"师兄与林夕炎不知在什么时候制住了唐冥,转身来安慰我。那边,唐稷也叫那三人打晕了过去,司徒情靠在唐稷怀中,哀哀地吹着情歌,厅内的宾客瞬间倒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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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他怎么样?"见师兄从房里出来,我急忙问道。离开唐门后,我们暂时在客栈住下,逸儿的伤势根本就不允许奔波,更何况,大家都受了伤。唐稷仍然昏迷不醒,司徒情的内伤颇为严重,却迟迟不肯医治,只是窝在唐稷怀中,仿佛只要一松手,最在意的便会消失不见了。陆岚羽和南宫颜无大碍,此时正养精蓄锐,预备随时抵挡来自唐门的攻击。
师兄摇摇头。"不太乐观。不过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你不进去看他吗?"
"不。"我垂下眼帘,"若我不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大家受伤都只为我一人,就连唐稷和司徒情变成这样也是我害的......"
"大家都是心甘情愿,你又何苦自责?至于司徒情,我现在要去看他,他若还是拒绝医治,我便要让他的两位堂主赶鸭子上架了。"
没想到师兄会在此时开起玩笑,我忍不住笑出声,双颊绯红。
"你还是......去看看他吧!"
师兄重重地叹了声气,向司徒情二人的房间里走去。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抬了二十遍脚,才真正踏入门内。满屋都是药材的清香。
由于受伤的部位在背部,逸儿只能趴在床上休息,白布缠了一身,或许是怕汗水浸到伤口,被子也只盖到了腰处.我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这张年轻的脸,突然感到有些陌生.被汗湿了的发粘在额间颊上,增添了几许性感之色。我忍不住伸出手去,触到了光滑细腻的肌肤,竟然有些烫手。发烧了吗?我慌张了起来,连忙起身预备叫师兄来看看,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嘭"的一声,有什么重物落到地上了。错愕地回过头,看到逸儿掉到了地上。
"云......不要走......咳、咳、咳......"
似乎是扯到了伤处,我连忙上前扶起他,刚碰到,就被用力扯进了熟悉的怀中。
"不要这样,会扯到伤口!"我惊叫。
"为什么我每次醒来你都要离去?为什么?我到底又做错了什么?"
逸儿将脸埋到我的肩颈,费力吼道。你可知道,我们在一起本身就是个错误......就这样僵着身子在微热的地上坐了半天,我有些难受,微微挣扎了几下。逸儿松了力道,摊开了先前一直紧握的掌心。那手心里温顺躺着的竟是那块代表恩断义绝的玉佩。他将玉佩放入我手心,我摇了摇头,推开了他的手。
"沈公子,你我二人非亲非故,这玉佩......还是送给你夫人的好。"
逸儿一僵,征了半天才说道:"果真是恩断义绝吗?你若是不想要,便丢了去吧。不要再还给我。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配带这块玉佩。除了你之外。"
第 16 章
盯着那玉佩半晌,我眨眨眼,忍不住叹了叹气。
"你若是想恨,就恨吧。我明日便离开。"好难过,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要离开,快些离开,要不然我会心碎而死......我木然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你还要逃避多久?"身后传来了怒吼声,忽又转为哀求,"云,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只想与你在一起啊,难道这也有错?那日推开你是我不对,你想打想骂都可以,就是不可以不理我,云......不要走......"
我关上门,隔去了压抑着的呜咽声,身子顺着墙边滑了下去,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你果然还在想着他......"略带怒气的声音传来,我惨然地抬起头,却没看见任何人。
"我没有!"清丽的声线反驳着,却虚弱地令人怀疑。
"那这片叶子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告诉我是你一不小心给带了来。还有......你以前从比穿青色的衣服这青色分明是他喜欢的颜色!"
"关你什么事?把它还给我......"冰冷的语气略带不详,我终于记起,这声音的主人正事天下第一庄的风翎堂主陆岚羽,想必另一个就事火彦堂主南宫颜了。
"无关?陆岚羽,你可记得他对你做了什么?知道我在山崖下找到中了剧毒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的你时有什么感想吗?就是要把他碎尸万段。如果当时没有那个草,你早就......"
"不要!这是我欠他的,一命偿一命,很正常......"
"还?那又有谁来还我付出的情?"
"颜,对不起,我的心......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这条命,你若是想要......便拿去吧!"
"该死的!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故意气我对不对?我......不好!庄主出事了!"
一阵劲风刮过,我快速地站起身来,冲向了司徒情的房里......
到了门口,我不禁为屋内的狼籍倒吸了一口气。陆岚羽、南宫颜与唐稷不分你我地撕打着,司徒情倒在一边,一柄长剑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胸口,雪白的长袍绽出了一朵斗大的红花。
"快走,去找林夕炎和苏月华!"见我呆立在原地,南宫颜奋力喊到。
我机械地点点头,视线却停留在司徒情身上无法移开。我从来都不知道,这样脆弱的司徒情,透露出的却是极至的妩媚与动人......
"对了!只要让他以为你死了,便会苏醒,你快装死!"陆岚羽被唐稷的掌风扫到,不知是傻了还是开了窍,提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我在心里大翻白眼,你们以为唐稷是猪头啊,死没死他还看不出来?再说,要怎么装?
南宫颜更是不耐烦,直接一剑刺过来,"当......"一柄剑挡在我身前成功地阻止了南宫颜攻击。
"南宫颜,你可瞧清楚你剑下的是何人吗?"师兄嗔怒地瞪着南宫颜,手一动,后者立即被剑气震得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陆岚羽也因少了助力而出于下风,不一会便被打中吐出一大口血。南宫颜一惊,急忙上前为陆岚羽输入真气,治疗内伤。
少了阻力的唐稷唯一的目标便是我,师兄与林夕炎正忙着察看司徒情的伤势,而南宫颜也忙于陆岚羽的伤势,一时间,倒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剑刺进身体的感觉并不是很痛,只是刺骨的凉,反正我是个快要死掉的人,死亡对于我来说并不可怕。更何况,我的死,可以救回其他人的命。唐稷的眼眸渐渐从空洞转为惊愕,我对他扯出一个微笑,看向了司徒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