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鬼会会长帅气俊俏,跟社长你是天造地设的璧人呢,可惜他没福气,跟他最讨厌的铁鸦会会长死在这山里。」姬竹咂咂舌,一脸可惜。
「……这几天我总觉得背後毛毛的,会不会是他们阴魂不散,跟着我们?」侍梅陡然间说。
天海惠柳眉倒竖:「胡说,自从你进了樱兵社之後,死在你刀下的人有多少?难道每个人的冤魂都在你背後?」
「我们是刀口上舔血的人,当然不怕冤魂,只是有什麽跟在背後的感觉……应该是我敏感了。」侍梅这麽说的时候,脸上有点疑难,还转头往背後又看了一眼。
被她的动作也搞到心里毛毛的,为了驱散不安,天海惠硬气地说:「世界上没有鬼,不许再危言耸听。」
「是。」侍梅与姬竹同声应答,低头却又对望一眼,显然有些个不以为然。
喀喀几道奇怪的声音猛然间顺着顶上风传过来,在好几天习惯周围无人的三个女人耳里听来相当得突兀,反射性的握起长刀站起身,朝声音来源处看。
不约而同吁了一口气,原来是几只此山区特有的山羊从不远处的坡上下来,滚落了几块小石头,石头又滚到大裂缝里,与山壁交撞的空杳回音砰咚砰咚传上来。
「疑心生暗鬼。」末了,天海惠又坐回火边说。
经过这小事件後,她们早早入睡,夜半岩顶风大了起来,吹得帐篷啪哒啪哒响,吵得她们睡不安稳,迷迷糊糊间,篷外又传来砰咚声,跟之前石头落入裂缝的声音相似。
姬竹人靠在帐门口睡,为了安全起见,掀了帐门出去看,发现刚刚那几只山羊已经靠近了,似乎对帐篷等物很有兴趣,她不耐烦的出去驱赶,见山羊回到了裂缝边,才又回到帐篷内。
「……有何异状?」天海惠睡意浓重地问。
「是刚才那几只羊,我赶走了。」姬竹答。
不到十分钟,外头又响起了声音,累坏的姬竹想说别再管那些羊了,声音却愈来愈近,最後,羊只来到了帐篷边,开始去摇晃帐篷的支架。
姬竹没办法,只能再度出去赶羊,这一出去就无声无息了,只剩下山风呼啸不息,持续吹动帐篷。
天海惠保持着半梦半醒,发现姬竹出去後好一会儿没回来,以为她去附近小解,二十分钟过去了人都还没回来,她心知有异,叫醒了侍梅,拿起武士刀走出去。
山风摩擦着附近的山石,倒有些像是鬼哭神号,增加了天海惠心中的不安,云层低压,星月无光,只能张大眼往附近找姬竹。
几步之外姬竹侧身倒在地下,天海惠甩个头,让侍梅去喊醒人。
侍梅以未出鞘的刀去点姬竹的身体:「怎麽睡在这里?嫌帐篷里挤吗?」
姬竹不动,侍梅又加重了手劲,将人给翻转,这一翻不得了,她惊恐往後倒跌了三步,差点撞上天海惠。
天海惠也看清了姬竹的样子,强悍女子如她都忍不住惊叫出声:「人、人骨!怎麽……」
姬竹双眼紧闭,怀中紧紧抱着东西,就像小女孩睡觉时,总爱抱着个毛茸茸的兔子啊、熊之类的布偶方有安全感,只是她怀中的东西并非可爱的布偶,而是一具乾枯的人骨架子。
完整的人骨,紧紧倚着姬竹,头骨上空洞的眼洞朝站在一旁的两人凝望,嘴微张,参差不齐的牙齿传递出恐怖狰狞的微笑。
天海惠很快镇定,向四周大喊:「谁在装神弄鬼?」
没有人回答。
诡谲的气氛让环境都阴森,就算是平常不信邪的人,遇到如此不思议的状况都还是情不自禁的毛骨悚然起来,天海惠跟侍梅两人背靠着背,不让周围出现死角,注意着不寻常的风吹草动。
风暂停,黑夜无声阴森,如重石压在两人心上,神经持续紧绷好几分钟,却还是没任何事情发生,天海惠又累又紧张,想直接睡去算了,可是地下那具骸骨又提醒着她,不久後一定会有怪事发生。
又过了一会,姬竹终於醒来了,她一睁眼就发现怀里的东西,怔了一怔後,猛然尖叫起来。
「啊!啊!」如夜枭的恐怖怪咛,重现恐怖电影女主角出场必有的经典画面。
她推开怀中的东西,又是嫌恶又是害怕,脚软了爬不动,手撑着地面往後直退,一心只想离那骷髅愈远愈好。
「发生了什麽事?」天海惠紧张低声问。
「不、不知道……我出来……背後一痛,人就晕了……」姬竹看着几步外的骷颅,危颤颤问:「难道、难道……」
「不许危言耸听,人骨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我不相信鬼怪之说。」天海惠铁齿地喝。
她刚说完,附近又传来奇怪的声音,喀、喀、喀,好像有东西沉重的朝帐篷走来。
三位女子脸一阵青一阵白,往背後看,没任何东西,奇怪的脚步声却仍未停,从远处的大裂缝发出,一步一步的……
姬竹撑着站了起来,到另外两人身边,三把刀铿锵出鞘,刀尖齐都指往地下裂*非#凡*缝的开口处。
隐约的有东西从裂缝边缘冒了出来,就像是快速增长的小草,发了芽後拼命朝天空挤,三人对望一眼之後,朝裂缝处走去,脚步小心,背部发毛!
离裂缝只剩几公尺,那像是小草的东西突然跃起,是两具人形之物,飞上了空中又成抛物线状往三人坠落过去,她们刀起、挥砍,一堆零落的人骨落在身上。
吓得花容失色,天海惠连手中的刀都握不住,三人有志一同的慌乱拨开那些人骨,同时间又有另外两具人骨自裂缝上窜,同样朝她们扑去。
天海惠来不及捡刀,腰中掏出手枪就往骷髅射击,砰砰砰,子弹穿过骨与骨之间的缝隙,挡不住来势,劈头劈脑又一堆骨头盖下,吓到她们转身就跑,人骨摔碎一地。
同时间三人背後一阵刺痛,被什麽东西给刺了,几秒钟後全都晕倒在地。
数十分钟後三人悠悠转醒,刚睁开眼,发现怀中又都各抱着一具骷颅,忍不住又是惊声尖叫,脑海中出现了奇怪的幻觉,恍惚看见那些骷颅人立了起来,说要当她们的新郎。
什麽理智都没了,她们哇啦哇啦哭起来,心中的惊恐被无限放大,她们现在只想立刻逃离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刀子也不捡了,帐篷也不要了,她们往平台另一端不要命的跑,虽然夜色昏暗视线模糊,三人铁了心就是不回头,找到原来攀登上来的那一定点就跳下去,磕破脸上身上的肌肤也不在乎。
厉琥跟薛曜晴伏在平台边,盯着她们的身影拼了命的往下逃,最後消失在黑暗里,两人终於哈哈大笑起来。
「师兄见多识广,浸了金链蟾毒的暗器真的很好用。」薛曜晴笑嘻嘻称赞自家师兄。
「除了会晕倒,也会产生一些让她们打从心中感到恐惧的幻觉……就是不知道她们的幻觉里有什麽。」
「她们刚刚喊着不要当新娘……难不成以为骷髅要娶她们?」薛曜晴猜测。
「难怪她们跑得比鬼还快。」厉琥点头说。
走回帐篷边,两人先合掌朝地下散落几处的骨头拜一拜。
「抱歉啊抱歉,不得已的,感谢大家帮忙,我会把你们送回地底,下一次来的时候,更会准备三牲四果请大家吃,烧纸钱衣服给大家用……」薛曜晴叽哩咕噜念念有词。
厉琥也合掌诚心说:「回去之後,厉某会请高僧举行超渡法会,让各位早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拜完之後,薛曜晴先钻到帐篷内,拖出自己的背包翻看,天海惠她们并没有丢弃里头的东西,大概是因为背包里装的都是登山专用的基本配备,因此完好如初。
厉琥一直纳闷,这时终於忍不住问:「这包是我准备的,你为什麽会念念不忘,老吵着要抢回来?」
薛曜晴但笑不答,手伸往里头的暗袋继续找。
厉琥回想他曾在师弟背包里放过什麽东西,恍然大悟:「观音像!你舍不得那两尊观音像!」
他想起来了,两尊紫翡翠观音像一直收放在师弟的背包之中。
师弟却摇摇头,笑得开心,掏出某样东西出来後晃了晃。
「从前要你问我旧手表到哪儿去了,你都故意耍风度不问。公布答案啦,在这里,你送的烂表在这里!」
嘴巴虽说是烂表,却还是喜孜孜的将师兄从前送给他的CITIZEN镂空机械男表给挂回到手腕上,东看西看,满意无限。
「还是戴它习惯。」师弟掩饰性地又解释:「重量刚刚好。」
厉琥失笑,心底很暖,原来这就是师弟老吵着要抢回背包的原因。看来,这只表真的会被他给戴到棺材去,一辈子。
「笑什麽?不准笑。」师弟瞪他一眼。
「师弟喜欢这表?」
「嗯,还可以啦,戴习惯了,舍不得丢。」
「这就是喜欢,不是吗?」
「……对啦,就是喜欢。」
「师弟喜欢我。」
「喜欢……啊,不、不喜欢。」忙捂嘴,却也来不及了,气得一溜烟窜进帐蓬里,还故意骂:「臭女人,登山就登山,带一堆保湿乳液护唇膏来做什麽?」
骂骂咧咧,天海惠等三个人的随身背包都给无情的扔出帐外,连睡袋也不例外。
厉琥说:「这里冷,光我们自己的一个睡袋不够,留着她们的比较好。」
「不要,我爱跟师兄挤同一床睡袋里,这样才睡得舒服、睡得暖和。」
厉琥愣住,回味跟师弟挤一床被子的美好感受,气血当场上涌,立刻举脚一踢,睡袋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足以伤筋断骨的金刚脚功用来对付小小几个睡袋,虽然大材小用,不过色欲薰心的师兄才不管这些呢。
目前已经快要凌晨,两人目前却决定要先解决吃的问题,毕竟光吃些果物不足以填饱成年男子的胃。
将天海惠她们剩馀的食物翻出来,发现罐头及料理汤包都被吃光了,只剩下几包营养口粮。
「好失望。」薛曜晴说。
「明天下山时,不用顾忌生火的问题,我们再打些小动物烤来吃。」厉琥安慰他:「山坡上有野生羊,明天抓了烤来吃。」
眉开眼笑,这下子薛曜晴对饼乾口粮也甘之如饴了。
为了怕天海惠她们心生疑问再度回来,两人迅速拆帐蓬,将现场收拾乾净,跳过裂缝往另一处山头爬去,半坡处有个山坳处相当不错,躲藏在里头不容易被发现,两人於是重新在里头扎营,睡在能遮挡飞虫的帐篷里,同盖一条羽绒睡袋睡去。
这一睡可睡得饱足了,居然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两人将帐篷留着,趁着天色明亮,往这山头绕了一圈,根据昨天在地底走过的记忆,两人在坡的另一面找到了个小洞,确认那就是冰冷水潭正上方的顶洞。
厉琥以GP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来确认了这个洞的经纬度之後,天已经晚了,跟师弟说明天下山,等回去准备齐全後再回来这里,把该办的事情办一办。
「好。」师弟当然无异议。
当晚,烤着全羊大餐,饮着清凉乾净的山泉水,两人以一场销魂缠绵,结束了在玉女岩顶的最後一晚。
第十章
低飞过青绿无垠的原始丛林,越过连绵的山脉,直升机上,担任驾驶员的人仔细比对地形地物,熟练的操纵这奇异的机器怪物,甚至哼着小曲自得其乐。
装备齐全的驾驶员身材精壮,年纪看来大约三十出头,墨镜让他整个人看来剽悍有型。在他身旁坐着另一名飞行员,棕发蓝眼,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态度看来有些轻佻。
蓝眼睛的美男子观察了戴墨镜的人好久,终於问:「琥师叔你最近心情好得有些奇怪……发生好事了?」
墨镜男子正是厉琥,他轻「哦」了一声,没多说什麽,嘴角依旧微微往上弯,显见心情真正好到翻天。
问话的蓝眼美男子有个外号叫花豹,是位令国际刑警组织头痛的天字第一号大盗贼,目前呈半退隐的休息状态,却在几天前受到旧主子、也是他同门的师叔厉琥徵召,於是出现在这里。
花豹见厉琥瞒什麽瞒得紧,也不多问,转了话题。
「师叔们也真是的,诈死都不先告知一声,流刀组发布了你们相斗而死亡的消息,我觉得不可能,跟黑猫约好了要来中国寻人,连机票都订了,结果你们居然跑到台湾找我们……」
「我跟你们曜晴师叔要不诈死,以後可没安乐日子过。」厉琥说。
「看来你们跟天海津闹得真僵。」花豹转转眼珠,又说:「如此一来,曜晴师叔不是连天海惠都得放弃?那女人既美丽又能干……」
「我们大人的事你少管。」厉琥轻斥,实际上,他年龄也不比花豹大多少,纯粹是辈分取胜。
花豹耸耸肩,低声咕哝:「琥师叔就是看不得曜晴师叔娶天海惠吧?所以弄个两败俱伤,谁也别娶到……」
厉琥听在耳里却没生气,只是不自禁又笑起来,瞄在花豹眼里真是心惊胆颤,他原以为刚刚那番话会激怒对方呢,却没有,真是奇怪,天大概要下红雨了。
瞧了瞧跟黑猫一起挨在机舱的师弟薛曜晴,厉琥说:「……你跟黑猫在台湾过得不错,我也打算带着你们曜晴师叔搬过去,同是飞鸾门中人,彼此都能有个照应。」
「这……你不多考虑考虑吗?瑞士不错啊,山明水秀,曜晴师叔那麽爱钱,住在存有他大笔存款的地方,一定会过得更愉快。」
花豹努力的规劝,他跟他的爱人在台湾住得好好,要多两个师叔在附近,随时动用本门「尊重长上」的规矩来使唤他做事,岂不累坏了?
厉琥心知肚明,斜瞅着身旁的人,问:「以为把我们踢得远远,就不会找你们麻烦了?」
花豹耸耸肩,说:「两个应该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台北街头叫住我,劈头第一句话就让我偷东西,还指定直升机……师叔啊,这可是我有生以来偷得最大件的物品了,你这不是找麻烦是什麽?」
「当时我就跟你说了,有天大的好处要分享,别再抱怨了。」
「丑话说在先,我可是丢下休假中的爱人来跟你跑这一趟,想来就伤心,小凌意应该也会想我想到流眼泪吧?要是这好处不大,看你怎麽赔偿我的损失。」花豹哼哼说。
︵远在台湾、休假中的警官项凌意正在家中甜蜜补眠,突然间打了个喷嚏,醒来看看专爱吵人的花豹不在身边,皱皱眉,继续睡回去。︶
「咱们师祖远渡重洋前,埋藏的那件大秘密……」厉琥嗤一声:「你说,这好处够不够大?」
花豹真的惊讶万分:「那个?你们找到了!」
厉琥不答,只是笑的得意。
花豹恍然大悟,却又不解地问:「就算找到了,也不用诈死,可以继续待在流刀组……」
「天海津早就从你们师叔祖那里听到了一点宝藏之事,我们若不诈死,他迟早杀了我们,侵吞宝物,所以……正好,我跟你们曜晴师叔也打算退出黑帮组织,想安安静静过日子,就顺水推舟了。」
原来厉琥跟薛曜晴下山之後,知道天海津已经公布师兄弟两人因不明原因死在中国,派了其他人来接掌铁鸦会及乌鬼会,幸好这两人早就打算离开流刀组,私人财产都存在外头,要取回根本不是问题。
为了赶在天海惠回到玉女岩之前搬运宝藏,厉琥决定速战速决,愈快取出宝藏愈好,立刻到了台湾,找到花豹黑猫两师侄,说有事情要他们帮忙,逼着一起回到纶丝镇。
厉琥跟花豹平常都热爱户外极限运动,也都有飞行执照,厉琥让花豹弄了直升机来,一起担任飞行员,另外两名成员薛曜晴跟黑猫则坐在机舱里。
薛曜晴俊美绝伦的一张脸早都发白,紧抓着呕吐袋,黑猫正在充当空服员,在那里照顾着他。
黑猫,一个身材瘦小却不骨感的亚裔男孩子,一双猫儿眼骨溜骨溜的灵活,长相可爱,可唯有熟人才知道,此人在国际上是跟花豹齐名的偷儿,凶狠起来也不比世上最凶恶的犯罪分子逊色,标准的双面猫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