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何图的事情也比较刺手,看他样子应该是没有经过大场面有家伙,但从何奥对其的信任,何奕又不得不相信这个何图可能是个狠角色。他用毛巾擦拭干净手中血腥,一脸笑意地注视帮病人换药瓶的何图说:"你在何氏地下生意协会担任什么职务?"
何图傻笑了一下,回答:"也没什么固定职称,什么事情需要收拾处理,我就干什么。"
"哦!"何奕递给他装有何奥尸体的旅行袋,微笑着说:"那你把这件行旅拿到地下冰窖里,选择一个你觉得合眼的地方放好。"
何图与何奕相互盯了数秒钟,然后转身打开门,正准备出去之前,说:"看来何奥先生没有选错人!"
何奥与于芯两人曾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可惜两人却因为对于儿子的路途问题闹得不可开交,比起那些为利益结合的夫妻更显得像不共戴天的仇敌。
于是,两人各自在地下商务协会与何氏集团内部培植个人势力,按各大家族的正常情况来说,于芯的势力自然胜不过本宗宗主何奥的,但在这个家族分子异常的处境下,于芯却利用其族群散漫嗜杀的天性,轻松地将自己由父亲手中得到控股的公司注入何氏集团,分化了何氏家族的部分权力。
再加上,其大哥长期与地下商务协会合作,局部地侵吞了何氏地下商务协会在道上的势力,如果他们主动提出不与何氏地下商会合作,或者在其中添加一些不合理的条件的话,何氏地下商务协会短时间内极大部分成员都会蒙受财务上的空白状态。这对于少部分商会成员来说,不止是损失惨重四个字能够简单说明的。如此一来这将会严重分化何氏家族的势力,容易因为个人利益而出现,内部产生分化,形成何氏宗亲所不愿意见到的家族内部斗争。
综合以上的分析,对于黑白监控的于氏势力,何奥的个人势就显得势单力薄,就算联合采英培植的老一派势力,在形式上还是受到外戚专权的压制,如果硬拼,那场面肯定是输多赢少。
何奕的手紧握双拳坐在何奥书房内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注视着眼前的遗老们,心中不免有些伤感。本以为何氏内部只是或多或少地受到于氏的一些腐蚀,从来不曾想过这种腐蚀已经进入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如若再不整理出对付于氏外戚专权的办法,极有可能成为于氏多年来罪案的代罪羔羊,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别说何氏近百年的秘密会暴光,就连没有犯错的人也会被拖进精神病疗养院,进行美约其名的精神病测试,想到这里,何奕头都快要裂开了。
他沮丧地趴在书桌上,回避这一群早就应该进监狱的混球们期待的眼神。为了表现自己身为准宗主的能力,他不但不能说一个不字,还必须得承当准宗主的义务,想尽一切办法搬倒于氏十多来年苦心经营的势力,设计的圈套使其自食其果,滚出何氏家族的势力范围。
窗外的风雨颤抖声音给何奕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眼前这群混球的视线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他低下头,将头埋入双臂间,试图在那儿寻找到自己最后一片宁静与祥和。
小佳!何奕的脑海里无意识地想起欧阳佳的来,在心底默默地来回呼唤与他年幼时亲呢的小名,仿佛这样他可以得到力量,面对眼前的现实情况。
书房内的气氛异常紧张,一股沉闷压抑的情愫在人群中弥漫,随着何奕越来越阴郁的脸色,某些人开始散播一些怪异的论调,试图让原本就惶恐不安的一群人更加地惊恐万分。
此时,一名资历较老的地下商务协会成员何威,打断了房间内胡乱猜想的人们,说:"本人认为,如果不行,在清明节前夕,由几个干练的成员把于氏兄妹给......"说着,苍老臃肿的手在脖子上摸了一下,然后眼神诡异地注意着何奕,等待他发话。
何奕嘴角扬起一摸苦笑,为了给这位元老级的人物留一点面子,唯有婉转地回绝道:"威爷爷说得是,不过眼下于芯的哥哥于广长期受到警察局的监视......"何奕低压声音,留个情面让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不至于感到自己年事已高,力不从心。
其实何奕一直在暗地里观察站在身旁一言不发的何图,他个子不高,身体不够强健,相貌平凡,看上去像是一个平庸之极的中年人,然而,正是这样一个人,却在何氏地下商务协会内处理一些突发性,十分棘手的事务。何奕坐在那里,像一条潜伏在草丛中的眼镜蛇,耐心地等待这个城府深沉的男人献出锦囊妙计。
古老石英钟沉闷地敲了十二下,大部分人已经从书房内散去,留下的人也有一部分精神颓废。何奕瞄了眼目光溃散的五个人,他们都是年迈体哀的何氏元老,都是些内心忠诚,资历深厚的家伙。何奕站起身,亲切地走过去,微笑着对这五位老人说:"各位长辈都辛苦了,会议已经结束了,你们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元老们愣了愣,方才说话的何威站起来,气冲冲地问道:"小奕不是嫌我们老了,碍事吧?"
何奕掩饰地笑了笑,然后一脸无辜地说:"威爷爷这是说哪的话呢?这开会,总不能不让大伙睡觉吧?明天,哦,都今天了!总之,大伙都回去休息好了,养足了精神,再回来开会也不迟!"
元老们知道个中的原由,何奕的话无疑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就算知道里面的含义,也不会真的跟他较劲。
何奕关紧门,回头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膝头摆放着笔记型电脑的男人。他约莫二十七岁,身穿烫得笔直的西装,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文有礼又不乏精明干练。
"他叫何经!"介绍的正是一直站在书桌旁沉默不语的何图,这家伙一脸笑意地打开书桌左面的保险箱,从中取出红蓝两份档案袋交给何奕,说:"何奥先生准备了两份遗嘱,蓝色这一份会在清明节当众宣布,用以缓和于芯的情绪,但其实没有任何法律意义;另一份红色的档案里面交待了两项事物,一项是何奥先生以个人名义在瑞士银行开的账户的财务转赠,另一项则是据有法律意义的遗嘱,当然这份遗嘱必须在特定的条件下才会成立,如果明年的清明节祭祖仪式之前,你没有达到这个要求,今年宣布的遗嘱将会在明年清明节自动生效。"
何奕有些惊讶于何奥的安排,如此说来他的死亡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他不敢问!接过何图手中的档案,眼角扫过坐在沙发上何经,那个家伙关闭了电脑,一双深沉的眼睛透过金丝眼镜的掩饰,仔细地观察他。何奕收回视线,粗略地看了看红色档案内的资料,何奥将瑞士银行的五千万美元全都划在了他的名下,并在遗嘱上注明何氏往后完全归何奕撑管,条件是必须以个人名义对付于氏兄妹,以保全何氏公司与地下商务协会。另外注明一条,如果遗嘱生效的话,他必须准许何爽每年兑现三百万美元旅行支票。
他笑了笑,抬起头注视着何奥真正意义上的帮手,何图与何经,一个是经验老道,处理麻烦的专家,想起他在地牢里装成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真想不到原来是个黑道律师。另一个是金属界的幕后黑手,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倒也真像在华尔街上班的精粹,然而他的金丝眼镜后面却潜藏着一双泛着血色红光的眼睛,何奕知道这个人是像何奢一样拥有高智商的疯子。
"很高兴与你们合作!"何奕俊秀的面庞绽放出瑰丽的笑容,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事故的薄丝,他收敛住所表现的不安与焦虑,换上了一副精明的宗主的面孔,透彻锐利的目光直截了当地宣泄自己的权力与自负。
事情进行得比想象中的容易,正如窗外渐渐地平静的风雨。何经完美的金融头脑,与纯熟交易手法,迅速地帮他制定了几项投资方案,充分地利用海外的资金进行一系列增值计划。这远不足够击溃黑白两道势力混合的于氏兄妹,他们同样有着上百年的家族历史与扎实的黑道根基,若要动摇这棵参天大树,无疑需要更有力的支柱,一股庞大的黑暗力量。
远处浓墨泼成的山峦,如同潜伏在暗夜里的危机。今夜无疑给了何奕太多的惊喜与冲击,令他的大脑中每一根神经都处在极度紧张的兴奋状态,丝毫不渴望睡眠的他需要到地牢里走走,探望一下十三个小时未见的叔叔!
夜已深,雨后的微风充斥寒意,直刺入人的骨髓。何奕踏入冰冷的地牢,就深深地体会到一种锥骨之痛,身后的何图跟了进来,不免哆嗦地说:"真冷呀!"
何奕瞄了眼床上平躺着的何奢,这家伙沉睡的面孔居然如此的安详,仿佛身处丝绒被铺成的双人大床上。正当何图要靠近床铺的时候,何奕一把将他拉开,对床上的人大声喊:"你少装神弄鬼的!把手里的注射器交出来!"
"哈!哈!哈!"空灵的笑声何奢的嘴中慢慢地溢出,他像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厉鬼,眼神溃散无华,双手分别摇晃着两支锐利的凶器,嘴巴嗤嗤地裂开说:"小奕你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何奕急切地问身旁的何图,如果他现在告诉他,这叫闹鬼,何奕也可能会相信,那个理智冷静的何奢,那个杀人不眨眼却从不会落下把柄的疯子,现在真的疯了吗?他不相信!
地牢内的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药味,血的腥味也未随着时间的流逝散去,两股象征着死亡的味道相互结合,形成令人意志胆颤的气息。何奕拉住何图退到门边,凝视着地牢里像魔鬼一样的何奢,昏暗的光线下,何奢的眼睛泛着浓烈的血色,化身成疯狂的地狱猎犬,朝他们扑来......
在何爽眼里,这不是一个宁静安详的夜晚,借着乌云遮住月光之际,他与肯混入了这座阴森古老的宅第。风与雨停息之前,他悄悄地进入了护城河底部的地牢中,在这座恐怖血腥的地狱地寻找到他想要的猎物-何奢。
在何爽眼里,这真是一只漂亮的猎犬,凶狠的眼神与受伤的身体构造成一幅惹他爱怜的画面,本应该心存怜惜地将他救出来,照顾这只身受重伤的魔鬼,却从他的嘴中得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父亲何奥死了,而且还是被他杀死的。当他形容自己如何将何奥的心脏挖出来,放入嘴里撕咬咀嚼时,何爽曾经被何奢挠得激动澎湃,充满亚热带海域风暴的内心,一瞬间变成死寂的深海,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生物的死亡深渊。
何爽承认他与何奥的感情并不算特别亲密。何奥与他像两条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永远也不会有共同点。从他懂事以来,他就不怎么与何奥聊天。在他的眼中,何奥更像一个影子,一个模糊的映像,告诉他,这是他的父亲,给他金钱,让他在优良的环境下长的男人。正是这样一个男人死了,何爽却感觉心底有某种东西想要哭泣,曾经沸腾的叛逆,此时已经冷却成一摊清水,顺着他的泪腺涌出眼眶,慢慢地滴在白色衣领上......
"肯,帮他注射可卡因。"何爽的声音近乎无情的决绝,转身离开的身影像一只游离失落的幽灵,钻入无声无息的黑暗走廊。
何奕及时地反锁了地牢,果断迅速地将何奢这只失控的恶鬼关在专门为他改造的监狱之中,黑暗的走廊再一次重获微弱的光明,何奕与何图背靠着铁门,相互对视一眼,传递彼此心底隐藏的不安。
"何爽不会跟于芯联手吧?"b
何奕了解何图的忧虑与猜疑,心底不知道为何反而为这个猜测感到安定,若果真的是这样,何奕在内心微笑着说:"那么,我就可以重新获得自我,以及欧阳佳的感情。"
走廊中的阴冷令何图不由地颤抖起来,伸手拉紧外套,觉察到身旁的何奕眼神中迸发出来的,充满激情的火花,一股不安的预兆搅乱了他刚刚平复少许的心绪。
九
苍白与苍白相邻,安静与安静相依,这是一个近乎死寂的世界,没有声音的画面在欧阳佳的眼前不停地晃动,他坐在阴森空洞的走廊内,双臂紧紧地扣住自己的手肘,等待着进入手术室的卡尔快些被推出来。
三天前他得知卡尔没有白血病的时候,真有些气愤,接着他知道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之际,心又像落入了另一个深渊,然而就算此时此刻他知道这个手术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小手术,他依然感到担忧害怕。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手术!欧阳佳看了看时间后,用舌头滋润早已干枯嘴唇,微笑地拍拍自己的面颊,手术快要结束了,如果被卡尔这家伙见到了铁定会笑他少见多怪。
约莫三分钟后,卡尔被送出手术室,这个为时不到三十分钟的手术却让他元气大伤,躺在病床上,盯着一旁露出忧郁眼神的欧阳佳,他报以一个让对方安心的微笑,说:"真以为我要死了吗?脸色白成这样!?"
欧阳佳低头一笑,抓住他的手,说:"本来还想原谅你的恶作剧的,现在看来,某人是不需要原谅,反正医院里的主治医生是个金发帅哥!病好了,干脆就搬到他家去住吧!"
"你这话是不相信我的魅力!?我卡尔只要说一句,乔恩肯定到我家搬行李,那时候你可别后悔!"卡尔说话的神情有些骄傲,惹来一旁吊针的爱玛嬉笑一声,见病房内的两名帅哥盯着她,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剩下这对旁若无人的甜蜜情人,在独立病房内打情骂俏起来。
这是一个迷人的季节,沿途的欣然绿意连绵不断地涌入眼底,激起欧阳佳心中无尽的愉悦情愫,感受轻风掠过的温柔,更忽略了夹杂在其中的微妙的寒气。
本来应该留在医院里照顾卡尔这个不太乖巧的病人,哪知道约瑟老伯的一个电话将这两对正值火热的小情人,硬生生地给扯开。当欧阳佳拿起电话,倾听到另一头传来的惊恐万般的声音,他倒真没那么地惊讶,前些日子老约瑟曾经说过关于盏该死的吊灯,卡尔进医院前也吩咐过让他有空帮忙整整,免得住院还得听老约瑟唠叨。没想到才住进医院不到三天,这老头儿便开始催促起来了。好吧!反正他也应该回家看看情况,再怎么说已经两天没回家了,不换洗一下也太不像样子了。
房屋坐落在轻微陡峭的小山坡上,白色的栅栏与青绿的草地形成了赏心悦目的田园风光。欧阳佳骑车直径冲入了老约瑟家的前院,那条老牧羊狗没像往常一样跑出来欢迎他的到来,此时的天边夕阳淡漠,他站在被寂静笼罩的房屋前,原本愉悦的心绪被一股带着浓郁寒意的风惊扰成无数混乱的湖波。
一直以来他都生存在卡尔所营造的舒适的梦幻之中,忘记了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的风雨波澜,那种仿佛无法到达彼岸的飘泊,那种仿佛没入深海,无法呼吸的窒息,还有心底坚信的相互牵绊的命运都在卡尔的柔情中化成了一滩春水。现在,他又一次站在这道命运之门的前面,面对着这座看起来依然美丽,却被一股秘密恐怖的黑暗势力笼罩,变得像鬼屋一般的诡异阴森的老房子前,他的全身仿佛被Azrael像猎鹰一样锐利的双眼注视,久别的慌乱意识与麻痹的感情再一次侵占了他的身体,在他原本安详的心湖狠狠地抛入一颗石子,惹起一阵波澜。
尽管如此,欧阳佳还是咬咬牙推开虚掩的大门走了进去,屋内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扯下了厚重的窗帘,透过从门的缝隙里钻入的光线,甚至可以看见在屋内幽暗的空气中浮沉飘泊的尘埃。
"有人吗?"欧阳佳扯起嗓子喊了一声,他几乎可以肯定屋内的人不可能是老约瑟,这个孤独可怜的老头最讨厌的就是把屋子的窗帘全放下来,常说这样会会显得自己更加地孤单寂寞。
空阔的房屋没有任何人给予他一个回答,怪异的沉默令欧阳佳加强了警惕,顺手摸过靠近杂物柜中的小约瑟遗留在此的棒球棒,慢慢地深入这间看起来阴森恐怖的房子,一间一间地寻找房屋里可疑的踪迹。
房间的空虚与黑暗表现这个被亲人遗弃在乡下的老人的悲惨晚年。碍于卡尔跟他的关系,欧阳佳总是刻意保持含蓄低调的作风,虽然知道的朋友与亲戚都表示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欧阳佳却依然不怎么到亲友家中闲聊、玩乐,像现在这么步入老约瑟白色房子二楼的卧室,踏入这位老人私人的空间也是第一次。深蓝与墨绿是第二层所有布置的共通点,一股无形的压抑感笼罩在欧阳佳的心头,令他原本就不怎么安宁的心绪更加的烦乱,尽管他表面上装得恬静沉着,实际这就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宁静,看似无风无浪一派安详,实际上心湖早已揭起千层浪,凌乱得像隆冬腊月的西北狂风,血管内的红色液体也呼啸不止地沸腾起来。