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NY BOY——橘树

兄弟俩互瞪一眼，乖乖地分开了，乔治去洗澡，雷则走进卧室里。
「雷？怎么了？为什么和乔治打架？」凯特突然问他。
两个人从小就常常为了争同一样东西打来打去，不过随着他们慢慢长大，打架的机会

越来越少，加上雷总是让着乔治一点，所以他们一上高中就几乎没打过架，最近却怪

怪的，先是从苏格兰露营回来，两个人身上都挂彩，现在又突然在沙发上就打了起来

。
「没什么啦！他又偷偷抄我作业啦！」雷低下头随便编了个理由，心里却因为对母亲

说谎而起了小小的罪恶感。
直到睡觉前，雷都没和乔治说一句话，最后乔治终于忍不住了，可怜兮兮地像只小狗

一样趴在雷面前，露出无辜的表情。「雷……」他轻轻喊了一声，雷假装没听到。「

亲爱的哥哥……」
雷一听鸡皮疙瘩差点没掉满地，这小子这辈子叫他「哥哥」的次数十根手指就可以数

得出来，每次都没好事。
「雷，不要不理我嘛！」乔治见他始终没反应，干脆反守为攻，直接从后面抱住雷，

把头埋在他的脖子上，低低地恳求着。
「谁叫你这次做得这么过分。」雷还是拗不过乔治，叹了一口气，心里还是有种说不

出的感觉。
忌妒吗？忌妒自己的亲弟弟？在同一张床上睡了十六年的乔治？
「谁叫你什么都不说……我想知道呀！就只好装作是你跑去找他。」
「那你干嘛要亲他？」
「不会吧！你这么气是因为我亲了他？」
「看起来丹也不见得多高兴的样子。」
「好啦！对不起……雷？你真的这么在意他？他可是很讨厌我们的，你忘了吗？还有

他爸爸，明明是爸爸的亲哥哥，却讨厌我们讨厌的要死。」
「我知道……不过那是以前……」
「所以你们倒底是怎么了嘛！为什么那小子现在对你这么好？」乔治抱着雷往后倒，

两个人躺在床上，乔治修长的双腿缠上雷的身子。
雷想了想，终于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毕竟，他也不喜欢有事瞒着乔治，这个和

他最亲密的枕边人。
「你喜欢他呀？」乔治听完后在他耳边说。
「不要在我耳边吐气啦！」雷全身颤了一下，挣扎地想从乔治的怀里爬起来，乔治当

然不依，抱着他的手脚又紧了些。
「那我亲回来就是了嘛！」乔治一个大翻身，把雷压在身下，就要往他嘴上吻去。
雷连忙一闪，乔治马上趁胜追击，两个人在床上又闹了起来，被单枕头满天飞，好几

次还不小心滚下床，最后战场乾脆从床上转移到地板上，兄弟俩笑闹的声音不断，隔

壁房的凯特和史提夫听见了也只有摇头苦笑，任由他们闹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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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丹尼尔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没错，我要把你送去那念书，这里太危险了，大家都认得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

就被坏人盯上拐走，或是交友不慎。」提姆最后四个字念得特别大声，别有用意地看

着眼前惊讶的孩于。
「可是--太突然了吧？我在这里……也还可以呀！」丹尼尔的声音越来越小，想起来

一开始可是他求父亲让他早点离开伊顿的。
「手续我都请人弄好了，下个星期你就可以过去了。」
「下个星期！我这学期才上了一半！」
「是你自己嫌伊顿不好，想要早点离开的，不是吗？现在我把你送到巴黎不正如你所

愿？」
「可是我--」
「不要再说什么可是了，难道继续让你读那个学校跟着那两个野孩子学坏，整天想办

法偷我钱吗？这几天我会帮你弄好休学手续，你学校也可以暂时不用上了。」
「爸！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的意见？」
「我不需要你的意见！你还小懂什么？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将来你会感激我的！

」
「我才--」
「住嘴！什么时候学会顶嘴的？越来越不像话！回房间去！」
丹尼尔眼角含泪，愤怒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这是他第一次怀疑眼前的男人根本和自

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成天说为自己好，其实都是在为着自己的事业铺路罢了！
「不准这样看我！回去！」提姆被他瞧得火了，生气地说着。
丹尼尔一扭头转身跑了出去，耳边似乎还听见父亲喃喃地在后头念着……「和那个讨

厌的女人一样，一天到晚只会顶撞我……」
他跑回房间重重地关上门，努力忍着眼泪不让它们掉下来。
到巴黎？那不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雷了吗？
他惊讶地发现这居然是自己担心的第一个念头。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眼泪不争气地掉

落在脸颊旁……他赶紧抹去眼泪，突然想到，今天是自己的十四岁生日。
一整个晚上，他都没阖过眼，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灰色的天空，脑袋里空

空荡荡的，没有办法思考。
从来没有怀疑过父亲权威的他，今天晚上开始改观，明白了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个「继

承人」，不是他的「儿子」。
直到他发酸的眼睛迎上清晨的第一道曙光，他才发现天亮了。
丹尼尔揉了揉眼睛，疲倦地拉上窗帘，爬上床睡了，反正，父亲说他也不用再去学校

了。
※　※　※　※　※　※　※
「雷，今天没看到那小子耶！」吃午饭的时候乔治黏在他耳边说。
雷没回答，四处不经意地张望了一下，的确是没看到丹尼尔的影子。
「难道是被吓怕了，躲在家里不肯出来？」乔治抓了一大把薯条塞进嘴里，一面东张

西望了好一阵子。
「找什么？雷？」安东托着餐盘走到他们身边坐下。
「我、是、乔、治。」乔治拿着吸管指着安东说。
「哎呀！哪天你们真该别个名牌在身上才对，不然别人老是分不清，万一有人暗恋你

们，结果送错情书怎么办？」
「我没关系呀！反正哥哥的就是我的嘛！雷，对不对？」
雷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心里却开始有点担心丹尼尔，不知道他小小的身影为什么

今天没出现在饭厅里？
「告诉你们一件事，玛莎家族那个小少爷要休学罗！」安东突然说。
「你说什么？」乔治和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
「对呀！刚刚收到他的退社通知单，我还特地去学务处问了一下，他们说好象是他要

去巴黎念书的样子。」安东对他们的反应有点吃惊。
「去巴黎？」兄弟俩又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雷倏地站了起来，乔治赶紧又把他拉下来，用眼神示意他动作不要这么明显。
「你们怎么啦？好象很关心他似的？他讨厌你们俩个可是全校皆知呢！那时候他知道

你们也参加健行社的时候差点气炸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怕。」安东说完吐了吐舌

头，脸上露出庆幸的表情。
雷又想站起来，乔治一只手压着他的大腿，对他摇了摇头，要他先不要冲动。
「乔治你干嘛？」好不容易熬到安东吃完饭离开，雷马上盯着乔治问。
「你那么急做什么？你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呀？去找他吗？你知道怎么去吗？」乔治双

手一摊。
「可是--」
「放学再说吧！不然你想逃课吗？」乔治看着雷焦急的模样，心中一阵好笑，他很少

见到雷这样不知所措，失去了平日的理智和冷静，现在反倒是他这个闯祸精在想办法

安抚雷。
「雷？」
「干嘛？」雷没好气地说，一面和乔治匆匆赶往教室。
「他今年只有十三岁，还是个男的。」
「啊？」雷搞不懂乔治突然这么说有什么用意？
「你想清楚点我在说什么，瞧你今天魂不守舍的……」
雷停了下来，开始意识到乔治话申的含意。
「你不旦喜欢男生，还恋童喔！」乔治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你住嘴啦！」雷敲了他一记，心里却有点慌，知道乔治道破了他一直忽略的事实。
「打我干嘛啦！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我们是双胞胎，你心里想什么，有什么感觉

，我多少也知道些呀！」
雷一时词穷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愣在走廊上。
「雷？怎么停住了？你还要不要上课呀？」乔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上了啦！」雷突然转身跑走，留下乔治一个人待在原地。
「雷！有没有搞错？你敢翘生物老师的课？他每堂课必点名的耶！」乔治对着他的身

影喊着，他却没有回头过。
雷本能地往音乐教室的方向跑去，也许是因为他想弹弹钢琴稳定一下情绪，也许只是

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让自己静一静，也许，只是想看看丹会不会坐在钢琴前，等着他。
音乐教室有课，七年级的学生有气无力地随着音乐老师的琴声发着声，有的甚至打起

了哈欠，还有的在互相丢着纸条。
雷看了一眼教室里的人群，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拿着课本走在空无一

人的走廊上，风吹过他的头发，雷不耐烦地伸手理了理，乔治那句话仍不断地在耳际

响着。
「他今年只有十三岁，还是个男的。」
是吗……？雷想着他小小的身躯，长长的睫毛和那双常目中无人却流露出寂寞的蓝色

眼睛，还有在自己怀中的乖巧模样……喜欢……？没错，他是喜欢丹尼尔，也许在当

年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吧？所以即使丹尼尔一开始从没给他过好

脸色，他也并不是那么在乎。他喜欢看丹尼尔笑，虽然他很少露出笑容……
是呀，为什么他的脸上总是很少笑容呢？
雷还是趁着生物老师不注意的时候走进了教室里，乔治看见他进来，对他做了个鬼脸

，让开自己身旁的位置给他坐下。
「练篮球吗？」放学后乔治对异常沈默的雷说，他只是无奈地看了乔治一眼，摇了摇

头。
乔治耸耸肩，抓起书包和雷一起走出校门。
「雷？」
一个憔悴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小声地响起。
雷像是全身被电到一样，猛一回头，丹尼尔就站在校门口的角落里，他一向平顺的金

色头发乱糟糟地，脸上挂着黑眼圈，眼睛红肿，脸色苍白。
见到丹尼尔这副模样，雷马上冲了过去，却又得拼命忍住想当场一把抱住他的冲动。
「我、我要去巴黎了。」丹尼尔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知道。」雷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
「可是我不想去……」他眼睛又微微红了起来。
「喂！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呀？」乔治蹭过来说，所有进出校门的人可都在盯着他们

俩人瞧。
「回家去吧！至少没别人在。」乔治在雷的耳边说。
「丹，要不要和我们回家？」雷柔声征询丹尼尔的意见。
丹尼尔点了点头，他现在根本不想回家见到父亲那副嘴脸。
今天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了，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就是不想待在家里，于是一个

人偷偷跑了出来，晃着晃着便晃回学校，算算差不多放学时间了，便等在校门口，等

着红头发的少年从校门口走出来。
雷自然地拉起了丹尼尔的手，他却轻轻挣开了，感受到四周投来了许多好奇惊讶的眼

光。
「公车？」丹尼尔被带到公车站时拾起头疑惑地问。
雷和乔治两人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从来没坐过公车，不是又挤又慢吗？为什么不坐计程车？」
兄弟俩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没钱。」
丹尼尔从来没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过，简直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人潮进进出出，他

被挤得差点没地方落脚，有次差点被挤出门外，还是乔治眼明手快，趁门还没关上时

把他拉了进来，拉在自己身边看着。
「挤死人了啦！你家倒底到了没？」丹尼尔已经被挤得喘不过气来。
「再六站罗！」乔治早已经习惯了。
「我快昏倒了，这么多人……」
「丹你没事吧？」雷也努力挤了过来，担忧地看着他更形苍白的脸色。
车子滑进了拥挤的市中心，一大批人群迫不及待地又涌了进来，三个人被挤得像夹心

饼干，丹尼尔在中间被夹得紧紧的，几乎动弹不得。
「这、这什么情况啊！挤死了啦！」他忍不住抱怨，头顶着雷的胸膛。
车厢里的空调像是故障了，所有的人都觉得闷热得不得了，却又无可奈何，雷可以感

觉到丹尼尔开始微微喘着气，小小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不断地起伏着。他低下头，看

见丹尼尔苍白的脸颊因为闷热而变得微红，额头上微微有细汗冒了出来。
看着丹尼尔清秀的脸庞，那微张着想要多呼吸些空气的双唇，雷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

乔治忍不住想要偷亲丹尼尔……想到这雷抬起头瞪了丹尼尔身后的乔治一眼，乔治当

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伸了伸舌头，往下望了丹尼尔一眼。
好不容易终于挤出了公车，丹尼尔赶忙深呼吸好几口，喘了一口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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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凯特见到丹尼尔颇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多准备了一份餐具给他，却

不时用疑惑的眼光望着俩兄弟和史提夫。
史提夫也不知道这两个鬼灵精在搞什么鬼？怎么突然把丹尼尔带回家里？不过看丹尼

尔和他们处得还蛮不错的样子，他也就没多问什么，孩子大了，有些事不再需要为他

们打理，他们能自己处理最好，万一有问题，他们也会告诉自己，并不用太担心。
餐桌上温馨和谐的气氛是丹尼尔从没感受过的，厨房虽然小，却充满温暖食物的味道

，一家人自然地谈着话，不时体贴地为彼此夹菜倒水，乔治和雷在桌上的一搭一唱让

丹尼尔忍不住笑了起来。
「丹笑起来好可爱哪！」凯特笑着说。
丹尼尔不好意思地止住笑，低头吃自己的意大利面。
桌上的菜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般家常菜，丹尼尔却觉得比自己家里那些高级餐点要

好吃多了。是凯特的烹饪技术特别好？还是因为今天他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在餐桌上吃

饭的缘故？
「其实丹是个挺漂亮的孩子，和家里这两个毛头小子完全不一样。」凯特在收拾碗筷

的时候，对帮忙洗碗的史提夫笑着说。
他笑笑没多说什么，心里却回想着刚才在餐桌上，雷好几次偷偷瞧着丹尼尔的模样，

里头有种说不上来的关切。他隐约知道这种眼神代表什么意思，可是又不确定自己倒

底有没有看错。
「他们会不会太亲近了？」史提夫喃喃地说，希望这只是自己胡乱猜测。
「都还是小孩子，有什么关系？还是你担心你大哥那边会有不愉快？」
他没说话，大哥对他的厌恶这几年来有增无减，但他并不希望上一代的恩怨影响到下

一代，孩子本来就是无辜的，况且严格来说，乔治和雷其实并不用因为他连带受大哥

的歧视。
只是……他叹了一口气，自己是多想了吧！
「丹，今年几岁了？」凯特端了一杯红茶给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丹尼尔。
「昨天刚满十四岁。」他伸手接过，手心暖暖的。
雷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你昨天生日呀？」乔治先开口问了。
丹尼尔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红茶，觉得比家里的好喝多了，浓郁的味道配上新鲜的牛

奶，满嘴余香。
「是吗？一下子就十四岁了，真快。」凯特想起六年多前初见丹尼尔的模样，那时候

他一脸盛气凌人，和提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现在的丹尼尔脸上早已没了那种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