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了海叔繁英素秋,他们的生活还继续,素秋的荷花酥,也是当年味道。
那一日清明,杏花满枝,烟柳绝胜。诸宸带了全府上下,去拜祭方廷焯。礼成之后清嘉叫诸宸先走,自己站在那个人墓前,仍旧微笑:"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呢。"
晚上回去,诸宸作惊骇状:"我还以为你又像上次一样不见踪影了。"
清嘉摇头:"就那么一次,难为你记这许多年,怎么没见你读书这般用功。"
"你待我仍然如同幼儿。"诸宸作怨愤状凑到他面前,手指却搭在他腰上。
"小朋友,你的举动至为不道德。"
于是事情,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那一年八月,诸宸接到景熙的信,要他上京去。他方才记起,自己与纨素似乎还有婚约,郁郁终日。
"我不想去。"
"这座靖安侯府,总要有个女主人。"
"我去了,你怎么办?你还病着,我才不要把你一个人扔在杭州。"
"小毛病不碍事的,你不倚靠简亲王,难道还想再被抄家一次?"
"我....."?其中利害诸宸并非不知,可是,叫他怎么面对那女孩子?
"去罢,你父亲若知道我就教了你这些,怕是要从地下跳起来砍了我。"那个脸色苍白的人靠在枕头上,不胜疲惫。
隔年一月,德惠郡主纨素同靖安侯方诸宸完婚,嫁到了杭州,却发现自己丈夫的整颗心,都给了凝曦轩一直病着的主人。
年命如朝露
纨素得了诸宸的许可,终是盛大地过了重阳。那一天登高赏菊,秋风渐紧,诸宸把披风给她裹上,小小声说:"对不起。"
她笑,往他胸前别一枝茱萸。不管怎样,她注定是要和这个男人耗一辈子。
她努力做好一个妻子,三从四德,好到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可是,生活又能回报给她什么,她从来衣食无忧,不过,少一点爱,可他毕竟容许她做许多事情,如此,足矣。
于是当他衣不解带的守在另一个人身边的时候,她努力帮他撑起这个家,瞒住京中亲眷众人耳目。没有人,能够和命运抗争,即使那清楚如月华的男人。
自入了冬,清嘉就开始持续不断的低热,他不想给诸宸知道,可是府中上下,哪个敢瞒过诸宸。杭州城里的医生,听得靖安侯府传唤,恨不得钻地三尺。谁都知道侯爷的好性子只是给一个人的,只要出了那间屋子,他就没来由的暴躁,再后来,那少年亲贵再不问病状,只叫他们开了药,拿诊金走人,一双哀伤的眼睛,直叫人心痛。
侯爷夫人总会叫家人多给些钱,封他们的嘴。官家的事,即使没这一道,医生们自然也不敢乱说。
直到这一年冬至,一年里最短的一天,那已然形销骨立的人,拉着诸宸的手,好像回到十年前初见,眼波无限宛转:"诸宸,记得,要学会笑。"
"好,我记得。"
那以后数日,靖安侯如同失了魂魄,把那个与他相伴多年的人葬在西湖边,却跑到他父亲的坟前枯坐:"你见到他了么?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对他,究竟有没有一点愧疚?我从来,都弄不懂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终于不用去想,他叫我笑,我就会笑的,可是你呢,是不是也一样希望我笑?罢了,你们把酒言欢去罢,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
他回家,一个新面孔的医生正离开,见他进门,抱拳:"恭喜侯爷。"
诸宸冷下一张脸:"有什么好恭喜的。"
医生不明就里,瑟瑟地说:"夫,夫人她将诞麟儿。"
"哦",诸宸停下脚步,盯住医生许久:"你走罢,叫账房多给他点赏钱。"满院子仆人这才松一口气。
诸宸回到屋子里,见吟秋陪着纨素,走过去道:"你好好歇着罢,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身体要紧。"嗓音仍旧沙哑。
纨素抬头,再掩不住眼底泪光。诸宸叹口气,坐下去抱住她。
吟秋走出去,下厨做了一碟荷花酥,给他们送去,却又撞见诸宸在院子里晒月亮。
那一年,扬州荠麦青青,春风骀荡,千夜带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走进锦园,打眼看见一袭水红衫子混在蔷薇丛里发亮,扬声喊:"阿休莫要再睡,我带了个美人回来。"
花丛中那人回首,艳光流荡,缓缓起身过来,纤长手指抬起他的脸:"烟柳画桥,风帘翠幕,重湖叠巘清嘉,他这样秀气,就叫做清嘉好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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