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眼花了吧,火海深处怎会晃动着人影?!
他们是谁?
现在究竟是梦还是醒?
他被围困在中央,没有间隙可以逃脱,没有退路可以选择,一切都在预定中!只是他似
乎也没有逃的准备,嘴角带笑的神情好像打出心底的感谢这样的解脱,这样的释然!
箭穿心,血无止境的流淌着……
与自己有着同样容颜的人伸出双臂接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血在彼此之间汇集成河……
“皇上,微臣答应过您要保护您一辈子的,现在终于不用担心这个承诺会失言了!”
依旧是那么温柔的笑,那么恬静的神情,他做到了,因此付出了生命。“现在微臣要
到先皇那里去了,这一次我一定会告诉他:我爱他!不能再错过,不能再懊悔,不能
再失去了!”
痛不欲生,无可挽回,这是他的选择,是他的决定,他没有后悔的权利。
眼睁睁的看着他没了呼吸,羽纯的心剧烈的疼痛。这是什么感觉,懊悔、悲哀、不得
不放手的痛,他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羽纯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纪走进房间,羽纯阖目而卧。脸色惨白,黑而长的睫毛静静的覆盖着眼睛,一只手无
力的垂在床边。纪在床沿上坐下来,用手轻轻地抚摸他的面颊,感动眼眶酸涩。
为什么每一次觉得幸福就在身边,每一次想要稳定时,遭难总会出现,总会破坏好容
易得到的安宁。
纪慢慢地脱下羽纯的一副,连自己的也一并褪下。然后紧紧的搂住他的身体。
现在,纪全身上下,每个部位都紧贴着羽纯。纪紧紧搂抱着对方,下肢互相缠绕着,
以至两人的皮肤贴的一点空隙也没有,仿佛每一个毛孔都重合在一起了。
“醒来吧……”
这是从纪全身的皮肤中发出的呼唤。
肌肤的接触给人以安宁,同时也使人达观。羽纯的身体是那么光滑而柔软,只要沉浸
在这种丰润温暖的感觉中,纪就会感动无比的甜蜜舒坦,因此纪绝对不会让羽纯就此
消失。
“醒来吧……”
羽纯睁开眼,第一眼接触到的是纪焦灼、悲恸、关切的眼神。
羽纯定定的盯着这张俊美的脸孔,终于明白了这断孽缘。
“还好吗?”纪体贴的、温柔的问。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充满悲伤、眼泪、无助的梦。”目光停驻在纪的脸上,“很抱
歉,以前伤害你这么的深。今生我愿补偿曾经错失的爱情。”
纪默默地紧握住他的手,无需解释,他已明白到所谓的梦,那个威风凌厉的自己和那
个不曾有过多交织的他,这是藕断丝连的前世纠葛吧!
“我也是!今生再不放手了!”
羽纯微微一笑,什么前世今生,他不在乎,只要现在这一刻能够相依相偎,就心满意
足了!
幸福不管多么艰辛、多么困难,也要拿到手!
第二十七章
身体欠安的羽纯安排在家静养。纪担心他的身体再出状况便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我现在就去买菜,你乖乖在家呆着等我。累了就先去躺着。”
临出门,纪还不忘再三叮嘱。
羽纯嫌他罗嗦,做了个鬼脸,关上房门。回到客厅,环视了一周,住院几天,纪左右
相伴,整个家也在冷落中覆盖上了一层灰。羽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打了桶水,弄来
抹布,开始打扫。纪也有病在身,若自己一切都置之不理恐怕他也照顾不暇。
动手擦洗了一会儿,大汗淋漓,正直起腰舒展胫骨的当儿,电话铃骤响。
羽纯飞快的扑向小茶几,抓起听筒:“喂,你好,淳于家。”
“……”
羽纯脸色一变,直觉告诉他这一通电话是不祥的前兆。
“……羽纯……羽纯……”苍老、悲切的声音。
“叔父?!”
智城的电话那头蕴量着该如何开口,太多太多的感伤,太多太多的哀愁,不知从何说
起,最后化成一声哀叹。
羽纯咬紧下唇,害怕自己会失声痛哭。他多么残酷的伤害了这个可爱可敬的老人。从
小到大,智城在羽纯的心中就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与呆板苛刻、难以亲近的父亲
相比,羽纯更爱戴更敬重这位叔父。一出世就以智城后继人的的身份被他照顾、宠爱
、珍惜,直至现在,面对这样一位牺牲甚多的老人,来自羽纯的伤害世多么可怕啊!
羽纯最后的防线崩溃了。
“我对不起您,叔父。是我不孝。你怨我、恨我,甚至一辈子不原谅我,我也甘心承
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真心的歉疚,羽纯已泣不成声。
“羽纯,”智城深深的呼唤:“叔父不会责怪你。对于自己培育了近二十年的继承人
来说,埋怨何指责是残忍的。早已习惯以你的希望为目的的我何从去恨啊?!”
“叔父……”
“叔父维护了一辈子,坚守了一辈子的家族教条,终究经不住你的一击。叔父老了,
跟不上年轻一代的步伐。现在的我只求一家老少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只求你过得
幸福。”智城重重的叹息,“你们得以解脱,而叔父不得不停驻在老巢捍卫至最后一
刻。无论这个家是幸福还是痛苦,我都要坚守着它,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羽纯痛苦的呻吟。
“羽纯,叔父不求你回来伺候终老,只望能够看看你的样子,听听你的声音。这个祖
祖辈辈居住的大宅里,走的走,疯的疯,死的死,留下来的尽是残骸,太寂寞、太悲
伤了!求你回来吧,坐一会儿也好,让叔父再看看你。”
“叔父——!”
曾经相亲相爱的叔侄在电话两端痛哭流涕。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任谁都割舍不了
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
智城挂断电话前依依不舍,好半天才让泣音隐没。“羽纯,你是我们凌家唯一的血脉
,你有你必须完成的使命。”
羽纯放下电话,昏昏然的坐倒在地,蜷缩着身体,把悲鸣硬吞进喉间。
纪推门进来,看见这一幕,慌忙上前:“发生什么事了?”
羽纯只是哭,不顾一切的哭。纪把他拥入怀中,拍抚他的背脊,无意瞟见电话因没放
好而呈现出的使用状态。
“是谁?”纪一颗心绷紧了。
这段恋情过于多灾多难,让人无法相信幸福会持久。
纪已有了某种自觉。
濑户内海。
凌家本宅专用轮船,装饰的富丽堂皇的船舱里,芬香典雅的休憩室,羽纯心事沉重的
坐躺在庞大的沙发上。
老实说,回到樱户岛的心情是急切、兴奋且又担忧的。对出生地的思念让他说服过于
忧虑的纪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他与这个本家、与智城、与千寻,甚至与樱户岛应该
有个了结。
轮船不久靠岸,羽纯踏出船舱,登辉已久的是偏房的智忠叔父等人以及信婶婶,还有
千寻。
“叔父呢?”不见智城的身影,羽纯不解的问,智城叔父知道他要回来开心的不得了
,怎么这会却不见人影。
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众人的脸色还是顿时阴沉了下来,面上写满了不安。
“老爷说,请您沐浴更衣后到本家观月阁。他在那儿等您。”赤松管家回答。
令羽纯松了口气的是,叔父和家仆依旧像以往般恭敬,用词照旧是敬语。一直害怕担
忧会遭受不知怎样对待的羽纯总算放心了。
信夫人与奶娘凌太太负责伺候他沐浴,千寻脸色特别苍白,一副怏怏不乐的倦容,行
动也有些迟缓。这令羽纯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千寻,你病了吗?”羽纯担忧的问。
“少爷,您就快……”凌太太下面的话被千寻的眼神制止了。
“我快怎么啦?”羽纯疑惑的问,今天大家的态度都很怪异。
“好了,快去观月阁吧。别让叔父等久了。”千寻将绣有家徽的外衣披到羽纯身上。
羽纯带着满脑子的不解和怀疑,迈向观月阁。
千寻等人目送他穿过长廊,眼里终掩不住流露出悲恸的神情,信夫人忍襟不住昏厥了
过去。
这是古代最常见的楼宇,黑色的顶,木制的墙身,除了护楼墙之外还有三层高的楼阁
。看起来特别挺拔,像座大山般屹立在那儿。屋檐下挂了一块匾额,上面三个黑色的
中国隶书大字,是出自以往的当家:观月阁。
推开门,里面的字画和陈设没有什么改变,羽纯没有什么心情去观赏,便转到后面,
登了楼梯到三楼。
三楼的门是虚掩的,羽纯疑惑的厥着眉。这诡异的气氛令他不安。不过,毫不知情的
他还是掀开了那道改变其命运的门……
十八年后的羽纯回忆起这件事时仍感到害怕。是因为展现在他眼前的画面完全是一种
无可挽救的绝望。当时的羽纯只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了上来,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好不容易苏醒后的羽纯,他的眼睛是空洞的。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叔父智城吊死在
他眼前的情景,太恐怖、太凄惨、太悲哀了!
一个人用死来逼迫自己改变心意的做法,羽纯这辈子都无法理解,但是无可厚非的,
智城的目的达到了。
羽纯曾经想死,是千寻拼命拖住半个身子已在窗外的他。“如果你希望凌家从此以后
销声匿迹,如果你希望所有的亲人都跟着你痛苦不堪,如果你希望无辜的生命葬送在
你手中,那你尽管去,我绝不阻止你。但你请你记住一点,若你死了,我也不会苟活
。”从没见过千寻如此愤怒过,她扬头抛了羽纯两记耳光之后,也禁不住泪如泉下。
“你可以一走了之,可孩子怎么办?你忍心没出世的孩子就成为孤儿吗?”
羽纯瞪大了双凄惶的眼睛,他的脑袋嗡嗡一阵乱响,根本没办法思考她的话。
千寻抓起羽纯的手按在自己腹上,“你摸摸看,感觉得到吗?你的孩子——你的亲生
骨肉,现在,你还要死吗?还可以死吗?”
大滴大滴的眼泪跌落于脸庞,羽纯在喉间发出一连串模糊。痛苦着的呓语声,这是孽
缘!
第二十八章
在这冻古老的宅子里,死的死,走的走,疯的疯,日月依然无声无息的滑着,人事却
几经变幻。没有怨恨、没有伤悲,平静、安详好像是他今后的命运,他的责任、和他
的世界!
纪飓风一阵,破门而入,粗暴不堪的将陷入躺椅的羽纯拎起身,震耳欲聋的吼声足以
让整个古宅倒塌。
“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嗯?你可以充破家族的阻挠,可以不顾一切离开这
个地方,为什么你就不能平平静静的呆在我的身边,你一定要把我折磨的支离破碎,
一定要我声不如死吗?”
纪用力抓住羽纯的双臂,他恨他,恨透了。羽纯被他抓的痛无知觉了。纪才狠狠的将
他丢回椅座,举起手掌想打他,最终还是没打下去。
羽纯默默的注视着暴跳如雷的纪,任由他怒喉、呵斥,直至纪疲倦不堪安静下来。羽
纯这才抽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纸条递给他。
纪满腹狐疑的接过,展开:十八年,如果你肯给我十八年的时间让我复新这个垂死边
缘的家族,让我培育出新一代的接班人之后,我会兑现今天跟你承诺——一辈子永不
分离,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纪不屑一顾:“凭什么相信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我还可以相信你的话吗
?”
羽纯侧脸注视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亲人与仆人,他坚定的向纪点点头。
“我要你发誓,我要你亲口对我承诺。”
羽纯张了张口,没有声音。
“为什么不说话?”纪的眉头蹙起,“你是想用这种藉口摆脱我吗?”他用双手搜索
着羽纯的脖子,然后勒紧他:“我真想杀了你,毁了你!我恨你,恨透了你!恨死了
你,只有你死了我才能解脱!”纪的手加重了压力,羽纯呼吸紧迫了。“你这么轻易
的决定你的终身,你这么轻易的断送了我们两个人的幸福!”
纪的手更重了,羽纯已经感到窒息和耳鸣,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召唤。
“为什么还不说话?为什么?!难道在离别之际,你连话也不愿施舍一句吗?”
“不,不是这样的!”再这样下去,羽纯真的会死,千寻冲前几步,大声制止纪。
“这是我与羽纯之间的事,你管不着。”
“你不能杀死他,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我绝不允许你伤害他。”
纪仰天狂笑,泪水却顺着脸庞滑下来。
“不是他不愿意给你承诺,是他永远不能再在口对任何人说话。”
纪的手指被放松了,战栗的低吼:“什么……意思,他的眼对上了羽纯恻恻然的双眼
。
“羽纯……哑了。”
纪如雷轰顶般倒退几步跌坐在长椅上。
当羽纯目睹叔父惨死的情景后,苏醒过来的他便失去了声音。
“天谴吗?”纪抓扯着头发,发出不成声的低泣。
羽纯静静的走过去,将另一张纸塞入他的手中:答应我,不要埋怨上天,也不要怪罪
自己。如果这是天谴,你的眼睛、我的声音、羽子和叔父的生命,还有凌家的衰败足
够了!我希望你回到A市,好好的活下去。十八年后,如果你还爱我,如果你还坚守这
份承诺,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从此天涯海角终生相伴。”
“你已经决定了?”
羽纯点点头,纪凝视着这张出奇平静的脸,他会尊重他的决定。
然后纪拥紧了羽纯,他喉咙里低低的吐出一声炙热的呼唤:“噢,羽纯!”
他的嘴唇一下子紧压在羽纯的唇上,羽纯的手不由自主的揽住他的脖子,心中说不出
的酸楚……
当羽纯的头抬起来,纪已经泪痕满面。
“这是约定之吻,十八年后我会来应证这一承诺!”
纪狠心的将羽纯推出怀抱,一抛头,毅然的踏出房间,远离这个伤心欲绝的世界。
羽纯侧过头的那一霎那,已浸住了满眼的泪水……
大结局
十八年后,A市。
淳于氏诊所。
从黑色轿车走出来的是一位俊美的少年,他有着柔美清新的五官及苗条纤瘦的身材。
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洋溢出一派情绪内敛,楚楚动人的风情。
推开诊所的门,应声而至的是俊然。
“请问淳于纪先生在吗?”
少年很礼貌的问道。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高贵、典雅的气质可以看得出他一定是那户富
贵人家的公子。
“他在里面,你请稍等。”俊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微笑着回答。
“我是凌晴彦,这是我的名片,麻烦你啦。”
俊然迅速的朝名片上一扫,“樱户岛凌本家”的字样立刻跃入眼帘。
俊然走进里间,背对他而站的是一位肩膀宽阔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