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倾天下帝王花————琥月

作者:琥月  录入:03-20

"我怎么可能不顾虑你。"淳于崇光轻拍王允秀肩头,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毕竟是交往多年的好友,到了那时,他能帮忙的,还是要尽力帮忙。再说,他也极不愿当真与王允秀兵戎相见。
"你啊......"王允秀带着笑容幽幽轻叹。
给予他打击后,又立马给予他希望,总是这样,才害他沉溺到已无法自拔。
淳于崇光从这一天开始忙碌起来,忙到甚至没有时间去探望琼华。亲力亲为安排皇陵祭祀的随行人马,数量多到只能用庞大军队来形容。
皇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年的祭祀大典代表皇位的传承,到时难免会有骚乱,需要一些军队也属情理之中。而且淳于一家世代为将,淳于崇光乃是战场殉难的前镇国大将军遗孤,家族累积的威望,淳于崇光本人卓越的赫赫功绩,在军中的威信到底有多浓厚,就连皇帝,也不愿去尝试。
皇帝不闻不问,三宫的人马当然也不敢轻言,就怕稍有不慎,反而触怒淳于崇光,得不了好处。任何人都没能得到淳于崇光明确的表示,笼络的手段,变得更加花样百出你追我赶,可惜都被元帅府总管以主人忙于事务不在府内为由,拒之门外。
忧心如焚的除了三宫人马,还有太子宫的琼华。m
淳于崇光不去找琼华,琼华就没办法见到淳于崇光。焦虑不安地在太子寝宫里直晃圈,心里不停咒骂。
原以为听到他的真情宣言,淳于崇光定会迫不及待来与他相见,表露心迹。他甘冒这般大风险孤注一掷的赌注,该死的淳于崇光,临到关键,居然躲起来不照面了。
旁边看着的秦珠,很有一些感慨,以往,无论是多么艰辛的日子,太子总能安坐窗畔,笑看落花。如今,有了希望就有了得失,也再无法坦然面对。
终于发现光晃圈毫无建树,琼华急中生智道:"秦姨,你上回不是在梨花香里混入情香迷香之类,迷得那家伙神魂颠倒,要不这回也同样来点带毒的,他敢抵拒不从,就不给解药!"
琼华所指,是符祥假装行刺,勾引淳于崇光到湖边跟他初次相遇那夜,借用梨花香的掩饰,由秦珠混入一半的情香与一半的迷香。情香诱惑到淳于崇光情动后,又迷香发作使得淳于崇光昏迷,再趁机布下精心安排的局。后来的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连琼华,也有些沾沾自喜地佩服起自己。可现在,因为淳于崇光的避不见面,琼华突然没了把握。
秦珠理智分析道:"殿下,那人不来,也没法下毒的。"
琼华恶狠狠道:"没法下毒,那硬的不行来软的!符祥,符祥......"
琼华高声疾呼的话音未落,符祥飞身而入,单腿跪地行礼。
"符祥,你愿不愿为我效忠?"
"为了殿下,臣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琼华颔首道:"很好,你不用粉身碎骨,只要把我装在箱子里,想法送去元帅府就成。别忘了,箱子外系上红绸结,弄得漂漂亮亮的,要不万一人家不肯收。"
符祥冷汗冒了一身,为难地答不出话来。
还是秦珠插言道:"连三宫的礼物都全被元帅府总管拒之门外,殿下贸然送......送礼,恐怕多半会得到相同的结果,而且据说那人这阵子忙于安排皇陵祭祀人马,基本上不落元帅府了,殿下又要上哪里去寻他送礼。"
"我就是知道他在忙于安排皇陵祭人马,这不才急着要送礼,硬的不行软的也不成,@#¥%@#!下回见到他非给他好看不可!"
琼华骂出一串不雅的形容,怒不可遏地重重一拍桌子。
秦珠忙劝慰道:"殿下要不写封信,让符祥潜去军营投放,那人见到殿下亲笔所书,应该就会来了,虽然有些冒险,也不失是个办法。"
琼华尴尬地笑道:"这个法子好,秦姨你就费心帮我写一封信去。"
秦珠无奈道:"殿下,那人认得殿下的字。"
琼华有好一段时间不方便言语,使用笔墨与淳于崇光交谈,这件事才过不久,琼华当然记得。但......
琼华极力忍耐住想要呐喊的狂嚣,抬起右手,强作镇定道:"我手腕扭到,现在已经疼得动不了......"

第十五章
等到琼华终于能够写出原始字迹的时候,已是临到出发的清晨。绞尽脑汁好不容易编造出一些聊表思念的文字,秦珠去收拾车马,琼华将信慎重交给符祥。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一定要交给他。"
皇宫距皇陵,有一天一夜的路程,若能在这一天一夜,琼华见到淳于崇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符祥明白这个道理,就如他相信琼华的魅力,无人可以忽视拒绝。
轻薄的纸信,沉甸甸地称手。
"殿下放心,舍生忘死,臣也定不辱使命。"
符祥转身欲走,琼华却拉住了符祥。
祭祀大典的出行,不是微服私游,淳于崇光的身边会有多少守备警戒,可想而知。符祥给淳崇光送信,偏还须秘而不宣,不能让三宫人马察觉,累及琼华反受其害。虽然符祥轻功不俗,也真需得舍生忘死才行。
"不要,我才不要跟你生离死别,你必须活着回来。"
额头,埋入符祥挺拔的背脊,通过身体的接触,仿佛感受到由符祥传递来的平和气息。这个顽强守护了他十八年的男人,屡屡为他出生入死,为何总还能保持这样的平和,就像所做的一切理所当然。
早已无法当符祥仅只是一名尽忠职守的侍卫,比较起生父兄弟,陪伴他相依为命了十八年之久的符祥、秦姨,还更像血浓于水的亲人。他又怎能明知凶多吉少,还枉顾符祥的性命,图的,不过是稳固他的地位。
"如果真的不行,就算了......我放弃......"
喃喃的细语融化在从窗口淌入的晨风里,符祥贪恋地深深呼吸。琼华的心境,他比谁都更加理解,能得到琼华的这一句话,如此,已经值了。
十四岁,凭借出众的武艺蒙受圣恩破格出入宫廷,当时,璃妃抚着高隆的腹部,笑言:"我的孩儿,今后就交予你了。"从那一刻起,认定了主人。随后,璃妃难产身亡,皇帝震怒,从此不迈入璃宫一步。风云陡转前途无望,一同任职的侍卫,皆削尖脑袋调离,但他,选择了从一而终。
璃宫这个名字,被皇帝剥夺,不允许任何人提及。因有太子居住,原来的璃宫在众人口中改称为太子宫,却并非真正的太子宫殿。帝王寝宫的东面,金碧辉煌的,才是。年年修缮,空置十八年,等待着有朝一日候君登堂入室。而他衷心希望住进去的那个人,会是琼华。
"殿下这样说,臣就更加不能有负殿下所托了。"
符祥分开琼华拉住自己的手,没有回头,径直大步走出门外,义无反顾消失在琼华的视线范围。
淳于崇光安插了四名亲信到皇陵祭祀庞大的队伍中,盛朝的好几位将军,也事先打过招呼。
骑在浑身黝黑的高头骏马上,淳于崇光忍不住回头眺望。
自己是行在最前方的位置,紧随皇帝的銮驾,后面才是各宫皇子以及嫔妃的车驾,其后是武将文臣,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队伍两旁都有军队护航,井然有序。唯一的例外,是盛朝原太子的马车,从一开始,就默默无闻地混夹在品级最低等的官员当中。
他想象过,不招皇帝喜爱的太子,所乘的马车较之其他的皇子,会朴素许多。但在从皇城门外的广场聚合出发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想象还是仁慈了,琼华的马车何止朴素,简直只能沦为破败不堪,若非看见侍坐车前的秦珠,他还不敢相信。
要是遇上刮风,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顶盖会不会被连根拔起?要是遇上山路崎岖,露出木头脏污颜色的车座会不会完全散了架?幸好,今日风和日丽,而且去皇陵一路经过的官道都算平整,淳于崇光暗暗吁了口气。
一名化妆成普通士兵的亲信从队伍的末端掩了过来,因为脸孔熟悉,阻拦的将士稍加挡了挡,就放行。
"禀元帅,那辆车的两匹马都太劣了,已经落到最后,我们要不要跟过去?"
"当然如此。"
"可要照这么走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落到随行的军队后面,旁人都不管,我们再跟去,挺招眼的。"
涌上的酸楚,噎住了淳于崇光的心魂,沉呤无语。
"那车上的人究竟是谁啊?居然有胆量坐这般破的马车赶一天的路程,看着就悬乎,好像立马就会散架的样子。元帅既然在乎到需要派我等去保护的程度,还不如索性......"
亲信说出与淳于崇光同样的担忧后,意有所指地望向旁边一辆空置的马车。
淳于崇光向来骑马纵驰,乘车的次数,恐怕从生下来至今也是屈指可数。但这次,却特意带了辆马车出行,对外说是想在骑马乏累时歇脚。不过这种理由,只是想一想淳于崇光曾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率军突袭不显半分疲意,就绝对不会相信。而且那辆马车,黄金宝盖,珠玉翠饰,云龙浮雕栩栩如生。拉车的八匹雪白骏马,不见一丝儿杂毛,金带玉坠,驰走时长鬃迎风飞扬,怎么看,都快赶上皇帝的龙銮御驾了。
亲信忆起一件事情,军营中战马多如牛毛,随便拉一匹都算良驹,但淳于崇光偏嫌那些战马因要冲锋陷阵的关系,皆修短了鬃毛,居然说不够好看,专程花费巨资另购来八匹身形高壮的白马。虽然脚力不及淳于崇光自己胯下那匹黑骏马神异,但也算相当不错的宝马,最重要的是匹匹都漂亮得不得了。
到底是挑马还是挑长相,这种注重外观的做派,实在不像淳于崇光会干出的蠢事。再说,就算淳于家族世代积累的财富惊人,淳于崇光战功无数时常得到丰厚赏赐,已经比王侯还要富有,不拿钱当钱了,也委实不该仅为图个漂亮,就一掷千金挥霍无度吧。这也大异淳于崇光寻常的风格,难免惹人狐疑啊。
"休要多问,小心保护,不许有丝毫差池!"
淳于崇光喝斥一声,打发亲信回去该待的地方。望着亲信骑马离去的方向,这种首尾不能兼顾的情形,还真叫他有一些担心,幸亏先见之明地安插亲信暗中保护。等到了明日,便可以相见,目前,也只好先忍一忍了。
这辆黄金马车的用途,临出发前昔的军营,也曾引起几位将军的关心。跑来见他,齐齐往那儿一坐就不肯走。一位兵马调度总指挥的大元帅,七位名扬天下的大将军,在素有听将令不听君令习惯的军队,这一屋的人,几乎等同于盛朝的全部军事力量。
与其说是他的属下,还不如说是与他共同进退的伙伴,所以对他们非常放心,直截了当言明马车是将送予太子的礼物。七位将军一听,竟异口同声表示不满,说昏君荒淫无度,还以为他总算开窍,要率领他们干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业,结果还是要从皇子当中挑选一名太子。但不满归不满,最后依然对他重申了效忠,发誓他无论选择了谁,都会全力支持。而他所想要的,就是当他无论选择了谁,皆能得到伙伴们的支持。

第十六章
"亲亲爱爱的崇光,如果我是那天边可有可无的一抹浮云,你就是那广阔无垠的山川大地,我愿意化成一阵微不足道的小雨,随风落入你宽厚的胸膛,你愿不愿意伸展开你结实的臂膀,接受小雨的滋润呢?倘若愿意,请于今夜前来相会。永远属于你的华敬上。"
淳于崇光执着这封用一柄小巧飞镖投来的情书,在灯下反反复复看了数遍。
夜幕降临的时候,皇帝下令升帐过夜,明日继续前行。就趁着升帐这一阵忙乱的功夫,有刺客潜近元帅营帐,拼了命地靠拢过来,什么都没做,只朝他射来一柄飞镖。挺眼熟的一柄飞镖,他随手接过。方大喊不要伤及刺客,已然晚矣,刺客飞身逃走时被密密匝匝的弩箭射了下来。
看到军医正全力抢救的俊逸男子,虽然只曾在梨花树下远远眺望过,已可以确定正是御花苑偷袭过他的刺客符祥,拜托王允秀暗中调查一无所获,正如王允秀所言刺客没有到御药房拿药。
不过竟然会甘冒危险来为琼华投递情书,同那名小桂子一样,符祥也是琼华的人,受众人忽视了十八年的太子宫,其实倒真是人材辈出。而作为他们甘效死命竭忠尽节的主人,琼华,或许并非人们想象中的无用。
符祥身上多处箭伤,虽未深及内腑,但战场上因失血过多而亡也是常有的事情。他侧过头时,军医恰在为其拔箭,符祥的手紧攥住地上褥垫,手背的青筋似要冲破血脉般地暴出。
带有倒勾的箭簇在取出时会扯出血肉,定然痛到极至,但符祥自始自终没有呻吟过一声,竭力保持住平和的表情。对符祥不期然多了一份敬重,对能够令符祥忠诚到此种地步的琼华,也不期然多了一份钦佩。
琼华,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真如你所言,一切不该有的野心与图谋都只是旁人的怂恿吗?一步步接近他,吸引他,让他迷乱至颠狂的圣洁仙子,天边的浮云么?还真是不可捉摸的东西,假使忽略不计个别字辞,也算蛮恰当的形容,即使贪心伸出臂膀,也全无把握抅不抅得到?
原本还顾虑此际相会多有不便,如此一来,倒不能不去瞧瞧,那朵梦中也肖想到心痛的云彩,会不会化成雨落入他胸膛?
"军医,还有你们留下几个人来,送他到附近村落养伤,好生照顾,等他伤愈,要走便走,不用阻拦。"
吩咐完后,淳于崇光取过一件黑色披风。
一名士兵不放心地问道:"元帅要出去?"
淳于崇光不禁笑言道:"我去淋淋雨。"
士兵闻言跑出帐外翘首望天,今夜月色正好,何曾有雨?自家元帅什么时候也变得幽默?止不住纳闷。
太子小小的帐篷内,那朵会下雨的浮云正抱着被子在褥垫上滚来滚去。
"秦姨,准备好了么?"c
"殿下,红色的一端是毒药,银色的一端是同上次一样的情香混和迷香,到时候殿下见机行事,只需装作拿拈子挑灯就成,切记别弄错方向。不过这里不比寝宫,没有梨花香的迷惑,不敢保证那人不会察觉,殿下若发现异状,定要及时高呼,奴婢守在帐外,会即刻冲进来。不过......殿下真决定这样做?"秦珠望过来的神情,隐含着一丝忧虑。
"秦姨不用担心,凭我的聪明才智,肯定会马到功成。你看,我就一点不担心。"
特意备下毒药情香迷香之类等待淳于崇光上钩这种行为,只要想起自己曾经差点被那个男人毫不留情的掐死,咽喉足足疼了十天,颈项的指印也半月才消去,琼华就认为自己完全不应有惭愧的心态。今晚,他会全力以赴,淳于崇光在看到他的一切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是使用红色?或是银色?他也十分期待。
多半会是红色吧,如果淳于崇光胆敢露出一分嫌恶,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使用毒药,逼迫淳于崇光就范,与他达成协定。至于淳于崇光那种人会不会甘心屈服,在危及自身性命的关头,他才不信还有谁能坚持。
倘若不幸,淳于崇光仍旧迷恋他的美色,虽然可能性极低,为防万一他还是做了充分准备,就用情香迷香再让那家伙做一场美梦,即使只是虚假的亲密关系,再来一次,他就不信淳于崇光不乖乖驯服于他。
秦姨跪坐灯前,往矮几上摆放涂抹过药物的灯拈,收敛起情绪冷静道:"难道殿下就不担心符祥吗?殿下若不担心,何苦从入夜开始就翻滚个不停?其实,这段时日那人积极调配兵马,倘只是从三宫中挑选,完全勿需如此大费周折,殿下本已胜券在握,又何必这样做呢?"
琼华立马扔掉被子正襟危坐,轻责道:"秦姨越来越罗嗦了。"
秦姨看一眼琼华,长长地叹息。
琼华再无言以对,秦珠虽未明言,对于他安排符祥做出无谓的牺牲,心底多少是有一丝埋怨罢?毕竟,与符祥共同生活了十八年的不光是他,也有秦珠。但是,见不到淳于崇光,不能得到淳于崇光的协助,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毫无用处。
推书 20234-03-20 :这回栽狠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